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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他将篮筐中的冰纹鱼逐条去肉存骨,催动丹火将阴气逼于一处,凝成阴珠,剩下的鱼肉也不浪费,尽数生食,大饱口福。

    秦贞汲取阴珠中蕴藏的精纯阴气,潜心修炼鬼道,魏十七左右无事,出洞兜了一圈,四下里冷冷清清,竟是个花开花落无人知的好去处,他心中甚是欢喜,看了会桃花,直到三日隐没,四月当空,星辰闪烁于天幕,如无数冷酷的眼睛。

    泠泠清辉洒在桃林与溪流上,犹如蒙了一层薄纱,魏十七靠在洞口,闭目冥思,天狼食日功在脑中缓缓流过,种种功法神通,尽在眼前。入宝山而空回,这是魏十七最大的遗憾,如同天狐地藏功一样,天狼食日功所载功法,不是依赖于天狼血脉,就是与神兵真身相冲,他大都无从修炼,只能望而兴叹。

    修行是上苍的恩赐,先天之体万中无一,他本是后天浊物,资质平平,幸赖阮静传下天狐地藏功,将藏雪剑炼成本命飞剑,才得以施展种种本命神通,跻身剑修之列,之后又得大机缘,祭炼五色神光镰和山河元气锁,修为突飞猛进,究其根本,无一不是因袭天狐地藏功,先将其炼为本命物,再以妖元驱使。

    及至身开魂眼,将肉身炼作炼魂神兵,他才骇然发觉,有所得必有所失,神兵真身排斥外物,纵有飞剑法宝,也无法驱使一二,只能用来笨笨地砍人砸人,他在下界吃尽苦头才习得的种种手段,尚可一用的,只剩下几手摄魂搜魂安魂的粗浅法术,以及自个儿胡乱拼凑摸索出的一些符箓神通。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兰真人提点过他,神兵洞一脉成就洞天的关键,在于借鉴天狼食日功,将肉身炼为洞天至宝,神兵真身排斥外物,却不会排斥自身,这绝境逢生的天才想法,不知是哪一个高人琢磨出来的,魏十七佩服不已。

    他从天狼食日功中寻得一芥洞天修炼之法,悉心参悟了三天三夜,轻轻叹了口气,有所得于胸。

    一芥洞天无关乎天狼血脉,但凡妖族,不论有无传承的功法,汲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周身窍穴全开,将肉身淬炼到极致,便可成就法体,进而修炼一芥洞天。依天狼食日功所载,此术传自上古真仙,大体以琉璃法体最佳,金刚法体次之,铁檀玉晶法体又次之,前后共分三层,第一层锤炼皮肉筋骨脏腑,至浑然一体,第二层引天地灵气入体,铭刻符文,第三层将肉身炼为洞天法宝,自成天地。

    魏十七回想起天狼郭奎施展一芥洞天的情形,与天狼食日功相对照,推测他并未将此术修炼至大成,最多在肉身某处开一隐秘空间,与储物袋储物镯相仿,远没有到自成天地的境地。

    未能自成天地,就不是洞天,不成洞天,又何以成就洞天境?魏十七睁开眼,觉得任重而道远。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他不去多想最后一步,只把注意力集中于一芥洞天的第一层,要将皮肉筋骨脏腑锤炼至浑然一体,别无他法,须觅一灵气充裕的小界,内外交攻,如铁锤锻打,历千万次,直至百炼成钢。

    魏十七只能报以苦笑,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看来以背撞树的旧营生,又要重新拾起了。只是,他到哪里去寻灵气充裕的小界?




第十五节 独眼巨人
    灵渠真人收去奎鼐和奎舍,未伤其性命,祭神台上本命木牌不破,黑风山熊王并不知晓,没有再派人前来查看。

    忽忽数月过去,秦贞终于熬过了难关,魂魄坚固,已能行走在月光之下,身后亦有了一道淡淡的影子。

    魏十七吃了一肚子的冰纹鱼,将天狐地藏功和天狼食日功在脑海里翻了百十遍,过足了干瘾,修为却没有丝毫长进。见秦贞已无大碍,他的心思活泛起来,打算暂离此地,去寻一头大妖,吃了补补元气,感受一下兰真人盛赞的天地灵气。

    人面鸠熊精之流的货色,吃再多也没用,魏十七的胃口很挑剔,他估摸着这一趟捕猎耗日持久,留下秦贞一人在此难保有失,决定携她同行,这正合秦贞的心意。临走之前,魏十七捕了一大堆冰纹鱼,尽数提取阴珠,收于赤玉匣中,藏在腹内。

    当日在下界修炼炼魂神兵,他命赤星功德殿搜罗了不少赤玉匣,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用来收纳精魂,存放精血,吞入腹中与肠胃相安无事,也不虞丢失。此番偷渡上界,穿过时光洪流,随身物事大多毁坏,腹中的赤玉匣倒无一有失,也是意外之喜。

    魏十七装了满满两匣子阴珠,估摸着足够秦贞用上很久,这才放过剩下的冰纹鱼。

    但屠龙刀实在太过狼犺,又是洞天至宝的残片所铸,寻常剑囊储物袋根本无法收纳,魏十七只得剥下树皮,搓成坚韧的绳索,七缠八绕绑在背后,刀柄斜斜探出头顶,伸长了手臂都够不着,甚是不便。

    不便就不便吧,总比拎在手里轻松,魏十七仗着人高腿长,在山崖间奔跑跳跃了一阵,习惯了也不甚碍事,他哈哈一笑,纵身一跃,消失在莽莽群山之中。

    一路东行,奔走不休,越过高山大河,饥餐渴饮,看尽了大瀛洲的雄伟与壮阔,荒凉与寂寥,这一日来到茫茫海边,潮来潮往,惊涛拍岸,才发觉了些许妖族出没的迹象。

    他看到一具硕大的鱼骨横卧于沙滩上,从头到尾足足有三五十丈,苍白如玉,遍布齿痕,皮肉被啃得精光,下颌不翼而飞,上颌残留的尖牙被拔去大半,剩下残缺不全,似乎被人挑挑拣拣剩下来,看不上眼。

    魏十七伸出手去抚摸着粗壮的鱼骨,握拳捶打一记,鱼骨嗡嗡作响,颇具韧性,显然是上好的材料,不过他缺少储物袋之类的容器,只能望而兴叹。

    腥臭的海风呼啸而过,隐隐传来咆哮声,呼喝声,魏十七精神一振,循声而去,攀上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崖,极目眺望,只见十来个独眼巨人精赤着上身,高逾三丈,膀大腰圆,胯间缠一块鱼皮,奋力拉动一根绳索,如拉纤一般踯躅而退。海中巨浪滔天,一条大鱼被铁钩勾住上颌,青鳞似铁甲,满口利齿白牙,摇头摆尾拼命挣扎,却挡不住独眼巨人的蛮力,被一分分拖上岸去。

    一为性命,一为口中食,双方较劲,你来我往拉锯了数合,独眼巨人发一声喊,齐齐用力,绳索绷得笔直,吱吱作响,将大鱼拽上岸来。那大鱼离了海,一身巨力只剩小半,垂死挣扎,跳起数丈高,又重重摔落,为首的独眼巨人松开绳索,大步上前,举起拳头狠狠砸在大鱼的脑袋上,一拳,两拳,三拳,拳拳着肉,大鱼皮开肉绽,眼珠凸出,无移时工夫便奄奄一息,只能甩甩尾巴,掀掀腹鳍以示挣扎。

    独眼巨人围将上来,各踞一边,扒去鱼鳞,撕开鱼皮,露出雪白的鱼肉,一个个张开大嘴,狼吞虎咽大吃起来,咬得鱼骨咯吱咯吱响。才吃了数口,为首的独眼巨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跳将起来,望着翻滚的海面嗬嗬大吼,鼻翼频频掀动,脸色愈来愈凝重。

    海水骤然平息,紧接着像煮沸了锅,汩汩泛起白沫,刷地分在两边,露出犬牙交错的海床,一相貌凶戾的老者拄杖上前,上半身化作人形,头顶长着三个肉瘤,下半身为鱼尾,青鳞密密覆体。他望见沙滩上垂死的大鱼,勃然大怒,将拐杖高高举起,一线乌云从遥远的天际滚滚而至,疾如奔马,刹那间天昏地暗,哗啦一声巨响,漆黑的劫雷从天而降,正中一独眼巨人。

    这一道雷好生厉害,从颅顶钻入,在独眼巨人体内肆虐,如此庞然大物,竟被劫雷生生撕碎,肢体躯干四分五裂,脏腑尽数化作焦炭。

    为首的独眼巨人毫无怯意,大步冲上前,伸长了头颈,将独眼一瞪,射出一道黄光,那三瘤老者急忙伸出拐杖,画了半个符文,不想未竟全功,即被黄光罩住,行动变得无比迟缓,犹如深陷流沙中不得脱身。

    余下的独眼巨人见大敌被制,赤手空拳上前助阵,为首的独眼巨人怒吼了几声,他们又潮水般退下,左右看了一回,冲到山崖旁,掀起一块块巨大的礁石,高高举过头顶,泼开双腿冲到海边,朝那三瘤老者狠狠砸去。

    礁石重逾千斤,边缘锋利如刀,疾飞而去,砸入黄光内骤然变静止,一分一毫挪向三瘤老者,慢如龟爬。独眼巨人往返数次,不知疲倦,数十块巨大的礁石悬在黄光内,摇摇欲坠,为首的独眼巨人眨了眨眼,黄光消失,礁石从四面八方狠狠砸下,砸得那老者拐杖断折,头破血流,头顶的三个肉瘤也破了两个,狼狈不堪。

    海水再度合拢,将那三瘤老者淹没,他见势不可违,只得借水遁退回深海。这一番交手,虽然打杀了一个独眼巨人,稍泄心中怒气,终究慢了一步,没能救回儿孙,还被砸伤了肉瘤,算起来吃亏不小。

    独眼巨人见那三瘤老者败退,丢下礁石,三三两两上前去,呼呼喝喝,甚是开心。为首的独眼巨人咆哮了几声,众人操起绳索,拖着大鱼的尸身,朝远处的山林行去,留下一条长长的沙痕。

    死去的同伴,他们弃而不顾。

    魏十七躲在山崖后,屏息敛气,不敢惊动争斗的双方,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海上明月生,潮声如泣如诉,这才小心翼翼上前去查看。



第十六节 此中有真意
    月光下的海岸静谧如画,沙砾明晃晃一片,云彩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如晃动的水纹,时刻改变着形状。 魏十七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和谨慎,他翻身跳下悬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条独眼巨人的右腿,大腿居中断裂,焦黑一片,脚踝以下不翼而飞,只有膝盖和小腿大致完好。

    独眼巨人的皮肤粗砺如石,覆盖着扎手的刚毛,断肢处被劫雷炸得模糊一片,看不清骨肉分布。魏十七擎出屠龙大刀,拎在手中,看准了大腿径直切下,刀锋遇到阻力,一团团灵气涌出,化作锐金乙木癸水离火艮土五行元气,相生相克,忽聚忽散,数息后溃散而灭。魏十七记起广济洞兰真人曾言,此界天地元气合而为一,是为‘灵气’,修炼玄门功法,事半功倍。看来七曜界大瀛洲修炼的根本在于天地灵气,这一点与下界既类似,又有不同。

    魏十七一刀削去腿上焦黑的皮肉,又一刀削落,批下薄薄的一片,拎起冲着月光一照,血肉筋骨清清楚楚,像观片灯下的x光片,呈现出某种诡异的美感。

    半是天生,半由修炼,独眼巨人的肉质致密坚实,纹理清晰,蕴含着力量,充满了诱惑,那薄薄一片生肉仿佛在说,来,来吧,来吃我吧!魏十七眯起眼睛,瞳仁泛起一丝丝血红,饥饿,贪婪,暴戾,渴求,席卷而至,吞噬了他的身心,他张开嘴,下意识将那片血肉送到齿边,又强行停下,鼻翼频频颤动,血腥味如同甘醴,强烈刺激着他的食欲。

    对血肉如此渴求,像失控的野马,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当年在流石峰石梁岩,他把自己逼到极限,冲破五色神光,斩杀鲁平,之后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他会再度迷失,重新回到老路上吗?

    魏十七并没有犹豫太久,他把独眼巨人的血肉连皮带骨塞进嘴里,细细嚼烂了吞下肚去。生肉并不好吃,寡淡无味,韧如牛皮,吞到腹中像一团火,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团精纯无比的天地灵气,左冲右突,骤然散开,化作无数纤细的水流,无孔不入,钻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魏十七深吸口气,久久没有吐出,那一薄片血肉中蕴含的天地灵气并不多,但这是他与此界灵气第一次亲密接触,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如饮醇醪,醺醺然,飘飘然,近乎于第一次吸毒。身体是如此敏感,能够分辨出最细微的刺激,不同于下界的天地元气,七曜界的灵气五行俱全,合而为一,仿佛一个生生不灭的小世界,洗涤着脏腑筋络骨骼皮肉,将留存的杂质一一淬去,留下纯粹通透,琉璃般的肉身。

    魏十七望着苍穹中那四轮明月,心中充满了感触,却说不出口。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还有比这两句诗,十个字,更能道出他心声的吗?

    他着了魔一般,举刀又削下一片,迫不及待塞进口中,然后又一片,再一片,还一片,接二连三,越来越快,越来越贪婪。双眸尽赤,心神却毫不动摇,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灵气在体内迅速积聚,龙泽巴蛇的血脉亦从沉睡中苏醒,从后背腾起一道清晰的虚影,妖丹鼓荡,源源不断汲取妖气,转化妖元,为溪,为河,为川,为湖,为海。魏十七浑身充斥着挥霍不尽的力量,即便是天妖的血肉,也没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难道独眼巨人竟是超越黑龙妖凤的存在?这显然不可能。

    魏十七举起拳头,五指握紧,心念微动,蓦地张开妖域。一座灰蒙蒙的城市凭空浮现,屏蔽了七曜界的天,七曜界的地,于虚空中开辟出一方小天地,钢筋混凝土的森林,彻夜不眠的喧哗都市,平整坚硬的柏油马路,行色匆匆的男女,地铁,高架,车辆,商场,影院,宾馆,饭店,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七情六欲,每一处细节都真实得恰到好处,连他自己都看不出破绽。

    六翅水蛇,螭龙,古修士,重明鸟,穿山甲,魂眼中依然是那五道精魂,魂魄之力并没有什么长进,唯一改变的是体内的妖元,脱胎换骨,质的改变。

    魏十七漫步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鼻子有些发酸,心中若有所悟。追根溯源,这是天地灵气的力量,正是拜灵气所赐,七曜界的力量上限才不局限于洞天境,而能更进数步,由洞天至阳神,由阳神至显圣,由显圣至大象,由大象至真仙。

    他记起逃入下界,逃出通天阵的那些天妖,天狼魏云牙惊才艳艳,开创云牙宗体修一脉,传下啸月功,最终陨落在吾紫阳的剑域中,妖凤穆胧修炼七卷无字天书,试图修成三十二如来金身,只落得天魔附体的下场,黑龙关敖藏身黑龙潭数万载,休养生息,到头来逃不过屠龙刀一割,他们强固然强,但还不够强,行事失之畏缩,毫无天妖纵横天下,舍我其谁的豪气,比起妖奴傅谛方都颇有不如,其中的缘由着实令人思量。若他们的实力当真如此不堪,又凭什么把持大瀛洲,与斜月三星洞相抗衡,封印天魔,奴役妖奴?

    恐怕天妖强大的关键正在于此界的天地灵气,离开此界,失了灵气,天妖被下界元气同化,修为实力俱大损,不复有当年之勇,而傅谛方倚仗神兵真身,催动魂魄之力,与灵气无涉,反而不受下界天地束缚,凌驾于天妖之上。

    魏十七暗暗叹息,若他没有修炼神兵真身,本命飞剑不失,五色神光镰仍在,又会强悍到何种程度?

    妖域维系了片刻,渐次化作无数大大小小的符箓,符箓进而瓦解为妖元和魂魄之力,魏十七周身魂眼闪动,逐一暗淡下去,体内妖元亦消耗殆尽,他长长叹了口气,惆怅不已。

    独眼巨人遭劫雷所击,死去多时,灵气溃散,遗下的一截残肢就有如此力量,若是活着的独眼巨人又如何?魏十七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第十七节 黑暗中的猎人
    三瘤老者那一道黑色劫雷,轻易就击破独眼巨人的身躯,威力似乎犹在五色劫雷之上,魏十七并不认为海中的妖族可以与地渊黑龙媲美,但相似的妖术,收到的效果却天差地别,根源正在于此界的天地灵气。 对魏十七来说,唯有吞噬血肉才能攫取天地灵气,进而修炼一芥洞天,机缘不容错失,独眼巨人是猎物,而他是潜伏在黑暗中的猎人。

    独眼巨人被劫雷炸得四分五裂,他匆匆将残躯收拢,藏于山崖的缝隙中,折取树枝加以掩盖,然后循着独眼巨人留下的足迹追踪而去,脚步轻盈得像猫,动作敏捷得像豹,渐渐远离海岸,深入内陆陌生的山林。

    常年往来于巢穴和海岸之间,独眼巨人早在山林中开辟出一条宽阔的道路,他们并没有掩饰行踪,也没有故布疑阵或者刻意戒备,在魏十七看来,这些大块头行进的动静如此之大,意味着在这片山林中,他们位于食物链的顶端,是最强大的存在,没有人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独眼巨人的巢穴位于山林深处,他们身躯狼犺,找不到合适的洞穴,只能自力更生,用粗大笔直的铁杉木搭建了一座木屋,手工很粗糙,立木为墙,顶端削尖,大概齐,横木为顶,两端各开一孔,架在木墙之上,高低错落,缝隙糊上厚厚一层淤泥,屋顶胡乱堆满树枝,叉叉丫丫,有些已经生根抽枝,开出了花来。

    木屋之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泥土被踩得坚硬如铁,十多条不经雕琢的长石围成一圈,居中燃起一堆篝火,火旁围坐着三个老朽的独眼巨人,皮垂肉消,满脸皱纹,颈间挂着鱼齿串成的项链,眼半开半闭,烤着火取暖。

    外出狩猎的族人回到了巢穴,首领大大咧咧坐到火旁,对那三个老家伙殊无恭敬之色,他吼了几声,发号施令,剩下的独眼巨人麻利地扯下鱼皮,手撕嘴咬,将鱼肉一大块一大块丢在泥地上,堆成高高一座肉山。

    木屋中钻出四五个独眼幼崽,探头探脑,畏畏缩缩不敢上前,首领抓起一块又厚又重的鱼肉,丢到他们跟前,独眼幼崽欢欣鼓舞,围上前大嚼起来。

    剥尽鱼肉,血和内脏盛在巨大的木盆内,满满当当十来盆,什么都没有浪费,单剩下硕大的鱼头,谁都不碰。

    首领环视众人,傲然起身,绕到鱼头前,抬脚踩住下颌,单臂奋力抬起鱼嘴,挑粗长完好的利齿掰下十来枚,又剜取两只鱼眼珠,狼吞虎咽吃下肚,掀开鱼骨,肆意吃头里的嫩肉。外出狩猎的族人待首领吃过,按照此行出力多少,依次上前挑选鱼齿,吃鱼头里的肉,一个个脸色凝重,静默无声,似乎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众人轮了一圈,鱼头也啃得干干净净,首领再度上前,拆开颅骨,用手抄起脑髓送到唇边,呼噜一声吸入口中,脸上露出沉迷陶醉的神情。如此长大的一条巨鱼,脑髓却少得可怜,不过数捧,众人艳羡地望着他,显然对独眼巨人来说,鱼眼意味着荣耀,鱼脑则是至高无上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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