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对此二老，除了陈思瀚，三人都还是晚辈！而陈思瀚，此刻看来比二老也要年轻些，可也已经是中年人模样了。

    看到纯阳，陈思瀚打量下笑问：“这孩子就是渡悲说的，信妙香那个小徒弟纯阳你俩老不死的也真好意思，连小孩子便宜都占，也不怕他师父扒了你们皮……”

    王小王听得撇撇嘴：“你懂个屁！妙香那是天生的一身孤高，功法修为是没的说，可这练达人情皆学问，那就远不如我们老哥俩了。再怎么说，论来孩子也得叫我们一声师伯，总不能白叫，当然得叫孩子点能耐啊！”

    金山一个劲儿的点头：“对！是……是……是这么个……理儿！”

    纯阳听着一脸苦笑，心想自己可还真想都没想过要叫这二位一声师伯！而且，怎么想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教过自己什么。如果不算让自己心里决定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话……

    都是熟人，彼此了解，凑到一起也算难得，一说一笑热闹下。

    各自落座，诸人提起当前的情况，主要还是推测信妙香究竟有什么打算

    毕竟风云山庄这一次大动干戈肯定没憋什么好主意，别人不知道，这几个可都不是一般人。这些年风云山庄表面上口碑的确很好，但私下里勾结权贵，走私倒卖，而且还常常对那些实力并不算强的玄道门派打压欺凌，实在跟普通世俗传说的英雄侠义不沾边！

    但风云山庄的真实目的还是猜不到，信妙香的心思更不是能随便去揣度的。纯阳被问到，也一脸莫名其妙。

    得！说了老半天，终究还是一点有用的也没弄明白。

    最后，金山指着几人：“你……你们几个……个，住……住行，可……可不能白……白……白住！我们老……老金家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刮来的……”

    几人听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陈思瀚少不得又是一顿损，金山也不在乎。

    纯阳感觉自己这一天过得跟做梦似的，回到客栈房里。纯绅和纯纯探到二老没跟回来，才进门，听说了发生的事，不由也很意外。

    如果说自己师父不是突然转性对红尘俗世感兴趣了，那派自己三人出来即便真的只是为了长长见识，为防出什么事也提前准备好人手了，这倒不是不能理解！

    可先是夏浩阔，骆云仙夫妻，王小王和金山就不算在内，可陈思瀚都露面了，听说渡悲也会来，即便景山真人等也都是近几十年玄道新贵。这样的真容，怎么看都不会只是太久没见，大伙趁机聚一聚而已！

    但既然有大事，师父派自己三人出来几个意思难道那么看得起自己，觉得以自己三人目前玄道七重聚变境界的修为能有多大用。即便在同龄人中三人的修为也算拔尖了，可就他们自己寻思这次出门以来的种种经历，也不认为自己真能做到什么。

    目前来看，这是还没出什么特别重大的事呢！如果要真有什么困难，就算师父不在乎，自己又怎么愿意给师门丢人现眼但现在看来一旦出事，自己不出面罢了，否则丢人是肯定的了。

    思来想去，三人虽然都没说什么，但也都很默契的开始临阵抱佛脚，自顾自的专心用功。就算没几天功夫了，能提升一点功力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信妙香独自悠哉悠哉的想象着三个小徒弟此行遭遇，想象他们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想到一旦和王小王金山见着，纯阳必然会吃亏，想到有趣的地方，不由得下意识笑出来。

    倏地，后面有人问：“什么事自己躲在这偷着乐”

    不用看也知道，普天之下能不声不响来到这暖阁的人，只有那个唯一得道自己默许的，阴冥派掌门人，夜阑！

    就算是八神剑命主，夜阑和苟艳艳一样都是明显更特别的。天赋和修为明显高于其他人很多，如今百年过去，岁月仍旧没能撼动其容颜！

    从男女角度讲，此生挚爱是没有可以相比的了。但如果只凭男人看待女人的角度，分辨容貌优劣，信妙香非常清楚心音是完全远超出世俗的，稍差一等如芽儿，夜阑和苟艳艳若是走在红尘也必然是无与伦比的人间绝色。

    苟艳艳是徒弟！芽儿也已经成为了玄都城上师，处于凡尘顶峰的人中之神。至于夜阑，彼此相识百余年，很多事心照不宣最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能继续保持下去大家都会比较舒服！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小七被王小王和金山缠住……”

    他还没说完，夜阑只脑补了下那画面，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七我也好几年没见着了，不过那孩子挺聪明的！”

    “是啊！我只希望他年级渐渐大了点，能真正明白聪明的意义才好……”

    夜阑理解的点点头：“按你吩咐的，我也派人到风云山庄附近去潜伏了。不过，你真不打算先拔了这根钉子”

    信妙香轻轻摇头：“一根钉子单独在那反正无关痛痒，只要能遏制它发挥作用就够了。留着它是为了迫使背后的主谋能继续不停的结网，而到了合适的时机，这根钉子就是整张网的支柱，也是最有利的突破口。”

    “话这么说是没错，可你到底是不是真确定发生了什么”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也有了大概轮廓，所以才必须尽快做好周全的准备！其实你也不妨想想，我们曾经遇到过些什么而有些事本来是该发生的，可却还没有迹象。总之，我们既然还活在这世界上，而且没想就这么去死，那就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15、风云际会
    按照风云山庄的名气和江湖地位，亲眼看到规模还是觉得很壮观，但朴素程度也的确让人惊讶！

    据说现在风云山庄所在是曾经一片意外烧毁的树林，周围的村庄人家都相继搬走，于是就留下了好大一片空地，杨原偶然经过便就地取材建立了最初的风云山庄。而后三四十年来经过不断翻新、扩建，山庄的人越来越多，增建的房屋更多，地方也就越来越大了。

    只是杨原等人似乎都不喜欢奢华炫目，所以整个山庄从来都没有什么特别精致华贵的装点。即便是新来投靠的人也会自然而然融合本来的氛围，但凭眼中所见，人们不禁觉得杨原到不愧一代侠义典范。

    纯阳了解到这一切，心里不禁想起师父说过世人的简单和复杂，想必就是如此吧……

    昔日的三十圣人中除了方伟成不久前去世，如霍纹依那般年迈已经行动不便，或身体日渐衰老的仍不在少数，也都久不过问江湖琐事。

    此时主会场除了风云山庄杨原等四位当家，以及一些武林名宿。如渡悲、陈思瀚、王小王和金山可以算得上是最有名气的客人了。

    事先大家都私下商量过，如果这次来的是白雨、赤练，最好是苟艳艳，那么大伙其实还是很乐于看到出点篓子的。可这三个孩子，就尽量避免出麻烦最好。因此景上真人，尹旭和常昆仑三人便藏于人群中，主要是看护纯阳三人，只是不必被他们发现。

    三个少年平生头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盛大的场面，心里多少还是难免有些激动的。不过知道今天来的还有很多人，而且料想夏浩阔和骆云仙夫妻俩也该到了，所以四面找了很久却没找到，想必是因为人实在太多了。

    和所有的形式聚集一样，这次风云山庄的大会一开始也是长篇大套的场面话，连三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都感到非常的无聊，只是提到关于那传说中宝物有些事让人难免感到在意！

    其实看起来杨原在提到有些事的时候并不是很刻意，但纯阳却不禁感到疑惑，因为他提到的有些事和法器就算渡悲也不见得知道，因为那都是师父曾说过玄都城万有仙典中记载的，杨原终究是个凡人，按说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二来，杨原话里话外提到当今天下看似轻风细雨，各国安顺，但实则有人心无斗志。但并非所有人都如此，若是有人心存不轨，不多加防范或难免吃亏。

    另外，他居然提到了当年的大洪水，并且说出当年的灾难波及极广，如今凡间忽见奇怪法宝，不知为何玄宗却未见有何行动。

    最后他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却所言玄宗高人残忍暴虐，排除异己。如今始终一家独大，却敝帚自珍，从无惠赐众生！

    就算不提名姓，这话含沙射影直指当年信妙香杀光成天三十万大军，以及数千江湖人物，并且彻底消灭了与他素来不合的云天阁、灵缘天域。而玄心门的确从不对外敞开大门，他信妙香本事再大都没用，反正天下苍生是一点光也占不着，这种话说出来谁听了会舒服但却也没人能否认就是事实！

    信妙香不止当年，其实从他出现这世间就始终饱受非议。国君或许有错，但你不该那般残忍，几十万人说杀就杀了，哪有半点人中神仙的慈悲宽容

    云天阁和灵缘天域因为神剑，多年受尽了同道嘲笑排挤，一时冲动就落了个灭门的下场，当时虽然知道信妙香妻子去世的人并不多，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因此觉得他有道理了。

    如今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可对人而言，信妙香至少在今天的人们心里根本毫无信任感和依赖性。

    然而没人会公开去说明，人们不会因为自己无能而容忍信妙香可以自由选择想做什么。只会认为他既然得天独厚，就理所当然造福天下，给蝼蚁当牛做马，那才能叫仁慈，宽容，否则就是奸恶不仁！

    总之，杨原所说挑逗和煽动性显而易见，而且还非常成功。会场中连渡悲四人，都不由得一阵面红耳赤。毕竟在此时此刻看来，他们处于这世间就会被当做和信妙香是同一阵线！

    终于进入正题了，杨原派人取出来个木匣，打开后里面有个大约海碗口打的金色圆环。跟着他就介绍此物“日照”，与另外一件“月映”合并起来就是一件很久之前某邪门恶道以及其残忍的方法所淬炼的法宝“空明”。

    此宝可吸摄生灵精血，乃至与可凭借独门秘笈吸取别人的阳寿来增补自身。再有就是此宝威力无穷，虽为人间所处，但却足以匹敌远古诸多神器。

    细说这些话其实在眼下并没多大意义，因为最后还存在个听到的人信不信的问题！但杨原先把玄门贬了一通，已经让很多人心里产生了同仇敌忾之感，所以此时自然而然可以得到更多的信任。并且世间出现如此宝物，无论信与不信，人的贪婪是强大的，今后到处满世界找宝物的江湖人怕是会随处可见了。

    事实上，近二十年来江湖格局已经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只是很多人还没清楚的意识到。就是以风云山庄为核心的武林势力，其实早就渐渐盖过了玄、释两教的修士们。

    这一方面天下间终究还是普通凡人多，而还有个较为重要的原因，就是很多玄教门派只是一直顶着虚名，吃先人留下的老本，自己的能力一天不如一天。说到底人生在世大多数还是要选择站队的，他们想往玄门一边站没人搭理，只能倾向风云山庄了。

    表面看玄门仍旧是令世间凡人向往的，但如燕山白云观，加上观主景上真人一共才五个人。崂山上清宫，虽然有尹旭和常昆仑这样号称二圣的成名人物，但门派本身人才凋零，始终游弋于二流玄门，如今的掌门是他们晚辈，可任何人也没权利什么都不能给予，还非要强迫别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存，所以其实上清宫很早之前就已经和风云山庄关系密切了。

    严格来讲玄教门派除了仅剩的几个确实实力强劲的大门派之外，就算是神炎教和千屿门也早就等同于自己脱离了玄心门为主的所谓玄宗。像玄极门那样毕竟是在天刹国内地位超然，与承天国内所谓中原江湖门派不可同日而语！何况玄极门近年来也是普普通通，陈思瀚虽然很少回去师门，但无疑仍旧是顶梁柱。

    阴冥派就夜阑和信妙香的关系自然不用多说，只是其门派始终也并不算兴旺，而且远在大漠之中。如果真是中原江湖门派之间发生了龃龉，她们还真不是那么合适插手。

    其他的像金山派方伟成一死，其继承人洪千南各方面都不算什么顶尖人物，根本撑不起一方玄教大旗。松风苑虽然素来人多势众，但一如往昔根本从没出现过一个真正能在江湖上叫响名号的门人。可想而知，一旦叶空和霍纹依两老不在了，松风苑也支撑不了多久。

    其他门派就更难寄予什么希望，而释教更加是将就四大皆空，甚少会涉及凡尘俗世，就江湖而言并不存在很特别的地位意义。

    所以如果假设今天江湖中有什么人具备一定势力想要奋起争一片天地，无论玄教、释教还是其他什么宗派，还真没什么能去阻挡野心的人物。

    杨原的话说完了，首先表示拥护的就是神剑阁阁主任开宇。他和杨原属于多年的莫逆之交了，此番也是特地为其站台而来。并且他心里始终有件事耿耿于怀，就是对信妙香的芥蒂。

    按说他一辈子都没见过信妙香，年纪也小太多了，想象中彼此不会存在什么嫌隙。而任开宇对信妙香的厌恶乃是因为本身师门，就是百年前原本华子围和信妙香的关系也是非常密切的，对其行动皆非常支持，付出颇多，可最终因为信妙香得到天赐祥福的人很多，却恰恰没有帮着信妙香在承天暗中助他稳定大局的华子围。

    华子围自己其实从未因此感到有什么吃亏之类的，而按照一般的人情世故，其实信妙香也的确应该对神剑阁给予一定的帮助。而任开宇对信妙香的不满也正因为这一点，在他心里什么松风苑、金山派都算什么东西哪个能打过自己师父，哪个能强过自己神剑阁而且要真较真，神剑阁所以遭到毁灭，岂非也是因为他信妙香可凭什么自己没因他沾到任何便宜，那些明明什么都是的却捞到好处摆明信妙香存心偏袒！

    任开宇的心思一方面是为师父，和本派感到不平，而另一方面也是自己觉得很委屈。所以从他一开始独自行走江湖起，就始终刻意不和玄教同道来往，而是更愿意和那些出身不如自己的普通江湖人物，甚至一般武林中人交往。

    当年和杨原相识于偶然，且他年轻是十岁左右，但相处一段日子，对杨原的见识和志向都非常敬佩！

    此刻一见他，纯阳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可转念心里对杨原今天搞这一出的目的更加好奇了。他本身已经是武林盟主，而且声望极高，口碑颇好，如果只是为了招揽人心其实大可不必非如此功夫，甚至这会有些多此一举，稍有差池或者画虎不成反类犬！

    而如果说他打算把玄释两教也都收为走卒，若是他有此野心并非奇怪！但以他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断然不会是生出如此愚蠢野心的笨蛋！想来想去，纯阳始终觉得这个所谓的“鉴宝大会”，实在是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此时，一人走到会场中间杨原身边。而杨原对此人似乎颇为重视，但看起来在场却没几个人认识他。介绍过，此人叫祁天道！本来现在的风云山庄有很大一块地方是本来此地的祁家庄，彼此相识结为至交便合并了一处！

    对于“祁家庄”知道的人的确少之又少，但恰恰纯阳三人却是知道。因为他们听师父信妙香说过，洛城以东二十里处有个祁家庄。其实一百多年前姓祈的本家就已经绝嗣了，但偏巧原本天眼玲珑心善灵存世始终依靠附体于世间夭折死婴存在。

    当年信妙香来此，正好见到了当时被善灵附体的庄主祈浩玄。但他不愿自己作为别人的一部分活在世上，也不想变成那所谓的天眼玲珑心，所以并未容那一灵合体。

    而他当年所以会来此，是因为知道了幸存的姐夫和两个亲外甥流落至此，不过是想看到他们平安便好！

    对于之后祁家庄的事，信妙香也就全都不知道了。而就算是有天眼玲珑心一灵附体，那祈浩玄也终究还是**凡胎，必然有死去的一天。而那时信妙香的姐夫夏碧晨乃是祁家庄少爷的老师，所以一直寄居与此，彼此关系始终很好。

    时光易逝，信妙香的两个外甥，夏波和夏涛也都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并且始终和祁家保持非常亲密的关系。如今的祁天道，其实就是夏涛的孙子和祈浩玄重孙女所生。

    因为祁家这一辈没有男丁，他便随了母姓，继承了祁家庄。不过此人却并非甘于籍籍无名的平庸之辈，更何况当年夏碧晨虽然也很悲伤于往事，但也并未将事情隐瞒下去，还是全都如实告诉了孩子。

    夏波和夏涛倒是没如何，但到了如今祁天道却深感不甘！可他又实在没能力和借口去主动寻找信妙香求取庇护，所以始终在精心等待良机。直到杨原到来，风云山庄崛起他深感自己一直等待的时机到了。

    而杨原对他，除了祁家庄本身的产业和根基，也就是他和信妙香之间那一点点无足轻重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