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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花清晨
看见碗中堆满了菜,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突然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自亭下传来,一听便知是关群。
夏品妤抬眸,关群便已如一阵急风似的立在了亭中。
关群见夏品妤在场,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本想对司行风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司行风对他招了招手,他上前一步,附在司行风的耳朵边低语。
无意之中,夏品妤听到“万花楼”这三个字,但看司行风的脸色由先前温和如风而渐渐转成可怕的阴霾。
自从到了京都之后,他与关群商谈事情的时候鲜有回避她,因为他知道她的性子。但方才关群有意避着她,对着他耳语,便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让她知晓。
她清楚地知道该如何恪守自己的本分。
只是他的脸色变了,握着筷子的手在不断地用力,原本骨节分明的手背上绽出根根青筋,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啪”的一声,他将筷子放在石桌上,对她道:“你先一个人吃,我还有急事要处理。”对她说完这句,他便同关群匆匆离开。
夏品妤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身影,突然之间有些迷茫。
回首又盯着那份蜜汁烤鸭,想到之前在太白楼听到的消息,不禁轻锁眉心。方才,关群对着他耳语提到万花楼,莫不是说的也是这件事?看来他已经知晓许碧柔的事。
她叹了一口气,他离开了,一个人,她哪有什么心情去品尝这份美味佳肴?于是,便收拾了碗筷。
收拾好了碗筷,她正要往前厅去,却撞见阿达神神秘秘的,肩上还扛着一个艳黄色纱裙的女人,头发乱蓬蓬地垂了下来,看不清脸。艳黄色的纱裙根本盖不住这个女人的身体,几乎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苍白无力。这女人一看便是勾栏里的姑娘。
她轻咳了两声,便道:“你这样抱着人家姑娘,要是出去的话,还是给姑娘加件衣服比较好。”
阿达脸通红,急着辩解,“这姑娘不是我……”
阿达的话未说话,便听见司行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阿达。”
夏品妤转过身,司行风已经来到跟前。跟在他身后的是关群,关群手中拿了一件披风出来,快走过来,将披风盖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并且将她的头盖得严严实实。
关群拍了拍阿达,示意阿达先行,阿达领会,遂扛着那姑娘先行离开。
司行风望着夏品妤,微微颌首,然后走出苏园。关群则是冲着她双手抱拳,一言不发,追随主人离开。
夏品妤愣在原地不动,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内心有种冲动,让她控制不住地会想那个姑娘是谁?会想何以方才司行风用膳用了一半,却因“万花楼”三个字离开?会想他们何以这样神神秘秘?之前在太白楼那三个人的声音与眼前的事接连在脑子里回放,许碧柔的脸与方才那个昏迷的楼姑娘在眼前相重叠。
这个想法让她不禁皱眉,理智告诉她,有些禁区是不能随便触碰和跨越的,但是,越来越多的感情牵绊,让她想去了解他在想什么做什么。
矛盾与挣扎终究抵不过内心的渴望,这种渴望就像一只着了魔的手,给她指引着方向。
她抿紧嘴唇,提起裙摆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午时的阳光越来越烈,甚至有些逼人。
夏品妤小心翼翼地跟着。一路上,人来人往,她一双眼紧盯着前方的人影不敢松懈,生怕一分神,便跟丢了,但又不敢跟得太近,怕被发现。
路越走越偏,他们的步调越行越快。
夏品妤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大概的方向是一路向北,偶尔会遇上三两个乞丐。
再往北走,眼前一片萧然,随处可见破旧不堪的布棚。这些布棚,在微风中摇荡,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倒下。
不知不觉,路两旁的乞丐越来越多。
横躺在路中间的三两个乞丐,也坐起了身,污脏的脸,几双锐利的眼睛争相盯着夏品妤看。几个相互追逐打闹的小乞丐,突然见到陌生人来到这里,也停下了步伐,瞪着大眼看着夏品妤。紧接着,这里所有的乞丐,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得像铜铃似的,带着防备地盯着她。
这里是乞丐集中的地区,鲜有外人来,每个人都好奇夏品妤来此地的目的。
她有些惶惶不安,手捂在衣襟处,脚下的步调每走出一步都十分地小心翼翼,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保持镇定。
走过了这长巷,终于到了巷尾,她都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出那一片乞丐最密集地区的。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抬眸四处看去,左侧一片小树林,到处是杂乱的树枝,一只乌鸦扑腾着翅膀怪叫了一声飞走,右侧不远处便是一口井,离井不远处是几座破旧的房舍。远远看上去,枯烂的木梁,斑驳的墙壁,发霉的青苔,空气中散发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怪味。
这里的寂寥与方才乞丐聚集的景象有着天壤之别,根本不会像是人来的地方。
她跑错了地方。
她犹豫着是否回头再走一次那片乞丐的集中地,还是另寻出路,这时,一声熟悉的怒吼由右侧破败的屋舍里传来,“许文虎,你这个畜生!”
她没有跑错地方,是司行风,熟悉的声音,她绝不会听错。
她的心猛烈地跳动着,跳得她十分难受,她用手按住胸口,放轻了脚步走向那间屋舍,这时,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嘶哑着喉咙近似哀求,“几位大爷,我不认识你们,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她绕到了屋舍侧面,小心翼翼地透过那破旧的窗台向里看去。





爱奴 第二十二章 恨之心魔
第二十二章 恨之心魔
司行风正一把抓住许文虎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然后狠狠地将他摔在地上。
身上的旧伤尚未痊愈,这一摔,许文虎疼得整张脸揪成了一团,他努力地撑着虚弱的身体,盯着眼前衣着华贵相貌俊朗的司行风,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这身衣服和这年轻人的声音,他记得。上次收大宅时,正是这人命令手下将他打得遍体鳞伤,当时这人穿着同款式同色的衣服,只不过头上戴着黑纱斗篷。
他颤巍巍向后缩去,惊恐地看着司行风,道:“收房子的时候,你叫你的手下将我打得遍体鳞伤,昨日又将我抓来这里,房子你们收了,为何还不放过我?不过是欠债还钱,许家金行没了,我许家大宅也被你们收了,我现下什么都没有了,还落得这副模样,你们还想将我怎样?为何还要与我过不去?”
“为何还不放过你?为何与你过不去?我恨不能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你这个畜生!”司行风狠狠地一脚踢在许文虎的腿腹上。
许文虎惨叫一声,捂着腿,拼命地往后缩,他不知他何时得罪了这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他叫道:“你到底是何人?我许文虎与你有何过节?你要这样对我?”
无—错小说ledu 司行风看着许文虎,狰狞的笑容化为愤恨的火焰,“我是谁?与你有何过节?因为你缺德的事做得太多了,所以想不起来。好,我就帮你回忆!去,把人带过来。”
关群领命,拍了拍手,阿达抱着许碧柔过来,将昏睡中的她放在一旁的床上。
司行风走过去,一把揭开她身上的披风,顿时艳黄的薄纱夺了许文虎的视线。许文虎睁大着眼不解地看向司行风,司行风随手拨开许碧柔凌乱的头发,并将她的脸转向许文虎,让许文虎能看个清楚。
“碧柔!碧柔,碧柔……”许文虎一见是自己的女儿,叫着从地上爬起来,但在下一刻便被关群拦住,于是他惊慌地大叫着,“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她怎么会穿这种衣服?”
司行风一阵冷笑,“你问我?这件事你不是该好好问问你自己吗?你要不是欠下一大笔债,她又怎么会被人送去万花楼抵债?她的第一次可是叫到了两千两。”
“万花楼……”许文虎的脸色瞬间一变,昏黄的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两个多月前,他以为他财运旺到钱财要来,挡都挡不住。
一个高壮的男人声称来自白虎国,久闻许家金行的大名,说是恰逢年底,王宫内,娘娘们需要一些新式样的首饰,且宫内还有一些陈设也打算更新,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做一批急需的首饰与陈设。
起初,他有些疑虑,白虎国内的名匠金行也不少,何以要千里迢迢地跑到金碧城来订货?客人许是看出他的疑虑,便声称原本是打算在白虎国内做,但后来听说许家金行的黄金成色好,做工够精致,款式新颖,于是才不远千里而来订货。其实这么做,也是为了巴结宫中的贵人。
他将信将疑,那位客人拍了拍手,屋外便有人抬了一个箱子进来,箱子一打开,竟是白花花的一箱银子。客人声称,若是他愿接这笔单子,这箱银子便是定金。他看着那箱白花花的银子,仔细算了一下,若是这单生意接下来,他至少能赚一万两白银,但是现有矿场内的黄金不够,要么他买新矿场重新开矿,要么高价从别人手中买更多的黄金。可是那位客人,只给一个月的时间,若是重新开矿,时间来不及,因此他便决定收购黄金。生意成交,客人又宽限了半个月,然后留下那一箱白银。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他乐得嘴都开花了。
一个半月,客人定的首饰陈设全部赶了出来。交货的时候,客户带着几箱白银上门取货,箱子一打开,全是白银。他每箱都拿起几个银锭咬了咬,是真的,剩下的全部交给账房验银。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辈子没做过这么爽快的生意。
然而,等到了支付收购黄金的货款的时候,却被同行指着鼻子骂许文虎给的是假银。他说绝不可能。谁知,他拿起一个银锭咬给同行看,却将自己的牙齿生生磕掉了下来,流了满嘴的血。他不相信,于是找了个锤子,用力地砸向那个银锭,哗啦一下,银锭碎开了花,竟然是石头。一下子,他的两条腿便软了。他不死心,用锤子砸向那些银锭,除了最上面一层是真的白银之外,其余全部是石头做的假银。
他准备找账房问清楚的时候,却被告知账房失踪了。有人说,今晨账房背着包袱坐着马车出城了。于是,他当场昏倒在地。
债主们纷纷上门讨债,之间,许家金行便倒了。
为了还债,他不得不将许家大宅抵出,当夜,他最喜爱的两房小妾逃跑了。如今还害自己的女儿被人卖进万花楼。他真的想不通为何会落入这样的田地。
他哭丧着脸,问司行风,“是你把我女儿卖进万花楼的?我许文虎究竟是何时得罪过你,你要这样对我和我的女儿?”
“是我又怎么样不是我又怎么样?”司行风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然后回首对阿达说,“去把许碧柔弄醒。”
许文虎尖叫一声,“你想要做什么?不要碰我女儿!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不要碰我女儿!”
“不要碰你女儿?!当初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怎么对待别人的!”司行风再一次抓住许文虎的衣襟,然后重重地将他扔在地上。
许文虎趴在地上,刚想要挣扎着起来,司行风便一脚踩住他的后背,说:“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对许碧柔怎么样,把她弄醒,就是要让她好好看看,她这个不如的爹曾经都干过哪些好事,有多下流!给我用绳子将他的手脚全部捆起来。”
关群迅速地将许文虎的手脚分别捆在一前一后的凳子上,司行风蹲下身,拔出剑,毫不费力便将许文虎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划成片片碎布,许文虎肥胖的身体整个在外。
“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许文虎惊恐地看着他。
关群取了一截新买的蜡烛,并用火折子点燃,交给司行风。
司行风接过蜡烛,将蜡烛举到许文虎的面前,冷笑一声,“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许文虎看着燃烧的蜡烛,身体本能地瑟缩。
司行风冷笑着将蜡烛倾斜,滚热的蜡烛油瞬间滴落在许文虎的大腿内侧。
“啊——”许文虎惨叫一声,歪着头看向司行风,那张俊美的脸庞与久远的记忆相重叠,突然他瞳人缩小,不愿相信地道,“你……你是……撷香阁里的那个小倌?”
司行风的表情阴沉了几分,将蜡烛油继续滴下去。许文虎又是一阵惨叫。
听到这痛苦的嘶喊,司行风并没有觉得一丝快感,反倒是这叫声更让他发狂发怒,他一把将蜡烛砸在许文虎的脸上,烛火烧着了他的头发,烫着了他的脸,他拼命地惨叫着,甩着头,烛火很快熄灭了。
司行风一把扯住许文虎的头发,厉道:“许文虎!你在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时今日会遭报应?”
许文虎的身体动不了,只能惶恐地看着司行风,颤着声道:“是你……是你……”
“爹——”许碧柔不知在何时醒来,刚好瞧见这一幕,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却在见到司行风的脸的时候怔住了,她难以置信地颤着唇唤了一声,“苏穆……怎么会是你?”
司行风抽出身上的软鞭,向许碧柔挥去,鞭梢滑过她的眼前,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被截断,“是我,但我不叫苏穆!”
许碧柔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方才那一鞭让她万分恐惧,若是快了一步,她的脸一定花了。她一脸哀伤地看着司行风,道:“苏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爹他何时得罪了你?”
许文虎一听许碧柔唤司行风为苏穆,顿时明白了一切。
一个多月前,许碧柔从海德绸庄回来,神情便有些痴痴傻傻,接着便三天两头往外跑,害他每日担忧,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她认识了海德绸庄老板的侄子苏穆。
海德绸庄,遍布金碧皇朝的大江南北,比他们许家金行有名气多了,若是能攀上这门亲事,也许是许碧柔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这事过了没多久,许家金行就出了事,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许碧柔的身上,若是海德绸庄愿出手相救,许家也许就能安然渡过危机。谁知那日许碧柔带着辛苦做好的糕点去找苏穆,不想却哭着回来,说苏穆是个骗子,还问他与苏穆究竟有何过节。他当时一直纳闷,他与海德绸庄的人素无往来,曾经想结识海德绸庄的人也苦于无门。他想破了头也想不通自己何时得罪了海德绸庄的人。
如今,所有事情全部串起来,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所有事情后面的主谋是当年撷香阁里的小倌。这个小倌苦心设计陷害,搞得他家破人亡,目的就是为了报仇。
“是你,对不对?!几年前那晚,我们三个人,周王二人先我死于非命,是你害死了他们,接着你又害死了王,所以撷香阁的火是你放的。现下来找我报仇了,是你找人假扮白虎国的人,设计诱引我上当,你买通我家账房,用假银子调包了真银,让我付不出货款,借机吞了我许家金行。还有,你化名苏穆勾我女儿,叫她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这一切都是为了向我复仇。对不对?!”许文虎突然大叫起来。
司行风愤怒地看向许文虎,道:“王他们死是他们罪有应得。你会弄成今时今日这步田地,也是因为你罪有应得。你坏事做尽,有悖人伦,活该遭天谴!”
“我坏事做尽,我该遭天谴,我知道,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但是我的女儿碧柔是无辜的,为何你不放过她……”
“你闭嘴!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司行风厉声断了许文虎的话,将许碧柔按在他的面前,大声说,“许碧柔,你好好看看你这个不如的爹,曾经都做过些什么丑事?今时今日报应在他身上的,都是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求你千万不要说!”面对女儿,许文虎异常羞愧。
“不要说?!你感到羞耻了?”司行风将许碧柔的脸压得更低,“许文虎,你知道心疼你的女儿?你知道羞愧于她。你当初有没有想过?你对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你知不知道羞耻几个字怎么写?!你在踏进撷香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里面关着的人跟你的女儿一样大小?!跟你女儿一样是被迫?!”
许碧柔闭着眼睛,拼命地摇着头,眼泪顺着眼和脸颊拼命地向外流淌,她不敢相信父亲当初对苏穆都做了些什么。她终于明白,苏穆为何从来对她都不假以颜色,每次看她的眼神即便是假装的温柔中都带着难以掩却的愤恨,原来父亲曾经是这样深深伤害过他。这样让人耻辱的事,叫她怎么能面对……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许碧柔拼命地摇着头,苦苦哀求。
司行风却不让她好过,一把拉开她的手,逼她看着的许文虎,道:“许碧柔,冤有头,债有主!我若真的有心想叫你万劫不复,我绝不会心慈手软。我答应过人,放过你便是放过你,但这个畜生平日里造孽太多,其他债主放不放过你,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这个畜生爹孽造得太多!”
他又看向许文虎,“许文虎,我不知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可以那么开心那么兴奋?究竟什么地方让你开心让你兴奋?!畜生,你看着你的女儿,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女儿也会被人卖进勾栏被逼着接客被人作弄?然后遇到像你这样畜生一样的客人,对她百般折磨。我问你,你这样会兴奋会开心吗?你有没有想过如今全报应在你女儿身上。这些你都有没有想过?!畜生,那日我不杀你,是因为还没有想到用什么方法对付你才能泄我心头之恨。看着你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食的丑态,太便宜你了。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取你狗命!”司行风大声吼着,越说越是难以控制,他紧握着鞭子的手不停地在颤抖,痛苦的记忆就像是潮水一样,汹涌澎湃,将他整个人淹埋,他无法呼吸,每一寸皮肤就像是被冰冷的海水刷过一般疼痛,到最后他几近歇斯底里冲着许文虎吼着。
他要杀了这个畜生,他一定要杀了这个畜生。
许碧柔一直捂着脸痛哭流涕,听到司行风要杀她爹,便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求道:“苏穆,我知道我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请你饶他一命。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每日靠行乞度日,就当你日行一善,放过他吧。你要报仇,冲我来好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好,我会非常听你的话。我马上回万花楼,我马上回万花楼,我马上回万花楼……”许碧柔顾不得抹去脸上的眼泪,起身就要往门外去,腿脚下的裙摆却将她生生绊了个跟头,她跌倒在地,却不敢怠慢,双手趴在地上,拼命地爬向门口。
关群见状,拦住许碧柔的去路,并伸手想要去扶她。
许碧柔看着那双手,眼泪拼命向外流,哭着求道:“求你们别杀我爹,别杀他,要杀杀我吧,杀我吧,求你们杀了我吧……”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开来,无论关群怎么拉她她也不起来。突然,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向一旁的桌角撞去,鲜血顿时流了下来,就这样昏了过去。
“柔儿!”许文虎见着女儿这样,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地挣扎着,瞪着司行风疯狂地叫着,“姓苏的,你害死了我女儿,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做乞丐。我活该,我倒霉,就算我死了下地狱,你也不会比我好过!你也会遭报应的!”
司行风双目似要喷出火来,鞭子甩了开来,重重地抽在了许文虎的身上,“畜生!你这个畜生!枉为世人!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就是杀你一千次一万次也难以消我心头之恨!你这个畜生!”
许文虎惨叫一声,然后咬着牙看着司行风大笑了起来,“哈哈,你有种就打死我。你以为你这样报复我,就舒坦了吗?我许文虎活到今时今日什么场面没见过,第一次见到娼妓从里出来从良后杀客人的。哈哈哈,小倌啊小倌,你以为你成了海德绸庄的人又怎么样?你杀了王和周王二人又怎么样?你毁了我许家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洗干净了,身穿鲜艳华丽的贵族衣饰,就能是清清白白地做人?这些都改不了你曾经是撷香阁里小倌的事实,改不了你被客人凌虐羞辱的事实——”
司行风双目赤红,面目狰狞,一副要将许文虎生吞活剥的样子,再也忍受不了,挥起鞭子,便向许文虎狠狠地抽去,“畜生!我杀了你!”
“啊……啊……”许文虎不停地惨叫着,但口中仍不忘辱骂,“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怎样害我们,都改变不了我许文虎从你身上爬过的事实。啊……娼妓就是娼妓,只要你一日为娼,终生是娼,那一身污泥是永远都洗不干净的。你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过去。抽吧,你尽管地抽吧。你有种的就给我一刀啊,哈哈哈……”
司行风就像是疯了一样,挥舞着鞭子,一鞭又一鞭抽向许文虎。未久,许文虎终于支持不住,不再开口辱骂,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躲在窗外偷听的夏品妤,一直屏着呼吸,不敢出气,屋内的情形,让她胸口闷得异常难受,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她不该好奇,不该跟着过来,她正在做一件很蠢很蠢的事。
半年前,无论身边发生任何事,只要不关乎到她的生死存亡,她绝不会多事。别人的生死,别人的好坏,与她何干?可是,她却忍不住地跟到这里,听到这样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事实。
她真的难以相信,司行风因为仇恨又将一个无辜的女孩卖进了勾栏。是啊,又卖进了一个。她不是早就知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将女人送进勾栏,不是吗?洛姑娘在百花堂的那一晚有多受折磨,暗房里有多惨烈,她都是亲眼所见,还有在那里,他对她所作所为……
当初做的事,与现在有何不同?当初,她可以不见不闻不想心自定,如今不过是重复着当初的情形,她却何以接受不了许碧柔被他卖进万花楼?若是这样也就罢了,他却要将许碧柔拉来这里,让许碧柔见到父亲最恶心的一面。一个爱戴自己父亲的少女,在经历了家落衰败,被人卖入勾栏后,如何承受得了父亲丑陋一面给她的重重一击。若是不死,还有何脸面存于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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