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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宅记(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老李已将灯拾起,可他的身体被“颜色”控制,每做一个动作都艰难万分,因而走来的速度僵硬而缓慢。
霍铮在她唇上蹭了蹭,忽眉头一皱,从她唇上离上。
俞眉远松了口气,才要唤他,却不料这家伙竟将她的下颌轻轻一捏,逼她张了口,而后他再度贴上她的唇,朝她唇中缓缓送气,倒没有多余的、更加温存的动作。
但是……俞眉远被他惹毛了。
他渡完一口气,稍离她的唇换气,再凑过来的时候,俞眉远先发制人,不由分说往他唇瓣上十分用力地咬了过去。
狗急还跳墙,猫急还咬人!
霍铮的唇被她的小尖牙咬破,鲜血顿出。
唇上突如其来的刺疼让霍铮神情一怔,他离了她的唇,疑惑望去。
俞眉远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有些松去,便奋力一挣,将他的手震开。
那厢老李终于把灯送到她手边,泛着古怪笑容的嘴里仍旧只重复着一句话:“点灯!”
四周的陶俑越靠越拢,而霍铮的目光又渐渐狰狞,她无计可施,情急之下伸手接过那盏古灯。
接灯之时,她的手指触过老李的手背,灯的提梁虽然入手,然而老李身上的“颜色”竟就趁着这一点点的接触瞬间游到了她的手上。手被一股怪力吸住,无法抽回,老李身上的“颜色”宛如妖艳的彩虹,一丝一缕慢慢游覆到她手上。
细密而尖锐的痛意从手上传来,这“颜色”顺着皮肤的细孔钻入,俞眉远的手仿佛被镀上一层鲜艳的色彩,很美,却十分恐怖。
她咬牙忍痛,试图用力收回手,却徒劳无功。
“点……灯……”老李还在说着。
“灯要如何点?”俞眉远厉声道。她的手已经被“颜色”侵蚀,身上又无明火,如何去点这灯?
那厢霍铮又拉住了她,只不过他神色虽还狰狞着,可眼中目光却现挣扎之色。他已意识到自己中了墓中之物的招,神智渐渐回归,可眼前幻觉仍旧未褪。他只能凭着直觉伸手,依旧想要护住她。
“灯……芯……”老李断断续续说着。
俞眉远听不明白,正要开口,老李的手却动了。
他僵硬的手粗鲁地捏起她的食指。俞眉远瞧见他脸上古怪的笑终于收起,仿佛拼尽了最后一口气。他捏着她的手指移到了铜灯灯罩正上方一只虫形雕刻之上。
虫雕虽小,却极为精巧,虫形似蜂非蜂,似蝶非蝶,背生六翼,以薄铜而制,偏僻随时要振翅而飞。
俞眉远的指腹被重压在这虫雕身上,指尖尖锐的疼痛突兀而起。虫雕看着打磨光滑,可她的手一压下去便察觉到有针似的锐物刺进了她的指腹。
鲜血从她指腹绽开,顷刻之间将虫雕的身体染得殷红。
很快的,虫雕身上的鲜血又倏地隐去,她看到一线红芒从灯罩中心落下,没入灯座。
霎时,铜灯里绽起六道殷红光芒。
俞眉远的心在那一瞬间如锤重落,再也顾不上周围一切。
灯座里传出的细微的翅响,她的呼吸心跳似乎都随着这翅响起落。明明是极快的振翅声,在她耳中却比呼吸还绵长。也不知是这翅响的力量,还是别的原因,她的心忽然平静万分,周遭动静清晰可闻,像猛然放大了数倍,比先前单靠《归海经》时还要强烈。她听到细蚁爬行似的声音,扣着脉动,一点点游移。
未等她仔细察看,嘹亮虫鸣响起。
“呿”——
古灯光芒大作,红光炸开。
俞眉远眼前一花。
四周扬起满天彩砂,从她指尖、老李身上、陶俑上成片飞起。“颜色”被驱散,老李现出本来模样,“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痛苦蠕动着。
“唔。”霍铮发出声极痛苦的闷哼,双手猛然抱住头。幻象被红光打碎,幻觉消失,他只觉得头似要炸开。
他不知发生何事,目光扫过身侧,便发现自己已被陶俑围住。他还有些浑噩,危险的直觉让他本能地出手。
腾跃到半空,他旋身出掌,掌风卷作狂龙,四散攻去。
俞眉远正拎着灯站在他身后,这盏铜灯让她的思绪异常清晰,不受任何侵扰,五感敏锐骤然提升,她已经感知到这墓室中的古怪了,可忽然间身前气流陡变,刚猛掌风袭来。
她来不及飞离,只能就地趴下,狼狈躲避,却仍旧被他掌风的尾劲扫中,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最终撞上了一尊陶俑。
“咚”地一声,古灯离手。
她倒在陶俑之前,好在古灯所到之处,“颜色”四散逃离,她没再受到“颜色”侵蚀。
霍铮听到身后异动,转身望去,脸色骤变。
“阿远——”他急吼一声,飞身到她身边。
俞眉远咳了几下,正缓缓从地上爬起。她虽狼狈,然而避得及时,并没大碍,只是背部撞到陶俑,一阵生疼。
才用手臂支起身体,她便看到霍铮飞来,伸了手要扶她。
“别碰我!”她猛地拂开他的手。
霍铮心脏一缩,手顿在半空,看着她自己从地上艰难爬起。
俞眉远拍拍身上的尘土,走了两步拾起灯,回头看时,发现霍铮蹲在原地。
“你发什么愣?我知道失踪的人在哪里了。”她道。
“我伤到你了。”霍铮闻言跟了过去,岂料才靠近她,俞眉远便往后退了两步。
她的抗拒如此明显,她在怕他?
“没有,我没事。”俞眉远避开他的目光。
一看到他的脸,她就不由自主注意到他唇上被她咬出的伤口,进而想起刚才的情景。他们才认识半日,她却被他夺了吻,怎能不恨不气不怒?
可偏偏……她又怪不了他。
他中了墓室陷阱,身不由己。
这气她就只能自个咽下,真叫一个憋屈。
“阿远。”霍铮只当她被自己无端打了一掌在发脾气,又怕她受了伤憋着不说,便心里难受得唤她名字。
俞眉远不理睬他,只提醒道:“一会小心些。这里的‘颜色’是很小的虫子,可以钻进人的皮肤之中,千万不要触摸。不过我手这灯好像是这些虫子的克星,灯一点亮这些虫就被吓跑,或者被灯光照死。”
她说着蹲到地上,将灯照向地面。
地上果然一片斑斓色彩,却不再游动。
她刚才听到的微小声音,就是这些小虫子所发出的。
比针尖还小的虫,成千上万,铺满这个墓室。
霍铮也随之蹲下,看了眼地面后道,“这是毒螨,外界也有,只是不会聚集到这么庞大的数量,也没有如此颜色。想来这些虫子被人以特殊的方式喂养祭炼,再刷于墙壁、陶俑、红幡上作为颜色,让人无从分辨。只要有人贪心幡上绑的与陶俑身上挂的陪葬品,以手去触碰,这些毒螨便会爬到他身上,将他作为宿主噬肉蚀骨,再游入他的躯体控制他的行动。”
他说着站起,走到已然倒地的老李旁边,伸手将其翻过。
老李面目早已模糊,眼耳口鼻中还有些未及散去的毒螨流出,形容可怖。
“别看,已经死了。”霍铮站起,挡去俞眉远的目光。
“死了?可他刚刚还把这灯交给我,替我们解了这危急。”俞眉远愕然。
“大概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帮我们解围,也让自己从身体被寄宿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你别看了,死相太吓人。”霍铮阻止她探头的动作。
俞眉远闻言遍体生寒
这趟下墓转眼就死了两个人,剩下的人生死未卜。
正想着,她忽看到地面上有许多血点。
“霍铮,你的手?”她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
鲜血正从他袖中一滴滴落下。
霍铮闻言握了右手臂,摇头:“没事,小伤。”
“把袖子拉起来。”俞眉远开口,又是颐指气使的口吻。
他了解她的脾气,知道一旦她如此说话,便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才把袖子撸起。
“这东西应该是蜇伏在他们落下的包袱里面。俞大人他们想必是和我一样,着了这东西的道,才导致有人发狂触发这墓中机关。”
他说着露出了自己的右臂。
右臂之上有道绽开的伤口,血在不断涌出,而在这伤口上,又趴着只通体黑青、手指长短的虫子。这虫子足多,颇似蜈蚣,虫足深勾在伤口两侧的皮肉中,乍一看宛如他伤口上结的痂。
俞眉远看得一阵反胃。
“别怕,这虫子已经死了。”霍铮见她表情,忙从腰间取出薄如蝉翼的刀片,想也没想便快速划开自己的伤口,挑起那只虫扔到地上,一脚踩上。
虫子早已死透。他体内有慈悲骨的毒,这虫子咬着他的伤口,不被毒死才奇怪。
不过这虫子并不会致人死地,而是带了会引起幻觉的毒,他虽无惧,却难免受其影响。
血滴滴嗒嗒地落到地面上,俞眉远只见他眉一拧,却没听见他呼半声疼,忽觉得他那刀像割在她心上。
难受到不行。
这男人真的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吗?
怎么从他的行事作风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这样的伤,别说他一个皇子,就算是常年行军打仗的将士都忍不了吧。
俞眉远深深怀疑。
她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卷白纱布,用牙咬着布头,另一手拿着布卷展开,以目光向他示意。
霍铮乖乖把手臂伸了过去。
“这虫子就是让你发狂的原因?”她嘴里咬着东西,一边含含糊糊说话,一边利索地把白纱缠到他手臂上。东平天灾之后,她学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替人包扎伤口。
“嗯。”他点头。
“那你发狂时,都看到了什么?”她好奇,他那一声声“阿远”的后面,到底是怎样的画面。
霍铮却一默,偷偷打量起她的表情来。可她垂了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亦无从猜测她的想法。
“是些幻觉,我想不起来了。”他半晌方回道。
“哦。”俞眉远淡道。
伤口很快包好,她以牙咬着白纱,单手将布条打了结。
大功告成,她抬头。
霍铮却又想起一事,便问她:“刚才……除了朝你出掌之外,我还对你做了什么吗?”
他对现实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俞眉远脸一红,反射性开口:“没有。什么都没有。”
“真的?那你可有受伤?”
“没有。”俞眉远的口气并不好。
“可你呕血了?”霍铮留意到她覆面的蛟纱之上有抹淡淡血迹,就在唇间。
见她不解,他便以指点上自己的唇向她示意。唇瓣却忽然传来一丝刺疼,他疑惑地将手指放下。
指尖上有片殷红血色。
他的唇不知何时破口了。
俞眉远看得整个人要烧成渣。她适才隔着蛟丝咬他,他的血自然染上蛟丝,位置也在唇上。
“还你。”她大窘,从脸上扯下蛟丝扔回他怀里。
“阿远?”霍铮唤了一声,就见她头也没回地朝前走去。
他捏了捏蛟丝,回忆起刚才的幻觉——她受水厄之刑而窒息,所以他渡气给她……
脑中轰地一炸。
若他真的做了那样的事,那她……怕要恨透他了。





出宅记(重生) 第71章 往音
俞眉远没有恨透他,但也不想同他说话。
偌大的墓室中,她在前头跑,霍铮只能跟着。
“阿远,小心点。”
眼见她朝巨树方向跑得飞快,霍铮忍不住开口提醒,又加快了步伐赶到她身边。岂料他才一靠近,她就往外避了两步。
像两块相斥的磁石。
先前两人还能坦然相处,就算因情势所迫偶尔有些逾矩的行为,她也不放在心上,可如今她是恨不得两人之间能隔开一座山。
霍铮的心有些沉。
“你不用总护着我,自己多加小心。”俞眉远目光在四周搜寻着,没分给他一星半点。
“俞大人将你交托给我,我就要看好你。”霍铮望着她道。
俞眉远不纠缠这个问题,她上下左右张望一番后,停在了古树侧面不远处。
“就是这里。时间不早了,我们动作快点。”
“这里有什么?”霍铮暂抛杂念,专注于眼前之事上。
“刚才燃灯时,我感觉到了这里的地面下有些动静,很微弱,我想再试一次。”
她说着提起灯。古灯里的红光已经黯淡,所笼罩的范围也只有他们周围一圈。她将手指按在铜虫上,血色沁出,铜灯的光芒骤然大作,隐约的虫鸣声又响起。
“灯?”霍铮这才真正注意到她手里这盏铜灯。
被点燃的铜灯与他最初见到的陈旧提灯全然不同,琉璃灯罩泛出五色光泽,其间似有一物扑腾而起,在狭小的灯中不断飞舞着,红光便从那东西上放出。
以血为油,以蛊为芯……
霍铮眼神一凛,道:“阿远,你不能用这盏灯!”
“霍铮,快!”俞眉远握紧灯不肯松开,任由指尖的血不断涌入铜灯中,“那里……树杆里面!”
这灯太神奇,一旦她将血注入之后,只要手不离灯,她所有的感知力就会被提升到极致,且神智极为清明,不受外界一切纷乱干扰。
原来无法感觉到的东西,在这灯的作用之下,她竟能感觉得清清楚楚。
譬如此时在这棵古树树杆里的动静。
“阿远!”霍铮看到她的眼眸隐隐绽起一丝红芒,想要阻止时,俞眉远已经提着灯纵身到半空,朝着某个地方掠去。
“快!想办法剥开树杆。”她掠到树下,双目圆瞪,死死盯着树杆。
霍铮有些迟疑。
这墓室以树为棺,里面应该埋着墓主才是,可她如今却要将棺劈开?
棺椁中应该藏着更可怕的机关,若是冒然打开,只怕有极大危险。
地面忽开始颤动,宛如地动再降,可仔细感觉,这颤动与地动又不同。地底好像有巨大的东西从不远处缓缓爬来,那种步步逼近的感觉,叫人心头发毛。
“快点,他们在里面!”俞眉远厉声道。
她以一手提灯,另一手解下长鞭在手,朝着二人身后某处挥去。
“啪——”鞭子敲在地面,发出爆炸般响声。
颤动顿停。
可不过片刻,更剧烈的颤动又起,一波跟着一波,朝他两人涌来。
霍铮不再多想,双掌聚力。
他所习为云谷至刚至纯的内功心法《万元诀》,此诀蕴含云雷之势,他已修到第六重,若是全力一击,发出的力道便如惊雷急电,这古树虽粗壮,在他的掌力之下也要毁掉大半。
墓室中的气流缓缓流向霍铮双手,他脸色沉凝,双掌中凝起的气劲已化无形为有形。
身后鞭响一声大过一声,俞眉远挥鞭的速度越来越快,地下那东西已越来越靠近他们。
轰——
巨响乍起,整个墓室随之一震。
霍铮朝古树劈出一掌,树杆上裂开道长缝,很快的这道长缝越裂越长,一路延申到巨树裸/露在地面的根部。
有个人从裂隙中跃出。
“他娘的。”那人粗骂一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朝后伸手。
又有一人从其中出来。
地面的颤动因为霍铮这一掌而彻底停歇,可俞眉远却仍旧站在原地,目光惊疑地寻过四周,她长鞭紧握在手,却不知该往哪里挥去。
霍铮飞跃到她身边,劈手夺下她手中的灯。
“你不能再点这灯了!以血为油,以蛊为芯,这是往音烛,会耗损你的精血!”
“灯……你居然能点灯?”已跃出裂隙的两个人听了霍铮的话忽转过身来诧异地望着俞眉远。
俞眉远只觉得精神一松,险些栽倒,被霍铮扶住。
“快走,那东西要出来了。”她猛地扯住霍铮衣袖。
一语才落,却有声怒喝从巨树之下传来,似一道惊雷。
“谁让你们碰这盏灯的,放下它!”
俞眉远和霍铮一起望去,俞宗翰肩上扛了一个人,正从巨树根部的裂隙中跳出。
“快走,快离开那棵树!”俞眉远呼吸急促地大声道,“树里是空的,只是入口。树根才是甬道,它在树下面……我不知道是什么,总之……你们快点!”
感知还未彻底消失,她依旧可以察觉地下传来的可怕气息。
古树巨大,它深植地下的树根则更加庞大,宛如繁复地宫,里面养了一只东西,俞眉远不知是何物,只知道那东西快要爬出。
她才说完话,墓室地面上繁复的纹路竟同时蠕动起来,一根根盘旋而起,仿如无数只长蛇仰起头来,可怕至极。
霍铮那一掌,激怒了地底的东西。
“这些都是树的根须,不是石刻,快点走!”俞眉远再道。她眼底已现迷离,心绪似被打乱,燃灯之时所获取的异常宁静消失后,换来的是格外杂乱暴躁的情绪。
俞宗翰闻言看了眼地上渐起的根须,又回头后看看幽深的裂隙,断喝道:“二公子,把灯扔给我。你带她上去,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很快就好!”
“好!”霍铮闻言将铜灯扔了过去,另一手不由分说揽住俞眉远的腰,“阿远,走了。”
“好多……好多人,在下面……”俞眉远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种画面。
这些日子以来所遇的天灾之劫与这墓室景象融在一起,她仿佛看到整个东平府的人都被埋在下面,血肉模糊、肢离破碎,与树根纠结成地狱血象。
那是她两世都没见过的惨况,让她几乎崩溃。
“没事的。没事!”霍铮顾不上别的,抱起她就往外飞去,几个腾跃闪过已缠过来的根须,他已带着她飞出天洞。
外间光线明亮,俞眉远已经习惯了红光的眼眸被刺得一阵生疼,她痛苦闭了眼,双臂一张便不管不顾地抱住了霍铮脖子。
悬崖间的山风寒凉彻骨,吹散躁意。
霍铮抱着她坐到悬岩上,任她搂着自己。他只伸手到她背后,拍了两下便捏住她后颈的天柱穴,缓缓注入一丝冰冽的真气。
俞眉远本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双手死死攥成□□错在他背上,胸口剧烈起伏着,无法平息自己的情绪。这丝真气缓慢游向她的百会穴,而后散开,化成清气覆盖了她的头。
繁杂的思绪如被火般被烧灭,她清明渐复,眼前景象消失。
攥紧的拳松去,紧闭的眼眸睁开,她疑惑地看看四周,忽然发现自己正将霍铮搂得死紧。
她猛地推开他,只望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转开,道:“对不起。我刚才做了什么?”
霍铮忽然笑出声来。
她这问题,怎么与之前他问她的那么像。
“什么都没做。”
他的回答也和她当时一模一样。
俞眉远低低头,忽然明白他当时心情。
形势所迫、情非得已,其实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她“扑哧”笑了,转头坦然看他,不再躲避。
霍铮却将笑一凝,肃然道:“阿远,你以后不能再接触你父亲那盏灯了。”
俞眉远听到这话,便记起刚刚在墓里的事,俞宗翰让她和霍铮先上来,他们则留在了墓里,如今也不知情况怎样。
这么一想,她心又悬起,站起身来朝墓中望去。
一边望一边问他:“此话怎讲?”
“以血为油,以蛊为芯,你父亲手里这灯是往音烛。”霍铮随她站起,跟在她身边道。
墓里几人已经将散落于地的包袱拾起,躲避到了封龙壁前。俞宗翰也燃起灯,那灯在他手中发出的光芒大盛。地上挥舞不停的根须似乎惧怕这灯的光芒,不敢靠近,俞宗翰几人便躲这红光里,动作迅速地把火药取出,往封龙壁上安去。
俞眉远却有些疑惑,这灯在她父亲手中光芒更盛,范围笼罩得更大,但灯光的颜色却远不如在她手中时那样纯粹。
血一样的红。
“往音烛是什么?”她问霍铮。
“往音烛,又名惘音烛,或亡音烛,是西疆蛮语翻译过来的名字。这本是西疆佛源地的一件圣物法器,用来供养当地的某种虫神,数百年前被西疆的一个驭虫师盗走了这件法器,并带到中原,引发了江湖上一场血雨腥风。后来这驭虫师被中原武林中人合力诛杀之后,往音烛便失了踪迹。我曾在江湖《神兵鬼器录》上看到过关于这件法器的描述,本以为早已失传,没想到竟还存于世,并被用于盗墓。”霍铮关注着墓室里的情况,口中却向她细细说起往音烛的来历。
俞眉远对江湖事不了解,只能问:“那为何我父亲可以用,我却不能用?”
“阿远,你没发现吗?用了往音烛可以让你神清气爽,六感提升,然而用过之后,你的精神情绪却会大受影响!”霍铮目光转到她脸上,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脸庞此时有多苍白,“往音烛里面饲养的这只虫子,在西疆传说中是佛祖驯服于三途鬼道的一只妖虫,也是西疆人口中的蛊王魂引。魂引既为虫王,便能令天下万虫屈服惧怕,所以刚才往音烛被点亮后,墓里的毒螨才不敢靠近,那些树须也无法接近俞大人。”
他顿了顿,见她听得仔细,又道:“魂引平日蛰伏于灯中,需以主人精血饲养方可驱使。除了能退万虫之外,它还有一个特别之处,便是能让主人的精力高度集中,以感知从前所无法感知的事物,对修行功法大有助益。只是在用过魂引之后会受其反噬,人便会陷入虚妄狂乱的状态。用得越久,反噬越厉害,人的脾气性格都会脱离掌控,变得六亲不认。天下并没有白得的午餐,不管习武还是行事,若走歪道,便要付成倍的代价。拥有魂引,焉知是人为其主,还是虫为人主。阿远,你不能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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