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猛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陛下,咱们是老兄弟,过命的交情,老兄弟又岂会害了陛下?邓钟,我,陛下,咱们可是打小一起长起来的街坊,泼皮无赖的事情咱们做过,苦力的营生咱们也做过,给契丹人当狗的差事,咱们也做过。到得而今,邓钟又岂能去害陛下?”
沈黑子是真的不想闹出什么内乱,同甘共苦,苦日子都过过来了,该是同甘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为什么要闹出这些幺蛾子?谁是奸细,邓钟也不会是奸细,当初杀狄咏的事情,邓钟算是第一个出言支持的。
麻龙忽然眼皮子一挑,心生一计,脸上出现了一些伤感之意,好似泪水欲流,说道:“都是老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邓钟与朕,打小就穿一条裤子,朕又何尝想过要去怀疑他?只是……唉,不说也罢。既然你来了,朕心中也有了一个分说。朕不怪他,也不想再疑他了,兄弟阋墙,十足教人看了笑话,还是老沈你说话有道理啊。”
沈黑子闻言大喜,连忙说道:“陛下能如此想,那就再好不过了,那就无事了,咱们还跟原来一样,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麻龙点着头,好似擦了一下泪水,说道:“今日之事,便过去了,朕这就叫人去备酒菜,你去把邓钟叫来吧,你亲自去。咱们今天不醉不归。这大燕之国,还要靠咱们兄弟齐心。”
沈黑子已然大喜望外:“好,陛下稍待,我这就去把钟哥请来,咱们今天只叙旧,不醉不归。”
“嗯,不醉不归。不论胜负,不论未来,不论前程,今朝醉一场。”麻龙说得倒是也很感人。
沈黑子已然拱手而出,飞快跑向邓钟的大帐。
沈黑子一入大帐,邓钟激动不已,上前就拉着沈黑子的手:“老沈,如何?”
沈黑子笑着拍了拍邓钟的肩膀,说道:“无事无事,无事了,陛下两眼含泪,在宫中备酒菜呢,如今这般时刻,便是要兄弟齐心共渡难关。”
“真的吗?”邓钟高兴是高兴,但是他还有怀疑。
“当真,陛下开始是对你有些怀疑,唉……再说直白一点,我倒是也能看出来,陛下其实对我也有怀疑,毕竟我与狄军师的关系最好。我说了一些咱们的老事,咱们打小在一起,同生共死到如今,陛下也是老泪纵横,已然被我说动,教人备酒菜,说不论前程,不论胜负,今朝有酒就先醉一场,我也是感动不已,便立马亲自出来请你了。兄弟齐心,方能其利断金。只要咱们兄弟齐心在一起,必然能得胜。”
这大概是沈黑子最愿意看到的场景,他知道麻牛变了,变成麻龙了,喜欢上了奢靡的生活,喜欢上了皇帝的权力,也开始心有不安,日夜难寐。甚至麻龙都不喜欢听到有人喊他大哥,而是喜欢听人喊他陛下。
患得患失,防这防那。但是沈黑子却也能理解,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灰飞烟灭,身为皇帝的麻龙,在这种局面之下,又岂能安稳得住?
好在,麻龙是变了,但并不是变得不近人情了,他依旧还是一个人,有人的情义在心中。
“这就好,这就好,大哥还是那个大哥,这就太好了。我邓钟岂能是奸细?说出去谁能信?”邓钟长长舒了一口气,浑身都得紧了,略带一些激动,亲自去给刘闼子解开绳绑。
“闼子,对不住对不住。”邓钟还与刘闼子道歉。
刘闼子有些气愤,哼了一声,松快了一下手脚,吐了几口破布塞出来的口水。
沈黑子见得刘闼子有气,说道:“闼子,你也是的,这种时候,你不去劝陛下,当真是你的不对。”
刘闼子闻言说道:“我倒是想劝啊,如何劝?教我如何劝?”
“你看,我这不是劝过来了吗?”沈黑子说道。
“那是你会说话,教我说什么话去劝人,我能说出什么来?”刘闼子就是这么个性子,实诚人。
“好好好,不怪你,但你也别怪钟哥,这事情,反正你也有问题。”沈黑子还是有点水平的。
果然,刘闼子闷声说道:“我不怪他就是,他也别怪我。”
“那还说什么,兄弟就是兄弟,没有隔夜的仇怨,走,一起入宫吃酒去。”沈黑子这算是为了兄弟情操碎到了心。就如当初希望麻牛能最后与狄咏谈一谈一样,他想做和事佬,想维护所有人的情义。
三人上马,往皇宫而去。
皇帝麻龙,还真就备了酒菜。见得三人进门,麻龙还主动上前去迎接。
“坐,都坐。”麻龙招呼着。
三人落座,沈黑子满脸笑意,刘闼子闷哼哼的,邓钟有些谨小慎微,还有一些尴尬。
倒也不至于各怀鬼胎,落座之后,麻龙也不多言,直接抬起酒杯,说道:“兄弟们,且饮此杯。”
“喝,陛下的酒,一定要一饮而尽。”沈黑子高兴不已,也起身左右招呼。
一饮而尽了,酒杯放下,邓钟想主动开口说句什么,但还没有组织到合适的语言,这个时候,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说多谢陛下不杀之恩?不妥当,反而显得皇帝麻龙有问题。
说我邓钟真的不是奸细?也不妥当,甚至没有必要。既已如此,就不存在这些事情了。
还有一点,邓钟此时心中也还有气,虽然他不敢表现出来,但是生死一遭的气,肯定还是有的。
这种情况下,本也应该是麻龙先说点什么比较好,说点兄弟情义之类的。
沈黑子也如此认为,应该是麻龙先说点什么,所以一饮而尽之后,便看向了麻龙。
麻龙饮完酒,站了起来,倒也真是要说点什么的样子,然后再见他走下了座位。
沈黑子一直看着麻龙,面带微笑。
却是忽然,沈黑子笑容一止,只见皇帝麻龙后退了几步,手中一个酒杯往地下一摔。
不好!
当真不好!
酒杯碎裂之声一过,左右门房大开,偏厅与回廊之中,冲出来一大堆手持利刃之人。
沈黑子呆住了。
邓钟也呆住了。
刘闼子也呆住了。
邓钟反应最快,翻身往后,就欲夺门而出。
刘闼子反应也快,转身就去追要逃跑的邓钟。
沈黑子才反应过来,开口大喊:“陛下,不可啊!”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又退后了几步,被许多人挡在了身后。
“陛下,快住手!”
周遭冲进来的汉子们,已然等了快两个时辰了,他们从最开始接到的命令就是冲出来,立马杀了邓钟。此时这些人哪里还管得这么多,冲进来,寻着邓钟就去。
打斗已起,邓钟就算反应再快,也不可能再夺门而出了,哪怕他夺了这个门能出去,也走不出这座皇宫。
刀兵已来,邓钟连连闪躲,却也架不住周遭皆是,已然连连中刀,却未倒地,而是手中握着一柄刀的锋刃,想把这柄刀夺过来反抗。
却听邓钟口中,还有大喊:“老沈,你也害我,连你也害我,还说什么兄弟情义!”
沈黑子视线之中已然看不到皇帝了,唯有快速转身,想冲进人群里救邓钟。
沈黑子一边扒拉着人群,一边大喊:“钟哥,我没有想害你啊!”
“老沈,你不得好死!”
沈黑子依旧在奋力扒拉着人群,口中怒骂:“让开,让开,住手,都住手!”
待得沈黑子终于扒开最后一个人,看到了人群中的邓钟之时,邓钟已然满身鲜血躺倒在地。
唯有眼睛瞪得直直,嘴巴张得大大,眼神方向,正对沈黑子,口中还有痛哭而又有气无力的声音:“老沈,你不得好死!”
沈黑子在这一刻,陡然间泪眼喷涌而出,一把冲到跟前,把邓钟抱在怀中,口中还不断解释:“钟哥,我真没有想害你,我真没有想害你,我没有想过要害你啊……”
“老沈……老沈……老……”
邓钟一边叫着,一边慢慢虚脱无力,然后死了。
刘闼子不管那么多,见得邓钟已然死得透透,左右一挥:“都退了去。”
众多汉子从哪个门进来的,又从哪个门走出去。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沈黑子看到了之前躲在人群之后的皇帝麻龙。
麻龙指着沈黑子怀中的邓钟,歇斯底里喊道:“他是奸细,他就是奸细!”
“大哥,他不是奸细。到底是何人说他是奸细,你让他出来,出来与我对峙!”沈黑子也喊得歇斯底里。
“老沈,黑子,你为什么就不信朕呢?朕是天子,朕岂能不知道这些?朕是有证据的,朕又岂能冤枉好人?”麻龙回答着,手在空中不断挥舞。
“大哥,那我是不是奸细?邓钟是奸细,是否我也是奸细?”沈黑子问了这么一句话。
“当初朕也怀疑过你,要杀狄咏,你不支持,平常里又是你与狄咏关系最好。滦州城二十万兵马,狄咏最后竟然还能毫发无损逃走,有没有人帮他?有没有人在之前就与他通风报信了?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提前做了准备?当时他在大街之上连长枪都拿在了手,纵马狂奔。是谁能知道咱们密谋之事?他狄咏又是如何知道那个时候朕要杀他?”麻龙呼喊着。
第四百九十章 你想活着吗?
沈黑子连连摇头,脸上皆是泪水,怒问:“陛下,就凭得这些,就能把邓钟直接杀了?就因为那一封无名无姓的信?就因为廿二日夜里宋人的当真来夜袭了?”
“还因为城内必然有奸细,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更因为朕派人去闼子去召他,他却心虚不敢来。他邓钟不是奸细,何人是奸细?”麻龙加了一句,就凭这几点,麻龙已然笃定邓钟是奸细了。
此时的邓钟,已然死得透透,沈黑子慢慢用手在邓钟脸上抚了过去,把邓钟死不瞑目的眼睛给闭上了。随后再道:“当初狄军师之事,千不该万不该直接动手杀人,在这滦州城内,想杀狄军师难如登天,且不说狄军师身边本就有许多心腹之人,就凭狄军师在军中的威望,也不能轻易直接动手杀他。万事都还有一个退路,是和是战,皆还有得分说,哪怕最后还是一战,也当与狄军师有礼有节,狄军师本也是一个情义之人。若是能谈和,只要保得众多兄弟还能留一点富贵,也未尝不可。而今事已至此,大战当前,不思众志成城,反倒战前杀心腹大将。陛下,大哥,您这是往死路上走啊!”
“沈黑子,岂敢在此妖言惑众?难道你当真是狄咏的奸细?”麻龙更怒,抬手一指,说得口沫横飞。
“陛下,不若你也把杀了,就在这里杀了!”沈黑子此时似乎一点也不惧怕,昔日燕京城里,四个人为了不让家人饿死,冒险密谋去放火抢粮,麻牛为首,沈黑子出的计策,邓钟第一个支持,刘闼子跟随在后。火放了,粮抢了,遇见了一个人,挨了一顿打,从此一帆风顺,甚至建起了一个国家。
而今,一个成了皇帝,一个死在了皇帝手上,一个成了杀死邓钟的直接帮凶,还有沈黑子自己,本以为是皆大欢喜,最后却也间接成了帮凶。
真要说起来,这个所谓的大燕国,麻牛最能信任的,其实就是另外三个人,其他人都是半路认识的,大多数人甚至都不能知根知底。
深黑子此时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一个聪明人,与一群傻子在一起,有一种无力之感。
沈黑子的话,听在麻龙耳中,反倒让麻龙有一种心虚之感,麻龙又道:“你莫道朕不敢杀你,若是被我知晓你也与狄咏暗中有勾结,便也怪朕不客气。”
刘闼子还在一旁傻乎乎问道:“老沈,你不会真的是奸细吧?”
沈黑子抬头看了一眼刘闼子,唯有苦笑摇头,笑得与哭一样,他慢慢使劲力气抱起血泊中的邓钟,叹了一口气,转头:“走了,我走了,咱们都是泥腿子,出燕京城的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以往我倒也从来不觉得那些读书识字的人有什么了不起,而今这么久,我也学了字,能看得懂书了,才知道以往都是坐井观天。读书人的手段,读书人的聪明才智,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及得上的。咱们呐,不是人家的对手。”
麻龙连连往前几步:“黑子,你还敢胡言乱语,你再说,朕绝不饶你!”
沈黑子转头看向麻龙与刘闼子,说道:“城内还有奸细,肯定还有,但是你们却找不出他们,这城门呐,总有一天会被人从里面打开的,那一天,这大燕国就灰飞烟灭了,什么帝王将相,什么知州知府,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回去等死,被谁杀都一样。”
刘闼子听得这一席话,还傻愣愣回头与麻龙说道:“陛下,我看老沈不像奸细。但是老沈好像是疯了。”
麻龙似乎被气得浑身颤抖,有一句话在嘴边,听得刘闼子的话语,却又给憋回去了,他差点就说出“来人呐,把沈黑子格杀当场!”。
沈黑子就这么慢慢往外走,抱着一具尸体,走得踉踉跄跄,精气神早已都空了,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显然,沈黑子也是自责的,邓钟信任他,所以听了他的话,跟着他进了这个皇宫。但是邓钟还是死了,死在了对沈黑子的信任上。
还谈什么帝王将相与富贵?
城外还有看戏的人,却是这看戏的人其实看不到戏,只能脑补猜测。
狄咏问甘奇:“大哥,怎么城里没啥动静了?按理说咱们夜袭一番,总要出点大动静不是?”
甘奇也皱着眉头,说道:“也不知道这羽箭到底往哪飞了。”
“大哥,要不要再想个办法?比如,再给城里射一封信?反正总要弄得他们人心惶惶才好。”狄咏出谋划策。
甘奇想了想:“嗯,也行,再射一封信进去,骂人就行,骂背信弃义者,不得好死,城破之日必满门抄斩。别的都不用写。”
“嘿嘿,还是大哥高明!还往之前的地方射进去吗?”
“嗯,就往之前的地方射进去。”甘奇说道。
狄咏立马动身去办。
这信自然又射进去了,接到信的人自然就是之前与邓钟换防的刘闼子。
刘闼子教人读了信之后,连就入宫了。
麻龙已然大骂:“还说邓钟不是奸细,还说他不是,铁证如山。邓钟死了,沈黑子那么伤心欲绝,沈黑子怕也不是好人。他们是不是一早就串通一气了?啊?他们是不是早就都是奸细了?”
刘闼子又傻愣愣说道:“大哥,我看老沈不像奸细。”
“你看不像?你那脑子能用吗?若是连你都看得出谁是奸细了,那才是笑话。”麻龙如此一语,倒也说得对,刘闼子的脑子是不好用的,只适合干活,不适合思考。
刘闼子把头一低,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脑子不好用,一贯以来他都只是跟在众人后面出力,若是让他自己动脑谋划点什么事情,只怕早已饿死街头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