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那大虫不论力气还是敏捷,都压过青狼一头,只一扑,就将对手压倒在地,张开血喷大口,狠狠咬向喉咙。青狼及时蜷起身体,后腿奋力踢起,蹬在它柔软的腹部,大虫吃疼不过,咆哮着滚到一边,顺势起身,虎尾倒竖起来,闪电般一剪,砸在青狼腰眼。
所谓铜头铁脚麻杆腰,狼腰最是脆弱,青狼遭此重创,呜咽着趴在地上,束手待毙。大虫得意洋洋,正待上前咬死对手,忽听得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人势如奔马,转眼即至。
那大虫也不掉头,前爪按在地下,将腰胯一掀,魏十七早有防备,猛地收住脚步,上半身前倾,双脚牢牢钉在地上,大虫这一掀只差寸许,从他身侧掠过。
呜——一声响,一根铁棒朝大虫当头砸下,那大虫浑身硬毛根根倒竖,怒吼一声,举起前爪迎将上去,竟被生生打折。
咦!魏十七颇感意外,那吊睛白额大虫显然不是凡物,竟能挡下他铁棒倾力一击。
筋骨弯折,前爪被一棒打残,那大虫心生怯意,双目圆睁,眼角渗出鲜血,张开大嘴连连咆哮,做出一付狂暴的模样,后腿发力一蹬,掉头就跑。
魏十七微一错愕,那大虫已逃出十余丈,它在山林中如鱼得水,拐弯抹角,一味在树后绕来绕去,躲避对手的视线。
没胆鬼!魏十七见那大虫甚是精壮,足有数百斤肉,一时动了念头,窍穴中的艮土之气蜂拥而出,尽数注入铁棒中。
他抢上数步,窥得真切,大喝一声轮起手臂,使出疯魔棍法中的乾坤一掷,将铁棒奋力掷出。铁棒脱手飞出,化作一溜乌光,接连穿透三棵大树,正中大虫的后腚,力量大得异乎寻常,从谷道一直捅入肚肠。
那大虫再怎么熬炼身体,也炼不到谷道里,疼得大吼一声,跳起三丈高,重重摔在尘埃里,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魏十七追上前,一脚踩住大虫的后腚,把只剩短短一截的铁棒抽了出来,照准大虫脑袋一通狠揍,把它生生打死。
青狼趴在地上喘息了好一阵,挣扎着爬起身,慢慢挪到魏十七身旁,嗅了嗅铁棒,厌恶地撇开了头。
魏十七哈哈大笑,道:青,你真没出息,只能欺负一下锦文鼠,连只大虫都打不过!青狼呲牙咧嘴,显得很不服气。
魏十七随手挥动铁棒,对鬼门渊之行又多了几分把握。
第三十九节 一声凄厉的嘶吼
一切预备妥当,魏十七辞别同门,踏上了未知的旅程。与他一起前往鬼门渊的,除了师妹秦贞,还有一条青狼。这是魏十七第一次向她引荐来自老鸦岭的老伙计,它的名字叫做青,是一头狼,不是秦贞认为的大狗。
深秋时节,天气凉爽,满山黄叶纷飞如雨,魏十七并不急于赶路,一路走走停停,抽空捕些野味,收在蓬莱袋中,以备不时之需。
蓬莱袋中存放着美人蟒和吊睛白额大虫的尸身,还有一些富余,魏十七尝试着收入活物,结果山鸡野兔之属一入袋中,魂魄尽丧,只留下一具温热的躯体,不死也不活。他有些遗憾,本来还惦记着危急时刻,把秦贞和青狼收入蓬莱袋中逃命,现在只好断了这个念头。
装活物需要特别炼制的法宝,蓬莱袋不成,阮静也说这袋子没有旁的用处,只能存放血肉,不腐不坏。魏十七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几只山鸡野兔的魂魄去了哪里?是烟消云散,还是被蓬莱袋吸去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悔,手头没有足够强大的魂魄做试验,当初不该把那头吊睛白额大虫直接打死的。
从天都峰往东,在崇山峻岭间行了三百余里,深入莽莽昆仑,魏十七估摸着离鬼门渊已不远,放慢脚步,小心提防。
这一日,他们来到一个半枯半荣的山坳中,靠西的半边山坳草木凋零,一派深秋的萧瑟景象,靠东的半边古木参天,枝繁叶茂,有四时不凋之花,八节长青之草,一山之中,仿佛分割了两个不同的时节。
秦贞小心翼翼跨入草木繁荣的半边山坳,犹如从深秋走进盛夏,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离火之气异常浓郁,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啧啧称奇,叫道:师兄,这里是修炼的好地方!
魏十七答应一声,沿着枯荣交汇之地走了一遍,找到一块破旧的石碑,倒卧在地,拂去表面的淤泥和杂草,只见上面刻着三个古朴的大字——阴阳岭。
魏十七抚摸着石碑,手指发力一捏,坚硬如铁,他好奇心起,抽出铁棒用力砸了一下,石碑纹丝不动。他知道这块石碑必有玄机,仓促间参祥不透,也不愿多费时间,误了正事,当下把秦贞叫来,嘱咐她在石碑旁汲取离火之气,自行修炼。
师兄,你还要往前走吗?秦贞有些担心,阴阳岭不比天都峰,不知潜藏着什么危险,她不希望与师兄分开。
待在这里,不要胡思乱想,我让青狼守在附近。魏十七摸摸她的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鬼使神差加了半句,万一有什么意外,逃到石碑的另一边去,记住了吗?
秦贞乖巧地点点头,又皱起眉头嘟囔道:师兄,你老是摸我的头,就像摸小狗一样。魏十七呵呵一笑,恶作剧般用力揉了两把,把她秀发揉得一团糟。
秦贞顶着一头乱发目送师兄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密林中,心中充满了惆怅。她对自己说:秦贞啊秦贞,你要好好修炼,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跟在他身旁!
铁棒太过沉重,用粗绳缚在背上,万一遇到妖物,来不及取出应敌,魏十七干脆把铁棒横在颈后,双手搭在两端,走出几步,想起某只孤独的猴子,觉得不吉利,又换了个姿势,单手拎起铁棒大步向前走。
顺着山麓翻过一个山头,两座巨大的山崖迎面对峙,中间有一道狭窄的缝隙,最窄处只容一人侧着身往前挤,抬头仰望,天空只剩下一条线,不时被滚落的巨石遮住,断断续续。
穿过一线天,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尺许宽的石梁横跨悬崖,四下里长满了矮小的马尾松,悬崖下的深渊雾气氤氲,深不见底,隐隐有一股吸力,鸟兽莫敢靠近。
这里便是鬼门渊了。
魏十七随意挑个方向,沿着深渊走了数里,没有发现任何妖物出没的踪迹。他低头忖度片刻,重新回到石梁旁,试走了几步,觉得脚下发飘,一步一滑,殊为不便,侧头仔细打量,只见石梁经过数千年风雨打磨,光滑如镜,泛起玉色的光泽。他当即退回来,找一株马尾松,剥下粗糙的树皮,搓成绳索紧紧缠在鞋底,试了试,觉得效果还不错。
一步步走到石梁的中央,深渊中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嘶吼,浓雾排开,飞出一只巨大的怪鸟。
第四十节 黄龙子坐化于此
那是一头传说中的凶禽人面鸠,长着一张丑陋狰狞的人脸,须发倒竖,嘴巴开裂到腮下,齿如利刃,双翅展开超过三丈,一对爪子堪比铁钩,掀起一股劲风,朝魏十七当头抓下。
魏十七站在狭窄的石梁上,立足不稳,若是举铁棒迎击,只怕被人面鸠撞下深渊,他眼明手快,当即将铁棒塞进利爪中,人面鸠尖叫一声,猛烈扇动双翅,将魏十七提到半空中。
魏十七赌那人面鸠会把他丢向山崖,而不是深不见底的鬼门渊——新鲜的血肉落入深渊,就轮不到它享用了——果然,人面鸠带着他朝山崖飞去。眼看就要越过鬼门渊,迷雾之中忽然蹿出一头怪蛇,张开血盆大口,咬掉人面鸠大半个身体,一股腥臭扑鼻而来,血如雨下。魏十七蜷起身体,看准那怪蛇的头颅用力一蹬,正好蹬在下颌上,他借势斜扑向悬崖,铁棒狠狠插进岩石间,堪堪吊在半空。
凝神望去,只见那条怪蛇盘踞在洞穴里,探出小半截身躯,头如巴斗,眼珠发出幽幽红光,嘴里密密麻麻长满了利齿,下颌缓缓蠕动,伸直脖子把人面鸠吞入腹中。它看了魏十七几眼,似乎嫌他没几两肉,还不够填牙缝,慢吞吞缩回洞穴中,迷雾滚滚涌来,把洞口重新遮住。
魏十七这才松了口气,觉得心有余悸,他仰头望去,只见石梁在头顶十余丈高处,只剩窄窄的一条。他用脚尖在悬崖上摸索,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立足的石穴,站稳了身体,一手攀住枯死的藤蔓,一手费劲地把铁棒拔出来。
他紧贴着山崖歇息了片刻,用铁棒砸出几个凹坑,拽着枯藤,一点点往上爬去。爬了四五丈,身边忽然蹿出一条大蜥蜴,浑身长满细密的鳞片,朝他呲牙咧嘴,作势欲扑。魏十七哭笑不得,连这么个小家伙也要欺负他,他抡起铁棒砸去,那蜥蜴行动敏捷,刺溜闪在一旁,钻进一道石缝里,消失无踪。
魏十七好奇心起,把铁棒捅进石缝里,用力撬了几下,本意只想把石缝撬宽一些好立足,没想到竟撬下一块松动的大石头,翻滚着坠入迷雾茫茫的鬼门渊,过了许久才听到轻微的扑通一声,似乎掉进了水潭里。
石块背后有一个黑黝黝的洞穴,可供一人弯着腰行走,魏十七试探着伸出手,洞内凉意袭人,有一股清新的气息,像初冬的寒流和冰雪,精神顿为之一振。
是陷阱还是机缘?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魏十七正在犹豫,鬼门渊下又飞起一头人面鸠,尖声嘶叫着朝他扑来,他没有旁的选择,只能一头钻进洞去。
人面鸠拼命撕咬着洞口,伸长脖颈,把头探了进去,洞里狭小,施展不开疯魔棍法,魏十七用铁棒狠狠捅去,正中人面鸠的左眼。人面鸠哀嚎一声,返身扑入深渊,眼中血流如注。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魏十七慢慢挪动脚步,背靠着石壁坐下,没有轻举妄动。片刻后,等到体力尽复,魏十七才扯了几根枯藤,用火镰子点燃了,往洞里一步步走去。
弯弯折折行了一阵,寒意渐盛,刺入骨髓,四壁的岩石呈灰白色,在火光照耀下,像一堆堆雪。魏十七心中犯起了嘀咕,鬼门渊离火之气浓郁,理当温暖如春,怎么这地方如此寒冷,莫非有什么古怪?
他越发小心谨慎。
又走了十来步,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人力开凿的石室,正中蒲团上跌坐着一名干瘦道人,身后的石壁上用利器刻了两行字——雪窟洞,黄龙子坐化于此。
寒气正是从他体内逸出。
无数熟悉的桥段在脑海闪过,魏十七长长舒了口气,暗自庆幸,能得到前辈的衣钵遗泽,这是何等的幸运,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主角才配得上这样的际遇。
他不急于检点所得,先郑重其事向黄龙子的遗骸施了个礼,口中念念有词,无非是前辈一路走好,前辈坐化的遗骸,定会好好安葬,入土为安,前辈的衣钵,将由晚辈继承,誓将前辈一脉的道统发扬光大。
你个小娃娃,朝老道施礼,嘴里嘀嘀咕咕说些啥?
魏十七吃了一惊,愕然道:道长还活着?
那老道嘿了一声,道:当然还活着,死了能跟你说话?
魏十七看看石壁上的那两行字,雪窟洞,黄龙子坐化于此,又看看那老道,问道:道长可是黄龙子前辈?
不错,老道道号黄龙子。
黄龙子前辈不是已经坐化于这雪窟洞里吗?
那老道哂笑道:老道活不长了,所以刻下那两行字,留待后人,要真的咽了气,哪还来得及刻字!你这个娃娃,看着挺机灵,怎么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
第四十一节 整个世界变黑暗
黄龙子寿元将近,临死之前能遇到魏十七,也是有缘,他毫不避讳,直言自己是玄通派的弟子,凝结道胎失利,到鬼门渊寻求一线突破的机缘。三年前,他修炼不慎,走火入魔,脖颈以下突然失去知觉,形同枯木,能苦苦捱到现在,已属老天有眼。
黄龙子五行亲水,修炼的功法是冰心诀,玄通派的冰心诀十分冷僻,每隔数月就要吞咽妖物的心头热血,克制功法反噬。鬼门渊是离火之地,对冰心诀的反噬颇有克制之效,且妖物众多,便于取得心头热血。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自从他走火入魔困在雪窟洞中,体内寒气始终不得消解,是以经络堵塞,脏腑郁结,一日甚于一日,直到如今阳寿耗尽,回天无力。
这是命数,无关人事。
说话间工夫,冰心诀反噬发作,黄龙子闷哼一声,须发俱白,周身泛起大大小小的霜花,顷刻间连成一片,渐次增厚,连面目都无法看清。洞中温度骤降,寒气肆虐,魏十七向外退去,一直退到洞口处,才觉得鬼门渊下的热力一阵阵涌来,将刺骨的寒意消除。
坐定了细想,魏十七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黄龙子口口声声叫他小娃娃,语出自然,修炼的功法反噬,寒气竟如此浓烈——他真是凝结道胎失利,才到鬼门渊寻求机缘的吗?
冰心诀反噬持续了大半个时辰,魏十七听到黄龙子有气无力的声音:小娃娃,进来吧
魏十七回到石室中,远远停住脚步,只见黄龙子如同从水里捞出来,浑身上下湿透,神情萎顿,下颌垂到胸口,昏昏欲睡。他强打起精神,道:老道不成了,下一次再也撑不过去,小娃娃,你去弄些妖物的心头血来,让老道死得舒坦些,老道不会亏待你的!
魏十七心中一动,提起之前遇到的妖物,黄龙子果然识的,随口指点几句,解他疑惑。人面鸠是鬼门渊中最为常见的妖物,在悬崖峭壁上筑巢,一雌一雄轮流觅食,凶残嗜血。那条头如巴斗的怪蛇名为赤瞳,力大无穷,口中长满利齿,嗜食人面鸠。
不过人面鸠和赤瞳蛇都不是鬼门渊中最厉害的妖物。鬼门渊深不见底,昆仑及旁支七派历代都遣好手探寻,最多抵达百余丈深处,越往下,厉害的妖物就越多,跟它们相比,人面鸠和赤瞳蛇简直就是小孩子豢养的乖宝宝。
黄龙子没有寄希望魏十七能为他寻来什么强悍的妖物,即便是赤瞳蛇,以他目前的修为,也远远不是对手。他要求不高,能弄到一些人面鸠的心头热血,就足以稍稍缓解体内的寒意。
魏十七思考片刻,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提着铁棒来到洞口,小心地朝外张望,鬼门渊中迷雾沉沉,十余步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他撕下一条衣襟缠在铁棒上,试探着伸出洞口,轻轻摇晃几下,一声尖锐的嘶鸣,人面鸠从头顶扑下,扑扇着翅膀,只一抓,就将布条扯去。魏十七窥得真切,正是那头被他捅瞎了左眼的人面鸠,怀恨在心,始终徘徊不去。
魏十七迅速收回铁棒,那人面鸠果然不肯放过他,将利爪探入洞穴一通乱抓,尘土飞扬,碎石乱飞,洞壁被抓出数道深深的爪痕。魏十七眼前一亮,窍穴中艮土之气源源不断注入铁棒,使出疯魔棍法中的一招毒龙钻,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住铁棒末端,急速翻动手腕,旋转着刺入人面鸠的爪子。
这一刺势大力沉,圆钝的铁棒竟硬生生戳穿爪子,没入石壁足足半尺。人面鸠尖声哀嚎,拼命挣扎,一时间进不能,退不出,卡在洞口动弹不得。
魏十七挥了挥右手,三根手指几近麻木,揉了好半天才恢复知觉,他见人面鸠叫声渐低,凑近几步打量,却见它突然张来大嘴,半个脑袋向后仰去,扑的一声喷出一枚赤红的妖丹,疾如星火。魏十七躲闪不及,被妖丹击中左肩,妖丹在筋骨中滴溜溜转了十多圈,这才穿肩而过,射入岩石,留下一个暗红的小孔。
魏十七顾不得细看,连滚带爬逃离洞口,慢慢坐倒在地,心中着实惊骇。他修炼啸月功已有小成,自恃身体强悍,没想到竟挡不住妖丹轻轻一击,幸好伤在肩头,若是命中要害,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妖丹释放出的离火之气在体内肆虐,伤口不断扩张,血肉模糊,发出焦臭的气味,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魏十七颤抖着伸手入怀,取出最后一颗平复丹,捏碎了吞下肚去。
整个世界变黑暗,意识一下子消退,魏十七迷迷糊糊想,这就是死亡吗
第四十二节 我管你去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天几夜,也许只有短短一瞬,魏十七从昏睡中悠悠醒转。人面鸠是火行妖禽,妖丹蕴含毕生精华,魏十七服下平复丹,又耗尽窍穴中艮土之气,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回想那电光石火的一击,魏十七心有余悸,对于鬼门渊的凶险,他有了全新的认识。人面鸠是鬼门渊最常见的妖物,即便最常见,也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若非倚仗地利,若非还有那么几分运气,恐怕他早就沦为妖禽爪下的一缕冤魂。
魏十七歇息了片刻,朝洞口张望一眼,只见人面鸠失了妖丹奄奄一息,不再挣扎叫嚣。他也不着急,背靠着石壁盘膝坐下,耐心等待下一次丹毒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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