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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是朵两生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唐七公子
秦漠正要往屋里迈,看到我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一番,又抬手看了看表:“都九点了,这么晚你还要出去?”
我傻了半天,愣愣道:“嗯,吃得有点撑,出去散个步。”说完面容冷峻地转身进屋关上门,背着门板再次傻了半天,不知该先洗碗好还是先洗澡好,发了一会儿愣,突然想起刚才好像说的是要出去散个步?颜朗不在,一百三十多平米的房子顿时显得冷清,九点其实也不算晚,我收拾收拾准备出门,正四处找钱包和钥匙,门锁嗒的一声响,秦漠闲庭信步地走进来,随手关上门,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今天晚上脑子里好像总有一根筋接不上,良久我才反应过来,震惊道:“我明明是关了门的……”
他掂了掂手里的钥匙,似笑非笑:“你忘了我是房东?房东怎么可能没钥匙。”
我一想也是,但刚才遇到突发状况,第一句台词没能顺利说出来,极大地影响了后续思路,我想了五秒钟,问他:“你还没吃饭吧?饭厅桌上有东西可以吃,要不你吃一点儿?”
秦漠没说话,仍然保持着那个表情:“刚刚那个是我秘书vanshirlely,跟我过来拿两份重要文件……”
我脸一红,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吃醋?我没吃醋,没误会你,真没有,我一直很相信你的。我就是有点惊讶,主要是我有话跟你说,看到陌生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思路被打乱了,有点紧张。”
他笑着摇了摇头,绕过我前去饭厅,边走边道:“确实饿了,还好你留了饭,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我们边吃边……”话没说完,戛然而止,半晌,低声道,“这么多菜。”
我磨蹭了好半天,尴尬道:“今天不是你生日吗?”话毕想起来,跟着到饭厅,把几个凉菜指给他看,“你先吃这几个,其他的我先去热一热,这个早做好了,现在都冷得差不多了。”
他没搭理我后半句话,轻声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
我一边收拾那几个原本是热菜的凉菜一边回他:“有本建筑杂志上面提了一句,有心就能记住啊,这又不是多难记的东西。”
话刚说完,人一下子被他拽进怀里,他一向和煦如春风,此次力气却前所未有的大,箍得我动弹不得。为了节约电费,我只留了一盏小灯,使得饭厅里光线昏黄暗淡,特别适合作奸犯科。他一双眼睛微微弯起来,亮晶晶地看着我:“宋宋,你还敢说你心里没我?”
我巨有气势地本能反驳:“谁说我心里没你啊?”说完觉得不对,解释道:“我是说我没说过我心里没你啊。”想想还是不对,继续解释道:“我就是想说我压根没说过我心里没你这个话。”
秦漠的头埋在我肩膀上,闷闷笑道:“好了好了,你不用强调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我思考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被他下套了,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或者把他从我怀里拽出来。他揉了揉我脑袋:“别动,要不想发生点什么意外事故的话,就乖乖站好让我抱一会儿。”
我咽了口唾沫乖乖站好让他抱。犹豫着什么时候把那句珍重很久的话说出口。
我们贴得紧紧的,我说:“秦漠。”
他嗯了一声。
我再喊一次他的名字。
他依旧懒懒应着。
今天晚上的事态发展虽然差不多完全超出我的预料,导致大部分预先想好的台词都说不出口,但这一句台词一定得说出口,这是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我慢慢抬起手搂住他的腰,幸好看不到他的表情,好歹没那么尴尬,我说:“秦漠,我……你……还有……生日快乐。”
腰上蓦然一紧,人一下子被他抱起来,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放在了旁边摆小饰品的柜子上。他站在我两腿之间,眼睛里有笑意,微微偏头,柔声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不太自在地往后靠了靠:“生日快乐。”
他摇头:“不对,前面那句。你什么我?”
我左顾右盼:“我没什么你,没听到拉倒。”他的表情明明都听懂了,非要我再说一遍,实在太无耻了。
他没说话,笑了一声,静静注视着我,漆黑的眼睛里波光流转。我假装自己很镇定,用手推了推他:“你退后一点儿,我下来。”
他非但没往后退,反而像是觉得我这样很有趣,更紧密地贴过来。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唇压下,目的地却不是我的嘴唇,而是滚烫地落在在颈项上。停顿了两秒钟,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是,根本没有温柔的过渡,立刻就是恶狠狠的吸吮连带噬咬,我仰着头难耐地哼了一声,身上一把火腾地烧了起来。
他的手探进我的毛衣,肌肤相触,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唇舌已顺着颈项咬到下巴,再到唇角,一寸一寸舔吻,我觉得心里发慌,很想正面碰触,却总不能如愿。他咬住我的下唇,声音低哑:“要我吗?”
我脑子里一片浆糊,本能地攀着他的肩膀:“要……”直到他双手解开我背后的扣子,人突然清醒了半分,急忙摇头:“不要。”
他没理我,手依然在动作。我急了:“都说了不要了,你怎么不尊重我啊?”他安抚地吻我耳垂:“别怕。”双手配合地轻揉我背部。
我都快哭了:“我是不怕啊,关键是我大姨妈来了,你不是想浴血奋战吧……”
秦漠停住动作,顿了半晌,幽幽道:“真是不懂事的大姨妈啊。”





岁月是朵两生花 第18章 蛋挞,八年不见了
第二天一大早,半空阴云密布,秦漠拉开窗帘驻足观赏半天,往我行李箱里添了两把雨伞。我半夜踢被子,早上起来鼻子有点堵,被他发现这个情况,又皱着眉头往我行李箱里添了一大包药。这些药瓶上有且仅有英文说明,让人很难搞懂用法用量和功能。我吃饭的时候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拿纸和笔将说明全部翻译成中文,临出门前又从头到尾给我讲了遍它们各自的吃法,并且让我复述一遍,才点头出门拿车送我去车站。
坐上车扣好安全带,秦漠发动车子,突然停下转头问我:“带隐形眼镜的护理液没?”
我急忙跳下车回头去拿护理液。
匆匆回来,秦漠抱着手靠在车门旁:“洗面奶带了?”我想想点头,他转身去开车门,不经意道,“乡下应该挺冷的,手套也带了?”
我揣着护理液再折回去拿手套。
手套拿回来,大家坐在车上,秦漠沉默半晌:“你确定东西都拿完了?”
我点头:“完了。”
他转身下车:“算了,我再检查一下你行李箱,统计一下看是不是还有东西没带。”
我着急道:“昨晚上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真的,就差一个手套差点忘可也没忘不是,你别磨蹭了,火车要开走就来不及了……”
他已经打开行李箱,随口道:“你们九点半的火车吧,现在几点了?”
我摸摸口袋找手机看时间,心里一咯噔:“啊,那个什么,手机忘带了,哈哈,你等我一会儿,我再回头去拿部手机……”
他抬头似笑非笑:“昨天买的那套旅行用洗漱套装你也没带,对了,”低头又随手翻了翻,“卫生巾呢?”
“……”
寒风阵阵。我们跨越大半个城区,终于在九点之前赶到火车站。
周越越缩着脖子领了颜朗在候车大厅里等我。颜朗病假没休完,不用立刻回学校上课,自从知道我要去山区支教,就吵着要跟我一起去体验生活。秦漠找了医生来给他检查,医生认为他如此生龙活虎,已能胜任各种或短或长距离的旅途,并且少年儿童多开点眼界其实有利于心智成长,跟着我去支教也有好处。秦漠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学生会的意思是跟个小孩更能体现这个活动的人文关怀精神,不仅没反对还免了颜朗的来回交通费用。周越越认为这个便宜不沾白不沾,不沾就将被学生会的进步青年们拿去公款吃喝,这样的事情坚决不能让它发生,我和她英雄所见略同。颜朗的执念不花半毛钱就得逞了,他感到很高兴,我和周越越也很高兴,大家基本上怀着喜悦的心情上了火车。只有秦漠一个人微微皱着眉头,车开动时,他冲我扬了扬手机,我琢磨好一阵,领会他的意思,掏出包里手机一看,新收了一条短信:“记住充电,别让我找不到你。”
火车缓慢移动,回头看,即使这样不动声色的速度,也已开出老远,c城的上空始终阴霾,秦漠站在月台上,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影子。记忆中似乎也有此种离别场景,但我想象很久,只觉得这样文艺的桥段,一个人一生碰到一次已属难得,碰到两次真是好难得。多半是以前看台剧或者韩剧,有类似场景让人印象深刻,只是看的时间太久,印象还在,影像全没了。
火车迅速驶离c城,窗外,一溜黑乎乎的厂房从我们眼前呼啸而过。
颜朗坐在我旁边,已经昏昏欲睡。昨天送他去周越越家,忘了给他拿围巾,在车站时秦漠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系在他脖子上,但因实在太长,不得不重复绕了好几圈,乍一望脖子包得像个倒置的陀螺。颜朗缩在陀螺里渐渐沉入了梦乡。
周越越坐在我对面,完全无视了我和颜朗,眼睛直勾勾地注视某个地方。
我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带扑克牌了吧,咱们玩会儿牌。”
她将我的手从容拨开,继续注视某个地方。我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一望,看到两排之遥的斜后座坐了一个塞着耳机专心听音乐的、头发挺长的……我转头问周越越:“那是个姑娘还是个小伙子?”
周越越讶然看我一眼,竖起手指嘘了声:“你没看出来他是谁?先锋派小说家程嘉木啊,亏你还是个学文的。”
我忍住了问周越越到底知不知道先锋派是什么东西的冲动,转过头去偷偷打量侧头看向窗外的青年。火车正要过隧道,那是个剪影般的侧面,无论是角度还是清晰度都剪影得不行。瞬间,火车进入隧道,我在黑暗中悄声问周越越:“你怎么知道那是程嘉木?不是说程嘉木挺低调吗,深居简出,不搞签售不座谈也不在博客上发自己的照片……”
周越越打断我说:“你可以不相信媒体的智慧和力量,但不能不相信天涯人民的智慧和力量啊。上次天涯上有个楼在炒美男作家,不知道哪个油菜花爆出来程嘉木的照片,因为实在太惊艳了,就记住了,真是帅啊,有点儿像年轻时候的藤木直人。”
周越越继续感叹美男美男,其实就刚才那个剪影得不行的剪影来看,程嘉木长得未必多么出色,只是在经历了一批又一批美女作家的摧残之后,老百姓已普遍对作家的长相抱持比较宽容的心态。
我回忆起去年看过程嘉木的一本书,写一个才华横溢的酷爱画画的小姑娘。小姑娘有个青梅竹马的小男友,两人在一个滨海小城过着白天上课晚上做作业周末去补习班补习的悲惨求学生活。大家都渴望素质教育的减负春风能吹拂到这个小城,可在一片望眼欲穿中,等来的只是高考3+大综合+1的噩耗。小姑娘的爹妈仔细研究近两年高考的模式,再研究小姑娘的成绩,觉得只有让她考s美院,于是专门请了家庭教师来辅导她画画。家庭教师是她娘的朋友的儿子,一个年轻的画家。小姑娘跟着老师学画,和小男友分开,男友和另外一个姑娘越走越近,甚至约定要同上一所大学。小姑娘不能容忍,深受打击,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拼命画画,就在拼命跟着老师学画的过程中,对自己的老师产生了暧昧感情。但这注定是不能有好下场的一件事,小姑娘不能接受自己竟然对老师有不道德的想法,始终压抑自己。男朋友在不久后却意识到想上同一所大学的绝不是那另外的一个姑娘,重新回到小姑娘身边来,希望得到她的谅解。为了让自己别在不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小姑娘试着重新接受男友,可总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两人分分合合。老师始终是老师,却也是梗在两人之间的一根刺。终于有一天,做老师的离开了这个小城,小姑娘目送他离开,心里犹豫不舍,却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酷爱画画的小姑娘和她的小男友又重新回复了从前的平静日子,甚至偷尝禁果,有了一个小孩,两人担忧又兴奋,似乎那年轻画家的阴影已从他们之间消失殆尽。就在此时,大洋彼岸传来了那个人死于一场意外的消息,第二天,小姑娘也失踪了。小男友以为这是有预谋的失踪,她依然忘不了那从未开口表达过爱意的老师,但三天后,警察来到了他们家,带来小姑娘死于一场凶杀的消息。故事至此戛然而止,谁也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小姑娘到底爱的是她的小男友,还是她曾经的老师。
书的名字叫《红裙子姑娘》,是他去年的新书,出得相当低调,基本没什么造势宣传,文风也一改过去的冷淡尖锐,笔锋深情款款,扉页上还印了两句亲笔题词“给我死去的、在天堂的姑娘”。很长时间我都不能忘记这个故事,没想明白高中生也能这么轰轰烈烈,但回想起我的高中,好像比人家还要轰烈,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周越越和我同期看的这本书,她主要纠结于女主角为什么会觉得对老师的爱不伦,她的看法是:“只是家教而已,有什么伦不伦的,要两个人都有意思,不伦也伦了,真爱无敌嘛。要一段婚姻两个人都没意思,你包二奶我养小白脸,伦也不伦了,真爱……无敌嘛。”
火车已开过隧道,车厢一片敞亮,我问周越越:“要不要找他签个名?”
周越越思索半晌道:“我兜里带了个白的毛背心,你说我让他把名签在这个毛背心上,按照市场规律,转手卖给他粉丝大概能卖多少钱?”
我一方面觉得周越越很有经济头脑,一方面觉得这实在难以估摸,为难道:“明星的衍生产品价格就跟明星的包养价格一样,基本上都不遵循市场规律的,我觉着这个主要得看买你这毛背心的人能傻到什么程度吧,一般傻能卖个一两百,要是特别傻,搞不好能卖个一两千。”
周越越的双眼顿时明亮起来。两秒后寻思道:“不过程嘉木是个小说家,文人啊,文人和艺人还是有区别的,卖不到那么高吧?”
我一边帮她取旅行包一边安慰她:“现在这个社会,文人出了名都当艺人去了,艺人出了名都当文人去了,没什么大区别,你放宽心。”
我们找出那件毛背心,转头观察程嘉木的动向,企图寻找一个合适时机上前请他赐字。他仍然维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右手抬起压了压耳塞。
我目不转睛对周越越说:“少女,勇敢地上吧。”
周越越说:“好,我这就……”话没说完,程嘉木忽然转过头来。恍然看到他的正面,我按住了周越越蠢蠢欲动的上半身。
周越越说:“你干吗?”
我说:“会日语不?”
周越越说:“哈那色……呀咩得……一他一……”
我说:“有没有正常点的?”
周越越思忖两秒钟:“八格压路。”
我抚头说:“你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人明明就是藤木直人,你连正经日本话都不会说两句,去问人要什么签名啊。”
周越越震惊道:“不会吧,你看看他,明明就跟天涯上贴的那张照片长一样啊。天涯上都说了,那就是程嘉木。”
我挥了挥手:“天涯上还说韩寒跟郭敬明是一对呢,尽信天涯不如没有天涯,你不要太天真,指不定是谁恶搞呢,把藤木直人照片搬上去糊弄你们说那是程嘉木,天底下能有长那么像的人吗,还不是同一国籍的?”
话刚说完,五秒钟前还坐得和我们有一段距离的、自顾自听着音乐看风景的藤木直人转瞬已坐到周越越身边。
周越越张大了嘴巴,我也张大了嘴巴。
周越越紧张地说:“空,空你七哇。”
藤木直人没有反应。
周越越继续紧张地说:“哦爸,空你七哇。”
藤木直人依然没有反应。
周越越破釜沉舟地说:“can,can you speak english?”
藤木直人终于动容,却没看周越越,一把握住我的右手,快速瞟一眼,手指划过掌心的黑痣。
周越越失声道:“you want do what?”
藤木直人用纯正的、以北方方言为基础的、赵忠祥听了都得含恨而死的、标准的普通话同我打招呼:“蛋挞,八年不见了。”
周越越惊悚地看我,我也惊悚地看她。大家瞬间失语,半天,我说:“你原来不是藤木直人啊?”周越越也配合地补充:“真是程嘉木?先锋小说家程嘉木?”
程嘉木没搭理我们,只定定看着我,除了眉头紧皱,表情基本波澜不惊,半晌,低头把玩一个火柴盒,喃喃道:“八年了,我都不相信,你居然还活着,那时候事情闹得多大,警察拿了戒指来找我们辨认,你妈妈当场晕了过去,你爸爸怎么也不能接受你是那件碎尸案的被害者,stephen回国后……”
我完全没搞懂他在说什么,颜朗悠悠醒转,揉着眼睛叫我:“妈妈。”
我模糊应了一声,程嘉木手中的火柴盒啪一声掉桌子上:“你儿子?”
我推了把颜朗:“快叫叔叔。”
颜朗叫了声叔叔,程嘉木没有回答。颜朗觉得被扫了面子,气鼓鼓地看向窗外。
大约过了四十秒,程嘉木道:“你还活着,还有个儿子……”说完捡起火柴盒迅速转了两下,突然抬头,“不对,我没听说stephen结婚,你还活着,这孩子……”
我说:“啊?”
他看着我:“你和stephen……”欲言又止片刻,而我一头雾水。
我觉得他可能认识十六岁以前的我,但他陈述的信息含量太大,一时让人措手不及,我说:“那个……”
他忧伤一笑:“你失踪以后,大家都在拼命找你。那时候我对你爸爸说,如果stephen执意要和你分手,那么找到你之后,请他把你交给我,我要和你结婚。”
我嘴巴张成了o型。
他继续说:“后来stephen回国,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我告诉他,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会选择我,虽然他和我都没能陪你走到最后一刻,可至少,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是我陪在你身边,而那时候他没有出现,他这一辈子就不配再出现了。”
我仍然满头雾水,他抿住了嘴唇没再说话,气氛一时冰冷,周越越在一旁用迷离的眼神望着我们。
我觉得不能冷场,又说了个“啊”字。
火柴盒静静躺在桌子上,他笑了一声道:“蛋挞,我那样说一定让你生气了。你当然不会选我,你那么喜欢他。”他垂着眼睫道:“可你们已经订婚了,他却吝于给你起码的信任,那样看低你的爱情,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听信风言风语一走了之,他不配做你的未婚夫。你那时候有多痛苦,我只是想让他遭受同样的痛苦罢了。”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看着我:“那些话,的确让他非常痛苦。可,如果因为我的原因造成了你们之间的误会,让你现在过得不幸福,蛋挞,我……”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闭了闭眼睛,窗外又是一溜厂房呼呼飞过,转瞬消失在视线尽头。周越越终于找回声音,颤抖着说:“你们这是……”
我咳了一声,无辜地望着她。
程嘉木扯出一抹笑来,连我这么不会看人眼色的也看出他笑得很勉强,他说:“可你也未免太狠心,既然还活着,八年也不联系我。”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我,我一边被他伤感的口吻麻得打了个哆嗦一边想:那也得我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存在啊……
没等我回话,他苦笑一声:“也是,我们现在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你联不联系我都无所谓。”
我说:“其实话也不是这么说……”
他调整了下坐姿,轻描淡写打断我:“怎么突然回国了?伯父伯母身体怎么样?自从你失踪后他们移民,我也再没见过他们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茫然将他望着,他笑容一僵:“别告诉我你没和他们在一起。”
我没有说话。
他收起笑容皱紧眉头:“你当年离家出走,是因为没办法接受伯父伯母不是你亲生父母的事实,可就算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也把你养到了二十岁,你知道你的死讯对他们打击多大吗?”
我脑袋里轰地一声,瞬间不知作何感想。
从前也想象过失忆前我的人生必然复杂曲折,就是没想到有这么复杂曲折,爱情是琼瑶式的爱情,亲情是蓝色生死恋的亲情,难怪冯小刚说生活远比艺术深刻。但此情此景,明明程嘉木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逻辑错误,感觉非常靠谱,我却没有半点真实感。
回首望不过八年而已,但这八年已经活到了骨子里,八年之前的那些年,听他说起来,已经像是听上辈子的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在他的阐述中,我那被遗忘了若干年的人生里戏剧冲突太多太激烈,无法让人产生平易近人之感,更像是一本高高在上的夸张小说。
我说:“你别担心,我一直和他们在一起。我也会和……stephen结婚,我过得很好。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啊,对了,听说你也结婚了?”
他认真看了我一会儿,估计在研究我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但我表现得如此正直,真是让他无法不相信我。
他低低嗯了一声:“那就好。”沉默了两秒钟,想起什么似的道,“你还没见过我妻子,什么时候带她出来见见你。”
我点头道:“啊,好。”
此后两相无话,程嘉木一直蹙眉沉思,如入无人之境,周越越几次把毛背心拿出来,又默默收了回去。他丝毫没有要回自己座位的意思,我和周越越不好说话,只能通过眼神交流。
周越越用眼神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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