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灯
黑袍男子看着侍卫替他清理手上的碎渣,淡淡道:“她的功夫……在我之上。”
锦袍男子悚然而惊,黑袍男子——东唐国现任皇帝萧凡饶有兴味地笑了,他自幼习武,在东唐国中未曾遇过对手,又亲率兵船剿过海盗,无论对敌经验还是身手都是上乘,可惜身为皇帝,不能离家别国与传说中的高手对弈,一直引以为憾,如今居然遇上了个内力在他之上的高手,还是个美人……
他淡淡道:“寻常武艺的人,顶多也只是能打碎酒杯,若与我内力相当,则可以将酒杯击回,然而她不仅将酒杯原样击回了……还在那轻轻一拨中,将暗劲藏在了酒中,到了敌人手里方才爆发,这是何其出神入化的内力……女子习武,多是一时兴起,耐不得苦,一旦结婚生子,更是停滞不前,高手极少,听说大秦云阳侯嫡女管香,是难得的女子中的高手,可惜不曾得见,没想到今日遇到一个真正的高手,还是个美人——去查查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不要太过靠近,那几个人,都是高手。”
侍卫们躬身应了,他举起已经包扎好的手掌,闻了闻那血腥味,是个桀骜不驯的母豹子……他收集的那些美人……还没有这个类型的呢……他微微地笑了,今天这微服私访,收获真不小。
急云一行换了家客栈,终于顺利的入住。
白藏出去了一番,回来向急云汇报道:“租了只海船,明日就出海,已经按叶大夫说的买了几笼的活鸡作为诱饵。”
急云点了点头道:“在岸边找个客栈寄放快马,一旦猎到,即刻让疾风回国,再买下冰块,用之前准备的盒子装好后,包上几层棉被,日夜兼程送回去,叶师伯说了,这心越新鲜功效越好。”
白藏点头应喏。急云看他面有疲色,说道:“赶了近一个月的路,你也累了吧,先去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打。”
东唐皇宫里的萧凡斜倚在榻上,他已经换了明黄色的龙袍,气势尊贵无比,旁边一名妃嫔正在替他小心翼翼地重新清洗伤口敷药,下头侍卫正在禀报:“通关文碟上显示的是珠宝商人,也确实携带有珍贵的珠宝,又有武艺高强的护卫。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租了个大船,似乎要出海,还让船夫买了几笼子的活鸡放在船上,问了船夫,地点是去青瑚礁那边,说是主人家姓方,要出海看看风景,出手很豪阔,神完气足,显然是高手,我们不敢接近,只是事后问了店主、船主才知的,口音是大秦口音,但来处不详。”
萧凡懒洋洋地笑了:“很显然是为了白獭来的了,青瑚礁那边听说又出了只白獭,伤了许多过往的海客,每年各国为了这传说中的白獭来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个个都说是高手,却统统都是空手而归,不少人还折了性命进去,相比之下,那些遇不上白獭的人,还算是运气好了,上次被捉的那只白獭……还是朕亲自下海去捉的……”
下首坐着的国师滕禹,正是之前那锦袍男子,他与萧凡自幼一同长大,感情甚笃,他听萧凡说起白獭,想起当年这位陛下不过十五岁,便亲自下了海,带了水师和侍卫,去围捕那凶猛之极的白獭搏斗,亲手捉了只白獭,只为了给太后不慎跌破留了伤痕的额头,调一剂白獭髓,这白獭髓乃金创中第一圣药,不论如何血流皮破,只须合琥珀屑熬膏敷治,立刻便能止血生肌,将来且无一些斑点,当年陛下的武艺就已绝高,如今经过这十多年的历练,陛下的武艺,已接近宗师之境,这时候却出现了一名女子,比陛下武艺更高?那岂不是已臻宗师之境?他不禁道:“这名女子武艺之高,只怕真能如愿?”
萧凡笑道:“这些日子母后常说膝盖有些疼,弄些白獭筋来熬煮熬煮让母后喝了,没准就好了……吩咐皇家水师,准备一艘船,我要出海,要便服,不要惊动百姓和官府。”
旁边那名妃嫔小心翼翼地包裹好了他的手,爱娇地贴近了他道:“陛下,听说那白獭髓调入香脂,可以令人肌肤妍白,臣妾想求赐一些……”
萧凡哈哈一笑,伸手去托起那妃子柔嫩晶莹的下巴,笑道:“爱妃的肌肤已是胜于梨花冰雪了,还要怎么白?”
妃子赧然一笑,将头伏于他膝上,头发宛然垂地,娇态毕露,萧凡大笑起来,美人,他最是喜欢,征服各种各样的美人,是他之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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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随着一阵阵强劲的疾风,把天空的阳光遮盖起来,天变得阴沉下来,有隐隐雷声,在海的远处传来,空气也变得潮湿了,猛烈的风,把急云的衣袂吹得拍拍作响,她立在船头,看着白藏指挥着人将活鸡杀了,一只一只地扔入海水中,浓稠的鸡血在水里渐渐化开,听说这白獭不是这么容易诱出,许多人守上一年也只是徒然,就是叶师伯也亲自过来守过几次,却也空手而归,只看今天的运气好不好了,倒是听说它喜欢在风雨之时出现,看起来,暴风雨要来了。
远处也有艘大船开了过来,萧凡仍穿着金线绣着花纹的黑袍,站在船头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急云迎风立于船头,她已经揭去了斗笠,肌肤胜雪,眉目美得惊人,却凛冽如开了刃的霜刀,他笑了起来,果然,是个国色。这时天上忽然从天而降了个霹雳,仿佛天崩地裂一般,要下雨了。
海面忽然涟漪顿生,轰的一下,一头怪物从深海起了来,昂起斗大头颅,两目灼灼,一口吞吃了海面上浮着的死鸡,只看它牙长似戟,爪利于钩,身约丈余,毛浓寸许,自头至尾,一白如银,并无半点杂色,是白獭出现了!说时迟那时快,萧凡只看到那女子将外袍一解,露出里头紧身的黑色水靠,曲线玲珑之极,手持一把短剑跃入海中,旁边也有两个少年脱了外袍,也是一色的水靠,一同跃入了水中,那白獭看到有人,已是大吼一声,涌起一阵急浪,足有数十丈高,向他们直淹过来,那女子身姿灵巧矫健,犹如一只黑豹一般,水里丝毫没有减缓她的速度,素手连拍,已给那白獭拍了几掌,那白獭皮甚坚韧,毫发无伤,张开了大嘴,作势下噬,潮水也涌了起来,排山倒海的力量压了过来。
而此时暴雷一个接一个,闪电一道接一道,大雨落了下来,风声、潮声,杂然并作,奔腾澎湃的大潮,一波接一波,海水倒卷,如同一座座山峰当头压下来,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庞大坚固的海船,在风浪里,宛如在沸汤里一般摇晃起来,有侍卫过来和萧凡禀报:“皇上,海上忽然起了暴风雨,只怕要即刻返航!否则若是暴风推船触礁,御驾遇险!”
萧凡看着海水里和猛兽缠斗英勇之极的女子,忽然豪气陡升,笑道:“我乃神之子,海神庇佑,岂有暴风能伤到我?”一边将外袍一脱,已是跃了起来,衣襟仿佛舒卷的云一般,他疾飞往下,轻点水面,也往那白獭掠了过去。
正在与白獭搏斗的急云第一时间看到了萧凡,陡然警惕起来,只看萧凡在白獭头上一点,又极快地跃起,躲过了那灵活而沉重拍过来的尾巴,萧凡大声笑道:“它的弱点在腹下!”声音洪亮,显然内力深厚。
急云一愣,萧凡已是跃入水中,运气连拍数掌,已是往那白獭的腹部拍去,白獭吃了几掌,大怒,掉转身躯挺着四足,向他狠命扑来,急云却潜入水中,灵活之极地深入了海底,自下而看,看着那白獭雪白的腹部,深深运了全身之力,握起那柄利剑朝上,脚下使劲一瞪水,从水下哗然而出,手里那朝上的利剑狠狠地刺入了白獭的腹部!然后全力往前一划!那白獭腹部被她划开了个巨大的口子!
云且住 第90章 锁凤
白獭发出了尖利之极的啸声,连那排山倒海的霹雳雷霆声都掩盖不过,血喷射了出来,海水瞬间变红,白獭双眼通红,那强劲的尾巴往下一卷,挟带着风雷之势!这是垂死前的最后一击,其势迅猛之极,急云的剑卡在骨头中,一时拔不出来,匆忙之中松了手,极快地拧腰蹬水,要避开那垂死的反击,然而腹中却忽然一痛,身势陡然一缓,到底被那劲风扫到了后背,她嘴里一甜,知道中了内伤,好在那白獭最后一击,已是强弩之末,颓然地倒下,她忍住疼痛,游回那死去的白獭尸体,握住那利刃,一只手已是运气往那尸体破开之处伸了进去,用力扯开腹部,很快找到了心脏,她握起那刀,一刀切下了那心脏,从腰上皮包袱里头取下个玉盒,将白獭心放了进去。
暴风渐渐小了些,海浪渐渐平息了下来,仿佛这雷电是这传说中的神兽带来的一般,又随着它的死去而渐渐平息下来。
他们和白獭交战,已不知不觉远离了大船,如今聚集在白獭周围的人,两个秘营的暗卫滚雷、紫电和白藏尽皆扳着白獭的尸体在喘息,他们已是选的水性极佳武艺高强的,也不过仅仅是保证自己不死而已,其中滚雷已是受了重伤,脸上青白交加,
急云将玉盒掷给白藏,命道:“立刻回船上去,将玉盒交给疾风带回去。”疾风擅轻功,此次专门让他守候在岸边,一得便即刻出发返回大秦。
白藏听令后立刻往远处的大船游了过去,他水性颇好,很快便看不见人影了,紫电扶着滚雷,急云对紫电问道:“风小了些,你能带着滚雷游回去么?”紫电经历过适才的缠斗,已是大声道:“可以的。”
急云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们先回,目送着他们游远后,才转头去看那在白獭尸体上立着一直微笑着看着她的萧凡,拱手道:“有劳公子助了一臂之力,在下先告辞了。”
萧凡笑着从腰上抽出了把匕首,极快的从那尸体中抽出了一根腿骨,敲开一段,露出了里头白腻如膏的骨髓来,他笑道:“此白獭髓乃是金创圣药,合琥珀屑熬膏敷治伤口,立刻便能止血生肌,姑娘行走江湖,难道不留一些?”
急云只觉得胸腹隐隐作疼,知道自己内伤不轻,此人似友似敌,意图不明,她让白藏先带着白獭心先走,就是怕他忽然翻脸,自己留着断后,如今岂会贪图这些身外之物,她点点头淡淡道:“公子出力甚多,余下尸体是公子应得的。”一边说一边转头要走,才游了两步,却忽然停住了。
后头的萧凡本笑着想要挽留,却忽然也看到了那海水下出现的黑暗鱼群,他变了色,失声道:“是鲛群!”
急云看着那觅着血腥味而来的鲨群,大约有上百条,感觉到一阵寒气在背上生起,鲨鱼乃是海水中的猎手,其皮坚硬,古代用来作为铠甲的材料,她若是没有受伤,倒是可以轻松逃离,只是如今自己却是受了伤,又才在风浪中与白獭缠斗,只怕要经历过一场苦战了……却不知白藏平安到了大船没有,有没有也遇上鲨群。
海水翻滚,已有鲨鱼长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向她张开了有尖利牙齿的大口,急云避开,运力一剑刺入那鲨鱼背上,一掌拍开,那鲨鱼被她一击毙命,后头的鲨鱼却是疯狂地上来分食之,萧凡已是也跃入了海里,一掌将急云身后的几头鲨鱼震开,与急云背靠背斩杀鲨鱼,一边沉声喝道:“边杀边退!这鲛只会越来越多!”
二人边战边退,急云咬着牙死战,渐渐只觉得双眼昏花,胸中有甜腥味泛了上来,腹中开始疼了起来,□却感觉到有热流涌出,倒似是生理期到了,她无暇去顾及那些,只是咬牙边战边退,两人直杀了数百条鲨鱼,却只是激发了鲨群的凶性,源源不绝的鲨鱼继续涌来,萧凡转头却是看到自己的船已是开了过来,大喜道:“我的船来了!再坚持一下!”
船开了过来,有侍卫从上头扔下绳梯,萧凡一掌震开几只鲨鱼,说道:“你先上去!我断后!”
急云抓住那绳梯,发现双手酸软无力,她咬了咬牙运气往上爬了几级,终于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落了下来。
萧凡在下头也爬上了绳梯,却看到上头的急云忽然往下坠落,他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发现她的身体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纤细,腰间不过堪堪一握,双眼紧闭,面上苍白一片,竟是已然晕了过去。
他抱着她跃上了甲班,有侍卫拿着大氅过来要给他披上,他接过大氅,却将她全身包裹了起来,触到她冰冷的手指,心中也吃了一惊,想必适才那恶战她受了伤,体力不济吧,他沉声道:“返航。”
大船全力航行,很快到了岸边,早已有马车在岸边迎候,萧凡抱着急云上了马车,吩咐道:“不回宫,去凭海小筑。”一边又吩咐旁边的侍卫:“回宫去传个太医到凭海小筑去。”
凭海小筑,顾名思义,是一处临着海的皇家别业,建筑精致,风景优美。他将急云交给了侍女,让她们替她换下水靠,清洗掉身上的海水,换好衣服后让太医过来把脉开药,自己便也去浴房洗澡换衣去了,他经过一场恶战,也颇觉疲累。
换好衣服出来,他走到安置急云的羡鱼轩内,御医已把脉出了来,看到他连忙叩拜,他摆手免礼问道:“伤势如何?”
御医禀道:“脏腑内伤颇重,需要缓缓调养,只是另一桩……这位夫人,应当是小产了……又似乎浸泡在海水中过久,如今下红不止,十分险恶,若是不尽快止住,只怕将来子嗣上有困难。”
萧凡脸上变了色:“小产?”
御医点头道:“是,听服侍的丫鬟禀报,确是下红淋漓不止。”
萧凡忽觉心烦意乱,命道:“开了药来全力救治!不管什么珍贵的药全都使上!”
御医应了诺,他却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白獭髓有用不?”大船来接应时,他让几个海龙卫的好手下去,到底从鲨鱼嘴中还是抢下了一句被吃了许多肉的白獭尸骨上来。
御医喜道:“自然是有用的,让夫人服下,有利于止住下红,对所受的内伤也有神效。”
萧凡挥挥手道:“我让人送过去给你配药,这些天你就留在这里全力诊治她。”
御医应了下去配药,萧凡走入内间,几个侍女正围着她替她擦干头发,看到他进来曲膝行礼,他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急云,乌黑的长发已散开,还有些湿润,脸上双目紧闭,睫毛长而浓密,脸颊却透出了粉红,他一愣,去摸那额头,果然滚烫,他低喝道:“适才御医来知道她发烧吗?”
旁边侍女连忙答:“御医已知了,说回去开药服下,兴许能烧退。”
萧凡皱着眉头在床边坐下,看着床上那秀美绝伦的脸发呆,看上去不过才十四五岁……居然就成婚并且怀孕了?是谁有幸得此国色?她又为了谁怀着身孕还千里跋涉,过来涉险杀兽?是她夫君么?若不是,他何忍自己妻子怀着身孕涉险?这样的庸人,如何有资格做她的丈夫!
他心头翻滚不已,他性风流,好收藏美人,却不是那昏庸无道的昏君,但凡纳入后宫,多是两厢情愿,绝不会逼迫于人,更不会染指有夫之妇,实际上,他对美人也有着洁癖,非处子的话,再美他也是不要的,而如今这名身怀着绝世武艺已为人-妻的女子,却让他陷入了挣扎中,他本来是想救了她后,慢慢制造机会,总能将她也纳入后宫,这国中,但凡他看上的美人,没有哪个会拒绝他……就算半推半就,也很快在他直接冷落一段时间后服了软,心甘情愿的投怀送抱……
然而若是她已有良人……醒了后,调养好身体,大概就会离开东唐……人海茫茫,此后自己到哪里还能遇上这样一个有着绝高武艺、绝世容颜的美人?
他忍不住用手轻轻去抚摸那因发烧而变得鲜红的唇瓣,白玉雕成的下颔,以及那线条优美的脖子……那日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个美人……从来不会这般唐突的他,忍不住也想看看那斗笠下头的艳色……他终于得偿所愿,然而,他很快就要失去她了——就算他甘冒昏君的名声,也强留不住她,她的武艺甚至在他之上!病好之时,就是金凤破笼之日……
外头御医配了药来,侍女们端了进来,扶起昏迷中的她,替她灌药。
他站了起来,走出羡鱼轩,外头海风吹来,他烦乱的心绪得了些抚慰,走了两步,忽然下了个决心,转头吩咐一个侍卫道:“回宫去吩咐内库,把那对梅花锁凤钉送过来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今天大家都在送红包,所以文一直发不出来,晚点还有一更。
今天发红包花了好多时间,^_^,大家马年吉祥。
云且住 第91章 求鸾
鲛帐低垂,银钩斜挂,炉烟舒卷,屋内暖香怡人,萧凡走入房内,身后跟着个内侍,端着个托盘。床上伊人仍然昏迷沉睡,萧凡问道:“情况如何了?”
旁边侍女恭声道:“服了药下去,烧已退了些,不那么烫手了,下红也止住了,御医说情况还好,明天大概能醒过来。”
萧凡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下,凝视了那沉睡中的面容半晌,终于下了决心,站起来在内侍手中的托盘持起了一根长约半掌,细如牛毛的银钉,钉头却有着一点殷红梅花,他淡淡道:“将她翻过身来,宽下上衣。”
旁边服侍的侍女连忙上前依言而行,雪白嫩滑的脊背袒露了出来,萧凡走上前,左手轻轻从后脖处滑了下来,停留在灵台穴的地方,感觉到手下肌肤光滑如凝脂,心神一荡,几乎把持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银光一闪,已是将那银钉钉入了手下的灵台穴处,那莹白的背上,隐隐看到一点殷红,若不细看,只会以为是一粒梅花朱砂痣,他手再往下滑,在阳关穴处,再次钉入了一枚银钉。
他武艺高强,却为钉这两颗钉,身上微微出了一身汗,忽然觉得不敢再看那名被他强行锁了翅膀的女子,低声道:“给她穿好衣服,照顾好她。”一边大步走了出去。
急云醒过来时,只觉得身子疲累困倦之极,自己躺在温软的被褥中,床帐华美,满室光明,窗外日光耀眼,可以看到有粉花数树,鸟儿啁啾,她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不由地心中一紧,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勉力想撑起身子,手足却完全不听使唤,软弱无力。
旁边有侍女奔了过来,低声道:“夫人醒了,快别勉强,大夫说了您烧才退,身子必是疲乏的,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们。”
急云看着那侍女肌肤白腻,蜂腰楚楚,一身粉红裙衫整齐洁净,她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侍女笑道:“这里是萧公子的居所,奴婢红英,公子一会儿就回来了,您要喝点水么?”
急云想了想大概这萧公子便是那日的黑袍男子了,如今只怕红英也不知那日的情况,只好等那萧公子回来,那红英扶着她躺下,又去倒了杯温水过来喂她喝水,她也觉得喉咙干咳疼痛,不由地将那一杯水都喝完。
红英又笑着道:“我让厨房给你煮碗鱼片粥,好克化。”便走向门口,却忽然曲膝施礼,萧凡大步行了来,龙行虎步,双目湛然,看到她醒,眼睛透出了欢喜来,过来坐在床边,用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起身,笑道:“你身体如今情况不太好,不要勉强。”
急云猛然起身,只觉得两眼昏黑,只得躺下,闭了眼睛定了定神,只觉得奇怪,自己身体如何会如此虚弱,那日的内伤当真如此重?
萧凡看她唇色苍白,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眉尖蹙起,软弱无力,长发散落在枕头上,露在被子外头的手臂露出了雪白的一截,楚楚可怜,低声道:“大夫说了,你小产了,又泡在海水里太久了,若是不好好调养,今后想要子嗣就困难了。”
急云吃了一惊,睁开双眼,看往萧凡,一只手却已抚上了小腹,小产!她想起离开前那缱绻的一夜,那一夜……居然怀孕了?之前叶默存说过,顾藻身体太差,子嗣上可能有点困难,他们也并没有特别在意,没想到,在不经意间,孩子却已降临了,却在她还没有觉察之时,又已消逝了……她睁着眼睛,这消息太过震惊,她一时不知所措,萧凡却忽然眼里透出怜悯,从袖中拿了方手帕地给她,温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发现自己脸上居然有泪水,她没有接那手帕,却转过头向床里,看着床帐上精美的绣纹,忽然不想说话,泪水依然忍不住继续滑落了下来,枕巾被打湿了。
屋里静悄悄的,萧凡站了起来,走出了门外,看着院子里头的花树,花瓣片片飘落,这般冰雪一般冷清的人儿,面对凶兽之时勇毅不让须眉,却在获知失去了孩子之时流露出了属于女子天性的脆弱,令人只想拥她入怀,好好安慰。
良久后,红英送了煮好的鱼片粥进来,扶起情绪已然平复的急云,喂着她吃尽了,又端了碗药让她服下后,才端了碗筷出去,萧凡才有走回屋里,坐了下来。
急云半靠在软迎枕上,神色恢复了原来的冷清之色,只是眼睛周围脂光粉融,原本冷清的眼睛里多了一层潋滟之光,她看到萧凡进来,轻声问道:“此次得公子援手,感佩在心,将来如有机会,必涌泉相报,在下方急云,夫家姓顾,大秦人,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萧凡听到她坦然报了夫家名字,脸上有一丝阴霾掠过,又复笑道:“不必客气,我姓萧,名凡。”
急云道:“不知萧公子可能替我找到我的手下?病体不便,住在贵处打扰了。”
萧凡笑道:“我已让人去找了,却是至今没有消息,托了朋友去查通关文碟,说是有个大秦的珠宝商一个人骑马出关去了,想是你那送白獭心的手下吧,其余诸人,却暂时还没找到。我们患难之交,你不必客气,只管安心住下,养好伤便好。”心下却是有些烦恼,他派了海龙卫去诱捕她的那几个手下,却不知在哪里漏出了马脚,居然被他们四散逃了!今日整整一天,居然仿佛一滴水滴入了大海中,怎么都找不到踪影!按理说他们大秦口音,又人生地不熟,无论如何不该能隐藏得这般好,偏偏就是找不到!也不知道她这些手下,到底是怎么训练的……若是真能将她收服,这也是极强的一支力量……
急云看萧凡说话之时,眼不由自主地往右上角看,嘴唇也不自觉地抿了抿,心中起了疑。白藏他们见过他,若是要确定自己的安危,怎么可能不找上他?没有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的下落被隐藏了,白藏没有找到她,一种是白藏他们被控制住了……她没有追问,不动声色,如今自己虚弱不堪,连吃饭行走都不能,他说谎,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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