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独孤觞
风神门,天风谷。挺拔的山脊背负着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参天古树。幽暗的林海,林间缝隙处点缀着点点星光,月华如水,滑过二人的面庞,一男一女垂首低颌。少年神色坚毅,却掩盖不住眼底的焦躁不安,似乎在畏惧着什么。少女紧紧盯着自己的脚下,似乎想从地上找到抬头的勇气。林中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天空中飘过一朵乌云,遮住了高悬的弯月,林中的月华突然暗淡下来,林中一片漆黑,只留下两道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垂首看脚的少女在黑暗中抬起头,仿佛只有在对方看不清自己时,才有勇气说出那句话。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决绝和内疚,声若蚊蝇,道“天行,你不要怪我,如今你已经不能修道了,仙凡殊途。其中的道理,你不是不清楚。而且,而且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莫天行听到这句话,没有挪动脚步,身体突然莫名的颤抖了一下,他仿佛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东西碎裂了。那种剧痛让他连大口呼吸都做不到,他很想弯下腰来,让自己缓和一下,但是他不能。过了片刻,他将内心的痛楚抑制下来,强装镇定,道“是吗这么快啊”
听到这句话,齐梦涵感觉像是讥讽,不仅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的内疚更重了。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年那个满脸无所谓,舍弃入门机会,把玉牌送给自己,而他却被人嘲讽的体无完肤的少年,而这个少年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说出的话就像是自己拿着一把利刃不断搅动着他的心窝。她明白莫天行的心,更清楚莫天行对自己的情,只是这一切,为了自己的追仙梦,她只能狠狠伤害眼前这个痴情的人啊。齐梦涵轻抚酥胸,看了看天空中很快便要飘走的黑云,神色有些惊慌,内心的不平静,溢于言表,心虚的道“天行,话已至此,我们今后还是同门,天色不早了,回去太晚的话,万一被师父发现,那可就糟了。”
“哦,你回去吧,我想静一静。”莫天行话锋一转,蓦地丢出这样一句话来。
“好吧,要不我再陪你一会儿。”齐梦涵心虚的道。
莫天行听了,顿觉心乱如麻,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都没说,林中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宁静。乌云散去,月华重新照亮二人的面庞,齐梦涵有些躲闪的撇过脸,想把自己的脸藏在黑暗里。
又过了好一会儿,齐梦涵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夜深。她在这里每多站片刻,就仿佛胸口压着一块巨石越往下沉。她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直视对面的莫天行,道“天行,那我先走了,你也不要太晚回去。”
莫天行神情呆滞,愣在在原地,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齐梦涵有些不忍,想说一番话安慰他,但是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她选择了沉默,没有等待莫天行的回答,转身离开,这一去,再也没有回头。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密林中,远去的脚步声也泯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时,莫天行的身子动了,脸色苍白的吓人,挺直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下去。他猛地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中,大口的呼吸,粗重的呼吸声伴着徘徊在崩溃边缘的低吼在林间回荡,久久不散。
许久,许久,林间恢复了平静,莫天行站起身,仿若自嘲一般,狂笑不止。笑声中饱含悲戚,一夜之间,他的心仿佛老去了二十年。
”痴情总被无情伤,陌上独自痛断肠,奈何,奈何“莫天行拖着麻木的双腿,摇摇晃晃,失魂落魄的在山林中穿行,不知所往。
“轰隆隆,轰隆隆”,不知何时遥远的天际一片乌黑,天色黯淡下来,看样子很快就要下大雨了。冰冷的山风拂过脸颊,竟是这般凄冷,让人忍不住打寒颤。太阳峰后,浓密的林海上卷起一波又一波的绿浪,老叶怀着不舍跌落枝头,飞鸟在巢中不安的低嚎。
暮雨潇潇,房檐上挂满珠帘,太阳峰庭院中靠近拐角的竹舍房门半掩,被狂风拍打,吱呀作响。
“咦,都下雨了,小师弟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周易揉着朦胧的双眼,顺手关好摇摆的木门,有些诧异的自言自语道。
天风谷,踏天路。
莫天行神情恍惚,点点雨水打在身上浑然未觉,站在一道犹如鹰嘴一般,横在百尺瀑布旁的怪崖上。高处不胜寒,不知怎的,也许是因为山风过于冰寒刺骨,让他的身体总是晃动不堪,随时都可能跌落崖下。满头银发飘舞,遮住了伤痛欲绝的苍白面孔。
“啊啊啊啊啊”,一声惊天的狂啸响彻林间,奔放的山峰也为之一惊,竟突然弱了几分,似乎也在畏惧这个少年内心的不满。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知道这个少年究竟想要什么答案,山谷中啸声回响。山雨渐渐大了起来,掩盖了他的声音。湿漉漉的白发紧贴在他的脊背上,数十道雨线顺着发梢滑落腰间。他的右手散发着微弱的红芒,红芒渐渐覆盖全身,将雨水挡在光圈之外。他的眼睛慢慢爬满红色的血梢,知道整个眼珠成为血红。一道惊天剑芒从他的指尖迸发,这一剑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扫过瀑布,将流转千载不绝的山溪生生截断,水浪滔天,瞬间化作水雾。整个山崖全部笼罩在水雾中,仿若南海仙岛昙花一现。挥出这一剑,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精气神瞬间枯竭,身体直直的跌落崖下。一道微弱的红芒悄悄守护着他,“噗通”,莫天行犹如一颗巨石掉进潭底,水花四溅,过了许久,方才平静下来。潭底隐隐约约透出一道微弱的红光,离得稍远,根本察觉不了。
潭水深不过十丈,不过深山老泉,潭底的幽寒胜过外界无数。寒气渗入光圈,莫天行眼中的血红渐渐消退,狂暴的心神渐渐宁静下来。
苍生鉴 第八十七章 天残再现
一道遁光划过天风谷,在天际徘徊,往返数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突然发现了浮出水面的莫天行,遁光落在水潭边,现出身影,白衣飘飘,腰插折扇,玉树临风,身姿潇洒,正是尹天琪。尹天琪见到莫天行如同落汤鸡般的狼狈样,登时捧腹大笑,指着趴伏在潭边石头上的莫天行,道“想不到昔日通关踏天路的旷世奇才,竟然落在水中,成了这般模样,实在令人刮目相看啊。”
莫天行为情所困,心痛难当,自暴自弃,即便尹天琪出言讥讽,仍旧不理不睬,眼皮都不抬,身子随着流水在水潭中打转。
尹天琪见此,登时大怒,抬脚踢飞岸边的石子。石子正中莫天行的脊背,痛入心扉,莫天行忍不住痛呼出声。尹天琪见莫天行低声呼痛,更是变本加厉,出脚如飞,腿上的力道不下百斤,石子犹如劲弩,全部打在莫天行的身上,潭水四溅。甚至有几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打在了莫天行的额头和脸颊,留下斑斑血迹和青乌。只是这次,莫天行不仅没有发出痛楚的,反而不住浅笑,似乎肉体上的痛楚能够减轻心里的哀伤。莫天行的笑容大大刺激了尹天琪的自尊心,明明狼狈不堪的是莫天行,但在此刻,他反而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怜的。尹天琪一脚踏入潭水中,用手抓住莫天行颈后的衣衫,仿若提死狗一般,将莫天行重重摔在地上,口中怒道“既然你这么喜欢笑,那本公子今天就让你笑个够。”
尹天琪手中掐诀,祭出云天真人赐予的法宝惊云剑,惊云剑遇风渐涨,化作一柄丈许巨剑。尹天琪将莫天行丢在惊云剑上,站在剑首,左手掐诀操控惊云剑,载着莫天行前往踏天路。刺耳的风啸声中,惊云剑矫若游龙,在白茫茫的云雾中时隐时现,须臾功夫,二人便来到了踏天路。九座浮龙终年飘荡在云海中,一轮红日冲破云海,映的云海好似盛开的海棠花,鲜红欲滴。尹天琪将莫天行丢在踏天路前,吐沫横飞,向莫天行宣泄当年蒙受的耻辱。作为天之骄子的他,本应该万人瞩目,就因为莫天行的存在,通天九鼎令他的光芒湮灭在通关踏天路的光环之下。这对尹天琪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因此他怀恨在心,发誓终有一天要把莫天行狠狠踩在脚下。如今,莫天行重伤成为废人,始作俑者的尹天琪不仅没有丝毫的内疚,反而更加嚣张跋扈。此时的尹天琪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内心扭曲,时而失声痛哭,时而大笑不止,与疯子无异。
尹天琪的丑态落在莫天行的眼里,与小丑无异,直接被无视了。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齐梦涵决绝的声音,孤独,无力,即便他用尽全力,伊人越去越远。心里的苦楚再也忍不住,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令尹天琪身子一震。
尹天琪似乎明白了莫天行为何如此,他走近莫天行,右手箍住莫天行的脖颈,将他的身子举过头顶,走到崖边。莫天行整个身子悬在半空,生死全在尹天琪的手中,尹天琪死死盯住莫天行,道“如果你今日求我饶了你,我便放你一命,让你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否则本公子今日就将你从这里丢下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问过祖父,踏天路下的深渊高达万丈,从未有人下去过,即便今日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莫天行脖颈受制,却不愿运气抵抗,此时的他心如死灰,即便是死,也不在乎。尹天琪手中的力道逐渐加重,莫天行呼吸变的急促起来,脸色涨红,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尹天琪,哈哈笑道“入门考验,你比不过我。演武殿中,你依旧被我打的落花流水。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个失败者,即便我是个废人,你也改变你失败的事实。”
莫天行字字如刀,深深插入尹天琪的痛处,令他暴跳如雷,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左手紧握成拳,对着莫天行的身体就是一通暴揍,拳拳着肉。一连打了不下百拳,莫天行始终没有运功抵挡,丹田气海太极轮印自发护主,将拳劲化去大半,即便如此,依旧受了不轻的内伤,嘴角流出丝丝鲜血,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尹天琪用尽全力打出百拳,左臂已经酸软乏力,莫说是肉体,即便是石头也打成了磨粉。可是莫天行明明道行尽废,成为废人,仅仅只是嘴角流血,令尹天琪越打越心惊。如果不是云天真人亲口告诉他,莫天行功力尽失,已成废人,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莫天行虽然成为废人,但终究是风神门门下弟子,上次御风子为了莫天行打伤商阳四大长老,甚至云天真人也受了轻伤,尹天琪记忆犹新,即便他怒火中烧,也不敢真正杀了莫天行。可是,莫天行修炼归元诀后,骨骼肉体得到极大的强化,体内的真气远在尹天琪之上,哪怕是自发护主,也不是尹天琪的拳脚就能应付。
尹天琪大话已经出口,此时若是就此罢手,心中万分不甘。他绞尽脑汁,突然想到令莫天行愤怒,为之所动的妙计。他用左手拍打着莫天行的脸颊,道“昨晚你与太阴峰一脉的女弟子齐梦涵在天风谷相会,这件事若是被两脉首座知晓,那可是触犯门规的大罪。”
尹天琪这番话一出口,果然奏效。莫天行无神的双目陡然精光爆射,冷冷的道“你怎么知道此事”
尹天琪见莫天行极为担忧,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故意压低声音,贴近莫天行的耳边,道“你们二人通过青鸟相约天风谷,而我恰在此时出现在天风谷,并找到你,你觉得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莫天行本就不是愚笨之人,经尹天琪这般提醒,心里隐隐得出了答案,只是他怎么都不愿相信齐梦涵会这么做。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想要逃避。
尹天琪看了莫天行的神色,便知莫天行已经猜到。你越痛,我越要戳开你的伤疤,尹天琪暗暗发狠。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莫天行不可置信的痛苦神色,颇觉有趣,便想火上浇油,道“莫天行,你刚才不是很狂吗我们之间,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失败者如今,以本公子的道行,放眼年轻一代弟子,绝对是翘楚,而你不过是个废人。在你眼里,冰清玉洁,百般倾慕的齐梦涵,如今也沦为本公子的玩物,随手可弃的女人而已。”
听到这句话,莫天行如遭雷击,神情僵硬。他艰难的转过头,第一次正视尹天琪,道“你刚才说什么”
尹天琪十分得意,看着莫天行痛苦难言,他的心里却犹如久旱逢甘霖般痛快,道“没错,就在昨日青鸟传信的那刻,我已经将你心爱的女孩变成了我的女人。”
“嗡”,莫天行的大脑传来阵阵轰鸣,热血翻涌,直冲天灵,险些令他晕了过去。他突然发出一声歇斯底的呼喊“这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熊熊的怒火燃遍全身,天残剑的邪气感受到主人毁灭天地的yuang,登时迸发出来,却被丹田气海太极轮印阻止。
尹天琪看着暴怒的莫天行,仿佛面对邪神降临,莫名的一阵心悸,转瞬即逝,令他背脊生寒。他仍就不管不顾,落井下石,道“你想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莫天行嘴唇微动,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兽吼般的,道“为什么”
尹天琪大笑,极为高兴,道“哈哈哈,你终于承认败在我手上了。好吧,看你这么可怜,本公子就直言告诉你。你不过是个山野小子,毫无根基,即便资质极高,如今也不过是个废人。而我身为商阳峰首座嫡系血脉的后人,根骨不在你之下,乃本门天骄。不久之后,我将继承曾祖的首座之位,而那时齐梦涵作为我的女人,也会成为首座夫人。我能给她的,你永远也给不了。”
莫天行听到这番话,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笑的泪流满面,四肢抽搐,状若疯狂,反复说道“你能给的,我永远也给不了,哈哈哈,什么生死相依,什么仙凡永隔,终究抵不过首座夫人。”莫天行心中说不出的苦楚,越笑越怒,不知为何而怒。天残剑与莫天行血肉相连,天残剑的邪气散布在四肢百骸。在莫天行彻底放弃理智的那刻,天残剑感受莫天行心中的绝望和不甘,赤红的煞气登时飙涨,太极轮印散发的五色光华再也阻挡不住,被天残剑压制的黯淡无光。血煞之气破体而出,莫天行双目赤红,全身散发着火焰般的煞气,令尹天琪大惊失色。踏天路上,莫天行就是这般模样,独斗太古龙魂。太古龙魂之威,他深有感受,此时的莫天行让他如同面对死神一般。本能的反应令他松开了箍在莫天行脖颈的右手,莫天行的身子直直跌落深渊。尹天琪身子前倾,眺望深渊,迎面对上莫天行那双血红的眼眸,令他一连数月噩梦缠身,夜不能寐,大病一场。
苍生鉴 第八十八章 风神子
天风谷,踏天路下深渊。
莫天行仰面朝天,从高空坠落,看着碧蓝的天空,成群的白云,耳边风声呼啸,,刮得双颊撕裂般疼痛。崖壁孤独的老树扎根石缝,虬枝纵横,主干横生。莫天行若是伸出手去,正好可以抓住老树枝干,只是他没有这么做,任由身体越落越快。哀莫大于心死,齐梦涵的绝情令他心沉谷底,生无可恋。仙凡永隔不过是个借口,首座夫人才是真正的因由,纵使他百般努力,也敌不过首座夫人四个字。莫天行慢慢闭上双眼,心里默默告别师父,告别师兄师姐们,告别青阳镇上等着他回归的莫福,一切都结束了。深渊似乎永无尽头,莫天行犹如一颗陨落的流星飞向谷底,越往深处,越加阴寒。寒冷的气流不断拍打着莫天行的身躯,彻骨奇寒侵蚀着他的骨髓,而莫天行感觉不到任何痛楚。渐渐的,他的发梢出现了冰粒,直到覆盖全身。冰粒相连,结成冰块,莫天行的身体变成了人形冰坨。在极寒的侵袭下,莫天行逐渐丧失了意识,太极轮印仿佛感受到莫天行的生机在迅速流逝,再次爆发出护主的霞光。只是深渊太深了,崖壁已经看不见山石,只有万载不化的寒冰。莫天行体外的寒冰越积越厚,已经看不清莫天行的身形。天残剑的血煞之气首次没有受到外力激发,自行游走全身,守护着莫天行的血肉之躯。一向视天残剑为生死大敌的太极轮印出奇的没有阻挡天残剑,两者处于微妙的平衡,共同保护着莫天行。
深渊地底,天蓝色的寒冰世界,唯有地底没有被寒冰覆盖。八根周身遍布古朴纹络的巨大石柱分立八方,暗无天日,森冷的潭水时不时拍击着崖壁。
“噗通”,莫天行所化的冰坨犹如巨石一般坠入潭中,荡起丈许的水花。冰坨下落的冲击力余势未歇,不断下沉。潭底,一条全身散发着淡淡金辉的巨龙安然盘卧,硕大的龙目闭合,似乎在沉睡中。莫天行所化的冰坨带来的冲击波传到潭底,惊醒了沉睡的巨龙。巨龙抬起龙头,朝着莫天行发出愤怒的咆哮,龙尾一甩,拍打着潭水,游向冰坨,龙目闪烁着神光,洞视冰坨,看清了冰坨内失去意识的莫天行。巨龙愣了一下,狠狠晃了晃脑袋,似乎想要记起什么。片刻后,巨龙疯狂的厉啸,它想起那日踏天路上,就是冰坨中沉睡的莫天行将他吵醒,又将它暴打一顿。如今这令人讨厌的人类竟然再次打断自己的美梦,巨龙伸出龙爪,狠狠拍在冰坨上。冰坨受巨龙一掌之力,破水而出,撞在巨石柱上。巨龙仍不解气,随着冰坨飞出,追上之后,又是重重一爪。冰坨犹如皮球般,被巨龙不断拍飞,在八根石柱中弹射,莫天行体外的冰坨犹如脱衣,一层一层的碎裂剥离,直至撞在第八根石柱上时,体外的冰块全部碎裂,露出莫天行的身躯。巨龙带着无尽的怒火和憋屈,张开血盆大口,要将莫天行吞入龙腹,方解其恨。突然,潭边的八根石柱打破了黑暗和死寂,石柱表面的古朴纹路一道一道的亮起来,直至全部亮起,发出耀眼的紫金光,潭底响起了道门清乐,一道太极八卦图案在潭底上空浮现。太极八卦图案一经出现,闪烁着青光,似缓实疾飞向巨龙。见到太极八卦图案,巨龙仿佛见到生死仇敌,放弃到口的莫天行,转而扑向太极八卦图案。龙头临近太极八卦图案,一只干瘦皙白的手臂从太极八卦图中伸了出来。看似不成比例的碰撞,结果却出人意料,巨龙发出痛楚的哀嚎,道道青光从枯瘦的手掌蔓延,遍布巨龙全身,犹如巨网将百丈巨龙生生网住,越勒越紧,直至巨龙彻底动弹不得。一道虚实变幻的人影从太极八卦图中走了出来,即便苍老仍旧遮不住秀气的面庞,白发飘飘,极尽潇洒,可以看出少年时俊俏的模样。白发老者看了一眼受束缚的巨龙,神色平淡,缓缓转过头看向依旧沉睡的莫天行,目光露出欣慰和柔和,犹如光影折射般出现在莫天行的身旁,抬手一指点在莫天行的眉心,纯正的风神诀青光从指尖传人莫天行体内,瞬间驱散他体内的阴寒之气,恢复了血肉脉络的通畅。过了一会儿,莫天行恢复了意识,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神色茫然,看着紫金光芒铸就的深渊地底,下意识的低声自语“我这是在哪里我已经死了吗”
突然莫天行的眼前白光闪过,白发老者虚幻的身影犹如幽灵出现在他的身前,近若咫尺,反把莫天行吓了一跳。莫天行有些犹豫,试探着问道“老伯,你是谁这是哪里”
白发老者抚须大笑,道“小娃娃,你不是一心求死吗怎么现在害怕了”
苏醒之后,莫天行明显感受到外界的极寒,身体猛的打了个寒战,浑身哆嗦,道“我才不怕死呢,只是即便是死,我也得知道自己死在哪儿啊”
白发老者一听,看着眼前的少年,颇觉有趣,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娃娃还挺合老道的胃口,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为何,莫天行一见白发老者,极为亲切,仿佛看到自己的爷爷一般,登时有些淘气起来,扬了扬脖子,颇为不服气,学着白发老者的口吻,道“没想到你这老头还挺合本少爷的胃口,快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白发老者见此,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极为高兴,道“哟呵,小娃娃,你倒挺傲气的。”
莫天行臭屁的用大拇指擦了擦鼻头,道“那是当然,我可是大名鼎鼎,通关踏天路的莫天行,风神门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白发老者听到风神门三个字时,突然变的极为失落,仿若自语般,道“是啊,即便是我,当年也不过走出八步。小娃娃,你确实很厉害。”
莫天行看着白发老者脸上的失落,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连忙道“哎呀,其实你能踏上八步浮龙,已经很厉害。我当时只是运气好,侥幸通关踏天路,若论资质,我肯定比不上你的,你就别难过了。”
白发老者听到这句孩子气的安慰,展颜一笑,道“风神门能出现你这等旷世奇才,后继有人,老道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不高兴呢对了,你是风神六子中哪一人的弟子”
莫天行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指着白发老者,笑的直发抖,道“老伯,你是不是年纪太大了,得了失忆症。当今风神门第十八代掌门乃是道临真人,而你口中所说的风神六子却是本门二代老祖。我师承太阳峰一脉,师父乃是御风子,如果真要算起来,玄真祖师便是我太阳峰一脉的老祖。”
白发老者停了莫天行的话,口中反复说道“十八代了,已经十八代了”,情不自禁的喜极而泣,道“好,好啊,六子果然不负老道众望,将本门道统发扬光大。”
莫天行听着白发老者没头没脑的话,满腹疑问,好奇的问道“老伯,听你这口气,你好像跟二代祖师很熟似的你到底是谁”
白发老者闻言转身,直视莫天行,神色极为威严,缓缓说道“本道出家之前,本名陈天化,出家之后,道号风神子”
莫天行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道“老伯,幸好这里没有其他人,如果让别人听见你假借本门祖师爷的名号,那可是大不敬之罪。我虽然是风神门弟子,但是念在你年纪大,便不追究你对本门祖师爷的大不敬之罪了。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以后不得再在人前盗用祖师爷的名号。”
风神子万万没想到自己叱咤风云,纵横仙魔两道无敌手,从未一败,如今却被自己的隔代徒孙当面戳穿“盗用”祖师爷名号,并且还被好心劝止,令他哭笑不得。不过,他当年临终之时,施展元神出窍大法,魂魄游荡小天外天,想在离别之前再看看风神门的面貌,无意间触动了踏天路下深渊地底的古阵,被吸入太极八卦图中,以魂魄态存活了数千年。此事说出来,即便是当今功参造化的掌门真人道临如非亲眼所见,也只会觉得荒诞无稽,遑论年纪轻轻,见识浅薄的莫天行。风神子的魂魄被太极八卦图禁锢在暗无天日的深渊地底,早就疲惫不堪,如今得知风神门大昌,已无心继续寄身太极八卦图中。他颇觉眼前少年与自己十分投缘,又是自己的隔代传人,深知多说无益,道“天行,本道有一式道术,今日传授给你,你可愿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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