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易淳
可是,她也明白,金兀术只是打着替自己复仇的旗号,真正的策略,他必是从大金的利益考虑,在大局上是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的。现在,他不过是顺水推舟,以诱杀秦桧为名,全力推行他渴望已久的“南北分治”,以便火中取栗。
她思到此,更是心惊。
“儿子,今日阿爹带你们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妈妈去不去呀?”
金兀术看向正在发呆的花溶,忽然凑在她耳边,低声说:“花溶,我们还从未约会过……”
去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他忽然想起当年轻烟桥的那次“约会”,自己卧坐桥边,听流水潺潺,时间如流水,一点一点的逝去,佳人却总是不来。匆匆,已经多少年过去了,自己,也从盛年走向了中年。
一时有些恍惚,如盛世的一场寂寞倾诉,忽然就不能自已。
因其如此,竟似懵懂的少年,再也不敢冲动,只怔怔地看着她。她还在沉思,一身简素的衣服,不若前两日盛装下刻意的妩媚和亲热。
这样冷冷清清的花溶,才是记忆中的花溶,也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第一次钟情的开端。
女人啊,向来是要多少就有多少,想要谁,便要谁,从不曾这样拉锯纠缠,许多年了,还是隔着一层轻烟,抓不住,靠不近。
他嘴唇翕动,却是干涸的,想说几句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头脑里,一片空白。
陆文龙原是兴致勃勃的,此时,却见阿爹和妈妈,二人表情各异,不言不语,他觉得奇怪,小小的孩子却又明白,此时开口,仿佛不那么恰当。便一个人下了桌子,蹑手蹑脚,直到走出帐篷,他悄然张望,阿爹和妈妈,这两个人,竟然谁都没有发现自己离开。
远远的,耶律观音在新建的帐篷后面探出头,看哪个蹑手蹑脚走出来的孩子。他一身绿色的金人装束,背着弓箭。他的辫发左衽,被改良,扎成一条冲天的辫子,像一个脚踩风火轮的火孩儿。
她咬紧牙关,身边,传来王君华的唉声叹气:“妹妹,这可如何是好?”
一夜之间,四太子作出决定,妻妾分局,将喜奴儿等几名年轻美丽的侍妾送给一些需要刻意拉拢的高官。他如此大刀阔斧是想表明什么?有了那个女人便天下足?
她的手指按在衣袋里,捏着那个小小的药瓶,那是耶律大用给的利器。自己不得不出动利器了,可是,要在花溶身边寻机会,又谈何容易?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那是用一种特殊的树叶吹出的曲调。她心里一震,稳住心神,又和王君华敷衍了几句,找了借口,独自离去。
密林深处,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
欲奴 第469章 失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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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观音急忙问:“主公他一切可好安好?”
“主公好得很。只是,主公要我转告你。”
“什么事?”
“你万万不可破坏花溶和四太子,而且,希望他们越快成亲越好。”
耶律观音心里凉了半截,惨然问:“为什么?”
“因为花溶和四太子成亲,才不会妨碍主公的大计。你不但不能阻止,反而要千方百计促成她的王妃地位。唯有做了王妃,她才会死心塌地嫁给四太子……”
耶律观音面如土色,忽然跪下去,低吼:“主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那个女人若真正主宰了四太子府邸,奴家此生还有什么希望?”
“这一年之类,你不许动花溶。但一年之后,主公自然会助你达成心愿。”
耶律观音匍匐在地,一年又一年,自己并非青春少艾的女子,已经是徐娘半老的妇人,花溶一旦站稳了脚跟,她又非泛泛之辈,自己再要扳倒她,谈何容易?
现在正是花溶和四太子的转折点,关键时刻,如果花溶倒下,就一劳永逸,难道,要自己眼睁睁看她和四太子圆房,生下儿女,再去动手?
使者离去,耶律观音恨恨地站在原地,手里的小瓶几乎要捏碎。
一个人影无声飘过,像一个幽灵。
她惊惧地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女人,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四周那么安静,绿树那么优雅,两个女人面对面,耶律观音的身形还要高大一截,可是见了这个女人,却不觉一阵心惊,盯着她背上须臾不离的小弓,阳光从树缝里洒下来,落在七彩的羽毛上面,她整个人,仿佛不是一个女人,而是战神。
若是前两日柔媚的争宠的女人,还不至于令人生畏,可是,她背着箭,这样无声无息地走来,仿佛一个敌人,看着自己的对手,忽然失去了应对的招式。
“耶律观音,你我皆是亡国破家之人,各有图谋。我主要的目标是王君华,不是你,所以,如果你不跟我为敌,我绝不会找你下手!”
耶律观音再后退一步,手捏得更紧,面色煞白。
“文龙孩儿并不会威胁你的地位,我也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耶律观音,我言尽于此。”花溶把这话说完,转身就走。
她走出一丈远,耶律观音才醒悟过来,忽然追上去,叫住她:“岳夫人……”
花溶停下脚步,回过身,眼神里一抹凄凉的笑意:“耶律观音,多谢你这样叫我。”
“花溶,你真的不会成为四太子的王妃?他如此待你!他从未这样待过任何女人!”
花溶看一眼她紧紧握着的右手,似笑非笑,也不回答,转身就走。
耶律观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那是一种孤独的背影,寂寞而寥落,削瘦的肩,箭簇完全遮掩。她忽然有种错觉,这是一个男人!自己竟然和一个男人争宠?
她一时不知所措,就像一个人一拳挥出去,却突然失去了方向。
狼主的帐篷里,一场军事会议正在激烈的辩论。
合刺登基后,在宇文虚中的全面汉化下,已经撤掉大臣座椅,惟我独尊。但外出狩猎消夏时,还是保持了早期金国的贵族民主,众人围坐,尊卑不那么分明。但是参与讨论的却多了许多文臣,尤其是近年来,战将凋零,只剩一个权倾天下的金兀术。
合刺先问:“四叔,我们真有必要立宋钦宗为傀儡?”
金兀术不慌不忙:“赵德基在江南已经巩固了根基,几次南下也无济于事,好在赵德基自己胆小如鼠,每年纳大量的贡赋,我们再发动战争就没有意义了。”
合刺看看众人,成功杀掉岳鹏举后,金兀术在金国已经全面抓住了军权和朝权,稍微可以跟他抗衡的左相,这些日子连续得到他的笼络,加之又收下喜奴儿,媚色惊人,心满意足,哪里还跟他争执?也随声附和。合刺本人全赖宇文虚中,他行事作风更像文士,十分厌恶战争,对战争也毫无经验,听得可以不战又令赵德基恼火,自然也赞同,当即下令,要金国使臣出使大宋,展开和赵德基的新一轮谈判。和谈的对象,按照金兀术的一手策划,自然是要秦桧前来驿馆。
决定了使者出发的时间,金兀术举杯喝一口,心里很是轻松。此为一举两得,秦桧一死,自己便能得到解药;而宋国的南北分裂,也更有利于金国的宗主国地位更加牢固。
众人宴饮到半下午,金兀术看看斜阳,起身告辞。众人嘻嘻哈哈挽留他,合刺却大笑:“你们有所不知,四叔的王妃艳冠天下,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金兀术也哈哈大笑,转身就走。
帐篷周围依旧热热闹闹,嬉戏的女眷,追逐的人群。只是不见花溶。
陆文龙提着一尾从湖里打捞上来的金色的鱼儿跑过来:“阿爹,你看这鱼好漂亮……”
金兀术接过鱼看看,问他:“你妈妈呢?”
“妈妈走了。”
金兀术一惊,大声问:“她去哪里了?”
陆文龙奇怪的看着父亲:“妈妈说,她有事要离开两三天,很快就回来。”
原来如此。花溶自来这里后,并不是第一次离开,但每次都神神秘秘的,他也打听不到她究竟在忙些什么。
“你妈妈没说是去干什么?”
陆文龙十分天真:“妈妈说,这些丝线不好,她要去燕京买一些丝线回来,给我做新的秋季衣服。阿爹,妈妈也会给你做的……”
花溶会给自己做衣服?会么?就像普通的女人,替丈夫缝缝补补?想到这里,忽然心里涌起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竟然痴了。
“阿爹,阿爹……”
他注意到儿子骑的马不再是黑月光,而是一匹枣红色的小马,便问:“黑月光呢?”
“妈妈骑走了,路远,黑月光脚程快,妈妈也能早点回来。”
他拉着儿子,在黄昏里坐下。
柔软的夕阳,绵绵的草地,余晖脉脉。小孩子受不了阿爹奇怪的神情,不言不语,又不嗔不怒,看不透,摸不懂,他耐不住,站起来,又跑去和小伙伴们一起追逐嬉戏。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金兀术干脆躺在草地上,抱着头,看远处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蓝色,又泛着绿,只有草原上,才能看到这样别致的天空,跟大金的白山黑水迥异其趣。
这些日子以来,尤其是近半月,他每天见到花溶,早餐晚餐,甚至她刻意的亲近,妩媚的笑语。如今,忽然不见了,尽管明知她还会回来,却仍旧觉得空荡荡的。那是一种思念的感觉,跟往昔的想法有很大差别——仿佛朝夕相处的妻子暂别,这是昔日从未有过的感觉。
花溶,她究竟要何时才回来?她真的是去买丝线了?
心里柔肠百结,自己也忍不住笑一下,半世沙场,不料人到中年,才滋生如此少年人的情怀,这是喜还是悲?
杀掉秦桧和王君华,花溶真就会嫁给自己?
他满怀期待,如果这个女人能生个自己的儿子,那该是多么聪明的一个孩子?
晌午。
丛林生起一堆黑色的焰火。
花溶远远看着冒起的浓烟,身边的扎合也面色大变:“小哥儿,不好,寨里发生遽变了。”
野人部落点燃黑烟,那是一种极其严重的警讯。花溶一拍黑月光,全速便往前赶去。
前面是密密匝匝的人群,穿着兽皮树皮围裙,浑身涂抹着一种花花绿绿颜料的野人们举着棍棒弓箭,大声呐喊着什么。一听到黑月光的嘶鸣,首领大蛇立刻挥手制止了这种呼声,惊喜地迎上去:“主人,您可回来了。”
花溶下马,只见黑烟的中间一个拱顶的土堆,上面放着三个黑色的骷髅,每个骷髅上又有三个整齐的洞。
她吃了一惊,见大蛇满面愁容,还带了惊惶,急忙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主人,我们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攻击,他们派来使者,要我们立即臣服,否则,三天后,便要将我们灭族。这就是他们征战的标志……”
花溶皱了皱眉头,没有做声。
“另一个部族已经答应臣服,主人,我们正等您回来做抉择。”
“你们对这股势力可有确切消息?”
大蛇茫然不知,扎合替他回答:“小哥儿,那股神秘势力,我判断是亡辽的残余,以前,他们凭着金钱和阴谋收复了几个小部落。但是,大蛇部落有几千人,能征善战,他们轻易不敢动手。近半月,这股势力忽然发威,连续打败其他部落,就剩下大蛇这一部,他们先送来了降书……”
招降书自然不是写的,大蛇根本不识字,他们是派遣了当地懂土语的人来做的游说。花溶看看中间那三个黑色的骷髅,暗暗心惊,耶律大用这是步步为营,扩张得越来越大了。
大蛇忙问:“主人,您说该怎么办?传说这黑骷髅一出现,便会死人,不臣服便会带来不详的诅咒……”
花溶握着弓箭,镇定自若:“你们不用怕,那股势力我是知道的。”
“是谁?”
“原辽国契丹的废太子耶律大用,他为了复国,暗中处心积虑集聚实力……”
扎合大喜:“辽军不过是我手下败将,何足为惧?”
惧怕来自于无知,在这之前,大蛇等人一直猜测暗中到底是什么神秘力量,他们向来祭祀鬼神,见了黑骷髅,以为那是天神发怒。他们活在化外,对辽宋金都不了解,可是,听得花溶说只是普通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惧怕的心一下去了大半。
欲奴 第470章 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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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溶环顾四周,看那几千野人。人数虽不多,但他们全民皆兵,这是她可能获得的唯一一点资源,岂肯拱手让给耶律大用?略一思索,立即说:“大蛇,这几天,我会帮你的。”
大蛇大喜:“主人,你会留下?”
她点点头,大声说:“各位不必害怕,耶律大用不过是亡辽余孽,一个败军之将,我们一定会战胜他。”
野人们举着手里的棍棒,嗬嗬嗬地大声辉映。
花溶十分满意,这才回过头,大蛇才注意到二人是骑着四匹马来的,每一匹马上都驮着两只大麻袋。
扎合挥舞了刀,敏捷地一砍,四只大麻袋坠地,哗啦啦的,里面全是箭头、匕首、兵器……野人们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兵器,哗啦一声围上来。大蛇拿起一把大刀,惊喜万状:“首领,这是哪里来的?”
花溶微微一笑,看着扎合:“这些,都是扎合的功劳。”
这是扎合这些日子辛苦搜罗来的。扎合当兵多年,在辽国又一直和一些老兵交往,他找了一个制造兵器的据点,重金贿赂了看守官员,悄悄高价购买了这些出来。他搓着手,也很兴奋:“小哥儿,可惜钱不够,所以只能弄来这点东西。他们的库存还有很多……”
花溶这是变卖了四太子赏赐的大量金银珠宝才买来这些东西。当时辽宋金边境都是用铁钱支付,铁钱又重又不便于携带,扎合拿出真金白银,购买力便远远胜于铁钱,也正是如此,才能得到这批东西。量虽小,但对于当时用木棍的野人来说,已经算得超级“先进武器”了。
大蛇挥舞着大刀,眉飞色舞:“主人,我们就跟耶律大用一战。”
花溶肃然令声:“大蛇,你立即精选两百勇士装备操练,其他人,我再行安排。”
大蛇领命,挑选出部落里最强壮的200勇士,发给最先进的武器;又精选八百人出来,组成队伍,妇女儿童便就地取材,制造大量的原始弓箭。
由于生存的压力,野人们本来就就算全民皆兵,就连妇女儿童也身手敏捷。他们所缺少的便是成型的战阵,也不懂。花溶这些年跟着丈夫南征北战,亲自参与了很多大的战役,已经比很多资深将领更精于战争,苦苦思索最合适的战阵,要如何以少胜多。
几次演习下来,花溶发现大蛇天赋异禀,异常聪明,每次,她略微讲一下,他便立刻明白,甚至能举一反三。她欣喜若狂,竟然能发现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要是契机合适,大蛇完全足以统一这些零散的部落。
这一日,一直训练到月亮升起,花溶部署了防备后,才疲惫地去休息。
大蛇的房子建立在那颗巨大的树上。花溶生平从未见过这样大的树,被绳筐拉上去,置身其间,不由得不赞叹这些野人世界的精妙。一栋木屋分成书间,从厨房到卧室,虽然没有任何华丽装饰,却透露出原生态的古雅,而且每间屋子都安装了竹木的窗户,细细的格子,既能眺望远方的情况,又能阻挡蚊虫叮咬。
大蛇亲自送她上来,神态十分恭敬:“主人,您可好满意?”
她微笑着点点头,看送上来的饮料,那是竹筒装的一种液体,晶莹剔透,喝一口,才发现是一种野生蜂蜜水,又清凉又解渴,喝了半碗,浑身疲乏消除了大半,这一夜睡下去,竟然安宁无梦。
接下来,耶律大用并无其他任何举动,大蛇部落风平浪静,挑选出来的勇士们便加紧按照临时的阵容操练。
到第三日傍晚,众人继续操练,花溶单独召集了大蛇和扎合,部署明日的战斗。
大蛇又兴奋又期待:“主人,明日我们就可一战?”
扎合也很兴奋,他暌违军队几年,终究是军人出身,血液里流淌着好战的天性:“这一次,一定要耶律大用明白我们的厉害,亡辽当初和大金作战,屡战屡败……”
花溶神色十分严肃:“你们万万不可小觑了耶律大用,他这些年有专人练兵。扎合,你还记得刘武么?”
扎合张大嘴巴:“自然记得。”
“就是刘武在替耶律大用练兵。”
“小哥儿,那岂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花溶摇摇头,这怎能是自己人?那军队是耶律大用的,可不是刘武的。何况,她也不知道这次带军的究竟是谁,若是其他人,谁会手下留情?
她提高了声音:“我们人数少,这次一定要全力以赴,否则,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是。”
花溶所料丝毫不差,到处装神弄鬼的的确是耶律大用。但是,领军的却是秦大王。秦大王击退赫连大将军后,在军中树立了威信,也令耶律大用真正信服,便将野人部落的事情向他透露了。秦大王立刻感到这是一个罕见的良机,原来,在这边境丛林,竟然还有这么多形形色色的野人部落,虽然加起来不足几万人,其中勇士合并也不足一万人,但野人的战斗力不可忽略,若是有效将他们融合,便不止是得到兵源的问题,更主要的是能扩大领域,得到一部分粮草的供给。耶律大用的藏宝库总有用完的时候,养着这样大一支军队,也不能只靠其他一些亡辽贵族的暗中支持。现在,耶律大用的势力范围只限于大漠,但大漠人烟稀少,根本不足以负担如此沉重的粮饷。草原这厢则不同,水草丰茂,牛羊成群,尤其一些逐渐开化的野人还刀耕火种,开始有了粮食和固定的家畜家禽。
耶律大用所惧怕的是被金人发现,现在羽翼未丰。但一战胜利后,他信心大增,又得秦大王大力赞成,便决定立即出军先收复野人部落。在这之前,已经有数名小部落归服;只剩下两个大的部落拒不臣服。秦大王雷厉风行,当即率军突入,野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战阵?很快就投降。便只剩下大蛇一部,也是最大的一个部落。
秦大王志在收复,而不是灭绝,所以先派人招降,按照惯例,用的便是耶律大用的摄心术,先派遣通晓土语的巫师去恐吓。巫师反馈回来的信息是,首领大蛇很惊恐,投降指日可待。秦大王便按兵不动,没想到三日期限眼看就要过去,大蛇却毫无动静,甚至连使者都不曾派出一个。
耶律隆续大是不耐,此次出征他跟随秦大王,他是耶律大用亲信,也有暗中监视之意。连续战胜赫连和其他野人部落,便生了骄矜之心,认为区区野人部落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必如此麻烦招降?他问:“大王,我们打还是不打?”
秦大王本意是不愿打的,这些是志在必得的力量,死一个就少一个。他站起来,走了几步:“期限还没到,再等等。”
入夜。
一个围着树叶围裙,头上挂着一串骨头项链的野人,如一匹奔跑的战马,跳跃着跑来,老远就跪下,手里拖着一条黑色的蛇。
巫师大喜,立即禀报秦大王,说大蛇部派人投降了。
秦大王哈哈大笑,走出来,野人跪下,金色的蛇吐出信子,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巫师翻译,说他们部族经过了占卜,谦卑地接受神的旨意,愿意归顺秦大王。野人还带来一顶羽毛状的首领冠冕,这正是他们投降的标志,说明日朝阳初升的时候,接受臣服。
野人很少使诈,秦大王不虞有他,便安顿了野人使者,同意明早受降,派遣耶律隆续为代表,负责此次的受降事宜。
使者一出发,花溶立即下令生火做饭,众人吃饱喝足,早早就寝,养精蓄锐,以待明日一战。
四更,众人便被号令惊醒,野人们拿了兵器,有条不紊的列阵。花溶骑在黑月光上,背着弓箭,手里提一把大刀。她也全副野人的装备,脖子里挂着大蛇给的骨头项链,头上戴了半遮护的木甲羽毛冠,英姿飒爽,一眼看去,完全是个利落的武士,丝毫也不见了女人态。
勇士们举着武器大呼三声:“蛇蛇蛇!”
花溶跟着他们一起大呼,这是他们的信仰,意在祈祷大神蛇王的庇护。喊完三声,环顾这支野人队伍,不禁心潮澎湃,想起那些和丈夫并肩作战的日子。这样区区一千人的队伍,虽然完全不足以和昔日的岳家军相比,可是,这是自己,是一个曾亡命天涯的女人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荣辱与共,休戚相关。这是另一种自豪,是跟倚仗金兀术走曲线报仇路线相比,所无法获得的一种振奋的感觉。
她举着大刀,调转马头,向着临安的方向,那个西北角的山坡,埋葬着丈夫的遗体。她喃喃自语:“鹏举,你一定要保佑我。我绝不会让你丢脸。”
祈祷完毕,她举刀一挥,大声说:“出发。”
耶律隆续一早就起来提了兵刃。这些日子,他按捺不住好战的兴奋,主动请缨带五百人前去。为防不测,又为震慑野人,秦大王令他带一千人。耶律隆续有些意外,但还是兴高采烈地带了队伍,在野人使者的带路下,向着大蛇部落进发。
在丛林边境,耶律隆续环顾四周,此时天色微明,东方的朝阳正在慢慢突破地平线,马上就要到野人们的投降时间了。他很是满意,更是趾高气昂,对翻译巫师说:“快叫他们准备好最好的美酒,美好的佳肴,迎接本将军。”
巫师将这话一翻译,使者只是行礼应承。
马过浇花河,这是一条不足一丈宽的小河,两岸野花丛生,树木繁茂,野人们称之为“浇花河”,过了这条河,便正式进入大蛇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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