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猛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摸排泉州城里的所有外国人,这是甘奇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倒也没有人敢不重视,伺候好这位新知州,这是许多人的共识。毕竟这位知州在汴梁是很有能量的,得罪了肯定会出问题。
毕竟这泉州,依旧还是大宋朝廷的泉州,一纸命令下来,要谁人滚蛋,谁人也就只能滚蛋了。
真正辛苦的,还是那些衙差小吏,一条街一条街走,一户门一户门敲。
甘奇反倒是个清闲人,视察一下军队操练,下各地县衙走一走看一看,码头上逛一逛,看看万里而来的船只靠岸卸货装货的景象。
有人当官当得很舒服,有人当官当得很辛苦。哪个时代都有这两种情况,若是甘奇想当一个舒服的官,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甩手掌柜是好当的,反正这个国家一时半刻是灭亡不了,这泉州一时半刻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甘奇东走走细看看,也不干什么实事,这让涂丘也很是轻松,每日笑脸盈盈。还专门与甘奇汇报工作,倒也不是汇报外国人户籍的工作,而是汇报给甘奇造船的事情。
两艘海船,每一艘都是五百料,不小。
所谓料,就是古代对船只载重的计量单位。料就是木料,古代造船的木料,大多为五六米长,二三十公分的直径,浮力大概是三四个成年人的体重,二百来公斤。用多少这种木料造出的船,就是多少料。
换算成现代的计算方法,大概五料左右,就是一吨。千料大船,是古代相当了不得的大船了,排水量大概就是二百吨左右。当然,这都是大致的换算,不能为准确数目。
涂丘给甘奇定制的船,也就是一百吨的排水量,这在古代也是相当大的船只了。
涂丘的汇报,甘奇也只是点头笑着,表示认可,也不谈钱的事情。
甘奇不谈钱,涂丘反倒更高兴,高高兴兴去办差,办起差事来也越发卖力。
甘奇出门而去,派人请了泉州蔡氏往宴宾楼吃饭。
蔡黄衣带着儿子蔡济,还有同族一些老头,兴致勃勃来赴宴。
甘奇早已等在了宴宾楼的雅间,众人鱼贯而入,一一给甘奇见礼。
甘奇倒也抬手回礼,如今的甘奇,倒也有一些上官的姿态了。
甘奇寒暄几句开宴,推杯换盏几番。
蔡黄衣主动问起:“本该是我等设宴请甘相公的,却让甘相公请了我,着实不该,失礼失礼。”
六品甘知州,也成了相公,这倒是有趣的事情,甘奇笑道:“蔡老客气了。”
蔡黄衣又是一礼,再问:“不知相公请小老儿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说到这里,甘奇也直白问道:“不知蔡家可有人出海讨生活”
蔡黄衣面色略有些尴尬,答道:“有是有的,若是官府不允,那小老儿立刻就把他们就召回来,以后不准他们出海了。”
蔡黄衣是理解差了,以为朝廷又要严格海禁了,不准百姓出海。宋朝开国,是有海禁的,这海禁其实也一直没有解,只是执行得不好,几乎跟没有这个规定一样,百姓出海也不会获什么罪责。
不过后来宋神宗时期,这个海禁会真正取消。
甘奇笑道:“蔡老误会了,出海是好事,往后朝廷也会取消禁令。我说此事,是想问问蔡家有没有人手可供调用,我也弄了一些船,需要得力的心腹人手。”
蔡黄衣听得此话,立马笑道:“人手有的,小老儿家中也入了一艘海船的股,几十号水手是有的,只要甘相公吩咐,都给甘相公调来听用就是。”
甘奇很是满意地点头,海上行船不是简单的事情,是真正的技术活,也不是甘奇自己玩得转的东西,所以必须要有一批经验丰富的水手,没想到蔡家直接就给甘奇解决了这件事。
甘奇说道:“好,想来还要月余,既然有几十人,那便都一并请来,例钱倒是好说,只比其他人高,不会比其他人低。”
“此事小老儿回家今夜回去就给相公办妥。”蔡黄衣答道,这是要纳投名状了,希望有个投桃报李。
甘奇自然乐见其成,在这泉州,必须要有一些奔走的心腹之人,这蔡家正好。来日船队,商队,乃至于……造船厂之类,都要有人打理。
是的,甘奇对造船厂也起了兴趣。主要问题就是这蒲家太厉害了,连最好的船厂都是他们家的,这如何能行
蒲氏一族,甘奇是准备往死里整,必须整趴下,不能让他们越发坐大。
这蔡家,很不错,用来代替蒲家也是正好。
甘奇起身提杯:“请!”
一杯饮尽,蔡黄衣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硬着头皮笑道:“甘相公,此子乃是蔡济,是小老儿的长子,也是蔡确的堂弟,很是伶俐的小子,不若教他到相公身边听用,苦事难事,都只管吩咐他去做,定是好用的。”
蔡黄衣也是聪明的,把自己儿子塞到甘奇身边行走办差,其中的好处自不用说。
甘奇打量了一下蔡济,与蔡确长得还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比蔡确要健硕许多,皮肤较黑,看起来还真是个吃得苦的人。
甘奇点头答道:“这有何不可初来乍到,正需人手行走,明日便让蔡济收拾一下,住到衙门里来。”
蔡黄衣连忙一拉蔡济,两人起身,便是躬身大拜:“多谢相公!”
“小人也多谢相公,小人一定好好办差。”
甘奇微笑着点头,又问一语:“你可会行船”
蔡济连忙点头:“回相公话语,小人会操舟行船,皆不在话下。”
甘奇更是满意,又问:“可有表字”
蔡黄衣答道:“说来惭愧,此子虽然识字,却少读了圣贤诗书,也不是考功名的材料。年过了二十,倒也并未与之取个什么表字。相公见笑。”
古书记载了许多古代的风俗,二十取字,还有各种各样的习俗礼节。其实这些东西,那都是读书人家的东西,普通百姓,乃至底层百姓,却并非一定如此。
甘奇笑道:“那我托大,便与你取一个表字如何”
“拜谢相公!”
“济者,渡也。直挂云帆济沧海,便取个云海吧。”甘奇这是有个寓意的,若是蔡济当真堪用,来日这船队,或者说舰队,便交给蔡济也未尝不可。有些事情不得不想远一些,让甘奇身边那些汴梁人去航海,那是不现实的。
“云海,好好好,小老儿拜谢相公大恩。”给人取个表字也是大恩吗对于泉州蔡家来说,还真是恩情。
一个人有了名士大儒取的表字,几乎就如提升了一个社会阶层一样的道理。往后蔡济若是出门,不论与谁自我介绍,在下蔡济,字云海。不论是官是民,也要高看一眼。
若是蔡济再说自己这个字,乃是汴梁甘奇甘道坚亲自取的,取的是“直挂云帆济沧海”之意,那到哪里,也将是座上宾。一般当官的,也会有个基本的礼节周到。
此举,其实就是甘奇给了蔡济一个莫大的脸面,这张脸面可以让他在这大宋走到哪里,都带着光环,不会教人看不起看不上。在这泉州,更是如护身符一般,人人都知道蔡济乃是甘奇的心腹之人。
蔡济此时已然离开了座椅,一旁站直,一本正经躬身拜下:“小人愿为相公牵马坠蹬,忠心不二。”
甘奇点头抬手:“落座落座,酒宴之上,不必如今礼节。再饮一杯。”
再看左右,还有六七个老头,皆是一脸羡慕之色,兴许心中还有些后悔,后悔今日没有把儿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 有碍观瞻,有伤风化
涂丘不想惹事,也不想背锅,他只想这一辈子在这个泉州通判的位置上安安稳稳过去,甚至升官也不需要。
当然,若是给他升一个泉州知州,他还是愿意的。只是这种事情一般不可能发生,不论是古代还是后世,官僚制度一旦比较完备之后,本地副官想直接升为本地主官,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即便要升,也是要调到外地。
还有就是本地人一般不可能当本地的主官,都要异地为官,如此制度是为了防止一些徇私舞弊的事情发生。当然,也是有例外的,比如韩琦,他就在家乡相州当过官,还不是当一次,而是当三次,韩琦三起三落,每次政治低谷了,就回家乡相州当官。
老皇帝对韩琦的恩宠也就可见一斑了。
也可见韩家在相州,是何等的势力巨大。如果一个人总是在自己的家乡当官,这一家人想不发达都难。
所以涂丘便也知道自己真要升官,那十有要离开泉州,所以对于升官之事,他也没有什么需求。
涂丘只有一个想法,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不能好,反正自己也要好,不能惹事。
泉州城里的教派不少,以月亮与十字最兴盛。
这些塔寺的头人中,有一个甘奇也见过,便是蒲志高,还有一个叫做利斯佳,蒲志高这种名字,一看就是来大宋时间很久了,蒲是波斯姓氏在汉姓中的音译,志高明显就是汉语。
利斯佳这种名字,还带有浓烈的欧罗巴色彩,这是一个大胡子传教士,手在胸前画着十字,口中念着嘎得阿门的。
插一句,上帝这个词,其实是个中国词,殷商的甲骨文卜辞中,周朝金文之中,都有这个词,上帝,天帝,大帝,都是一个意思,乃是中国人的至高神。也是商周礼制里祭祀的最高神,昊天上帝,居住在紫微宫。昊天上帝之下,还有五方上帝。
帝这个词,其实就是皇帝,上帝天帝,就是天上的皇帝,多么有中国色彩的一个词汇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到后来一提起,大多数人联想的都是洋人的十字。
人都到齐了,涂丘开口说道:“新来的知州要拆了城内所有的塔寺,本官便是与你们传令的。那位甘知州给了一个期限,十天,若是十天内不拆,那位甘知州会亲自带人去拆。诸位各自看着办。”
嘎得教士利斯佳惊讶开口:“哦,我的嘎得啊,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的人嘎得的光辉普照大地,世间万事万物,皆由嘎得创造,只有魔鬼,才会不敬嘎得的光辉。”
利斯佳扯了一通不着边际的,蒲志高倒是务实一些,开口:“此事还请通判一定要从中斡旋一下,新来的知州年纪轻轻,想来他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知我等神民对于神的敬仰,所以请通判一定要阻止此事。若是通判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就是。”
蒲志高说的难处意思是要钱就开口,愿意给。
但是涂丘是真有难处,开口说道:“不是我不愿斡旋,该斡旋的话语,我都说尽了,奈何他是主管,我不过是个通判,便也做不来他的主。”
涂丘这一语,就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了一半。
利斯佳立马说道:“魔鬼,定会受到神的惩罚!”
“闭嘴。”蒲志高对利斯佳也是不客气的,他们之间其实也打架,两个神谁也不服谁。但是这两个神,究其根本,又是同出一宗。甚至也可以说两个神就是一个人,就看怎么论。
利斯佳也不是好惹的,反口相击:“你们就是魔鬼,就是异教徒,你们与那个知州一样,都会受到嘎德的惩罚。”
“去你妈的吧!”蒲志高这句话,与他的名字一样带着浓厚的中国色彩。
这是要打起来的意思
涂丘皱眉摆手:“出门了再打,今日我的话也说完了,你们都各自应对吧。”
见得涂丘要走,蒲志高连忙起身拦了一下:“涂通判向来手段高明,总有应对之法的,还请通判指教,对付一个小小的年轻人,通判定然手到擒来。”
要说应对之法,涂丘心中不一定没有,至少他以为自己心中的一些办法应该是可以解决问题的,但是他真不想惹事,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涂丘摇着头:“无奈无奈呀,官大压死人,诸位各自应对。”
蒲志高还是不放弃,开口一语:“我们塔寺,出一万贯。”
说完这句话,蒲志高看向利斯佳,这种时刻,当是一致对外的,所以利斯佳也道:“我们也出一万贯。”
然后便还有其他人,各自开口。
“祆教出三千。”
“景教出两千。”
“圣火出两千五。”
……
涂丘的脚步忽然有些迈不动了。不得不说,这些教派之人还真有钱,让涂丘出个主意,都给这么多。
泉州这些教派有钱到什么地步历史记载,泉州的外国巨贾,南番回佛莲者,海船有八十多艘,死的时候,家里的珍珠竟然有一百三十多石,石就是担,两箩筐是一担。别人家连一百三十多石粮食都没有,他有一百三十多石珍珠。洪迈《夷坚丁志》记载,泉州杨客海贾十余年,致赀二万万。二万万是多少就是两亿!
便说这蒲氏一族,后来的泉州主要商业街,竟然有一半是他们家的。
可见在古代跟中国人做生意,是多么赚钱的事情。
众人也都看向涂丘,等着涂丘指教。
涂丘捋着胡须,慢慢说道:“甘知州,乃是汴梁豪富人家出身,钱他见多了。且他在汴梁,手段通天,所以才敢如此随意行事。他要拆诸位的塔寺,便是一时兴起,你们谁若是能弄些他感兴趣的事物,把他的注意力从塔寺之上引开,待得他兴致落下去了,此事兴许就这么过去了。”
涂丘口中之语,乃是他心中所想。他把甘奇当做一个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了,还真以为甘奇要拆塔寺是一时兴起,或者说就是看不惯泉州城里的这些塔寺,若是把甘奇的注意力引导到其他地方,过得一些时日,甘奇看的时间久了,看习惯了泉州城的模样,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哄小孩一般的手段。
蒲志高闻言大喜,拱手说道:“多谢涂通判,钱下半夜送到府上。”
涂丘摆摆手,也不答话,双手负立,便出门而去,去给甘奇交差,便说甘奇的命令已经带到各个塔寺头人了。
甘奇也只管点头应答,涂丘便觉得自己算是过了一关了,这件事就不关他的事了,两边都摘出来了。
不想甘奇忽然开口问了一语:“涂通判,城中塔寺,哪家香火最是旺盛啊”
涂丘答道:“当以通淮街圣友寺香火最旺,此寺乃是祥符二年建立,已有五十多年历史了。”
甘奇点头又问:“可是西边那个寺顶挂着弯月的”
“正是。”涂丘答着。
“其次呢”甘奇又问。
“其次便是东南边那个挂着十字的。”涂丘倒是直接答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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