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听风诉晴
婆婆心中愤恨,恨安锦为了一个“情”字不顾一切,甚至放下了家族责任,也恨天意弄人,偏偏让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每次看见我,她便会想到今后安家将会面临的重重险境,也就不由自主地便对我冷淡了起来。
安锦原以为我们成婚之后,颜或即使不甘心,也只得暂时罢手,我们也就不再会有什么麻烦。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瑞与西凉联姻,偏偏来的是与我相貌有几分相似的五公主。
再后来五公主逃婚,我被阴错阳差塞到东宫的新房里,引起了东宫的怀疑,到最后杞皇和东宫终于都知道了我的身份。
杞皇大怒,认为秘部已有反意,赐下绝子酒以做试探。这件事,成为皇室与秘部最终决裂的开端。
那时的安锦,已经从容不迫地开始了最终的谋划。
就像他所说的,这一回,他要彻底地解决所有的威胁。
我的额头上渗出汗来。若没有安锦,我已成为西凉和大杞国皇室互相争夺的棋子,无论最终会落在谁手里,我得到的都只会是欺骗,虚情,背叛和利用,永远地失去自由。
杞皇,东宫,夏之淳,颜或,每个人都心机深沉,是玩弄谋略的个中好手。他们谋划的,是权利天下,正如我的亲生父亲,那位野心勃勃的帝后。
而我的夫君安锦,他所有的谋划,只不过是为了保护他所爱的人而已。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五十六章 远走南瑞
杞皇向安锦提出让他假装叛逃,到西凉查探夏之淳的下落时,安锦便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杞皇遵守了约定,他便守诺查出三皇子的下落,回来之后将秘部和平移交,带着全家远走高飞,皆大欢喜。
然而杞皇偏偏选择了算计安家,对付安锦。
所幸安锦留了后招,对秘部早做安排,同时也演了一场戏给杞皇和东宫看,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丧命在唐惟的手下。杞皇以为安锦已死,只要将婆婆囚禁起来便能掌握整个秘部,却没想到这不过是安锦刻意的安排罢了。
之所以进行这样的安排,是因为安锦和婆婆需要确定究竟杞皇还有哪些私人势力,秘部之内是否另有异心。原本安锦只是打算安排妥当之后便将我和他的家人全部送出燕丰,自己再来跟我们会合,谁知变故频频,杞皇和东宫囚禁了我全家,公公离世,最后我被迫嫁给东宫。可见就算他死了,秘部回归皇室,皇室也并没有打算放过我和我的家人。
安锦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将我和家人送往南瑞,寻求南瑞皇室的保护。同时,他自己动身去了西凉,落下最后的一步棋,彻底与杞皇和东宫决裂,誓要让皇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呆愣着,周遭一片寂静。
“他——去了西凉?”我喃喃道:“他究竟还想做什么?”
婆婆闭上眼,手指搭上额头轻揉,像在纾解之前的激动。“锦儿要做的事,我已经管不了了。”她拉了拉唇角,疲惫而无奈。“虽然知道秘部和皇室早晚也有这一天,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彻底解决……彻底解决……难道安锦他要联合西凉对付杞皇和东宫?
难怪婆婆会有这样的反应。大杞国数百年的江山基业,难道要这么毁于内斗?难道安锦真要从此背上叛国的罪名?
婆婆似乎看出了我的震惊,反而宽慰我说:“放心罢。大杞国江山,最终还是姓夏的。”
夫君谋 章节47
马车略一颠簸,渐渐停了下来。雀儿朝外头瞧了瞧,转向我道:“夫人,他们已经到了。”
“去吧。”婆婆伸出手替我理了理鬓发,微微一笑,难得的柔和。“到了南瑞,要好好照顾自己。泓帝虽然是你的亲舅舅,又一直在探寻你的下落,却未必就如表面上那般守礼谦恭,你自己多加小心。”她迟疑了一下子,又补充了一句。“你和锦儿,总有再见时。不要担心。”
我愣了愣。“婆婆,您不跟我一起走么?”
“不了。”婆婆笑着摇头。“我得留在杞国,为锦儿做些事。你公公他也在这里,我不能离开他。”
我的胸口仿佛被猛力朝四面八方狠狠拖拽拉扯。从容善良的公公,用冷酷掩去满身温柔的婆婆,笑语温存的夫君,好好的一家人,终于四分五裂。原来只有在离别时,才知道每天能和家人围坐在饭桌旁用膳是过一天便少一点的福分。
“去吧。”婆婆正襟危坐,朝我点了点头。
我最后望了她一眼,终于跟在雀儿身后下了马车,站在燕丰城郊外的林间小道上。车夫调转马头而去,铜铃轻响,渐渐远离,遁入轻纱般的夜霭中。
“夫人,他们在那儿。”雀儿带着我往前,朝两团柔和的淡黄色光线所在处走去。
走得近了,依稀可见两辆朱门马车,马车前还有几个骑着骏马的高挑人影。雀儿快步前行,骑着马上的几个人中有一个纵身下马,跟雀儿打了个招呼,朝我走来。
“夫人,事不宜迟,请及早上路。”
这个人,正是我曾见过数面的唐惟。
我并未太过意外。婆婆提及安锦的谋划时,我已经想到了唐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原来唐家才是安锦在杞国留下的最后一手棋。杞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苦心栽培的唐门势力,却是秘部安排已久的后招。没有什么比身在江湖又被杞皇所信任的唐门更好的掩护了。因此安锦安排了唐门来做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将我和我的家人送出杞国。
终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忽然明白了当初开国皇帝为何要将秘部交给安家。这样缜密严谨的谋略手腕,大概是神明赐予安家人的天赋。
爹娘,大哥,妙音,小妹,元宵,甚至还有当时逃之夭夭的小黄,一个都没有漏。我们乔装改扮,听从唐门的安排,日夜兼程地赶路,十几天之后,终于来到了大杞国和南瑞边境处的遥镇。
重归故地,爹娘颇有些感慨,没想到难得回来一次却是为了逃命。关于安家的身份,他们也知道了个大概,只叹世事无常,苦了我们这两个孩子。小妹从小在燕丰长大,没出过远门,一路上对各地风光都感到新鲜好奇,似乎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在逃亡,倒像是在游山玩水。
但妙音的情况就大大不妙了。她身怀有孕不过两个月,又经过这番颠簸,身子明显虚弱了不少。虽然准备了安胎的药汤,她依然吐得厉害,东西也吃不进去,反应相当厉害。若不是因为我,她和大哥想必已在燕丰开起了酒楼,两口子过得要多安逸有多安逸,哪儿会受这些颠沛流离之苦?
将一家人连累至此,我心中十分愧疚。妙音却反过来安慰我,只说大家是一家人,理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乡下的亲人们大多已去世,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自然也不方便探亲。但娘却偷偷带我去了一趟镇中的墓地,拜祭了当年的那位嬷嬷。
在遥镇只呆了一天,杞皇的通缉布告便已经贴到了遥镇。布告上不仅有我和家人的画像,甚至连元宵的画像都有,可见杞皇和东宫气急败坏到了何等情况。我们只得继续动身,往南瑞边境疾驰而去。只要到了南瑞境内,我们便算得安全了。
哪知道接近边境时,出了一件小小意外。元宵跟小黄闹别扭,蹦出了马车追撵打闹,被守在边境的护军逮了个正着。
护军一手举着通缉布告上的画像,一手抓着元宵的项圈,仔细比对,大概是觉得像,狐疑的眼神已经转到了马车这边。我赶紧放下帘子,嘱咐大家戴上人皮面具,多加小心。
“天底下白色的狗不都长一个样子,这样他们也看得出来?”小妹嘟囔着戴上面具,分给她的是张面黄肌瘦的脸,令她极度不满。
唐门的人在外与护军寒暄了几句。唐门在三国都有些旁系分支,又经营些镖局兵器的生意,经常出入边境,与护军来往也算得密切,所以护军虽然对元宵起了些疑心,却只是掀开车帘看了看便放了行。
不能不说,安锦安排唐门做接应,实在是聪明之极。尽管最终没出什么纰漏,我依然把元宵和小黄给狠狠教训了一通,一犬一鸟耷拉着头,终于老实了下来。
马车顺利离开大杞国边境,正式地驾入了南瑞国境。第一站,是南瑞边境的澜城,也就是我的亲生娘亲宣帝难产过世的那个小城,我出生的地方。
澜城不大,城门口的牌匾也有些破损,城门下却站了一队人马,仪仗肃穆。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五官英挺。小黄拍拍翅膀,朝他飞了过去,停在他肩上,兴奋地大叫着:“将军,将军!”
小妹翻了个白眼。“怎么又是他?”
沈将军落缰下马,从容不迫地向我行了个揖礼。“在下受陛下相托,特意在此迎接夫人一家。除此之外,陛下还有一句话特意命在下转告夫人。”他顿了顿,神情稍柔。“欢迎回来。”
我心头微热。即使我对南瑞之行尚存忐忑警惕,这句话却还是入了我的心。
既然已进入南瑞,自然不必像之前那边小心翼翼。我们在澜城待了几日,等妙音的身体稍好些后才又开始放慢了速度继续上路。南瑞皇室准备了齐全舒适的马车,夜里又宿在客栈,实在比之前好过了不少。小妹和沈将军依然是闹闹僵僵,闹的是小妹,僵的是将军。有了将军替它撑腰,小黄也加倍努力地跟小妹作对,把她气得是七窍生烟。
离开故土,逃亡异乡的愁思,离开在这场喧闹中散去了不少。连一路上一直挺沉默的爹爹也展颜舒眉,添了几分笑意。
爹爹寒窗苦读近十年,才终于进了翰林院做了编修,算是仕途有成。这么一来,不仅丢了仕途,更离开了家乡故国,对于他这个满腹史书的保守学者而言,不能不成了心中一道难以迈过的坎。
就这么停停走走,走了大半个月才终于到了南瑞的都城奉朱。
奉朱城地处南方,气候炎热湿润,多林多鸟兽。城里的普通居民的房屋大多是木竹修造的两层或三层小楼,道路两旁长着高大的椰子树,与杞国的景色大不相同。南瑞人嗜养鸟兽,爱好种植花草,四处鸟兽低鸣,遍地花草幽香。元宵兴奋得撒开腿狂奔一阵,又折回来到我腿侧蹭蹭,像是爱极了这个地方。
我的家人被安置在距离皇宫不远处的客驿好生休息,而我则没有丝毫停歇,跟随沈将军进了皇宫。
其实早在南瑞二公主和沈将军到燕丰参加竞技会与我相识之时,他们已经怀疑了我的身份,甚至还派人暗中潜入安宅和我家试图查探,被秘部的人给挡了下来。我拾到的那枚鱼符,也正是南瑞派出的探子与秘部人争斗中无意掉落的。如今安锦已安排好一切,自然也将他所查到的那些线索一一转交给了南瑞泓帝,说明了我的确就是当年的宣帝之女,为我的身份奠定了根基。
南瑞泓帝,看上去的确称得上温良谦和。见我走近,他蹬蹬快步下了台阶,因为步履过快甚至踉跄了一下,颇有些失仪。
也许是因为始终有血缘之系,看见他时,我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亲近。然而杞皇不也长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更何况,婆婆在临别时对我的叮嘱犹在耳边,这一回无论如何我也要在心中留几分戒意。
将初见时的亲近之意压下,我带着满怀猜度再看时,又觉得泓帝的神情有些夸张,动作不够自然。
“民女参见陛下。”
我朝他正儿八经地行参拜之礼,却被他一把扶住。“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声调颤颤。我不由得抬头望他,只见他湿了眼眶,凝视着我的脸。“真像——果然是皇姐的女儿,朕的外甥女……”
作者有话要说:安安去了西凉。
很快,他的消息就会来鸟……咳咳,做夫君真不容易
五十七章 南瑞风云
南瑞寻回昭华大公主,在奉朱城大庆三日,同时颁布赦令,与民同喜。
“朕真悔,真的。”泓帝拉着我的手,双目迷蒙,脸上的神情哀伤。“若不是当年朕没有想方设法阻止你母皇的婚事,你母皇也不会跟你父后成婚;若你母皇不跟你父后成婚,她也不至于为他荒废后宫被他把持朝政;若不是你父后把持朝政,他也不至于有机会谋逆;若不是他谋逆,你母皇也不至于仓皇出逃……”
这番语无伦次的肺腑之言,我已经听了一十八遍,泓帝每天和我聊天必定以这作为开头。我一开始还挺悲凉伤感,满心感慨,到后来每听到“朕真悔”这三个字,就开始下意识地神游天外。
难怪几位公主皇子进宫觐见泓帝的时候都要多快有多快,行完礼便假借各种各样的理由遁逃回去,怎么也不肯跟泓帝多说几句。谁想到这温良谦恭的泓帝,私下里是个话痨?
所幸我有个一提到史事便滔滔不绝跑题跑到十万八千里的爹爹,从小便已经习惯了应付此种情形。泓帝见我愿意常陪他说话,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泓帝的几位公主和皇子均已成家建府在宫外居住,我却被赐住在宫内的殿。殿是历来南瑞储君居住的地方,泓帝坚持如此安排,显然相当于向天下宣告已将我视作储君看待。与此同时,他还为我请了两位老师,专门讲授南瑞皇室礼仪和修身治国之道。
虽然我自认不是块治国平天下的料,半路出家实在学得辛苦,奈何泓帝厚意不好违背,只得乖乖地跟着两位学者上课,课业繁重苦不堪言。
泓帝后宫中嫔妃只有寥寥数名,共育有三位公主一个皇子,其中三公主和四皇子均已封王赐邑,不久之后便将前往各自的封地,而五公主早已嫁到大杞失了踪,唯有二公主姜云翘尚未有封地。姜云翘尚比我大两岁,从小被着重培养,若不是因为找到了我,这储君的位置原本该是她的。然而她却似乎对储君之位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是时常与我亲近,带我在奉朱城四处游玩。
至于五公主的秘密,我一直按捺在心底,没有向泓帝说明。安锦的设计我尚且不知,泓帝二公主虽然是我的亲人,但毕竟皇室多是非,我尚不敢完全信任他们,所以只能在心中对五公主深感抱歉,等时机成熟,我再想办法将她接回故土。
自从来到南瑞,我步步小心,时时留意。我并不一定要做女帝,但至少得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和家人,要安全无恙地与安锦重见。若一定要手握权力才能做到这一点,那我只能去争。
南瑞泓帝找我回来,真的只是出于亲情那么简单?即使我几次三番地说明自己并无意做储君,只希望能跟家人平凡度日,他却依然坚持地将殿赐给我,高调地宣扬我将是下一任的储君,这其中究竟有没有什么阴谋?
躲是躲不过了。泓帝如此执着地要将皇位归还给我,若真是一片真心,我推辞不了;若背后有什么谋划,我更无法脱身。为今之计,只有步步为营,顺着泓帝的安排走下去,警惕行事。
假设泓帝当真一无所图,一心只想将皇位归还给宣帝的女儿我。那么我还将面临哪些可能的威胁?
毫无疑问,一定是姜云翘。
虽然她表面上毫无异样,但皇室的虚伪我已看过太多,实在不敢再轻易相信那些表面功夫。正好姜云翘也时常与我来往,我便也顺水推舟,想看看她这葫芦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样的药。
姜云翘住在宫外的昭月公主府,府内养有珍禽奇兽无数。二公主对那些鸟兽出奇地爱惜,在整个奉朱城也很是闻名。她的驸马姓岑,是当朝太宰家的公子,生得清秀文雅。两人很早便已奉旨成婚,育有一子。她的驸马是个性情温和的男人,虽然身为太宰公子和二公主驸马,他却没有从仕,只在公主府里主持内务,教养他们的小儿子,称得上贤内助。
我原以为姜云翘跟沈将军有些情意,却没想到她早就成了婚,连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后来跟她熟络了些,提起这番猜测,还令她嗤笑不止,说自己与沈将军不过是朋友。虽然身为公主可以纳侧驸,她却显然没这种想法,全副心思都只放在她那些宝贝动物身上。自从我来到南瑞后,她身上受到的瞩目少了许多,反倒是
夫君谋 章节48
显得轻松了些,一有闲暇之时便拉着我带元宵和小黄去跟她的府上跟那些禽兽们戏耍。
元宵跟公主府里的几只狐狸犬很快打成一片,整日嬉戏甚至都不愿跟我归家;而小黄则恋上了姜云翘最喜欢的一只白孔雀,整日里跟在人家的尾翎后头转悠,时不时地衔些果子讨好,那狗腿样儿让我看了也汗颜。
它恋孔雀跨类别也就罢了,偏偏它还恋的是跟自己同性别的雄孔雀,此番断袖情深怎不叫人啼笑皆非?
于是我回到家里,对小黄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一番。再次来到公主府的时候,它一开始还收敛着不动,只是小眼睛幽怨地往白孔雀雪遇的方向跑,我刚放心了不到一刻,白孔雀抖了抖羽毛,它便不顾我的阻拦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哪知白孔雀丝毫也不理会它,昂首挺胸地踱步离开,看也没看它一眼。
小黄垂头丧气地飞回了元宵的脑袋上,萎靡不振。这场景被姜云翘尽收眼底,似触及心事,满腹感慨道:“也难怪小黄会喜欢,雪遇的确很美。对它而言,也许雪遇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神鸟,明知道无法得到,却还是一心恋慕。”
她的神态语气都有些异样。我听得疑惑,正待发问时,却听得软软糯糯的一声呼唤:“娘娘,姨姨。”
云翘六岁的儿子阿福颠颠地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她怀里,抱着她的胳膊,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娘,阿福也要吃茶。”
这孩子披了一件明红的绒线斗篷,头上戴了只深红色的虎头帽,看上去就像只红毛丹。驸马带着奶娘从后面追上来,无奈地对姜云翘笑道:“这孩子闹着要找你,只得带他来了,没有打扰到你们罢?”
姜云翘笑了笑,柔声道:“没关系。”
我亦对驸马笑笑表示无妨。这两口子都成婚那么多年了,居然还那么客气。以姜云翘的脾气,实在不像是会跟自家相公相敬如宾的那类女子,颇有些怪异。
我将桌上的茶饼拿了一只往阿福的面前送,他乖巧地一把接住,朝我憨憨地一笑,露出一边的小梨涡,可爱极了。“谢谢姨姨。”
这孩子实在讨人喜欢。我把他抱了过来,替他擦了擦满嘴的碎屑,又喂他喝了一口茶。姜云翘看在眼里,微笑道:“阿遥很喜欢小孩子?以后多生几个便是。”
我微愣,又想到了安锦。此刻他会在何处,会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起我?我们究竟要何时才能重逢?
若能与他重逢,哪怕这辈子都没有孩子,我也心甘情愿。
姜云翘见我沉吟不语,示意驸马和奶娘把阿福给带了回去。待他们走远后,她朝我凑了凑,神情关切地问:“听闻安大人至今下落不明。阿遥,你且放宽心,我们已派了人在西凉和大杞国查探,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我勉强笑笑。“我明白。让你们费心了。”
“这是哪儿的话。”姜云翘摆手道:“咱们是亲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幸亏是找到了你,遂了父皇的意,我才能乐得清闲,整天跟我的心肝宝贝们待着。你也知道,我只爱跟这些鸟兽们打交道,对这些朝务政事丝毫也没有兴趣。”她朝我挤了挤眼:“以后可就辛苦你了。”
她这么说,是在表明自己并无争位之心,对我并无排斥之意?难道我对她的提防表现得那么明显么?
我勉强笑道:“其实我也不想——”
她忽然肃容道:“这可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那些本来就是你的。父皇的主意已定,你可千万不能推辞。”
我愕然,她却扑哧一笑。“这都是注定的路,你别想逃避责任,把重担留给我。”
我讪笑一声,转开话题道:“你可真会享福,有良人佳儿大宅宠物,还想要大把的闲暇时光,这人生的美事可都被你给占全了。”
姜云翘闻言微笑,笑容中略带惆怅。“话虽这么说,但——”
我挑眉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怔了怔,摇头。“正如你所说,该有的我都有了。如果还说有想要的东西,那也是只可远观却不能触碰的镜花水月罢了。”
与姜云翘交往得越深,我就越觉得她似乎正如表面上一般对权势并不在意。她的心中的确装着渴望的东西,却并不是那个天子之位。我虽然不知道她所渴望的究竟是什么,但只要她待我是真心,没有伤害我和我家人的意思就好。
在南瑞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暖意融融。泓帝在宫外不远处为我家人建了一处大宅子,全都按照杞国的样式,连摆设也跟从前的萧宅类似,让爹娘感激不已。妙音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肚子里的胎刚稳下来,又在跟大哥筹划着开酒楼的事;小妹风风火火地融入了南瑞的淑女圈,尤其逍遥。我们之前所受的流离之苦终于渐渐平复,一家人又重新过得平静美满。
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也许是幸运的。不是所有的皇家都如同杞皇,东宫,三皇子和颜或一般,为了权势野心可以虚情假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不择手段。
不久之后,泓帝正式地让我参与政事,在朝堂上为我留了一个位置。虽然我经过了两位老师的授课,但毕竟只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一开始也只能旁听,没有真正地参与。尽管如此,我依然留心,刻意地对南瑞朝堂的形势做了些功课。
南瑞的朝堂上以太宰岑元和御史柳画为首分成两派,态度鲜明。而这两派在对我的态度方面,也有很明显的对立。太宰岑元很显然对我的到来不以为然,他提出立储当立贤,才算是对国家社稷负责。而我从小自杞国长大,没有受到过做为储君的正统教育,从这一点上来说很明显不及二公主姜云翘。御史柳画的看法却相反,她认为应当遵循南瑞的传统,顺应天意,按照泓帝的意思将储君之位传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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