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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宅记(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就算我欠她的,不过别再有下次了。”他按按自己胸口,一坐直身体,背就发疼。
“我会转达。”她只转达,至于杨如心还想不想报仇,她做不了主。将水囊放下,她又道,“药还剩一帖,早上记得喝了,下午再请大夫过来看看,给你开帖新的。我一会再送瓶伤药给你,你让你替你换药吧。”
叮嘱几句她走出帐篷,清新空气扑面而来,解了一夜烦闷,她忽觉乏力。霍引从对面树上跃下,他在树上坐了一夜。
“他怎样了?”他迎面而来。
“昨晚发了一夜烧,今晨才退。大夫只说烧能退便好说,别的等今日他看过再说。”俞眉远一边踱着步,一边说话,“你不用担心,他答应我不追究此事。”
“不追究?”霍引狐疑,魏眠曦从来都不是宽容的人,“你与他……”
“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别猜了。”俞眉远打了个哈欠,“只不过他这模样,恐怕要耽搁几天了。”
“我知道,已经吩咐下去在这里多呆几日,等他无碍了给他雇辆马车。”霍引早做了安排。
“嗯。杨姐姐呢?”俞眉远又问。
“在马车里呆了一夜,青娆正陪着她。”霍引见她不问原因,便道,“她的事……”
“魏眠曦告诉我了。”俞眉远叹口气,转头望向他,“小霍哥哥,你……算了,没事。”
欲言又止。
本想要他多陪陪杨如心,只是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杨如心的伤口,可不是一个完美的妆容或几声赞美就能治好的,若杨如心走不出来,旁人的推波助澜只会雪上加霜。
她以为只是区区五岁之差的问题,不料竟是这么深的痛。
而同样的痛,她曾经受过,便明白,有些痛只能靠时间遗忘,永远无法抚平。
……
“我回来了。”回到自己的马车前,她招呼了一句,掀帘进去。
青娆见到她如获大赦,忙扑过来:“姑娘,你没事吗?霍大哥说你留在魏将军那边帮忙,什么忙能要你帮一夜?担心死我了。”
“没事。我有些累,你帮我打点水来我洗漱。”俞眉远安抚一句,目光转到杨如心身上。
杨如心正面无表情趴在窗口发呆,整个人僵得如同石像。
“杨姐姐。”青娆离开,俞眉远才开口唤她。
“魏眠曦没事了吧?”杨如心一动不动地问道。
“目前看来无碍。”俞眉远往里挪了挪,坐到她身边,见到她神色一松,便料她也已牵挂了一夜。
“抱歉,连累你们了。”她头往下,搁到自己手臂上,声音闷闷传出。
俞眉远伸手拍拍她望头:“没事,已经解决了,你别多想。”
“呵……我拜入我师父门下时,曾立誓行医济世,尽一切能力救人,可昨天我竟杀人。师父常说,医者仁心,眼中当只有生命,不论好坏对错,须一视同人,但我没能做到。”她掩了脸轻道。
“杨姐姐,想不想喝酒?”俞眉远揽过她肩头,忽道。
“喝酒?”杨如心转头疑惑,“小霍不许喝酒。”
“循规蹈矩的人生活久了,偶尔也不守规矩一次,没什么。咱们是人,又不是画上的菩萨。”俞眉远不多劝她,只从自己车厢角落的小箱里翻了坛酒出来。
这时候任何言语都不如一场酩酊大醉来得痛快。
“悄悄的喝。”她压低声音,摆了两只茶碗出来,“我刚出江湖那年酿的千山醉,藏了很久。”
她说着满斟两碗,其中一碗递给杨如心,又举起自己的碗:“先干为敬。”
言罢,满饮此碗。
第二碗,她又斟满,再干。
“第二碗……杨姐姐,对不起……”她道歉。
杨如心皱眉饮了两口,闻言奇道:“好端端的,你道什么歉?”
“没什么。”俞眉远不解释。
青娆打好水,又取了些吃食回来时,车里两人已经歪倒。杨如心是醉的,俞眉远是困的。
千山醉,真是好酒。
……
魏眠曦的伤势到第四日才算稳定,这其中还有杨如心的功劳。杨如心虽没再去找过他,却熟知他的伤情,第二天就提笔写了张方子,由霍引亲自抓了药回来,再让俞眉远送去给他。魏眠曦并不疑心,只是邓维不放心,盯着俞眉远亲自煎药,又亲自试了药,才放心让她把药端去给魏眠曦喝。
杨如心医术高明,她的方子自然不是民间寻常大夫可比的,魏眠曦的伤势一日好过一日,第四日时已能如常行走。
他们的行程已经无法再耽搁,霍引替魏眠曦雇了辆马车,一行人这才上路。由始至终,魏眠曦被刺之事,都没让其他人知道过。
因耽误了四天时间,这次上路诸人便马不停蹄地赶路,比先前累了数倍。
俞眉远歇了乱七八糟的心思,赶路时专心躲在车里写她的札记。这札记是她第一次离京去东平府里保留下来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就记下这地方的风土人情与趣闻,到如今已有厚厚一叠,一个檀木盒都装不下了。
杨如心一心研读医书,不再多想,心倒也渐渐平静;霍引仍忙前忙后,每每歇下之时,众人早已都睡去;魏眠曦的马车跟在最后,他极少出来,目光从窗中望出时,看的最多的,也就是前面俞眉远的马车……
各人均忙着自己的事,无力再顾其他。
这一路上虽不算完全太平,倒也比预料得好太多,除了些不长眼的山匪外,并没有遇到大的危险,大抵是有了霍引的名号,又是北三省几大门派联合押的镖,再来就是赈灾的银两,反倒叫绿林中人收了心思。
八月下旬,他们终于把前面耽误的行程给补上,几人已经到了赤潼关前的白雪岭。
白雪岭是赤潼关这一带最大的山麓,山势险峻又绵延千里,到这里本要转走水路,奈何今年大水,漕运河道被毁,他们只能改道白雪岭。
翻过白雪岭就是赤潼关了,然而这白雪岭却是他们这趟跋涉中最为艰巨的一段路。
“在这里歇上两日,被足精力,第三日上路。”霍引下令众人在白雪岭下唯一的白雪镇里停下。
过了白雪镇,就再无别的城镇,这是白雪岭前最后的补给所在。
山下的城镇很小,镇里没什么可逛的,镇上民风淳朴,人倒是很热情。
杨如心老毛病发作,每到一个地方就要采买药材,如今她买的药材已经堆了半个马车,到这白雪镇仍旧不肯放过。
“姑娘,我身上不爽利,就不陪你们去了。”青娆见她们又要采买,便苦了脸。她今天癸水驾到,腹中闷闷,再加上连日赶路,此时动都不想动。
“那你好好歇着,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俞眉远不勉强她。
杨如心已经先下了马车,正在催促她,她不好耽搁,说罢便要走。
“等会。”青娆叫住了她,“姑娘,这几天我闲着无事编了些络子和手绳,你可有要挂的东西?拿来我给你结上去。”
俞眉远摇摇头,正要拒绝,忽然想起一物,便从荷包里摸出了件东西递给她。
“帮我将这平安扣打进绳里,我想戴在手上。”
她给青娆的,是昙欢随身的平安扣。
玉名龙影,霍铮所有。





出宅记(重生) 第140章 龙影
白雪镇不大,俞眉远和杨如心两人逛了一整圈,时间还早。杨如心心血来潮,拉着俞眉远找镇民借了厨房。
“杨姐姐,你想做点心?”俞眉远看着她采买回来的食材,有些惊讶。
“嗯,上回你教我做的那个蛮好,我想再做些。”杨如心蹲到地上往外翻东西,头也不抬道。这段时间在外奔波,霍引是最忙的一个人,顿顿饭都是随意对付,熬得人都瘦了不少,她想着之前在云谷俞眉远教的那点心他颇喜欢,便想再做一次。
俞眉远想了想,记起那事来。上回做的糕点她是送给心仪的人,那不就是霍引?这次还要做,莫非还是为了霍引?
心里虽已想到,但杨如心没明说,她也不戳穿,只高高兴兴道:“好呀,我教你做些别的吧。这儿的大枣好,我们用枣泥做馅儿。”
杨如心一想,大枣为温补之物,夏伏天吃更能驱寒,刚巧对霍引的症,便点了头。
两人便煮枣揉泥,和面捏形,直忙到午后,中饭也没顾上吃。俞眉远这人精细,想着既是她要赠予霍引之物,便绞尽脑汁想了新奇花样出来,把小糕点捏作花形,蒸熟后放入冰凉的井水里隔碗湃着,最后拿红漆食盒装了,才算完事。
“你这玲珑心肝到底怎么生的?能叫你想出这样的精致东西来。”杨如心看着食盒里的小糕点爱不释手,嘴里直夸俞眉远。叫她号脉引针没问题,但要叫她把吃食做成这精致模样,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学了半天都没学成,最后还是俞眉远亲自帮她捏了形状。
“这里要是有冰就好了,拿冰镇着,更爽口。”俞眉远拿井水洗手,一边回头道。
盒里那糕点拿糯米做成的,冰完之后口感弹牙,是以前她在俞府最喜欢的夏日点心。
“你这人,该讲究的不讲究,倒是在这些事情上讲究到了极致。”杨如心一边叹道,一边盖上食盒。
俞眉远洗好手,拎起早上采买东西,打算回去,闻言不由道:“我不知道什么该讲究,什么不该讲究,自己觉得痛快就好了。”
“孩子脾气。”杨如心笑了她一句,跟着她出门。
时候不早,她们要赶回扎营的地方。
……
扎营的地方并不远,就在镇尾白雪岭山下。
山下是片偌大的草场,紧挨着个小湖,湖水是山上溪水流下汇聚而成,今年夏季多雨,这小湖水位涨得格外高,霍引领着几个人去湖边放马饮水,看到湖鱼成群,便找了树枝削成鱼叉捕鱼。
俞眉远和杨如心一回来,杨如心就拎着食盒去找霍引,俞眉远则被青娆叫进了马车。
“姑娘,平安扣给你编好了,来试试大小。”青娆拉起她的手,把手中编好的绳结套进她手腕上。
俞眉远定眼一看,手上的绳串编的是金刚结与攒心梅花,梅心正中镶的就是她那枚平安扣。青娆用了蓝白二色线,戴在她手上十分清爽。
“好巧的手,不枉我这么疼你。”俞眉远很高兴,掐了青娆的脸蛋夸道。
戴好绳串,她闲不住,又跳下马车。这地方视野开阔,风景颇佳,她又在车上闷了大半个月,这次难得休整,自然不愿乖乖呆在车上。
听说湖里有鱼可抓,俞眉远拎着裙裾飞奔而去。
到湖边时,霍引已经不在,只剩吴涯和其他几人站在浅水区里拿着树枝削的鱼叉叉鱼。俞眉远看了眼他们的收获,网兜里已经装了十来尾活蹦乱跳的鱼。她玩心大起,站在湖边的大石上,也不下水,只拿了吴涯的鱼叉隔空往水里扔去。
她眼力好,又有弓术底子,试了几次之后便摸到门路,一扔一个准。
“好准头!”吴涯与旁人看得眼发直,纷纷停了手里动作,只看她扎鱼,每刺中一只鱼,便喝一声彩。
俞眉远玩得满大汗,霍引拎着食盒从远处走来时,她正站在石头上抹汗,脸颊红得像朝霞。
“四娘,过来一下。”霍引在她背后唤了一声。
俞眉远扭头看到他,应了一声便抛下鱼叉,从石上跳下,朝他奔去。
霍引见她跟来,一声不吭转身朝远处行去。俞眉远叫了他两声,发现他不理人,便跑到他身边仰头望去。
总是对她笑的小霍哥哥今天脸色不虞,似乎在生气。
……
霍引走到山边稀疏的树林里才停下脚步。
俞眉远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只好道:“小霍哥哥,叫我过来有事?”
霍引便将手里的东西一抬。
红漆的食盒上勾了金色的小鲤与白莲,十分别致。俞眉远不解何意,便伸手打开食盒,盒里装的东西她早已知晓,四色花样的糕点,轻粉红香,颜色娇嫩,淡香沁人。
“这是今日杨姐姐做的点心,看起来很诱人,你不尝尝?”
他还是不开口,只是望着她,俞眉远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好自说自话唱独角戏。
霍引看了看盒里的点心。
她以为他认不出她的手艺吗?这样的四色糕点,从前在俞府时,她就做过。
如今拐弯抹角撮和他与别的姑娘?
霍引很生气,然而那气他没法冲她发。没办法,自己造的孽,自己结的果,怎样也要咬牙吞了。因为他是霍引,不是她心里的霍铮!
“阿远,这是你做的吧?”霍引沉声道。
“……”俞眉远纳了闷了,他怎么能肯定这是她做的?“不是,是我教俞姐姐做的。”
“以后不要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我与如心向来以朋友相交,别无其他。”霍引从她手里取回食盒盖子,“砰”一声盖上。
“无聊的把戏?我没有……”俞眉远有些冤枉,从惠城魏眠曦受伤之事起,她就没再动过撮和的想法了。
“你在惠城时盘算的念头,真当我看不出来?”霍引把食盒塞进了她怀中。
俞眉远闭上了嘴,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阿远,别再多此一举,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若有心,不如撮和撮和我与她。”霍引叹口气,放缓语气。
“哦。”俞眉远虽有些惊讶,却只淡淡应了声,“我知道了,对不起。”
她便不多解释,认下了这事。
“你怎么不问我喜欢谁?”霍引见她的反应,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些不是滋味。
傍晚的红霞染得天边如翻洒满桌的胭脂,俞眉远微垂着头站在他身前,像个听训的孩子。
“你喜欢的人,我哪认识。”俞眉远闷闷不乐道。
她忽然有丝不快,很莫名。
“你认识。”他很肯定道。
“我和你都认识的姑娘,只有杨姐姐,青娆和向观柔,你既然对杨姐姐无意,总不至于要告诉我……你看中的人是青娆吧?或者是向观柔”俞眉远纠结了。
“不是。”霍引也纠结了。
“那还能有谁?”俞眉远想不出来。
霍引深深一呼吸,下了决定……
“有人来了?!”俞眉远却忽往旁边走了几步,望向来时路。
她听到了马蹄声。
“嘚嘚”马蹄声很快就由远传来,渐渐变大,来时的草坡上飞蹿来一匹马儿,上面的人见到霍引立刻拉紧缰绳,从马上跃下:“霍大哥。”
“文胜,找我?”霍引只得暂抛心事,上前一步问道。
来的人是太清山的文胜。
“嗯。霍大哥,刚才我例行巡察时,在我们镖车附近发现了这个。”文胜说着递上手里的东西。
霍引接过一看,那物是片不起眼的灰瓦,瓦上有些炭粉,画了只简陋的蛇。
“潜龙寨?”他神色顿时凝敛。

看样子应该是。”文胜回道。
“这是什么?”俞眉远不解。
“白雪岭上有帮占山为王的山匪,名为潜龙寨,这蛇就是潜龙寨的信物。越接近赤潼关,这里的马贼山匪就越多,从前常因争夺同一镖物而起争执,后来慢慢形成了规矩,谁先发现镖物,就在这镖物附近放下自己帮派的信物,好叫别的帮派知道。”霍引捏紧瓦片,解释了句,又问文胜,“送拜山帖的人回来了?”
“前日已回。”文胜道。
俞眉远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自己斟酌着。拜山帖她听说过,这都是道上的规矩。行镖之人为求押镖稳妥,每要路过势力庞大的山匪马贼帮派时,便会提前送上拜山帖,封几两辛苦银子,再将镖局的名号写上,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来历,以免不必要的冲突。
若是这些山匪马贼接下派山帖,便证明这批镖他们不会动心思,若是不接,那这趟镖便凶多吉少。
昌阳至今,他们已经送出好几封拜山帖,因云谷与北三省几大门派的名头,这一路上倒无人敢犯。
去白雪岭上送拜山帖的人很早就提前出发了,于前日就回到白雪镇上等他们。据回报,这拜山帖对方已经收下,可如今他们却又在镖车附近发现了这信物,也不知潜龙寨到底什么打算。
拜山帖只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有人不愿守规矩也不足为奇,只是这潜龙寨人多势众,若是真要劫镖,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回去再说。”霍引从文胜手里接过马缰,转头看了眼俞眉远。
“你有急事,先骑马回吧,我自己走回去就成。”俞眉远知他何意,便回道。
“那我先走一步,文胜,你陪她走回来。”事态紧急,霍引不再耽搁,他一踏马蹬就上了马,飞驰而去。
马蹄声远去,林间又静下。俞眉远和文胜也快步往回走,不作停留。
……
从树林到他们营地并不远,他们走得快,没多久也到了。
俞眉远和文胜不熟,一路上两人都沉默走着,不知怎地,她心思又飘到了霍引最后那番话上。
他说他喜欢的姑娘是她认识的,可他也不像是喜欢青娆的模样,向观柔就更加不可能了,可除了她们,她与他还认识别的姑娘?
他认识的姑娘里,她只知道杨如心、青娆与向观柔,没有其她人了,除了……
她自己。
俞眉远猛地煞住脚步。
她漏算了她自己。
“俞姑娘,怎么了?”文胜见她突然停步,奇道。
俞眉远摇摇头,惊疑地望向营地里正站在众人之间说话的霍引,一时间对自己的这个想法不知该作何评价。
如果霍引喜欢她……
她一抱脑袋,不再往下想。
这个念头乍起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竟是要躲,而不是拒绝。她心里明明还爱着霍铮,要做的只有拒绝,可为何这个瞬间,她想到的的竟是躲?
“俞姑娘?”文胜担心地望她。
“我没事。”她回过神来,觉得双颊发烫,不敢再看远处霍引,胡乱回了句,她不自觉地抚上自己左手手腕。
抚了两下,她觉得不对劲,低头看去。
手腕上空空如也,青娆编的手绳已经不在了。
她这才记起,在湖边抓鱼时,因总要探手入水,她怕弄脏了簇新的绳,便将之摘下搁在了旁边的石上。
“文胜,你先回去,我落了东西在湖边,过去找找。”俞眉远扔下一句话,转头飞速跑去湖边。
天色微沉,湖面一片静谧,倒映着天空与树影,风拂过身,带来些凉意。
俞眉远却出了身汗。
她找了自己刚才站的石头,又沿着湖泊绕了一大圈,就是没有找着那根手绳。
绳上有昙欢送的平安扣,她一向珍而重之地收藏着,不想今日第一天戴到手上,便将其遗失,俞眉远心情差到极致。
天又暗了些许,肉眼已经很难再看清湖边情景,俞眉远只得暂时作罢,回了营地。
霍引还在和诸人商量潜龙寨的事,甚至将魏眠曦都请了过去,可想而知这事的重要。另一侧已经生起篝火,钱老六和吴涯正在收拾今晚的晚饭,白天抓了许多鱼,他们打算都烤来吃。白烟袅袅生起,淡淡鱼香飘来,俞眉远闷闷不乐地走了过去。
火上支了几个架子,鱼被细树枝串着搁在火上翻烤着,杨如心也在这里帮衬着。
她耳力好,没走近,就听到他们三人在闲谈。
“给你们看件好东西。”钱老六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放在掌心摊出。
“这是……”吴涯从他手心拈起那物,对着火光仔细看去,脸色忽变,“你个死胖子,哪来的这宝贝?”
“湖边捡的。”钱老六从他手里夺回那东西,小心翼翼呵口气,用袖口擦了擦。
“老六,再给我看看仔细。这东西可不寻常。”吴涯道。
他与钱老六过去干的是盗墓摸宝的行当,自然练就一双识宝的火眼金睛。
“嘿嘿,当然不同寻常。龙影玉,当世唯一。”钱老六得意洋洋道,不肯把宝贝再借给吴涯。
“不可能。龙影玉是当今皇后娘家崔氏的家传之宝,当世只有一枚,我听俞大夫说过,晋王殿下出生之时,崔皇后就亲自将其赐给了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打死我也不信。”吴涯摇头如拔浪鼓。
钱老六不乐意了,又把东西摆到吴涯面前:“你看清楚了,龙影玉,玉间墨影如龙,见光则游,似青龙在天,故名龙影玉。这还能有假你倒是给我造个来看看!”
“真……真的是龙影玉!”吴涯惊愕。
“你们在看什么,这么稀罕。”对面正翻鱼的杨如心好奇了。
钱老六将东西从吴涯眼前收回,起身献宝似地跑到杨如心面前,主动将东西递去:“杨大夫,给你看件宝贝,龙影玉!”
杨如心含笑低头望去,在瞧见他掌中那物时,笑容微滞,她伸手将此物拈起,惊讶道:“这不是霍引的东西吗?”
这玉她见过,是霍引随身之物。
为了压制体内慈悲骨,霍引每隔上一段时间就要浸入火潭中。为了怕火潭水浸坏了玉石,霍引下潭之前都会将此玉解下交由她暂管。
她熟得不能再熟。
霍引曾戏言,那是他母亲之物,将来只赠予他的妻子。
“啊?这明明是龙影玉,就算有,也是晋王殿下的。”钱老六与吴涯都愣了。
“是霍引的,我见过好几次。”杨如心说着忽又记起一事来。
一年半之前霍引回谷进火潭疗毒时,她就没再见过这枚玉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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