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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宅记(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多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俞眉远,觉得自己像是场瘟疫,叫人避之不及。
“不打扰你休息,我回去了。”俞眉远略一颌首,转身便离。
行到门口时,魏眠曦忽道:“四娘,你是不是情愿我没出手救你?”
俞眉远脚步一顿,毫无犹豫:“是。”
只这一个字,戳到人心肺皆痛。
真是个绝情的女人,连虚伪的安慰都吝啬给他。
他缓了缓,笑答:“哦,我知道了。下次再救你,不叫你知道就是。不过,希望没有下次,太危险。”
俞眉远已一脚踏出房门。
……
俞眉远才出门,房里的温度似乎骤然间冷下来。孤女阿远跑去关紧了房门,回过头时见到魏眠曦脸上的笑容已尽去。她没见过这样的魏眠曦,心里隐约不安,便走到他床前,小声叫了句:“将军。”
魏眠曦朝她伸出手:“拿来吧。”
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孤女阿远怔了怔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俞眉远给的药,便温言道:“你要服这药我倒水给你……”
话没完,就被打断。
他不耐烦:“不用,把药给我。”
孤女阿远就将小瓷瓶与方笺递到他伸来的掌心中。魏眠曦捏着瓷瓶与方笺凑到了鼻尖,嗅到了淡淡的玉兰香,和俞眉远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他脸上淡漠消融一些,指尖挑开了方笺,展于眼前。孤女阿远便乖觉地捧了灯到他床畔照着,不吵他。
纸张雪白,摸起来颇厚,上面的蝇头小字端厚大气,确是俞眉远的字迹。寥寥数行字,写着用量、用法与需注意的事项,字里行间都藏着她的妥贴,就像从前他每次远行,都会收到她遣人送来的一包药。
厚厚的一包,各色药都有,每一种都用锦袋装好,里面塞了方笺,就像眼前这张,将药的名称用法用量等细细写好。
他看了许久,才又将方笺小心叠起,连同小瓷瓶一并塞到了自己枕头下面。
孤女阿远举着灯手都酸了,她难耐地转转胳膊,便听到他开口:“行了,我没事了,你回房去休息吧,日后不必再到我房中侍候。过两天我会去涂州,你跟陈永他们先回军中。”
声音凉薄,毫无情份。
孤女阿远险些失手将灯给落到地上,她嗫嚅着道:“我不想回去,我想陪着你……”
“我不用人陪。”魏眠曦头向后一仰,疲倦地靠在迎枕上。
“是因为她吗?”她垂头小声说,“你有了真阿远,就不要我这假阿远了?”
声音有些委屈,像某个人的口吻,若在往常,他已温言哄她了。
“我给你取个正经名字吧。捡到你的那日是初九,就叫魏初九好了。你的后路我会安排,不会叫你再变成孤女,去吧。”他语气虽淡,却已没有商量的余地。
魏初九握紧了烛台,烛泪太厚,溢出托盘,落到她手背上,烫出片红痕来。她被疼醒,低头看去,手背上的烛泪凝成干涸的血。
“知道了。”她将烛台放回桌上,用指甲抠去那片烛泪,转头离了他的屋子。
……
俞眉远心绪微乱,脚步匆匆朝自己厢房走去,路上遇到几个挑着灯笼巡过的青晏庄弟子,见了她都向她抱拳行礼,唤她“俞女侠”。
不是俞姑娘,她是女侠了。
心情莫名又好了起来。
才踏进自己暂住的院子,她就看到靠在廊下漆柱上的人。
那人嘴里衔着根狗尾巴草,双手环胸,仰头看满天星斗,一听到脚步声就拔了狗尾巴草。
“四娘。”霍引两步上前。
“你怎么在这儿?事情谈完了?”俞眉远便驻足原地。
“嗯。我来找你的,见你屋里黑灯瞎火,猜你出去了,就在这等着。”霍引笑开,一口白牙在月下极漂亮,“你去哪了?”
“去看魏眠曦了。”俞眉远见是他,也不隐瞒。
她往前走了两步,拍拍院中长石凳上灰尘,拉他坐下。屋里烦闷,要说话还是在外头的好。
“他好些了吗?”霍引想起白天的事,心内起了波澜。
魏眠曦爱她,他早已知晓,她待魏眠曦虽绝情,却始终叫他觉得她的绝情里藏着些无人可知的过往,没人能够插足,也无从窥探。
“应该没事,他醒了。”俞眉远不愿谈魏眠曦,随口一回,便道,“你来找我何事?”
“我问过骆少白你表哥的下落以及那密匣的事了。”
折腾了半宿,骆少白终于把这几日来的事一五一十地向鹿长天、向融恒都交代了。
“哦?快说。”俞眉远来了精神。
“曹家果然因为查通敌叛国之事而被人追杀,如今只怕已经遭遇不测。这通敌叛国之人不止与萨乌勾结,还与月尊教来往甚从。大祸之前,曹如林早有所察,便暗中将家人送回虹溪老家,又命亲信将装了证据的密匣偷偷带到昌阳来,他自己则留在西北军营中为饵。”
“既是装了证据的密匣,为何不直接送进京去,却要绕一圈到昌阳来?”俞眉远不解。
霍引摇摇头,道:“既然贼人已经知晓此事,去往京里的道路上必定埋伏了人,往那里只能更危险。曹如林与清晏庄有些交情,又因月尊教乃江湖势力,向来受中原武林制约,便想借助清晏庄之力将信送回京,可不料此举仍是叫人看穿,一路追至此地。”
俞眉远一边听一边点头,如此倒说得过去。
“送信的人半路被月尊教的人所截,被徐苏琰和骆少白救下。骆少白下山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你表哥徐苏琰。救下人时,这人已伤重难治,临死之前他得知二人身份,便将密匣托付二人,又说了通敌叛国之事,只可惜没来得及说出通敌之人名姓这人就死了。二人拿了密匣,可月尊教的人又追了过来。对方派出的好手太多,他们不敌,两人就想了个法子,分头行事,你表哥设计引走了月尊教的人,骆少白仍带着密匣拿着徐苏琰手里的云谷名帖进清晏山庄。”
俞眉远认真地听,不插一语。
“可不想对方知道有人要送密匣给向老爷子,便在清晏庄下设了埋伏。骆少白半途被伏,负伤逃到三元坡,晕迷时被向观柔救下,醒来之后被认成我,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他为何不澄清自己的身份。”俞眉远想起假霍引被众得拱月的模样,而霍引却被人无视的事,心里便不痛快。
“骆少白这一路赶来时,无意间探听到三省盟主的候选人里有月尊教的人,欲夺盟主之位,可他苦于没有证据,亦不知是何许人,便索性冒认了我的名字,因为我也是盟主候选者之一,而他也没想到我会来,徐苏琰告诉他我在云谷闭关。”
“你现在说得倒轻松了,若是真让他顶了你的名头得了盟主之位,又成了清晏庄的贵婿,日后真相大白,你也能顺势娶了向大姑娘?”俞眉远眨眨眼,取笑他,“我得恭喜你了。”
“我有媳妇的人,你还让我娶?”霍引坏笑起来,从怀里摸出包东西来。
“少贫嘴。”俞眉远想起这两日与他扮夫妻的情景,脸便发烫,忙低头看他手里的东西,“这什么”
“你晚上没吃什么,现在饿了吧?我给你找了些零嘴。”他打开油纸,里头包了几块酥饼与一把炒松子。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什么”俞眉远挑了块酥饼咬入口中,含糊不清地问他。两人晚饭不在一处用的,他怎么知道她吃多吃少?
“我问了你院子服侍的人,他说送到你屋里的饭没怎么动。”霍引见她吃着酥饼,便抓了把松子放到掌中,一颗颗地剥出松仁。
俞眉远心里感动,便道:“谢谢。”
“你我之间还需言谢?”霍引笑道,“对了,四娘,你表哥如今往断脉山那里去了,骆少白说他要去断脉山找些东西,他们两约在涂州见面。我刚才和我师父及向老爷子商量过,涂州往北发了百年难遇的大水,淹了好几个城镇,而朝廷这两年战事吃紧,国库空虚,赈灾不力,所以安南、山东与江北这三省的武林豪杰同民间乡绅联合筹了笔的银子,约有十万两,需要送去涂州购置粮药等物赈灾。这笔银子会由三省盟主与清晏庄负责,押往涂州,交给这次派往涂州赈穴的钦差大臣李辰征。”
“三省盟主是谁?”俞眉远问他。今天下午一场风波,不是没选出盟主吗?
霍引一滞,才道:“我暂代盟主之职,几个门派也会各派高手随行。”
俞眉远鼓动的腮帮子一停,立时站起,作势欲拜:“俞四娘见过霍盟主!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别胡闹,听我说完!”霍引扶了她的手肘,笑骂道,“只是暂代罢了,等这事一了,他们再另选盟主。骆少白手里的密匣也送要去涂州,直接交给李大人,他是朝中最刚正不阿的清官,由他转交皇上最为妥当,我们再找人护送他进京。另外我想过了,断脉山就在涂州境内,我们刚好途经,四娘,若你信得过我,就先回云谷等着,我替你带话给他,让他回云谷找你。”
“我信得过你,但为何要我先回,我也可以去涂州。”俞眉远拍净手上碎屑。
“这趟押运银两去涂州,魏眠曦会同行。十万两银子数额庞大,这一路上水陆皆涉,贼匪必来,尤其是到赤潼关境内。他是赤潼关的守将,有他帮助,我们过赤潼关会安全许多。你……你与他是旧识,如今隐瞒身份出来,想必不想见到他,不如先回云谷等我。”霍引说得委婉,也有试探之意。
俞眉远脸上浮起丝冷冽的笑:“笑话,我是不想见他,但也无需避让他。若是我讨厌一个人,难道这辈子都要我躲着那人不成?”
魏眠曦而已,何足为惧?她又不是从前的俞眉远。





出宅记(重生) 第136章 临行
“杨姐姐!青娆!六哥,吴涯,快出来!”
人还未到,俞眉远的声音已经先飞进医馆里。她在清晏山庄又呆了两晚,待霍引与清晏庄的诸人谈妥之后,才一道从清晏山庄回了慈意斋的医馆。此时天色已晚,医馆的人已散得差不离,青娆正帮衬着备饭,杨如心也才刚得了空闲,与吴涯在院里说话。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青娆听到她的声音就冲出,双手一张把俞眉远抱个结实。
俞眉远两手都拎着满满的东西,被她抱着站都站不满,好在杨如心和钱老六都出来,从她手里接走了东西。
“哪来这么多东西?”杨如心帮她分担了一提,往后一瞧,霍引那里拎得更多。
“向老爷子准备的礼,后头还有一牛车。”霍引从马上利索翻下,他们骑马拎回来的,都是些好酒好菜。
“乖乖,这么多?”钱老六听得眼直。
“好端端的,他怎么备这么厚的礼?”杨如心也奇道。
“这就要问问那位骆小哥了。”俞眉远转着肩膀缓解手臂的酸涩,转头笑看了眼骆少白。
几件事一议定,鹿长天拍拍屁股就走了,把余事和骆少白都扔给了霍引。骆少白初出茅庐,功夫虽好,人却不够机灵,便要跟着霍引历练。
杨如心转头就瞧见个少年闷闷不乐地站在马旁边,打量着问:“这位小公子是?”
“喏,他的师侄。”俞眉远朝霍引呶呶嘴,不怀好意地笑了,“这小子厉害了,差点帮我们盟主娶了位盟主夫人回来。”
“四娘!”霍引没好气地暗喝一声,苦于双手满是东西,没法捂了她的嘴。
“盟主?什么盟主?”钱六和吴涯都被这个词吸引了。
“三省盟主!我们的霍引——霍大侠!”俞眉远一挺胸脯,不无骄傲地开口,仿佛当上盟主那人是她。
霍引忽然发现,俞眉远这丫头,也挺大嘴的。
“三省盟……盟主……”
青娆和杨如心尚好,钱六和吴涯可不得了了。他们本就是江湖中人,对他们而言,皇帝老儿都未必及得上一个盟主的地位,当下看霍引的神情就不同了。
“只是代盟主而已,方便这趟走镖,不要听这丫头瞎吹。”霍引把东西递给吴涯,谦道。
“走镖?霍引,你又要去哪?不是说好了,昌阳的事了结就回云谷?”杨如心只记挂着他的身体。
先前用的法子只是以火潭的罡烈之气暂时压抑他的寒毒,而此法也极为凶险。她在他体内埋了九根金针,才将罡气镇于他体内,他日若有异/动,这九根金针破穴而出,他不止要受反噬之苦,慈悲骨的毒也再难控制。
“如心,我还要去趟涂州运送赈灾的银子,来回三个月时间。”霍引拭拭汗,不以为意道。
“三个月?三月就已入冬了,且这一路上奔波劳碌,又有危险,你的身体……”杨如心极其难得地沉了脸。
“如心!”霍引轻声喝止了她,方缓道,“我心里有分寸。”
“分寸?你能有什么分寸,这么些年,你的分寸哪次不是在糟蹋自己的身体!”杨如心气得不行。
俞眉远本已进医馆的大门,听到闹声回过头,狐疑地看着两人。
“如心,别说了。”霍引蹙了眉头。
见众人都被她的厉声疾语给震慑住,杨如心收了声,一转头便疾步进了医馆,谁也不理。
……
夜深,医馆里冷冷清清的,只有虫鸣声声。昌阳的夏夜闷热,俞眉远热得不行,吃过饭没多久就跑到井边,将下午扔进去湃的西瓜捞了上来。
霍引正好站在院里想事,见状便上前帮手。俞眉远见了他,乐得丢开手去。
西瓜湿漉漉地捞起,霍引弹了两下,西瓜发出两声闷响。
“不错,熟!”他夸了句。
院里纳凉的藤桌椅上就有切瓜的案板与刀,圆滚滚的瓜一放上就摇来晃去,俞眉远忙按紧了瓜,霍引手起刀落,那瓜便被切成数块。
“大夜里吃瓜,小心你的肚子,少吃些。”霍引切了瓜,一边拿边上桶里的水洗刀,一边叮嘱她。
俞眉远正低头将西瓜装盘,她穿一件半旧的绉纱裙子,腰上束了条青色的汗巾。裙子约是她从俞府带出来的,不是寻常人家的花样与布料,她穿得仔细,因此这裙虽然洗得颜色有些发白,绉纱的褶子却还好好的,透着家常温柔,全是过日子的妥帖。霍引便觉得这丫头矛盾,有时他觉得她没长大,像个顽童,行事透着几分孩子气;有时他又觉得她老成得不行,比起大宅院里那些持家有道的当家主母还能干,将自己身边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你傻着干嘛?吃瓜呀。”俞眉远把瓜分盘装好,自己挑了一块先咬起,边吃边往他手里塞了一块,嘴里仍道,“下午你把杨姐姐气到了,她晚上都没怎么吃饭。”
“是我不好。本来答应她昌阳的事情结束就回云谷,结果却失信于她。”霍引没多辩解,低头认错,态度良好。
“小霍,你是不是生病了?杨姐姐是你的大夫?”俞眉远想起一事,眼神亮晶晶地望向霍引。
“算是吧,有些旧疾,不碍事。你怎么忽然问这个?”霍引捏着瓜,只不往嘴里送。
“没什么,好奇。杨姐姐很关心你。”俞眉远笑嘻嘻开口。
“她对所有人都很好,尤其是她的病人。”霍引见她眉开眼笑,总觉得她又起了一肚子诡心思。
俞眉远吐了两口瓜子,继续道:“不一样,她对你特别好……”
“你想说什么?我和如心认识了十几年,一直都是朋友。”霍引总算听出些门道,顿时眉头大皱。
俞眉远吃了两片瓜,觉得身上畅快许多才罢手,盯着他道:“小霍哥哥,先前在清晏庄事出有因,现在回来了你可别再与我胡乱说笑,倒叫人误会,我还想嫁人呢。”
霍远直接道:“嫁人?嫁我……”
“够了,小霍哥哥,我知道你我之间交情好,说话没有顾忌,但分寸还是要拿捏,免得他人误会。这样的话,以后莫说了。”俞眉远洗净手端起果盘,“不说了,我去给他们送瓜。”
话毕,她一转身就走了,只剩个婷婷袅袅的背影,叫霍铮哭笑不得。
……
“杨姐姐,吃西瓜。”俞眉远送完钱六和吴涯,最后才进了自己屋里。
杨如心正对着豆大的烛火看手札,闻言只是淡道:“谢谢,搁那吧。”
一只手伸来,把她手中的札本抽走。
“烛火微弱,伤眼。你都累一天了,别看了。”俞眉远把手札放到一边,往她手里塞了瓜,“吃瓜,消消气。”
杨如心好笑地抬头:“我没生气。”
“还没生气?你连晚饭都没怎么吃。”俞眉远搬了张凳子坐到她书案边,趴到桌上仰头看她。
“天热,没胃口。”杨如心咬了口西瓜,冰凉甜爽的滋味和眼前的俞眉远给人的感觉一样。
俞眉远笑眯眯:“杨姐姐,我问你件事。”
“说吧,想知道什么?”杨如心斜睨她一眼,笑了。
“小霍哥哥就是从前你和我说过的那位……病人吧?”俞眉远眨巴着眼睛,轻轻道。
杨如心的脸飞速红了。
从前她在俞眉远面前是说过心仪的人是自己的病人,但仅凭这一句话也不至于叫人猜到她悄悄爱慕着霍引。他们在云谷呆了这么多年,都无人看出端倪,这丫头的眼睛,也忒毒了些。
她抛下瓜,急急站起,道:“四娘,你别闹。我和霍引只是朋友。”
“你们说话的语气怎么一模一样?”俞眉远跟着站起,手一撑桌,坐到了桌沿上,“你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小霍哥哥都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年纪相差五岁,又是她的病人,这一路走来,其实并不难猜。
“没有的事,你再说我就恼了。”杨如心将脸一沉,“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成天把这些挂在嘴上,成何体统。莫非是你思嫁了?”
“我怎么不懂?”俞眉远晃着脚,看着脚丫落在地上的影子,道,“你以为我愿意一个人浪迹江湖呀?我也有喜欢的人,那人似明月,也如骄阳,我想过嫁他,成亲生子,安安稳稳。可那人说他不喜欢我,所以我就离开了。”
她与杨如心不一样,杨如心可以把心意藏着,一藏十多年,可她不行。她喜欢一切都明明白白,爱恨干脆。
“啊?哪家公子居然敢不喜欢我们四娘?说出来,杨姐姐帮你教训他!”杨如心听她说得轻描淡写,便有些心疼。
有时,越是轻描淡写,便越疼进心里。
“不用啦。有时想想,如果我什么都没说,大概还能装没事和他一处说话,像你这样。说出口了反而无法回头,与其两个人尴尬,不如一个人远离。”俞眉远从桌上跳下,“你的想法也对,只是我这人不撞南墙不死心,不管什么东西,喜欢了就想争取,哪怕最后求不得,我也不会后悔。红尘漫漫,多少的情深缘浅,若连我自己都不愿为自己的未来筹划打算,便要白白错过,岂不可惜。我不喜欢等人回头,只想要努力追过他。”
“四娘,你很勇敢。”杨如心听她又扯到自己与霍引身上,本要反驳,可待听到她后面的言语,心头似有所动,想了想落寞开口,“但我与你不同,我……配不上他。”
她没反驳,便是默认了。
俞眉远只是有感而发,倒也不为说服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每种选择都没有对错可言,而所有的结果也都要承受,时间最是无路可回。
“杨姐姐,你老说我不懂,你才不懂吧。”她只上前揽了杨如心的肩头,“没什么配不配,只有爱不爱。若是爱,你便是一无是处,在他心里也是天上的仙女;若是不爱,你就算为他耗尽一世,成为这世上最好的女人,在他心中也不过草芥蝼蚁罢了。”
比如,上辈子的她与魏眠曦。
杨如心无言以对。没什么配不配,只有爱不爱。说得……真好。
“也罢,不说这些了,吃瓜!”俞眉远将西瓜又塞进她手里。
“四娘,你与小霍……”杨如心忽望向她的眼,如水的目光似盛了一轮明月。
“我和小霍哥哥只是朋友。在我彻底忘记我爱的人之前,我不会去想任何与感情有关的事。”俞眉远托托她的手,仍是笑嘻嘻没正经的模样,眼神却再认真不过。
杨如心捧了瓜,轻咬一口,轻声笑了。
“那人定是个不知好歹的,竟然拒绝了你。”
她叹道。
不知好歹?
俞眉远眨眼想了想,也许吧,霍铮就是不知好歹。
……
霍引明显察觉俞眉远待他起了变化。从前两人打打闹闹少有避讳,可这几天她开始有了避讳,别人感觉不出,他却清清楚楚。她仍旧爱说爱闹,只不过原先待他的亲昵都成了一视同仁的亲切。
这种无差别待遇叫他心里不痛快,可要找她问清楚,他又找不到任何可以与她单独相处说话的机会,她在刻意避开这样的单独相处。他有些急,然而临行在即,他们每日要准备的事也多,他根本无暇多顾。
除了这事外,他心头别外还压着另一桩心事,这日好容易俞眉远和青娆去了街上采买随带的东西,医馆里只剩下杨如心一个人,他斟酌了片刻方敲开她的房门。
“什么?你要我先回云谷?为什么?”杨如心听了他的话,惊讶地扬声疑道,“说好了我跟着你观察你的身体情况,我要是走了,万一你的毒起了变化,要如何是好?”
“如心姐,只有三个月时间,我自己会多注意。这一路长途跋涉很是艰难,你跟着我们太辛苦了。”霍引劝她。
杨如心从门中走出,娟丽的脸上写满怒意:“霍引,你别找理由,我与你相识十几年,哪句真哪句假还辨得出来。你劝我回云谷是为了什么?觉得我没有武功会是累赘?还是有别的原因?我想听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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