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易淳
终究是强盗,不入流的强盗。她潸然泪下,不敢想象,这一辈子,自己怎么在这个孤岛上熬得过漫长的岁月。
船帆降下,海面风平浪静。
长林岛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之外,一点也看不到了。一群海鸟鸣叫着飞过,小虎头怯生生地从船舱里走出来,他浑身上下穿戴得像一个小小的渔夫,小靴子在甲板上走得“踢踏踢踏”,就连头巾也戴得端端正正,再也不敢因为炎热而挪动分毫。他的小手够不着船舷,眼巴巴地站在舱里,也不敢像往常那样撒娇要人将自己抱起来,只能仰望远处停靠的鸟儿,满脸都是泪痕。
沉重的靴子的声音,他不敢回头,不敢看来人,小身子一个劲往前靠,紧紧贴着甲板,生怕那只蒲扇般的大手又伸出来,揪住自己。
秦大王在他身后停下,只见他依旧贴着甲板,小肩膀微微抽动,仍旧不敢回头。他长叹一声,伸出手拉他。小虎头要挣脱,却又不敢,慢慢地,似是感觉到这双手又像以前一样充满了慈爱,小虎头才怯生生地回过头,却仍旧不敢看他的眼睛。
秦大王瓮声瓮气的:“臭小子,害怕了?”
他“哇”的一声哭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转过身,紧紧抱住秦大王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爹,你不要赶我,我不想走,我要妈妈……我不走,阿爹,不要赶我走……”
秦大王眼眶濡湿,手一伸,将他抱起来。
他双手搂住秦大王的脖子,小脸贴在秦大王的脸上,眼泪鼻涕擦了秦大王满脸:“阿爹,我不想走,阿爹,我要跟你在一起……”
纵是铁石心肠也被这样的哭喊所震动,秦大王凝视着怀里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纤长的睫毛,晒成棕色的脸蛋,似足那个梦中的女人。他的哭声慢慢转为了抽泣,秦大王在他耳边低声说:“儿子,我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他迷惑地看着阿爹,停止抽泣,转为欣喜:“真的么?我们真的去找妈妈?”
“你要听话。否则,阿爹就不带你去。”
“我会听话,小虎头最听话了。阿爹,我好想妈妈,你想不想妈妈?”
秦大王轻轻抚摸他先前摔在地上擦得淤青的手腕上的痕迹,屁股上的淤痕,长叹一声:“可怜的臭小子,还疼不疼?”
“疼……不疼……阿爹,只要能见到妈妈,小虎头就不疼了……”他兴高采烈,手卷着阿爹乱蓬蓬的头发,完全忘记了不久之前,阿爹还是何等地凶神恶煞。
“阿爹,你想不想妈妈?”
秦大王一瞪眼睛:“小子,想不挨揍,就不要东问西问。”
“不问就是嘛。”
秦大王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玩意递给他:“以后不许不穿衣服了。靴子也要穿得好好的,头巾也要戴好,不然,晒伤了,你妈妈见到就不喜欢你了。”
“好耶,小虎头穿衣服就是了嘛。可是,我妈妈现在哪里?”
“小孩子不要多问,等到了,老子自然告诉你。”
小虎头撅着嘴巴,玩弄那个小玩意,偷偷观察他的神情,像是明白阿爹不会再发怒了,忽然贴在他的耳边,软软的吹一口气,“我最喜欢阿爹了。”然后咯咯笑起来。
“臭小子,调皮鬼,还懂得说奉承话了?”秦大王心里一酸又是一甜,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陌生的一种感觉,却是新奇的,不停抚摸他小手腕上的淤青,后悔不迭,“唉,要是让你妈妈见到,不知该怎样怨恨老子……”
他撇撇嘴巴:“妈妈不怨恨阿爹,妈妈待阿爹好,给阿爹做新衣裳……”
欲奴 第460章 不许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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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王忽然想起自己久违的山谷巾,那套冬日里的单衫,长长地叹一口气,再要回到那样的日子,也不知这一辈子还会不会有希望。
“阿爹,你先前为什么想要揍小虎头?”
秦大王看着这个鬼灵精的孩子,摸摸他的头:“儿子,现在还很疼?”
小虎头一个劲地点头,不屈不挠地追问:“阿爹,你为什么要想揍小虎头啊?”因为以前都没揍过,所以特别奇怪,又委屈。
“老子这不是还没揍嘛。”
没有揍?魂也吓掉了大半。小虎头搔搔头,说不来这样的话,又不停去揪他的头发:“阿爹,以后还揍我么?以后不许揍小虎头,好不好?”
“不穿衣服就要揍。”秦大王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玩意,哄他:“等上了岸,阿爹给你买糖葫芦。”
“好耶”小虎头欢笑,忘了追问,手指放在嘴里,流着口水,眼前满是甜甜的糖葫芦飞来飞去。
头顶,海鸟成群结队地飞过,小虎头骑在阿爹的肩膀上,不停伸手去抓,却一只也抓不到,无忧无虑,咯咯大笑。秦大王一直抱着他,似不知疲倦。一边,刘志勇又不敢走过来,目睹秦大王先前的怒火,他跟其他人一样吓得不轻,可此时看去,却见秦大王满脸的沧桑,豹子一般的双眼,满是寂寥之色,肩头坐着不属于自己的儿子,仿佛天底下最耐心的父亲。如此作为,又怎会真正将小虎头扔了?
他慢慢走过去:“大王。”
“有什么事情?”
“大王,小虎头安顿在哪里?”
“跟老子一起。”
“此去辽国,路途遥远,又怕有什么意外,小虎头太小,不宜上路。”
“老子自有安排,你罗嗦什么?”
“大王……”刘志勇话音未落,头上一空,小虎头眼明手快已经伸手揭下他的头巾,拿在手里挥舞,咯咯大笑:“坏蛋,你不要我跟阿爹在一起,大坏人……”他舞动得高兴,手一软,头巾便斜斜地随风飘入海里。
秦大王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稀奇事,哈哈大笑:“臭小子,你捉弄人倒是好角色,真是个坏小子……”
刘志勇见他们父子乐不可支,知道秦大王宠爱这孩子已经入了骨髓,怎么劝说也没用,便也不再开口,正要退下,秦大王却忽然叫住他:“去准备一下,晚上弄一顿丰盛的饭菜”。
刘志勇有些意外。
“多弄一些小虎头喜欢吃的东西,清点一下舱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再布置一下船舱。”
他不敢问为什么,只好去准备。
小虎头又恢复了昔日的活泼灵动,不停地在高高的甲板上跑来跑去,好奇地看船上的水手们来来回回地布置,张灯结彩,像要过什么盛大的节日。
“阿爹,他们在干什么?”
秦大王神秘地笑着抱起他:“因为有人要过生日。”
“谁要过生日啊?”
“小虎头。”
小虎头眉花眼笑,大声欢呼:“好耶,我要穿新衣服啰。”
每年他过生,妈妈都会给准备一套新衣服,还有许多好吃的。秦大王自己从不过生日,可是,却忽然想起花溶将这孩子托付给自己时,曾说过他的生日,心血来潮,记起他的生日就这几天了,立刻便张罗着给孩子过生日。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见儿子兴高采烈,自己也满心欢喜,比自己生日还要高兴。
“阿爹,可是我没有新衣裳耶,妈妈今年没做新衣裳。”
“等见了妈妈,叫她补上。”
“等阿爹生日,也叫妈妈做新衣裳好不好?”
秦大王再也答不下去,那双温柔的手仿佛还停留在自己的头上,梳理头发,余温尚在。心里明白又清晰,丫头待自己好,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是一心一意想跟自己过一辈子的。压抑许久的刻骨相思,再也忍不住,将小虎头举起来抛到半空又接住,心潮澎湃,恨不得下一眼就马上看到那梦中的女人。
“咯咯,阿爹,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妈妈?”
“快了,儿子,等你的生日过完,就能看到了。”
丫头,该死的丫头,现在到底在哪里?会不会连儿子的生日也记不得了?
朝阳升起,陆文龙举着几支长长的金莲花跑回来,边跑边喊:“妈妈,你快看,多好的花儿……”
花溶微笑着走出帐篷迎着他,拿出一只花瓶,盛了清水,五支金莲花按照层次插着,芬芳美丽。这些日子,每一天这个大花瓶就会换一种新的花,陆文龙在帐篷里进进出出,觉得这帐篷永远那么整洁,永远那么芬芳。
“妈妈,以前我都不喜欢住帐篷,可是,今年,我却忽然喜欢住帐篷了。”
花溶看看花瓶,觉得满意了,柔声问:“为什么呀?”
“因为以前的帐篷没有插花,也没有这么干净整齐。妈妈,你为什么总是会把一切弄得这么整齐?”
花溶笑起来,拉着他的手:“儿子,你看,妈妈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陆文龙走过去,只见饭桌上已经摆了丰盛的早餐,殷实的糕点,还有一碗他从未见过的新奇的东西:钧窑出品的玫红瓷碗里,白色的两个蛋,放着红色的砂糖,晶莹剔透,热气腾腾,飘散出清甜的香味。
“妈妈,这是什么呀?”
“这是糖水鸡蛋。妈妈找不到鸡蛋,随便找了几个野鸡蛋凑数。在妈妈的老家,若是有人过生日,就要吃这种糖水鸡蛋。”
“妈妈,是你过生日么?就是今天?”
花溶微笑着却忍不住潸然泪下,今天是小虎头的生日。那个夏天,鹏举大捷归来,连日连夜的赶路,自己正在生产的疼痛时刻,他从天而降,握住自己的手:“十七姐,我回来了,有我在,别怕……”两个人有了来之不易的儿子,可是,丈夫没了,儿子也不能在身边。
陆文龙见她落泪,急忙安慰她:“妈妈,别伤心……”
花溶擦掉眼泪,微笑着将碗推到他面前:“儿子,今天是弟弟的生日,你帮他把糖水鸡蛋吃了。再过两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到时,妈妈再给你做更好吃的。”
“你帮弟弟把糖水鸡蛋吃了”,虽然是小少年,也觉得一阵难言的悲哀。他拿着筷子和小勺子:“妈妈,以后我的好东西,都给弟弟,和他一起玩儿,好不好?”
花溶别开目光,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悲痛和凄楚。小虎头今天生日,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知道?秦大王,他也不知道记不记得。
金兀术停在门口,听帐篷里传来的微微的哭泣声和儿子惊惶的安慰声:“妈妈,你不要伤心了……不要伤心了……”
这个女人,这个强悍的女人,也会哭成这样。
他正要掀开帘子进去,忽想起她的警告,咳嗽一声,才“敲门”:“喂,花溶,本太子有事找你,可以进来么?”
花溶用一块湿的帕子擦了眼睛,又用干帕子彻底擦干净,才淡淡说:“请进。”
金兀术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眼,花溶移开目光,陆文龙兴高采烈,将自己的碗推到他面前:“阿爹,这个东西真好吃,你尝尝……”
花溶将碗推回去:“儿子,你吃。这里还有。”
金兀术有些不敢置信:“我也有么?”
也许是想起儿子,花溶面上从未有过的温和,递给他一只同样枚红色的碗,洁白的瓷胎里,红色的砂糖,雪白的野鸡蛋,中间的红心,是一种粉红的色泽。
陆文龙三两下吃完了自己的,见阿爹还没动,将筷子推给他,催促说:“阿爹,很好吃,你快吃。”
他拿起筷子,这才发现,儿子拿筷子也拿得那么熟练了。他若有所思,却也不说什么,只捧着碗,慢慢品尝,吃完了才放下碗:“花溶,谢谢你。”
她淡淡说:“不用,今天是我儿子生日,这是他最爱吃的东西。今年我不能陪着他,我希望明年能陪着他过生日。”
明年?明年就能完成她的复仇大计?金兀术拍拍儿子的肩:“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妈妈说。”
陆文龙看看妈妈,见妈妈点头,才拿了弓箭出去,走到帐篷门口,又回头看看,见阿爹和妈妈并无争吵的迹象,才放心离开了。
他一走,金兀术才说:“花溶,本太子已经和狼主商议,准备利用宋钦宗掣肘赵德基。”
她眼睛一亮:“如此,秦桧就会出使金国?”
他迟疑一下:“你别抱太大希望,秦桧老奸巨猾,只怕他想尽办法推托。”
“四太子,只要你指明要他来,他不敢不来。”
“花溶,也许你高估本太子了。”
再也没有人比花溶更明白赵德基的惧怕了,赵德基只要听到“金兵来了”这句话,就会终身阳痿,断子绝孙。他要苟安江南,只要金国列明要秦桧出使,他怎敢拒绝?
金兀术见她面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叹道:“要杀秦桧也许还可以办到。可是,你别忘了,真正的第一罪魁祸首是赵德基,这一辈子,只怕你休想杀他。”
她眼里狂热,内心急切,十分激动:“先不管了,能杀一个算一个。先杀了秦桧,赵德基我再自己想办法。”
“赵德基,我的确帮不了你。”
“当然,我并未指望你能将赵德基也弄到金国来。”
欲奴 第461章 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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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庞因为激动浮起一朵红云,手臂托在旁边的案几上,身边就是那一大瓶的金莲花,人和花,相映成趣,那么美好。他环顾这一屋子的清爽,因为早年就习惯和爱上了汉人的雕梁豪宅,将帐篷只视为战争的需要或者度假的临时栖身,从没有过什么家的感觉。此时,却和儿子一样,觉得奇怪:为什么这里就那么强烈的有家的感觉?或者,只要这个女人在哪里,那里就有家的感觉?
他又咳嗽一声,心里又浮起那种压抑的冲动和欲望,伸出手去,想抓住那双和金莲花一样玉润的红酥手。他刚伸出,花溶站起身,还带着那种急切的激动,甚至笑容:“四太子,若是能杀了秦桧夫妻,我和你的仇恨就一笔勾销。”
他大喜,伸出的手忘在半空,语声颤抖:“此话当真?”
“当真!”她咬紧牙关,“只要杀了秦桧夫妻,你我二人恩怨两销,以后再找赵德基报仇,也是我自己的事了。”
这一刻,心灵仿佛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这个女人恩怨两消——准确地说,是消除和她的仇恨,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去掉了国仇,现在只剩下家恨,如果这些都没有了,二人如陌生人,在某一个地点重新相逢,还会这样横眉冷对,拔刀相向?
再也不会了。
他笑起来,吹一声口哨,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她一眼:“花溶,我一定尽力而为。”
“但愿如此。”
远远地,王君华跳进湖水里,一棵粗大的红柳遮住这湖水的一角,她的身子侵在水里,旁边,耶律观音靠过来。
“姐姐,四太子最近对你更上心了。”
王君华看着她眼里流露出的一丝酸妒,喜滋滋的:“四太子这哪里是垂怜奴家?他是贪恋了喜奴儿……”“喜奴儿”是她替那个西域美女取的中文名。
耶律观音很是好奇,也不明白她到底从何处买来这么一个尤物,只能暗恨自己落后一步,待要再去寻绝色美女,但一时三刻,又哪里找得到?
王君华察言观色,压低声音:“妹妹,奴家有好消息。”
“姐姐快说。”
“四太子迷恋丑奴儿,过些日子会正式给她封号。”
耶律观音半是惊喜又半是失望:“立她为王妃?”
“妹妹说笑了。丑奴儿虽受宠,但王妃的位置,只能是妹妹你的,哪轮得到她?妹妹且放心,丑奴儿不过是用来对付那个贱人的,你看,这些日子,四太子不是很少去找她了么?”
“姐姐真是神机妙算。”
王君华满脸凶妒之色再也掩饰不住:“光靠丑奴儿还是不行,妹妹,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尽快让那个贱人在眼前消失……”
耶律观音急忙点头,心里却另有打算,自己和王君华的情况不同,王君华和花溶有大仇,急需解决,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自己,完全可以缓一缓。她想起耶律大用给的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只要我们姐妹齐心,何愁那贱人不倒下去?”
“对。那个贱人不了解四太子的脾气,总是喜欢跟他作对,以为作对就能更加标新立异,赢得四太子的青睐。殊不知,男人能容你一次闹脾气,两次闹脾气,闹得多了,便成了负担。天下男人,哪有不喜欢温柔,却喜欢悍妒女人的?”
耶律观音感叹:“姜是老的辣,还是姐姐对男人研究得透彻。”
王君华十分得意:“那个贱人自来如此,连大宋皇帝也不放在眼里,竟然还敢刺杀皇帝,若是她稍微懂得逢迎男人,也不必像丧家之犬,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总算四太子心软,收留她……唉,天下男子,谁能比得上四太子宽容大度?”
耶律观音脸上阵红阵白,自然想起自己红杏出墙后回到这里,以为王君华是指桑骂槐,却只能强行忍住,暗自咒骂:“王君华这个淫妇,总有一天,也要你好看。”
一场新雨后,空气湿润,难得的一个凉爽阴天。
外面太湿润,宽大的帐篷里便早早摆了案几,设一场盛宴。丝弦歌舞,一队歌妓刚刚下去,便是一阵清脆的异域曲调,轻快而魅惑,女郎热辣辣地舞动着腰肢,丰乳肥臀,鼻高眉挺,和在座的一干宋金辽女子大异其趣。
连续几日,四太子都流连在喜奴儿处,侍妾们便清晰地发现,她身上的珠宝首饰,一天比一天发生了质的变化。又加上都知道她是王娘子的人,所以侍妾们随风倒,深知这步棋子的厉害,对王君华的态度便越来越巴结,相形之下,耶律观音便被冷在一边,因为众人实在看不出,她能有超过王君华的胜算。
喜奴儿唱着众人都听不懂的西域小调,因为热舞,纱衣褪松,深深的乳沟两边,是高耸硕大的胸脯。而她的大腿,丰满而笔挺,又雪白,白花花地腻在众人眼前。
一众女眷都看得脸红心跳,耶律观音悄悄看去,只见四太子的目光落在那道深深的乳沟上,简直移动不了,她暗骂声“骚货”,心想,怎么不去做奶牛算了?
就算是王君华,看到四太子的目光,这一刻也妒忌缠心,只见四太子一伸手,喜奴儿便媚笑着走过去,身子一歪,坐在他的怀里,随手拿起一杯酒,往他嘴边递,语音柔美而生硬:“四太子……四太子……”她还只会简单的当地语,根本连不成句。
金兀术喝了酒,抱住美人,环顾四周,十分自得:“如此良辰美景,喝酒固然可乐,但本太子还想喝一杯茶……”
一名侍妾急忙端上奶茶,金兀术摇头:“哈哈,奶茶失之粗糙,有何滋味?”
王君华亲自给他斟一杯酒:“如此欢乐时刻,怎不见花溶来参加?”
金兀术目光凌厉,王君华立刻噤声,心里却暗自得意,真渴望此时花溶在这里,目睹这一幕,看看四太子抱着的尤物,否则,她还真把自己当了女主人,以为在四太子眼中就能独一无二。
谁也休想成为四太子的独一无二。
门口,一个轻柔的声音:“是谁要请我?”
所有的目光被吸引,就连听不懂的喜奴儿,目光也飘了过去。
帐篷的门帘掀开,修长身形的女子窈窕进来。她穿一件淡紫色的纱衫,腰系同色系的紫罗裙,流云水袖,乌发高髻,鬓边插一支珠钗,步步摇曳,步步生姿。那是纯正宋国美女的装扮,她雪白的手腕露出一截,牵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孩子。孩子穿一身王子服,却又经过巧妙的改良,华贵中,透出一股南朝的风雅,甚至带了一顶头巾,举手投足间,小小年纪,便有了林下风致。
这一对玉人儿,仿佛刚刚从一幅盛世的画卷里走下来。
如草原上第一支盛开的金莲花,莹白的脸比最新嫩的茉莉花更加洁白,微启的红唇,如玫瑰的花瓣缓缓绽放。她微笑的时候,长睫毛微动,眼珠子微转,在座诸人,仿佛每一个都在她温柔的视野里,却又每一个都觉得她单独看着自己一人。金兀术盯着她,大脑里有一瞬间是空白的,只看见红唇翕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阿爹,阿爹……”
陆文龙的声音令他惊醒,喜奴儿“哎哟”一声,才发现自己重重摔在了地上,纱衣“扑”的一声,撕掉一大幅。
“快,给夫人上座,给王子上座,快……”
四太子的案几旁,一张玫红色的案几立即摆上,金兀术忙不迭:“花溶,你想吃什么?儿子,你想吃什么?”
美味佳肴轮番上来,金兀术看看缺少什么,立即将自己桌上的一碟野味递过去,那是贡品中一种十分稀罕的野鸟,只得这一碟,除他之外,其他人都没有。
陆文龙见着稀奇,立即拿一块放在妈妈碟子里,才自己吃一块,便吃边赞叹:“太好吃了,妈妈,真好吃,你快尝尝……”
金兀术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如献宝一般,只见她拿了叉子,慢慢挑了小块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这一刻,金兀术又呆了,生平也不曾见过,竟然吃饭也能吃得这样端庄风雅。
王君华的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忽然接触到花溶不经意飘来的目光,充满了挑战充满了嘲笑。狐狸精,这个狐狸精,竟然厚颜无耻,明目张胆,如此勾引四太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切的伪装和大度瞬间土崩瓦解,她看向喜奴儿,使了一个眼色,又比了一个手势。喜奴儿会意,慢慢站起身,魅声:“四太子……四太子……”
她的半边酥胸已经压在四太子的肩上,可惜,此刻金兀术却无暇消受美人恩,慌不迭地侧身,喜奴儿再次扑了个空。
“下去,你立即下去。”
他看花溶,花溶正在尝野味,似无所觉。他松一口气一转眼,却接触到儿子的目光,充满了狐疑、担忧,甚至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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