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芽的七十年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女王不在家
童韵想起那布票来:“可是还要布票,布票都是借的。”
陈秀云不以为然:“没事,你想啊,从我娘家那边借了五块多的布票,够买这个呢子布了,菊花那边借的,咱暂且不用,回去家里的棉花和我那块布做个棉袄凑合着。反正棉袄穿里面,花色怎么样都行,关键是这呢子大衣,往外面一套,多气派啊!”
陈秀云描绘得画面太美,童韵也有些心动了,咬咬牙,干脆就买了。
县城里的销售员脸色从来就不会好,语气不善地问:“要哪个花?”
陈秀云指了指那块呢子布。
销售员看童韵和陈秀云刚才咬耳根,就猜着估计是个穷的,便故意说:“那个贵,要九毛多一尺呢。”
陈秀云听了,不高兴了:“咋地了,当我们买不起啊?我们买不起也不会进店,让你拿,你还不拿?”
这边能在商场的都是有关系的,听到这个也是恼了:“脾气这么大干嘛,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陈秀云冷笑:“我给你说,光县委里,我就至少仨亲戚,你再这么闹,我就去我亲戚那里问问,怎么这县城里的百货商店这么横?”
销售员一听,倒是唬了一跳,未必真怕了,就是怕万一。
蜜芽的七十年代 第64节
她犹豫了下,便软了下来:“要这个是吧?”
童韵点头:“嗯,来五尺。”
销售员把那一大卷呢子放出来,然后拿了一块大木尺量好了,再用白色滑石粉划了一条线痕:“真要五尺是吧?”
一
陈秀云没好气:“当然了,还怕们没钱不成!”
销售员瞪了陈秀云一眼,不过没吭声,她是被三个县委的亲戚给镇住了,当下取来了剪刀,就着那条划痕剪下来。
这边陈秀云把钱和布票送过去,销售员检查过了,倒是没少,她把钱和布票尺寸写在纸上又利索地用个铁夹子夹住,通过柜台上方的一根绳子一拉,那铁夹子便滑到了央收银台的老会计面前。
老会计收起来,开好了□□和找零,又用手一拉绳子,铁夹子回去销售员手,销售员把铁夹子上的□□找零拿下来扔给陈秀云。
买好了呢子布,匆忙往回赶,重新画了个衣服样子,开始一针一线地做起来。
这个时候陈秀云又有主意了。
恰好陈胜利家的堂弟娶新媳妇,他家条件好,这次新房里置办了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还有半导体收音机,也就是俗称的三转一响。
这在生产大队可是头一份。
陈秀云对童韵说:“别缝了,我瞧着他家缝纫机就搁屋里呢,你过去用她缝纫机,听说那玩意儿缝起东西来可了,比现在这样一针一线地缝要多了。”
童韵感动地笑了下:“这不好吧,人家结婚的新东西,咱总不好就这么用,人家别不乐意。”
因为彼此关系还算亲近,自己去了,人家不好拒绝,可是给自己用了,心里又不痛,那才是膈应人呢。
“我给你说吧,陈胜运他根本没认识几个字,他那媳妇也不认识,两个人对着个缝纫机,就差供起来了,根本不会用!你过去,学一学,教他们用,正好你自己也用了,那不是正好?”
童韵听了,心里倒是一动,当下便说:“那你去问问,试探下,不行就算了,我这么缝也行,晚上少睡会儿,来得及。”
陈秀云哪听她说这个,风风火火地去了陈胜运家。
陈胜运媳妇正对着个缝纫机当供品呢,哪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当下真是一拍即合。
童韵拿着呢子布去了陈胜运家,到了那里才发现,果然,那缝纫机摆在他们房间正央,堂而皇之地覆盖上一层红包袱,那真是当爷爷供着,根本不会用,也不敢用。
童韵先拿出说明书读了一番,又试着穿上线,脚底下踩踏板,没几下,就见随着童韵脚底下的踏板来回踩踏,上前的一根穿孔针就上下动起来。
把布料放在那里,轻轻挪动,一串整齐的阵脚就出现了。
“原来缝纫机这么好用!”陈胜运媳妇惊地取过来试着缝的一块布,啧啧称。
“还可以换针,大孔针小孔针,还有韧带可以调节松紧。”
童韵一点点教给陈胜运媳妇用。
陈胜运媳妇学了半天,还是手忙脚乱,不是下面踩踏板不够节奏,就是上面的布料移动的时候没配合好,最后她颓然地说:“算了,嫂,你先用吧,等你用好了,你再帮我弄,我一时半会不学了。”
“也行,你需要缝什么,叫我,这个挺的,几下子就缝好了。”
陈胜运媳妇赶紧答应。
有了这神的缝纫机,缝东西真是几下子就好,童韵踩了一个多小时缝纫机,一件呢子大衣就差不多好了,她又把边给锁好,就带着这半成品回家了。
剩下的就是再配一个腰带,以及后腰那里弄个蝴蝶结。
这倒不难,她选了一块顾老太之前的小红布,只有那么一点点,料子好有质感,自己缝了个蝴蝶结搭配上,又给袖子那里稍微装饰了下。
做好了后,她自己一看,灰色颇有质感的呢子大衣,搭配明艳红色蝴蝶结,沉稳不失活泼,她自己都喜欢得不行了,这可比之前那个枣红袄片不知道好多少。
拿出去给顾老太一看,顾老太喜得翻来覆去地瞧。
“等蜜芽儿回来,赶紧让她试试,这衣服贵气,大方,比你红的绿的好看,这好看,一定好看!”
蜜芽儿自打那棉袄被泼了墨水后,心里也是不好受,不过在最初的难受过,理智也很战胜了对新衣服的失落和渴望,当时反过来劝自己娘,让她别因为这个难过。
“我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穿啥都行,穿啥也好看。都怪我自己爱显摆,把新的弄脏了,现在我穿旧的呗,怎么都行。”她这么对她娘说。
然而她娘显然是过不去这个槛,她娘就是难受。
蜜芽儿看到这情境,心里真是愧疚,虽说那顾晓莉惹出来的这事儿,可自己如果不是一心想穿新衣服,不穿着去学校,或者说自己在学校小心点,提防着点,那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蜜芽儿没敢让她娘知道,可心里也是不好受。
刘燕儿自然发现了蜜芽儿的心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蜜芽儿,只好陪着蜜芽儿骂顾晓莉。
“这人实在是太坏了,真坏,你说你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就这么坏呢!我以后要当公安,把她抓走!”
刘燕儿坐在街头的柴火堆里,手里捏着一根柴火棍,直接拍打着前方的浮土。
蜜芽儿苦笑:“一个棉袄,认清一个朋友,这就是代价。”
她是真没想到这么大的小孩子,竟然有这种坏心思,她以为小孩子都是单纯活泼眼睛透亮的——当然了她自己除外。她也努力地回忆了上辈子七岁的自己在干嘛,每天想着吃冰棍吧?
刘燕儿不懂啥是代价,她就咬牙切齿恨顾晓莉:“咱们班萧红军,萧苦瓜,顾奋斗,孙进步几个,他们也说,以后不和顾晓莉玩了,谁也不搭理她!以后橡皮擦不给她用了!她同桌王金凤也说要和她划一道三八线,谁也不能过界!”
蜜芽儿听得目瞪口呆,不过想想,这就是小孩子孤立一个人的手段吧。
“咱们刘老师这几天上课都红着眼睛,大家都说,顾晓莉伤了咱刘老师的心。不过——”刘燕儿想了想,歪头问蜜芽儿:“你四叔要娶咱刘老师当媳妇,是真的吗?”
蜜芽儿赶紧摇头:“没有的事,我四叔离婚都好几年了,如果要娶早就娶了,哪可能等现在。再说,你看刘老师对我牙狗哥猪毛哥,也没有当娘的样子啊!”
也就是普通老师对学生,虽然亲切关怀,可刘老师对其他人也这样啊。
刘燕儿想想也是,想了一会儿,忽然更加愤愤不平:“顾晓莉这个人怎么天天胡说八道!”
蜜芽儿附和:“对,她胡说八道!”
这种坏人名声的胡说八道,可不能传出去了。
刘瑞华这些年在生产大队也是受了不少罪,虽然说这几年当老师,大家对她也有了几分敬重,不像当初日子那么难熬了,可到底还是姑娘,这年头姑娘家最怕的是毁名声,哪怕是城里姑娘也是一样。
刘燕儿是一个正义感十足的人,她长得黑黑的,人结实,不过特实在。
“不行,我得再和王金凤她们说说去,这顾晓莉连老师都敢编排,真是没救了!”
说完,刘燕儿撒丫子跑了。
蜜芽儿一个人坐在那里,瞪了一会子那被刘燕儿拍打过的浮土,上面还有一坨儿鸡粪。
这么呆了一会儿后,她起身,准备回家去。
谁知道回到家后,就见今天的气氛好像和昨天完全不同了,她娘她奶她伯娘都喜滋滋地望着她。
“娘,奶,这是咋啦?”
“蜜芽儿,你可回来了,过来试试,你娘给你新做的衣裳,!”
“啊?”又新做了,咋能这么?
“啊,别傻站着了!”
说着间,顾老太把蜜芽儿拉进屋来,上手就帮着蜜芽儿换下之前的那身旧袄片,然后“变”出了新的呢子大衣。
“呀,这是给我做的?”简直是不敢相信,这么好看这么大气的大衣,是给她做的?
“穿上试试。”
在蜜芽儿完全搞不懂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就被伯娘和奶摆弄着穿上了那件大衣,套上了袖子。
“啧啧啧,好看,这个果然好看!”顾老太都笑出声来了。
“这十块钱真没白花,穿上可真洋气,像个小外国人!”
“是是是,都不像城里的,像外国人了!”
陈秀云和冯菊花没见过外国人,不过她们觉得只有像外国人才能形容她们一现在的感觉。
童韵看着自己的女儿穿上这呢子大衣,也是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这衣服,果真是比之前的枣红袄片儿好看太多了,枣红色,再好看,也透着乡里味儿,全凭着蜜芽儿皮肤白细才掩盖了那土里土气。可是这件大衣,真是打扮人,任何人穿上都马不一样了,更不要说蜜芽儿那皮肤那小脸,穿上后就是个北京城的小姑娘了。
童韵心里的执念总算得到了满足。
这下子,她可以高高兴兴地带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回去北京城,回到生她养她的那个地方,去见她阔别十年的父母了!
~~~~~~~~~~~~~~~~~~~~~~
在蜜芽儿后来的记忆,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她正睡在暖和的被窝里,却被娘那温和却坚持的声音叫醒了。她是小孩子,小孩子就贪睡,她还想睡,可是她娘却是不许。
“蜜芽儿,咱们今天去北京,你忘了?点起来,我们得全县城里赶汽车。”
蜜芽儿终于想起来了,醒过来,揉揉惺忪睡眼,爬了起来。
“娘,带着我的呢子大衣!”
早就说好了,这一次路上不穿,免得弄脏了,等到了北京才能穿上,这样子到了北京衣服还是新的干净的,也不会皱巴了。
“早就打包好了,来,蜜芽儿,换上衣服。”
蜜芽儿带着睡意穿上了衣服,出了自家西屋的时候外面还是黑的,她爹打来水让她洗脸漱口,她娘给她梳头,她伯娘给她端来了一碗蒸鸡蛋。
“赶紧吃口热乎的,免得路上没好吃的。再多喝点吃,外面喝水不方便。”
蜜芽儿这个时候已经醒实在了,就接过来:“伯娘,我自己来。”
一切收拾完了,她爹先出去,她娘领着她的手,背着一个包,往外走,走到胡同口街道上,这才发现,原来早就套好了驴车,驴车上放了三个大包,那是要带去北京给外公外婆的礼物。
她娘和她一起上了车,坐在车帮子上,她四伯顾建党吆喝一声“驾”,那驴抬抬蹄子,就往前走了。
凌晨时分的启明星还高挂在东方,大北庄生产大队还沉浸在夜幕之,驴蹄声哒哒哒地响在街道上,他们就这么出发了。
出来村口,遇到个背着箩筐拾粪的,打了个招呼,对方笑呵呵地说:“建国,去北京呀?”
顾建国点头笑:“对对对,去北京一趟。”
驴车在土路上仰起一层灰尘,就此远离了大北庄生产大队,赶赴县城。
这是蜜芽儿第三次去县城。
第一次好像是去大伯娘家探望生病的大伯娘,第二次是去新华书店买新华字典,第三次,就是这次了。
驴车赶到县城后,来到了汽车站,清水县汽车站的牌子在灯光下十分惨淡,驴车停下来,她娘依然拉着她,她爹背着两个大包,她四伯顾建党把驴拴在旁边的电线杆上,之后拎起了剩下的包,送他们进站。
拥挤着总算是上了汽车,把行李都塞到了汽车顶上的行李架上,之后汽车便出发了。
蜜芽儿安稳地靠在她娘怀里,看着窗外。
从爹娘的谈话,她才知道,原来他们要去北京,先是驴车,后是汽车,到了市里倒一次公交车后,才能走上前往北京的火车。
她看着窗外来往的大卡车,那大卡车是绿皮的,东风牌,也有上海牌,车上包得严严实实,装满物资,呼啸着从窗外驶过。
看多了,蜜芽儿觉得累了,胃里犯恶心,她想着自己这身体可能晕车,便闭上眼睛,轻轻靠在妈妈怀里。
蜜芽的七十年代 第65节
童韵也感觉到了:“建国,拿出水壶来,给蜜芽儿喝口,她晕车。”
顾建国开始从那鼓鼓囊囊的包袱找水壶,找出来后,解开瓶盖,给蜜芽儿喂了几口水。
童韵轻轻揉了揉蜜芽儿的太阳穴:“趴在娘腿上,睡一会儿吧,睡一会儿就到了。”
蜜芽儿这个时候已经没精神说话了,低下头趴在那里。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就是要下车了,她赶紧随着娘往下走,下了长途汽车,出了车站,倒腾了公交车,又换上了火车。
火车上就好多了,这个时候是淡季,车上人并不多,有那扎辫子的姑娘捧着个搪瓷缸子在那里喝水,也有那戴着厚镜片的小伙子拿着一本书翻看。
这火车是从南方发过来的,应该是已经行驶了一个日夜,车上的人透着疲惫。
顾建国拿着火车票开始找座位,从南边找到北边,总算找到了,车座位上躺着一个小年轻。
他轻轻招呼了下对方:“同志,这是八十三号到八十五号座位吗?”
小年轻呼呼睡着,没搭理。
顾建国又拍打了下他肩膀:“同志,麻烦醒醒。”
小年轻终于醒了,抬头看看顾建国,一脸迷茫。
顾建国赶紧把车票给对方看了,对方立马蹿了起来:“对不起啊同志,睡过头了,我以为这座位上没人。”
顾建国连忙说:“没事,没事。”
说着间,又吭哧吭哧地把行李都给放行李架上,安顿好后,一家三口才坐下来。
蜜芽儿舒了口气,这火车上比汽车舒服多了,也不晕车,她终于有精神东张西望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个声音。
“我咋多占地儿了?小孩子才多大,他就坐一坐能咋了,还能碍你事?”
听着这声音,蜜芽儿原本舒缓的神经顿时绷紧了。
顾建国和童韵也是一怔,这声音咋那么熟悉,而且这口音分明带着浓浓的清水县口音。
两个人微微抬起身,朝那边看去,只见间车厢位置,竟然是柯月。
柯月背着个大蓝花包袱,抱着俊明,正挤在车厢里。
她可能想让俊明也坐在座位上,多占了位置,以至于别人抱怨了几句,她就吵起来了。
顾建国和童韵面面相觑后,决定不吭声。
柯月在生产大队干的那些事,实在是丢份,现在真是臭名远扬了,以至于她去了知青点,知青点的人也不待见她。好巧不巧,竟然现在回北京和自己一趟火车。
早知道换一天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
他们哪里知道,这趟火车对本市开放的售票,有剩余座位的就是那一天,所以他们当然选了同一天。
那边柯月吵了一会儿后,终于有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说:“这位姐,我这座位让给你坐吧,我起来走一走,反正我坐了一路了。”
柯月愣了下,之后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脱离了那个遥远的明世界太久,以至于都忘记了什么是修养什么是礼貌,现在这个姑娘的话,让她感到一点熟悉,以至于多少唤回了被生活淹没的另一个她。
谁知道她刚说完这句,就有个男青年笑了笑:“是,干嘛和个村妇一般见识,算了算了,让她坐吧!”
柯月一听这个,那劲儿顿时上来了:“你啥意思,你说谁村妇?你才是村妇呢!”
男青年笑:“说你呢,怎么,说错了?”
柯月愣了愣,之后深吸口气,突然用一口正宗的京片子口音说:“我是从北京来的,这是回北京去!我已经拿到了回北京的接收函,我以后重新是北京人了!”
她的口音骤变,倒是把周围一群人惊到了,大家默了片刻,突然都不说话了。
她的京片子口音虽然已经说着有些生疏,可是却能听出,很地道,那就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才有的口音。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的人都猜到了。
女青年站起来,在车上来回走动,人们有的开始喝水,有的开始窃窃私语,这个时候餐车来了,高喊着:“烧饼,盒饭,热水,瓜子,白牌啤酒,华烟!”
顾建国听了,连忙招呼说:“盒饭多钱一盒?”
列车员停下了吆喝:“普通盒饭一块五一盒,荷包蛋加一个三毛,带鸡腿的盒饭四块钱!”
童韵一听:“这么贵?算了,咱就吃咱自己带的饼吧。”
说着,她就要打开包裹找饼。
列车员白了童韵这边一眼:“给你热热,加点葱和辣椒酱,收两毛钱。”
顾建国一愣,心说加加热就收两毛钱啊,怪不得说穷家富路,这出门处处要钱。
“那就来一份普通盒饭加个荷包蛋,再帮我们把饼子热一热吧!”
顾建国狠狠心这么说,出门在外的,总不能让孩子受委屈,买一份盒饭给蜜芽儿吃,他和童韵就吃带的饼子。
列车员利索地给顾建国拿出来,再收了饼子去热,那边几个男女青年也开始翻起包裹来买东西。
顾建国打开盒饭,只见盒饭里面倒是挺丰盛的,有猪排,里面大白米饭满满当当的,他高兴地把盒饭放在童韵面前。
“这个蜜芽儿一个人吃不了,你和蜜芽儿一起吃。”
“你也尝一口,这猪排挺香。”
“好,来,咱都尝一口。”
一家人正尝着这猪排饭,就听到那边有个身穿山装的,掏出钱要买烟。
“来三盒华烟,再来五瓶汾酒。”
顾建国一听愣了,他疑惑地瞅过去,只见那人交给了列车员一把的钱,列车员记下来,然后就推着餐车出去了。
“这咋回事,不要票?”顾建国小声问童韵。
“好像是啊,火车上是不要票的。”童韵这才想起来。
旁边的女青年听到他们嘀咕,好心地说:“火车上就是不要票的,是咱们全国唯一不要粮票的地方。”
她指了指那边列车员送过来的烟酒,小声向童韵顾建国科普:“很多好东西,都可以买。”
顾建国恍然,谢过了女青年后,这才和童韵商量:“我娘偷塞给我二百块钱呢,我想着,要不要咱们干脆买点烟酒拿过去给你爹?”
“这……怕是不便宜吧?再说我爹不抽烟。”
顾建国却很坚持:“咱就带了一堆庄稼地里的东西,头一次上门,终究不好看,买点吧,就买两瓶汾酒。”
“行。”
童韵其实有点肉疼,不过想想这么多年没见爹娘了,还是咬牙答应了。
于是顾建国招呼那列车员来:“我们也要两瓶汾酒,这汾酒是不要粮票是吧?”
列车员觉得顾建国不太像能舍得买汾酒的样子,别看顾建国也穿着和外面人一样的白色假领子,可是那感觉却不对味,一看就是个农民。
“老乡,汾酒要八块钱一瓶。”
比外面卖得贵多了,这就是不要粮票的代价。
蜜芽儿暗暗地想,这敢情就像后来飞机上的免税品?
顾建国一噎,八块钱,是不便宜。
不过想想第一次去老丈人家,第一次去北京,他还是咬咬牙:“八块钱哪,来两瓶。”
说着,掏出了两张大团结。
一张大团结是十块钱。
那列车员愣了下,有些意外地看向童韵和顾建国,这才发现,童韵长得挺好看,顾建国仔细看……好像也不难看,模样周正。
他接过来那两张十块钱,找了零,嘱咐了句:“等着。”
这边顾建国买汾酒,那边柯月也注意到了,她也是一愣,之后便抱着俊明过来了。
“哟,买酒呢?”
“嗯。”现在顾建国和童韵都懒得搭理柯月了。
“你们也去北京啊?”
“嗯。”童韵抱着蜜芽儿,一副要假寐的样子。
“去哪里住几天是吧?”
“嗯。”顾建国咳了声,他希望柯月离他们远点。
“我也去北京,不过我拿着回城接收函,以后我就留在北京了。北京北郊农场,以后那就是我单位。”
“恭喜你。”童韵淡淡地这么说。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