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芽的七十年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女王不在家
唯独那墩子,三岁了,见了这劲儿,回过头埋在他娘怀里,也跟着说:“娘,我也想穿新衣服……”
冯菊花当然明白,家里孩子多,哪那么多新衣服啊,若真得每个都要,把她大伯娘卖了也换不出那么多布票,况且自己之前孩子满周岁,大伯娘也给送了礼物的,自然不能眼红这个,便呸了口:“臭小子家的,不跟着你哥哥们摸泥去,却在这里咬新衣服!”
墩子眨眨眼睛,没说话。
谭桂英噗嗤笑了,对墩子道;“等以后你大了,进了城,大伯娘也送你新布。”
——这句话可算是空头支票,老远老远了。
这边谭桂英又取出来一块布,给童韵:“这个是给蜜芽的,我原本想着弄几个旧衣裳给孩子改改,可看看家里,竟然没一块好看点的布,你说小姑娘家的,总不能穿那军绿黑啊灰的,我便托人给弄了块这个。”
童韵接过来,只见是白底红花的,这种很少见,便是有布票有钱也买不到的,也是惊喜不已。
“谢谢嫂子,可让你破费了!这布真好看,等蜜芽儿大点,做个小棉袄穿!”
旁边的苏巧红得了那块蓝布,本是满心欢喜,可是此时看到了童韵得的那块花布,暗暗地瞅过来好几眼,有点眼馋,又有点心酸。
她娘家的侄女也该做周岁了,她还愁该送什么呢。
若是能有块这样的布,那得多体面啊。
她也是没办法,嫁到顾家这样的殷食人家,别人总说她嫁得好,可其实娘家是一点光都没沾到。
她回去的时候,总觉得没脸,别人说巧红又给你娘家带啥好东西了,她能说啥,说她啥都没有?
顾老太是个精明人儿,素来知道自己这儿媳妇的德性,当下也不说啥,只对童韵说:“蜜芽儿是不是困了,带蜜芽儿回去歇歇吧,也到时候该吃奶了!”
蜜芽儿虽然人小,可精神头大,支着耳朵听着这屋里动静,此时听到自己奶奶这么说,便赶紧张大嘴巴,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欠。
这可把谭桂英逗得不轻:“瞧这打哈欠流泪的,是该喂奶了。”
童韵抱着蜜芽儿就要回去西屋,她想着谭桂英费劲给自己蜜芽儿弄了这么一块稀罕的花布,而自己屋里还有不少好吃的,便给谭桂英使了个眼色。
“嫂,我平时没怎么做过衣服,这块布怎么做,没个想法,你进来给我说说吧?”
谭桂英也想赶紧避开,毕竟苏巧红不好惹,她那酸溜溜望着花布的神情,实在是受不住,还是赶紧跑吧,于是也顺着童韵说:“好,我最近正在学化进步,童韵你识字多,打算问你个事儿呢!”
说着间,这妯娌二人和顾老太打个招呼,抱着蜜芽儿回屋了。
☆、第21章 第 21 章
第21章土布袋子的祸根
童韵的为人颇有些像她爹, 那是宁愿别人欠了自己,却不好自己欠别人的。她知道谭桂英虽说在县城里上班,可那布票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况且这种好看的花布,没关系没门路也买不到的。
她这里正好有些童昭捎来的好吃的,自然就惦记着给谭桂英一些。
顾家人多,那么多妯娌,她给大家伙都分根本分不过来, 只能是给谭桂英使眼色让她跟过来了。
进屋后, 童韵解开怀先喂着蜜芽儿, 这边指着那五斗橱说:“嫂, 你打开那橱子,里面是我弟从首都捎过来的吃的, 看看稀罕什么,给咱伯父伯母那边带着。”
童韵所说的伯父,自然是谭桂英娘家爹。
谭桂英爹在县城里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她来乡下婆家这边过大年, 若是能拿回去点好东西孝敬谭桂英爹娘,谭桂英那边自然面上也有光。
人家爹娘这些年, 怕是没少贴补大哥大嫂,而大哥那边,一个月二十块钱的工资给娘寄过来。这亲里亲道的, 全都是人情。
谭桂英倒是没见外, 打开那橱子看, 一看之下,倒是吃惊不下。
“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好东西?”
她在县城里,见识多,自然是知道那些东西不好弄到手。
“刚说了,我弟首都捎回来的,我父母准备的。你说就这点东西,若是给一大家子分,怕是每个孩子尝不到半块,分不匀白白惹气。若是我自己独吞,心里都过意不去,况且我就算是吃,一张嘴能吃多少呢!”
“你乖乖地收着吧,哪里是一张嘴,这不是还有一个吃奶的吗?你好好吃,补足营养,蜜芽儿才能长好。”
童韵听了,笑着道:“嫂,说实话,咱娘真挺疼蜜芽的,对我也好,在咱家,哪里短了我的吃食,再说我每天也吃点。只是终究吃不完,也怕时候一长坏了,那才是白白糟蹋好东西。你拿五个红糖月饼,再拿两包鸡蛋糕回去吧,给伯父伯母那边。虽说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可到底是精细糕点,老人家吃了不费牙,大哥面上也有光。”
大白兔奶糖是奶做的,实在货,她想留着给蜜芽儿慢慢吃,再说那个不容易坏,留得住。
这一番话说得谭桂英一时默住了,低头间,感动得不能自已。
“童韵,要不说我就最喜欢你这个弟媳妇,你真是凡事儿都想得周全。”
她爹是机械厂的厂长,她模样性情各方面都好,本来能嫁个不错的人家,那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后来她非看了顾建章。顾建章家那条件,大家都知道的,他顾建章就是家里费着所有的劲儿抬起来的金凤凰,乡下家里一群弟弟要养活,全家都指望着他呢!
嫁给顾建章,这辈子只能坑娘家补贴婆家了。
这些年,顾建章待她不错,她也知足,觉得坑谁补谁都行,日子怎么都能过。可两口子时间长了,难免也会闹别扭,每当两口子生气惹恼的时候,她难免就想,当初我如果嫁给那谁谁,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虽说这想法不过是一闪而逝,可终究曾经有过,只是她从不说罢了。
不曾想,这小弟妹,心眼儿竟然这么多,连这都想到了。
蜜芽这个时候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童韵将她那软糯小奶肥身子抱起来,让她趴在肩头轻轻拍打着:“嫂,你收着吧,别和我客气这个。咱们如今条件差,有点好东西,可不就是得孝敬给老人家,还能真得进咱年轻人嘴里?嫂的爹就是我的长辈,这大过年,我好不容易孝敬一次,你可不能拦着我。”
谭桂英听着这个,真是又感动又想笑:“可真真说不过你,你这小嘴儿,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敢情这东西我不拿走,倒是我的罪过了!”
童韵噗的笑出了声:“咱现在乡下条件差,也没什么好孝敬的。这两年他们兄弟四个都挣最高的工分,家里光景总会一年好似一年,等以后咱富裕了,还给伯父伯母送好吃的去!”
谭桂英感慨地拉着童韵的手:“等以后有机会去县里,多陪我说说话,总觉得你就跟我亲妹妹似的。”
童韵笑着道:“好,以后有机会定要去叨扰下嫂嫂。”
一时间妯娌两个人说着知心话儿,童韵把蜜芽儿哄睡了放下,便开始给谭桂英拾掇东西。她取了个小包袱皮,把那些东西都包起来,谁知道正拾掇着,就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童韵听着这动静,心里觉得怪,想着顾建国这会子陪兄弟说话呢,不至于回来。正疑惑着,那谭桂英眼疾手的,忙扯过被子,把那好吃食给盖住了。
抬眼间,进来的却是苏巧红。
原来顾家几个兄弟带着一群小子出去街面上放炮了,陈秀云在厨房里洗碗,冯菊花打扫灶台,苏巧红偷偷摸地路过西屋窗户底下,就听着里面妯娌两个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她一想,便觉得这里面有猫腻,肯定是偷摸说什么话,说不得谭桂英又拿了几块布暗地里给童韵了,当然也可能是麦乳精!
蜜芽的七十年代 第17节
苏巧红想起这个来,气得胸口都疼。
同样是弟媳妇,怎么她就不招人待见?谭桂英爹家有钱得很,她就不能多张罗点东西吗?
苏巧红这下子是来气了,干脆上前,一把推开门,直接闯进去。
她倒是要看看,她们偷偷摸摸在弄什么东西!
结果闯进门后,就看到谭桂英急慌急忙地把个什么盖住了!
“嫂,童韵,你们在说什么呢?”
“这不是和童韵说说苏联的事吗,我们机械厂有一批机械,说明书是苏联,太高深了,读不懂,我想着童韵学问好,想让她回头帮看看。”
这件事倒不是无生有,苏联说明书确实有,不过顾老太太也懂苏联,所以顾建章拿给他娘看去了。
“是吗?那你们真是有化,学过苏联,我这睁眼瞎,别说苏联,就是咱国字我都不认识!我和你们真真是没法比!”
说着间,苏巧红凑到了炕边,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往被子底下瞅。
谭桂英是厂子里当主任的,什么人没见过,一眼就看出来了,皮笑肉不笑地道:“有法比没法比的,咱这不是也当妯娌吗?既是当了妯娌,就得好好处着,咱总不能学那黄鼠狼天天偷偷摸摸地往人屋里寻摸东西!”
苏巧红听着这话,脸上都憋红了,却是咬牙道:“对,好好的人不当,非当什么黄鼠狼,做个啥都背着人!”
谭桂英听着,好气又好笑。
她容易吗她?她寻来了一块花布给蜜芽儿做衣裳,就想着牙狗那边儿也小,面上不好看,只能费劲巴拉又给牙狗儿也寻了块。
得亏人家冯菊花是个好性子不挑剔,不然这事儿就没完没了了!
结果呢,她好心好意想端平这碗水,结果人家那眼儿还滴溜溜地看着她手里的花布?这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她以为她苏巧红是个什么东西,好东西合该都进她的嘴儿?
“还是四弟妹见识大,还知道人模人样的黄鼠狼,咱在县城里住惯了,见的都是人,说的也是人话,做的也是人事,真不知道黄鼠狼还能当人看!”
说着间,她回过头,笑望着童韵:“五弟妹你说,你见过这样的黄鼠狼吗?”
苏巧红没想到这城里来的大嫂竟然说话这么直,这不就是说她是个黄鼠狼?她气得差点想掉眼泪,打算回骂几句,正要开口,忽然脑子一清醒,又觉得不对劲。
这是城里的大嫂,不是二嫂不是三嫂也不是小弟妹啊!
她不能得罪谭桂英,谭桂英在县城里有地位,谭桂英的爹是机械厂厂长。
万一以后招工什么的,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于是她忍了忍,又忍了忍,憋着愣是没敢再说什么,只能瞪了眼童韵:“五弟妹,真是命好,别人比不过!”
说完转身就跑出去了。
这边童韵摇头叹道:“怎么被她看到了,又是一场事儿!”
谭桂英却是无所谓的,这种人她见多了:“她难受就难受去呗,咱们又不是她爹娘,犯不着供着她敬着她!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见到了就得眼红,她才不管这是做什么用的呢!”
童韵贴心,惦记着留个好东西送给她,也算是还给她娘家一个礼,可是苏巧红只知道她这个当大嫂的在县城里有好东西,扒扯着要东西。
这人和人,能比吗?
她谭桂英心疼孩子,送个布,看着孩子穿得好,自己心里痛!可是如果谁非觉得她就该的就欠的,她是县城里混的就应该能扒拉东西,那对不起,她真是没那闲心伺候!
谁也没欠你啥,凭啥啊!
童韵想想也是,如果苏巧红看到她这里有好吃的,怕是又要问,怎么都是嫂子,你只给城里的那个嫂子,莫不是因为我不能送你花布就小看了我?怕是又一顿哀怨!
她满心以为县城里来的嫂子有票有钱,但其实人家过得也有自己难处,谁也不是神仙伸手就能变出东西。
如今也只能不管她了。
~~~~~~
却说苏巧红这边,跑到墙根角落里,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怎么人人都对童韵好,连城里来的谭桂英都偷偷摸摸给童韵东西!想想就觉得冤屈,冤屈得不行了,童韵到底哪里好了,不就认几个字,又脸蛋子长得好看?可是论起做庄稼活,她可不是什么好料子!
“妖里妖气的,也就老五那个没眼力的才娶这么个玩意儿!”
她这一口气喘不过来,整整憋了一下午,一直到了晚上时候,她擦擦泛红的眼儿往窗户外面瞅,正好看到童韵和谭桂英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好像是说要做个什么拿手好菜?
“哼,什么拿手好菜,都是费油的!这一个个的,就知道糟蹋东西,城里来的媳妇就是不会过日子!”
正叨叨着,就见顾建国提着铲子和土布袋子要换沙土。
这沙土是要勤换,小娃儿睡在里面才能舒服,一般庄稼人家养娃粗糙,一天换一次。可顾建国疼女儿,他上工前下工前都要换。现在过年,他不用上工,更是一天换好几次。
苏巧红看着那换沙土的顾建国,心一动,竟然有了个主意。
乍有这么个想法,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忍不住道:“造孽啊,娃还小,哪能那样呢!”
可是她坐在炕边,望着窗外,却是又想起之前自己闯进童韵屋里的情境。
也不知道谭桂英到底是在被子底下藏了什么好东西?她一定是把东西偷偷给童韵了。
是布料,还是麦乳精?
苏巧红想来想去,越想越难受,难受的想掉泪。
她忽然就记起,小时候她娘在吃饭前支使她去拾柴火,等拾柴火回来,她看到了桌子角那里没收拾干净的一点鸡蛋皮零碎。
她知道她娘偷偷给哥哥吃鸡蛋了,没让她吃。
她当时就难受,特难受,窝心的难受,可是嘴上却没说。
后来就盼着嫁人,想着嫁人了,离开这个家,一切就好了。
谁知道离开了那家,嫁到了顾家这烈士家属家庭,竟然也是被人不当人看!
苏巧红一咬牙,鬼使神差的,就走出去:“建国,你大老爷们的怎么干这个,歇着吧我来!”
顾建国抬头见是他嫂,笑着说:“嫂,你去看牙狗吧,我来做就行。”
苏巧红推让一番:“别,我来帮你吧!”
顾建国其实心里很纳闷,这四嫂今天怎么了这是,不过他也没问,只是推让道:“嫂,你不用管这个。”
苏巧红在推让时,趁着天晃黑,背着身子,用脚轻轻一踢,就踢了一小块泛红的炭进去那沙堆里。
那沙堆是顾建国早就用细箩筛过的,应该是马上就要装进土布袋子里的。
踢完了,她也有些不自在,干笑了声:“建国,不用嫂帮忙,那嫂看牙狗去了啊。”
“好,嫂,你忙。”
苏巧红忙不迭地往自己屋里走,走进门后,像后面有鬼追似的,赶紧关上了门。
☆、第22章 第 22 章
苏巧红关上门后, 依然是心跳加速。
她回忆起刚才自己做的那事,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一锅刚煮熟的玉米粥。就在这个时候牙狗睡觉醒了,在那里踢腾着被子,她赶紧过去抱起牙狗来,走到旁边痰盂前给牙狗把尿。
牙狗尿了一泡后,不哭了,睁着两汪眼泪看着苏巧红:“娘……”
牙狗睡了这一觉, 屋子里闷, 鼻子便有鼻涕堵着, 说起话来鼻音重, 再加上他本来就不太会说话,只会说发一些简单的音, 这一声“娘”便叫得怯生生软糯糯的。
苏巧红看着自家牙狗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竟觉得心疼又心酸,不免想起那蜜芽儿。
平心而论, 蜜芽儿长得也确实惹人疼。
那小嫩肉若是真贴上那么一块小红炭, 怕不是要落一大块疤!
她这个时候想想,也觉得后悔, 毕竟都是一个屋檐下住着的妯娌,那孩子也没招她惹她,她又何必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她要不要偷偷地出去, 再把那块炭扒出来?
她偷偷摸摸地往外瞅, 心想该寻个什么理由呢?正想着, 外面顾建党回来了。
原来兄弟几个带着几个孙子浩浩荡荡出去串门子去了,十二个大小男人走到哪家哪家都得挤慢了。如今回来,小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儿,几个大人各自进屋了。
顾建党自打上次苏巧红的事后,对她一直懒懒的,今日进了屋,见牙狗磨磨唧唧地哼哼,倒像是多委屈似的,而苏巧红却傻愣在那里,呆呆地不知道想啥。
“这是怎么了?”说着这话,顾建党从苏巧红怀里接过来牙狗。
“没,没事!”苏巧红怕顾建党看出端倪,连忙板下脸来,扭头过去。
其实这大过年的,顾建党就是再对她有不满,也想着一家子和和气气的,毕竟无论发生啥事儿,日子总是得过不是吗?
谁知道她这样子,他就免不了说两句了。
“你今日跑去老五房里,还和大嫂拌嘴了?”
“你听谁说的?”苏巧红本来心里又愧疚又慌乱的,在这节骨眼上听自己男人这么说,顿时有些恼了:“是童韵给你告状?怎么这么碎嘴她?”
顾建党一听也来气了。
“什么叫童韵给我告状?你不看看,咱家就这么大地儿,谁发生啥事儿能不知道?人家童韵找我告状,人家告得着吗?!”
苏巧红看顾建党那神情,倒不像是童韵说的,她自知理亏,低下头没好气地别过脸,嘟哝了一番。
顾建党抱着牙狗坐在炕头,叹了口气:“咱大嫂好不容易来一次,人家还给牙狗送了新布,你说话注意着点,也得亏大嫂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
不提那块布还好,一提起来,苏巧红眼圈立马又红了。
“说什么给我布,不就是要给童韵布,怕面上不好看,顺便给我一块,我还不稀罕呢!”她小声嘟哝这么说。
“不稀罕?不稀罕你还给人家啊?人家就算是怕面上不好看才给你,那也得你有面子啊?如果你不是咱顾家媳妇,是大街上随便个人,人家在意你这面子干嘛?”
“是是是!”苏巧红虽然理亏,可是听不得人说她,被这么一说立马蹦起来了:“你有理,你有理,你万年有理!”
“你——”
这两口子一吵,苏巧红算是彻底忘记了外面细沙里还有一块火烧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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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外面,顾家的这一大帮子孙子,正叽叽喳喳地在院子里玩,大的那两个围着顾建章这次骑回来的自行车好,摸摸轱辘碰碰铃铛的。自行车在大北庄生产大队还是新鲜货,只有陈胜利有一辆,平时都不舍的骑,只有去县里开会才会骑上。
小的那几个在玩弹球,滚圆的玻璃球亮晶晶,弹来弹去,一会儿这个说我赢了,一会儿那个说你越界了。
正玩着,墩子手底下一个玻璃球碰到了一块石子,拐个弯,直接弹进了旁边的细沙里。
顾建国这个时候已经把这细沙晾得温度正正好,便打算往土布袋子里装,谁知道猛不丁一个玻璃球钻进细沙里,不见了。
“臭小子,这怎么玩的!”顾建国一边笑骂着,一边就要帮墩子找。
“我来我来,我看到了!钻这里去了!”墩子跑过来就开始扒拉,他刚才眼看着钻进去的。
“行,自己找吧。仔细别掉进去东西,这细沙是给你小妹妹用的。”顾建国蹲旁边整理那土布袋子。
蜜芽的七十年代 第18节
谁知道墩子手伸进去正摸索着,忽然间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啊——”惨叫之后,他直接跳了起来,一双手疯了一般地抖擞着:“烫,烫死我了!”
原来这烧红的炭埋在细沙里,便是晾了一会儿,可因为是在细沙里面,散热满,也是烫得要人命。
这下子顾建国可吓坏了,连忙去看那手,已经烫出一块黑红来。
“,泡咸菜缸里去!”说着间顾建国已经抓着墩子的手拽向正屋旁边的咸菜缸。
农村里各家各户都会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缸,里面盐水常年泡着萝卜条芥菜疙瘩,吃饭的时候直接夹出来一筷子切成细条就可以当下饭菜。
厨房里的谭桂英等几个女人,听到这叫声也吓了一跳,赶紧跑出来看。
冯菊花看到她儿子的手,转眼间已经肿出了红泡泡,被他叔往咸菜缸里一摁,顿时心疼得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她语不成句地扑过去:“这是怎么了这是!”
这个时候顾老太并几个男人也都出来了,纷纷从旁喊着:“墩子别动,泡缸里!”
这是老说法了,烧伤烫伤泡缸里,一个是可以降温,另一个是可以杀菌消毒,大家伙都是这么干的,而且烫伤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泡进去!
片刻后,这手取出来了,湿哒哒的,黑红黑红一块,也看不出这手上肉是好是坏了。
“建章,去,骑着你自行车,赶紧把墩子送镇上去!”顾老太眼圈都红了,赶紧进去取钱:“点,点,孩子小呢,这万一有个不好可怎么了得!”
谭桂英赶紧把钥匙给顾建章:“让建章骑着车,一些!建民抱着墩子!娘,不用钱,我们有钱,有钱!”
就在大家伙手忙脚乱慌里慌张,顾建章骑着自行车带着顾建民,顾建民抱着墩子,就这么往镇子上冲去了。
冯菊花也想跟着奔过去,被谭桂英拦下了。
“他们骑自行车,你地上走,赶不上的!再说你去了也白搭,白白看着心疼。”
可冯菊花哪里能放心啊,那是她亲生亲生的儿子啊,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这才三岁的墩子,竟然被烫了这么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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