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小神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兮知
农家的小门小户,比不得大户人家的宅院,想要不声不响的溜进屋里行窃,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算容易,却还是有机会的。
“怕啥,谁要敢来偷我的东西,我咒死他!”施小小叉着腰,一脸泼辣表情。
村里就一个寡妇,且是出了名的泼辣,都说她性子不太好,尖酸又刻薄,偏小小跟她处得还不错。
焦氏扫了眼屋里的子子孙孙,沉声道。“热闹看完了,就各回各屋睡觉去。也都注意点,有不认识的靠近咱们家,贼头贼脑看着不对劲,就跟家里说声,大伙儿警惕点。”
“凭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东西。”于氏见得不到这些好宝贝,立即拉着张脸,说话也变成了平时的调调。“谁爱偷谁偷去,眼不见心为净,没遇着事情不知道,遇着了事情才晓得,这看着木讷老实,说是厚道忠憨,全是放屁!一个个全是肚里奸,没点手足情,还一家子呢,我看呐,在人家眼里,你们呐,也就是个屁。”
柳氏忍不住也酸了两句。“四哥四嫂也是,不愿意给就直说呗,拿着小话,把一大家子人都当什么了,难道真给抢了不成。熊地主好歹送了这么些呢,摆了足足一个屋子,定也是想到咱们家人多,少了不够分,四哥四嫂倒好,真以为这就是送小小的呢。”
“五伯娘既然这么说,那咱们就去找熊地主说话呗,问个清楚,到底是给我小小的,还是给咱们施家的。”施小小还不高兴了呢。本来是想各家都分点的,她又不是小气的人,可瞅瞅这吃相这嘴脸,呸!说不送就不送。
“小小,你五伯娘六伯娘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较起真来了。”小吕氏笑吟吟的和稀泥,心里却在滴血,嫉妒的要发疯。竟然不分!难道一点都没有?“这妯娌俩自来就是这样,嘴巴没个遮拦,隔三差五的都对骂两场,咱们在东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呢,你跟她们置什么气。小小年纪气性就大,将来嫁人了,可怎么办呢,一大家子住着,总会有点磕绊的。”
扬氏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四弟丰年媳妇,我们先过去了。”
她原本也以为,这么多物什,多少会各家都分些呢,结果,没想到妯娌会这么说话,小小会拒绝的这般干净利落。倒是让她生出些羞赧来,脸皮子都隐隐有些发烫。她刚还想着,大儿子今年十五,正好这些衣料里,也有几块适合男子穿的,她想着,要是各家都分点的话,别的不要,她就拿块衣料就行。
“眼皮子这么浅,想要就自己挣去,好意思拿小辈的东西,没脸没皮的货色,一天到晚跟只搅屎棍似的,说出来的话全是喷粪。娶了你进门,就是施家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焦氏生气极了,又不好冲着小辈发火,只得拿挑事的源头说话,正好向来看六孙媳不入眼,给狠狠地骂了个狗血淋头。“不长记性贱玩意,就是条狗,打骂几回,它也知道好歹,你看看你自己,连只狗都不如。”
要是平时于氏也就忍了,她怕,她畏惧施婆子,更主要的是,很多时候她理亏,但这回她觉得,自己没错,底气足,还因为分不到好东西,心里委实愤怒怨恨,再被施婆子这般当众不留情面的谩骂,情绪被激到了顶点,整个人处爆发状态,哪里有理智可言。“你个老不死的,我忍你很久了,就知道仗着辈份大,满嘴刻薄毫不留情,都是娘生爹养的,说我是贱玩意儿,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个老不死的,你怎么还不死啊,我是夜也盼日也盼,就盼着你早点儿死,这个家早点分,分了一干二唔唔唔唔唔……”
施安平反应稍慢了些,他没有想到,媳妇竟然连奶奶都敢顶撞,还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顿时就吓出身冷汗,赶紧捂住媳妇的嘴巴,强行拽拉的往门口走,眼睛盯着地面,都不敢看屋里的人。
正站在首饰盒旁边的施小妹,见屋里人都望向门口的爹娘,伸出爪子飞的往盒子里抓了把塞进衣兜里,噔噔噔的就追着爹去。
“站住施小妹,你敢偷我的东西!”施小小余光看见了,大声喝了句。
被六儿媳气极的焦氏,当即就抓住了跑到了自己面前的小曾孙女,狰狞着脸,狠狠的甩出一个巴掌。
瘦小的施小妹被太奶一个巴掌甩到了地上,塞进衣兜里的玉珠坠子也随着掉落到了地上。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爹——!”
施小妹的一声大哭,尖锐刺耳,惊天地动,张大的嘴巴,少了一个shang men牙,还在流着血,血淋淋的红色,分外的刺眼。
施小小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了。
第50章
自前几天开始, 施小妹的shang men牙就隐隐有些松动, 她总会用舌头去顶, 因为疼, 便想要牙齿点掉, 长出新牙就不疼了。
焦氏的一个巴掌,恰好就把即将要掉落的shang men牙打掉了。
就算牙齿松动的厉害, 随时有可能掉落,可被硬生生的打掉,仍是疼得厉害。
好不容易把媳妇拖进屋里的施安平,听见闺女的哭声,顿时就有些慌了,匆匆地将媳妇推进屋内,他则大步出了屋, 顺手将屋门关紧, 就着模糊的夜色, 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东厢跑去。
闺女向来爱哭, 受了点委屈就会跑他跟前哭,可他从来没有听见过, 闺女哭得这么伤心, 听得他心都是疼的, 额头急出层细细的密汗。
在他把媳妇带走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闺女会哭成这样。他跑边跑想, 甚至想, 如果闺女是真的受了委屈,他会愿意替她出头的。
施小妹坐在地上哭,边哭边抹着眼泪,满嘴的血混着眼泪,被她的手抹得满脸都是,手上也是,昏黄的灯光里,一眼看去,是惊心动魄的悚然。
“伤哪了?这是怎么回事!”施安平三步并两步冲进屋里,把坐在地上痛哭的闺女抱进怀里,直接拿着衣袖替她擦脸上的血迹,他憨厚的眉眼,有种说不出的森冷。“小妹,谁打你了?”
焦氏站了出来。“我打的。”声音硬邦邦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伸手偷,跟她那没脸没皮的娘一个德性!”
施安平这才发现地上掉落的珠玉坠子,他冷冽的脸色,忽得变青变红,看着怀里哭成一团的闺女,嘴里还流着血呢,模样说不出的可怜,他满腔怒气怎么都撒不出来。“奶奶也不该出手这么重。”顿了下,又添了句。“孩子到底还小,见着这些漂亮的物什,有些迷了眼也正常。奶奶对小妹娘心里有气,该冲着我来,不该冲着小妹来。”
气氛变得微妙,甚至有些紧张,屋里站满了人,却没人敢出来和稀泥。就连吕氏,也默默地低垂着眼眸。
“你在怪我?”焦氏声音有点飘,有些不敢相信。
施安平避开了她的目光,看向怀里的小闺女,闷闷地应着。“没有。”
“你们觉得呢?施小妹是该打还是不该打?”焦氏突然扫了眼屋里所有人,硬邦邦的问了句。
焦氏没有等到儿孙们的回答,却是屋外响起了于氏状似疯癫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可怕。
“你个老不死的,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呢,抓着一大家子陪着你,死活不分家。都是死的人了,还舍不得放手,是不是死的时候也想把一大家子给拉上跟你陪葬啊!也得看这些个肚里奸的愿不愿意。你以为他们是真不愿意分家啊,他们一个个巴不得分家,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个不要脸的老货,满嘴就知道喷粪,知道别人背后怎么说的,骂你尖酸刻薄,以为自己多有面子,多风光呢,吃|屎去吧你!我都听见了,我就想着寻个好机会再告诉你,气不死你这老货,哈哈哈哈哈。”
“马氏去找柳氏说话,青天白日的,当别人都是傻子呢,还关紧着屋门,一看就知道不干好事儿,我就躲在门口偷偷的听啊,听啊,听啊。马氏说我知道你怀孩子了,你按我说得做,咱们肯定能分家。”
“敢骂我没脑子,爱上跳下窜的闹腾,我都听见了!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我都听见了呢,她们俩个还自以为是,哈哈哈哈,俩蠢蛋子!真是笑死我了,真以为自己多聪明呢。马氏说由她来激怒家里俩个老不死的,就焦氏那尖酸刻薄样儿,气到一定程度肯定会把整个二房都拉上。说我没脑子,定会跳出来反抗,这时候,柳氏怀着孩子就能站出来说话,她都不跪,凭什么要我跪,我就不跪,我凭什么要跪这个老不死的,人死了我跪下还行,活着就让我跪,想都别想!”
“你们以为把施有根看牢就行了,一群傻子,哈哈哈哈,都被马氏耍得团团转,她怕什么,她有柳氏给她递信。个不要脸的老货,你真以为这个家都在你手里捏着呢,做梦吧你!家里的每个人,每个人都是人精,都恨不得你赶紧去死!”
“我还知道马氏后面想干什么,你们都是傻子,我才不傻,我才不跳她的坑里去。她也怀了孩子,她怕什么,她有底气,施有根这傻子迟早会把她接回来的,不接,施有根敢不去接,孩子出了事,焦氏这个老不死的,就得被戳断脊梁骨,村里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我知道她想干什么,她比所有人都奸诈,我头回见着她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柳氏这个傻子,还巴巴儿的在她跟前凑呢,真是不怕死啊,个蠢货,我才不告诉她,让马氏坑死她算了。”
“不知道了吧!马氏想要家里的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想得美啊,我偏不让她得逞。我要到最后我才跳出来说话,我要气死这屋里所有人,一个都不放过,气死你们,哈哈哈哈,都说施家一家大子上上下下处得好,我看都是放屁,施家就是一坨屎!看着就恶心,都死了吧,死干净了就清净了。”
于氏吐出来的话太过惊悚震撼,一屋子人竟是没一个反应过来,就任着她在院子里说,一直说,没完没了的说。
直到于氏自己说累了,两眼一翻,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她刚刚被施安平推进屋内,撞到了桌子,脑袋本来就有些昏沉沉地,好不容易挣扎着出了屋,站在院子里一顿乱吼乱叫,把身体内的最后点精力都榨干了。她彻彻底底的骂着,平时不敢骂的话,今个都骂出了
口,把所有人都骂了,结结实实的出了口恶气,她是舒坦了,屋里却乱了一团。
施旺家看着身边的媳妇,面目狰狞。“她说得是不是真的?”
他向来知道媳妇脑子不够使,连六弟的媳妇都比不上,平时总会叮嘱她,别听什么就是什么,有什么事都要跟他说,他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柳氏疯了,慌了,她吓得脸上冷汗直流,脸皮子发白,身子颤抖着。
于氏竟然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她竟然忍住了,还忍了这么久!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当日马氏来找她时,她也知道自己该拒绝的,可她没法拒绝。马氏说,多出来的田,折成现银分她四成。
成要读书,这是个烧钱的坑,钱从哪里来?光靠丈夫一个人?真分家后能得多少田,施家共有二十八亩田,上等田只有十亩,剩下的全是普通的田地。一大家子分二十八亩田,到手的能有多少?能管着温饱就很不错了。
听着马氏细细地跟她说话,说分家后的种种艰难,说成读书,考取功名后的风光,她她她鬼迷心窍的就点了头。
看着柳氏这做贼心虚的反应,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要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是现在这表现。
焦氏这一晚上,接二连三的被打击着,于氏这场谩骂,是最后根稻草,彻底的把她压垮了。
她竟然!竟然不知道,眼皮子底下的一大家子,竟然是这样的!
施小小就看着,看着太奶奶的面相,忽的就变了色。她心里一惊,脚底生寒,脑子有些空白。
“娘!”
“奶奶!”
施晨扶着昏厥的母亲,对着俩个弟弟吼。“,去请大夫!”
“怎么了?”施老头端着油灯走了进来。
自打上回出了马氏那桩事后,他精神劲头都不太好,越发的不爱说话,总是闷头干活,回了家,或是默默地抽旱烟,或是回屋里躺着。
施晨三兄弟看在眼里,心里难过的要命,正想着怎么哄哄老父亲。不等他们想到办法,不料,家里就乱了。
如果没有于氏站在院子里的谩骂,施老头是不想出来的,他觉得累,心累身也累,他只想躺着。可后来听着委实不像话,才端了油灯过来,想看看东厢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清楚,财帛动人心,场面怕是不太好。他做好的心理准备,想着替老妻撑撑场。
望着被大儿子扶着的老伴,施老头也还是很平静。“你们究竟干什么了?”他扫了眼屋里,自然也看到了这会还在爹怀里低声泣哭的施小妹。
他知道于氏站在院子里的谩骂,于氏性情向来如此,过于吵闹,闹得脑袋嗡嗡嗡的疼,他不想听,也就没注意听,只埋头就着昏黄的灯光,沿着屋檐慢慢地走路,他甚至在想,他是真的老了,连走路都要分外注意,不能太,也不能太慢,要不然,都会摔着。
他年轻那会儿,不,便是旧年,他从正屋去东厢,也仅仅只是几步路而已,今年就大不相同了,路是同样的路,人也没什么变化,可就是不同了。
他老了,他的心也老了。
没有人能回答施老头的话,甚至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在家里,这位是辈份最大的,却也是最安静的长辈,说也怪,偏偏所有人都畏惧他。
“把她送屋里去。”等了会,没等着小辈们的回答,施老头也没说什么,对大儿子挺平静的吩咐了句,转身就往门口走。
他走在前面,手里端着油灯,走得很慢,施晨抱着老母亲跟在身后,父子俩就着那点昏黄的灯光,身影很隐没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今夜,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着微弱的亮光。
幸福的小神棍 第35节
施小小透过窗户,看向屋外的夜空,她看了许久,直到手脚冰凉。
满屋子的人都走了,都往正房的堂屋里去守着,等着大夫的到来,等着焦氏的醒来。施丰年也去了,他不想去的,他看出小闺女不太对劲,他想留下来,喻巧慧让他先去,她来安慰小闺女。
“不是你的错。”小闺女过于沉默,喻巧慧有些难过,来到她的身边,将她小小的身板儿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不是你的错。”温柔而坚定。
施小小缓缓的伸出被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向窗外的夜空。“娘,你看那颗星星,一闪一闪,它散发的光亮是真正的微弱,它要死了。”她的声音低低地,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清。
喻巧慧瞪圆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小闺女,眼神有些陌生,像是不认识她似的。
“娘。”施小小侧头,喊了声娘。
喻巧慧猛得将她抱紧,一双手用力的勒着,恨不得将小闺女勒紧进自己的心里般。她的心,狂跳个不停,她没法说话,不知道要说什么,一下一下的亲吻着小闺女的额头,眼眶发热,有眼泪无声滴落。
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施小小冰凉的身体渐渐暖和,她眨巴眨巴眼睛,把胖胖的小爪子,轻轻地放到了母亲的肚子上。那里,有个正在孕育的生命,她觉得无比的温暖,一颗心也渐渐地变踏实。
第51章
施午和施晚兄弟俩去请大夫, 村里哪来的大夫, 镇里才有大夫。莲花村离镇里不算远, 走路需要小半个时辰, 人命关天的大事是容不得耽搁的。兄弟俩略略思索, 便决定往村长去,借个牛车。
吴老头才脱下外套, 正准备躺床上睡觉,听见重重地敲门声,有人在喊他,声音很熟悉。“你别起来,我去看看。”他朝老伴说了声,随手拿起外套,往身上搭着, 人大步走了出去。
“是你们, 有什么事儿?”见着施老二和施老三, 吴老头有点意外。
施午接过话。“村长, 我们想借下牛车去趟镇里。”
“请个大夫回来。”施晨添了句。
“借牛车没问题,随我来就行。”吴老头边说边往牛棚走去。“可是家里出甚事情了?需要帮忙吗?”
施午摇了摇头, 闷声闷气的道。“不用, 没甚大事。”
“就是我娘有些不太舒坦。”施晨想, 便是今晚不说, 明儿村里总有人知道, 还不如说出来。
吴老头听他们哥俩说话有些含糊, 便知这里头怕是另有隐情, 也就识趣的没有再问。领着人去了牛棚,帮着套好牛车。“今晚没有月亮,怕是不好走路,还是提个灯笼吧,我记得家里还有,我去拿,你们等会。”
“出什么事了?”吴婆子听见牛棚里的动静,到底还是睡不住,披了件外衣站在屋檐下,见老伴过来,就顺嘴问了声。
“是施家,老婶子有些不太舒服,施老二和施老三过来借个牛车,去镇里请大夫。”吴老头说完,才道。“我记得咱们家有灯笼的,你搁哪里挂着?去拿来,得给他们兄弟俩带上,今个夜里黑,一点月色都没有。”
吴婆子晓得在哪呢,点着头,也没说什么,往隔壁的小侧间走去,过了会,她提了个灯笼过来。“我给点着了,你送过去吧,让他们当心些。”顿了下,又问。“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既然知道了这事,怕是要过去看看的。”
老吴头提着灯笼匆匆的往牛棚走,听见老伴的话,但没来的及回答。“你们走吧,路上当心些。”
“好的。村长你进去吧,夜里风大,我明儿上午过来还牛车。”施午说着话。
老吴头摆摆手,乐呵呵的笑。“不碍事的,现在也用不着牛,先搁你家搁两天。”
待兄弟俩赶着牛车走远了些,老吴头才慢慢的往屋里去,见老伴仍站在屋檐下,想着她刚刚说得话。“明儿再过去吧,我看,施家那边怕是不太妥当,施老二兄弟俩说话有些含糊。”
“会不会……”吴婆子沉默了下,进了屋,将外衣搭在椅子上搁着,躺到了床内,等老伴也躺进了被窝,她才接着刚刚的话,小声的往下说着。“会不会是熊地主送的那些礼品给闹的?”
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块布几块糕点,都是上等的物什吃食呢。
“大概是吧。”老吴头打了个哈欠。“咱睡吧,明儿上午过去看看情况。”
施午施晨兄弟俩请来的是小扬大夫。
小扬大夫说焦氏情况不是很好,主要是上了年岁,怒急攻心,气血上涌,才导致突然昏厥,想要她醒过来问题不大,但千万要注意,往后再也受不得刺激,且她有口气憋在胸口,需得发泄出来才行,要不然,容易郁结于心,到时候才是麻烦。如果可以,弄点人参给她补补,隔三差五的弄一点煮水喝或是炖汤也行,好好调养几个月。
还是施午和施晚兄弟俩送着小扬大夫回镇里,顺便把药抓回来。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焦氏就醒了,吕氏依着小扬大夫的吩咐,立即给婆婆喂了粒药丸,给她抚着胸口和后背。
屋里还算敞亮,共点了三盏油灯,主要是方便小扬大夫看病,这会他走了,也没有熄灭其两盏。
焦氏满脸疲惫的靠在床头,昏黄的灯光映着她的脸,模样没什么变化,眉眼看着却见老了不少。她扫了眼屋里站着的小辈,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差不多都在屋里,只缺了三个,有两个她知道,大约是送大夫回镇里。
“你媳妇呢?”焦氏看着施安平,声音有些嘶哑,她轻咳了两声,见六郎没有答话,便知她的猜测是正常的。她顿时就变了脸色,朝着二儿媳劈头盖脸的骂着。“打你嫁进施家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有过脑子的时候,现在是什么天,三月初!你就让她躺在院子里?你是个死人啊,有你这么当娘的?她便是再讨嫌,她也是你儿媳,嫁进咱们施家来,给你生了个孙女,管你叫声娘,伺候你儿子吃喝穿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做错了事你骂她打她都可以,怎么就扔着她不管了!真是猪脑子,家里的畜生都比你有人性。”
骂完刘氏,焦氏就冲着大儿媳和三儿媳骂。“她不会想事,你们难道就没有一个想到?一个两个平时看着慈眉慈眼,都是蛇蝎心肠的。”骂了两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见施安平还站着没动,她当即就抽出枕头,朝着他扔去。“还不把人去扶进来,你是吃|屎长大了啊!有什么娘就生什么崽,一个个脑子装得都是豆腐花不成!豆腐花还能吃呢,你们娘俩脑子里装的就是把干草,去把小扬大夫追回来,施六郎啊施六郎,你媳妇今个晚上要是出了人命,看你怎么面对你老丈人!你闺女要是问起她娘,我看你哪有脸回答她!”
焦氏真是气得不行,人都有些糊涂了,直喘气,骂了这么会,她还不解恨,拿手颤抖着指着人群里子子孙孙,眉眼里全是悲痛和失望。“你们这群,这群人呐!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好歹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再怎么没情分,她再怎么不讨喜,也没害过你们,就是一张嘴惹人嫌,爱喷粪,多年妯娌啊,竟然没一个,没一个想到了她。”
喻巧慧离门口离近,她迅速往院子里冲。她也很震惊,二房竟然没有管院子里的于氏。
喻巧慧身后跟着扬氏,扬氏就站在婆婆身边,是被婆婆推了下才反应过来,飞的跟上妯娌往院子里冲。
小吕氏将搁窗台的油灯拿在手里,端着往院子里去。
喻巧慧和扬氏合力,抬着沉甸甸的于氏往西厢去。她们看见匆匆跑过去的施安平,看样子是追小扬大夫去了。很,就见刘氏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在黄昏的灯光下,仍能清楚的看见,她发烫的脸皮和泛红的眼眶。
“我去打盆热水来给她擦擦。”喻巧慧说着往外走。扶人的时候,她才发现,于氏额头有道伤,血已经凝固,看着有些可怕,她忍了又忍,才硬着头皮仔细瞅了眼,还好,伤口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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