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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之风流人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更俗
市锻压厂作为市属国营厂,业务上归市计委管理,赵益成本人的使用任命,甚至要通过市委组织部。
田家庚到淮海省后,就推动国营厂及集体企业的改制工作。东华市也把包括市锻压厂、市钢厂在内的一批国营厂先拿出来进行改制工作。
沈淮嘴里说是要插手生产经营改善方案,说到底实际上就是要插手市锻压厂的企业改制——这本该是由市计委直接负责,受梁小林工作分管——换作别人,梁小林早就变了脸色,只可惜他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到东华后就一直都气势凌人的沈淮。
沈淮的话也明确,要是梁小林不能接受他的方案,他拍拍屁股就走,就当今天晚上没有来过。
看着熊文斌在那里玩烟盒,沈淮伸手过去拿过来,笑道:“到东华后,还是金叶烟抽得带劲,中华、熊猫什么的,太软了……”
“那是你烟瘾重。”熊文斌笑着说,又将一边的火柴盒递给沈淮。
沈淮取烟点上,又把烟跟火柴盒递给苏恺闻,说道:“你也来根”
苏恺闻的心里恨不得把烟跟火柴盒砸沈淮脸上去,他上午还信心十足的过来主导市锻压厂的债务问题,而到这一刻,压根儿就彻底给边缘化了,看着梁小林眼珠子打转,满脸迟疑,却没有要跟他商量一下的意思……
沈淮明着是客气递烟给他,又何尝不是提醒他,他还没有资格参加这场游戏。
梁小林犹豫了一下,他也不能就这么让沈淮走了,看向市锻压厂厂长赵益成等人,问道:“你们几个,觉得沈区长提的方案怎么样”
赵益成能感觉到现场气氛比刚才要凝重。
市锻压厂这些年元气大伤,连工人工资都发不足,今天也给苏恺闻、马波、梁小林等人骂得跟孙子一样,赵益成也没有办法拿捏姿态,所谓国营厂也不是一个空壳身份而已——赵益成上午跟苏恺闻发狠,说撤了他的职也无谓,倒不是纯粹耍无赖,而是看不到前路有太多希望,心里也是很有些沮丧。
赵益成蹙着眉头,想了一阵,问沈淮:
“沈区长的话,你话里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但说到具体的改变,我想问一下,市锻压厂究竟要往哪方面改变,要怎么改变,才可能叫债权人对我们重新有信心”
“我这点水平,也就能说个大概,”沈淮见赵益成问到关键点子上来,抽着烟笑道,“空头许诺是换不来什么信任的,一定要有实际行动,就是定期归还部分债务。为了不影响市锻压厂的正常生产运营,整个债务的归还周期会比较长,要叫债权人对市锻压厂维持长时间的信心,最好的方式不过于积极的引导债权人参与企业经营的持续改善过程中,积极的听取债权人的意见。债权人数太多,可以叫他们选三五个代表出来。只要市里及市锻压厂有这方面的诚意,我想还是能获得信任的。另外,跟市锻压厂有债务纠葛的债权人,也跟市锻压厂有业务上的往来,彼此的信任能建立起来,我想对市锻压厂尽快走出经营困境,也是有很大好处的。但说到具体要怎么改,梁小林、熊秘书长,都是搞经济的行家,赵厂长,你应该向他们请教……”
虽然国内并没有什么企业破产或债权人组织方面的法规跟先例,但是相关的概念,梁小林还是知道的。沈淮表面上没有说具体的改制方案,但直接提出要把债权人联合起来,参与企业改制及监督经营,这本身就是对现有制度的突破。
要是梅钢仅仅持有市锻压厂一百来万的债权,就想主导市锻压厂的改制过程,这多少有些咄咄逼人了,在道理上也说不通;梅钢要是作为所有债权人的代表,主导市锻压厂的改制过程、插手市锻压厂的经营,这个道理就又能说得通了。
梁小林看了熊文斌一眼。
熊文斌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沈淮并没有要求对市锻压厂提出参股、控股或者直接吞并市锻压厂,很可能是新项目的资金问题也叫沈淮头痛,但很显然,要是市锻压厂在沈淮的主导下进行改制,或者直接照搬梅钢的模式获得成功,沈淮不仅在这一大群大多由中小企业主构成的债权人中,获得极高的声望,对市锻压厂拥有直接的影响力,他的影响力还可能直接在市属国营厂层面扩散。
梁小林心想沈淮总归还是要算体系内的一员,虽然气势上咄咄逼人,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案能叫隔壁办公室那一群讨债人认可,知道推来推去、再拖延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只会叫他这个常务副市长也丧失威信,问熊文斌:“是不是我们分头跟高市长、谭书记打电话汇报一下当下的情况”
熊文斌不担心高天河,高天河是巴不得把一些包袱丢出去,但他不知道谭启平会不会点头。
“好吧,我给谭书记打电话汇报一下当前的情况。”熊文斌说道,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到过道里打电话去。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可能让沈淮直接通过他打电话看到谭启平的反应。
熊文斌走到阳台角落里,给寒风吹得透骨寒,拔通谭启平的电话,汇报沈淮提出的解决方案。
谭启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既然梅钢这一两年的业绩这么出色,市属国营厂的改制,也确实要尝试着学习一下梅钢的经验,这个无可厚非。要是成功了,还可以进一步的推广;你就将我的这个意思跟梁市长说……”
熊文斌也不知道谭启平是什么心情,也不想猜测谭启平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但整件事既然是苏恺闻做砸了,眼下总归要在影响扩大之前,把局面收拾好。
梁小林那边也给高天河打了电话。高天河的意见很明确,就是解决问题要灵活。言外之意就是主意他不拿,责任他也不背。
熊文斌把谭启平的意思跟梁小林沟通了一下。
市锻压厂的规模不大,在市属国营厂里位于中游,年产值也就一千万左右。偏偏这等规模的国营厂,三角债加上银行贷款,负债规模竟然有一千四五百万,说到底就是市里的包袱,在市里的地位远远不好跟年产值十五六亿的市钢厂比。
作为包袱,甩就甩掉了,究竟是市计委或者梅钢作为债权人代表来主导市锻压厂的改制,区别都不是很大,梁小林不跟谭启平请示,当下就拍板,也不会引起多强烈的议论。梅钢再怎么说,毕竟还是梅溪镇政斧控股。
至于谭启平或苏恺闻,或者以及梁小林他本人,心里对这事有没有吐不出来的梗,外人是看不见的,也不会过多的问什么。
赵益成等厂负责人,即使不清楚市锻压厂会给梅钢牵着鼻子往哪方面去改变,但在梁小林、熊文斌等人,甚至背后的市委书记谭启平都接受沈淮的方案,就更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只能是被动的接受。
当然,他们心里还是有所安慰的。
一是梅钢这段时间以来奇迹般的崛起,叫他们知道梅钢确实有那么一批做事业的人。在改制问题上,是接受市计委那些官员的指令,还是接受更专业的人士的指导,如果必需要做出选择,赵益成还是倾向梅钢的。
二是梅钢崛起之后,整个梅溪镇都渐形成产业规模,市锻压厂往梅钢靠拢,无论是发展业务,还是需要其他额外的资源支持,无疑会有更多的便利条件。
梁小林、熊文斌以及市计委副主任马波,跟赵益成等市锻压厂负责人简单讨论了一下,先统一口径,然而就由梁小林出面向所有债权人先初步做出三点承诺:
一、市锻压厂将制定两年分期归还债款的计划;
二、分期归还债款的前三期债款,由梅钢出资偿还,转化为梅钢对市锻压厂的债权;
三、市锻压厂企业经营改善及改制工作,将学习梅钢经验,将在债务偿还期内,接受债权人推选代表参与、监督及指导;





官场之风流人生 第三百零四章 警告
“他也太咄咄逼人了!掏一百万,就把市锻压厂两年的控制权拿过去,也太会捞便宜了……”离开市锻压厂,苏恺闻跟熊文斌坐同一辆车,终于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熊文斌知道自从沈淮出现后,苏恺闻给憋了半天,连句话都没有插得上,换谁心里都不会好受。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苏恺闻昨天那么积极的凑到梅溪镇去,沈淮今天也不至于会直接踩到他脸上来。
熊文斌没有说什么,谭启平也是刚从市委回家,他还要赶过去,把前前后后的情况再跟谭启平详细的汇报一遍。
已经过了凌晨,谭启平穿着毛背心,还正坐在书房里看文件,看到熊文斌与苏恺闻推门进来,看着冷得发抖,脸皮发紧,走进温暖的空调间还没有缓过来,站起来说道:“你们还没有吃东西吧让小王给你们弄点吃的”
“拿面包垫过肚子了,不用麻烦小王了。”熊文斌说道,他看到保姆小王从床上爬起来给他们开门就打着哈欠,也不想让她到厨房里再折腾去。
“哦,”谭启平要熊文斌、苏恺闻坐下来,问道,“市锻压厂的事情,你们认为这样解决,好不好”
“梅钢一年多来的成绩还是有目共睹的,沈淮在企业改制的实际工作经验,我是要认真学习的。不管怎么说,市锻压厂还是市属企业——做好了,市里受益,经验可以继续推广;即使万一有什么不足,也可以吸取经验教训。”苏恺闻说道。
熊文斌也很奇怪,苏恺闻为何始终能在谭启平面前保持谦逊忍让的姿态,要不在车里看到苏恺闻牢搔满腹、目露凶光,这一刻还真看不出他对沈淮有丁点的不满。
苏家父子的这种本事是一脉相承想到周明偏偏就学不会,熊文斌也是无奈。
见谭启平朝自己看过来,熊文斌点点头,说道:
“全市的国营厂及乡镇企业的三角债问题很复杂,要是市里出面一家一家的去解决,那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我觉得,在市里缺乏有效手段的时候,鼓励像梅钢这样有能力的企业,参与国营厂债务的消化跟清理,也不失一个办法……”
“恺闻说得也对,就算有什么不足,也可以从中吸取经验教训,改革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谭启平坐下来,手捋着头发往后梳,说道,“这件事,督查室那么继续盯一下,要确定债务人的情绪真正缓和下来才行。文斌,你这两天再帮我拟个关于企业债务清偿问题的常委会讨论专题。趁年底还有几天时间,我找几个常委跟市计委专门讨论一下这个问题,看市里能不能再做些推动工作……”
“好的。”熊文斌点头应承下来,看谭启平话虽然是这么说,心里也不可能痛快,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跟苏恺闻告辞离开。
回到家,熊文斌也是精疲力歇。
走到筒子楼的中庭,看到家里窗户还亮着灯,熊文斌还以为妻子还在等他未睡。拾阶而上,走到家门口,才听到黛妮、黛玲的说笑声从门里传出来,笑着推开门,问道:“你们学校今年放假怎么这么晚,都快要过年了,才让回家”
“你还能抱怨我回来晚啊,”熊黛玲撑着下巴看着她爸,说道,“妈还整天抱怨见不到你人呢,都说整个东华市当官的,工作都叫你一个人给干了——你嘴里整天说着宝贝女儿、宝贝女儿的,我就在想,今天我放假回东华,你总归要早点回家吧。等到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把你宝贝女儿今天放假回家这事给忘了……”
听着小女儿满腹怨气,熊文斌哈哈一笑。
他这屋里也装了空调,暖洋洋的,将外套脱下来,问大女儿黛妮:“你怎么又在这边,没自己家了”
“周明比你还看不到人影,我孤零零在家等他到半夜再闹醒一回,还不如跟妈作伴呢;下班过来也方便……”熊黛妮也不说她跟周明闹矛盾的事。
白素梅穿着睡衣,打着哈欠出来,见丈夫一脸的疲倦,问道:“今天又发生什么事情,累成这样子”
“市锻压厂出了些问题,在那里坐到现在,”熊文斌又问道,“家里还有吃的没有”
“我帮你热一下去。”熊黛妮站起来说道。
“你还是早点去睡觉吧,黛玲一回来,你们姐妹俩就唧唧喳喳个没完,也不看看自己几个月身孕了”白素梅拦着没有叫黛妮动手,知道小女儿黛玲是个懒货,她回屋又穿了一件衣服出来,帮丈夫热饭菜去。
熊文斌拉了把有软垫的椅子,坐到黛玲跟前,问道:“对了,你这学期的学习情况还没有跟我说说呢。”
熊黛玲大皱眉头,跟她姐抱怨,说道:“咱爸当官都当上瘾的,我一回来就要汇报学习成绩,这曰子真是没法过了。你跟妈,整天活在咱爸的阴影下,还有趣味不”
“……胡说八道,”熊文斌伸手敲了一下黛玲的脑壳,说道,“成绩差就成绩差,还找这么多借口。”
“对了,市锻压厂到底发生什么事,需要你这个大秘书长去解决啊”黛玲忍不住好奇,不知道有什么事,能叫他爸连晚饭都顾不上吃拖到现在才回来。
“没什么事。”熊文斌随口应道,他不愿意把工作上的负面事情在家里说。
这时候公文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黛妮帮着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号码,说道:“沈淮这么晚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熊文斌接过手机,也没有刻意穿上外套到外面的过道上去接电话,就直接按了通话键。
“老熊,到家没有”
听着沈淮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熊文斌见黛玲头凑过来要偷听他跟沈淮的谈话,伸手将她的脑袋推开,跟沈淮说道:“刚刚从谭书记那里回来。”
“我刚跟海鹏碰上面去夜宵,老熊你还没有吃上饭吧”
“不了,菜饭刚热好端上桌……”熊文斌说道。
熊黛玲看着桌上空空如也,不知道她爸为什么要扯慌,难不成关系真恶劣到连表面的客气都不维持了吗
“那好,也这么晚,不打扰你了——几个事,我就长话短说跟老熊你聊聊。东华市国营厂及诸多乡镇企业的债务问题,谭书记不了解详情,苏恺闻没有经验,梁小林怕是本身就纠缠于其中,高天河现在也是坐壁而观,但如果我今天的咄咄逼人,能对整个问题的解决有那么一点推动作用,我希望市里能明白:由市里出面,一家家去解决国营厂债务问题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只会把问题拖得更糟糕。一定要有断奶、甩包袱的决心,抓住几家重点企业,由市里盯着这几家重点企业清偿债务,才有可能逐步的给更多中小企业解套的机会。如果没有人在这时候站出来说话,事情再拖两三年去解决,社会也不至于崩溃,但是沉积下来的问题会更严重,东华也会错失发展机会——这些道理,我想老熊你是能看得明白的。”
“……”熊文斌想到谭启平刚吩咐准备企业债清偿的常委会议,看来沈淮对谭启平的反应还是早有准确预料的,过了良久,才问道,“你这些话为什么不直接找谭书记谈”
“你觉得我现在就向谭书记建议,成立市政斧资产办,将对市属国营厂的管理职能,从市计委剥离出来,谭书记接受这个建议的可能姓有多大”沈淮问道。
“这一步可能跨得有些大了,各方面的条件还不太成熟……”熊文斌说道。
“……”沈淮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没有说再多话。
熊文斌想了想,最后还是问道:“梅钢会不会顺着市锻压厂的债务链,将手继续伸下去”
“也真是明人面前不能说暗话啊,”沈淮在电话那头,笑道,“我没有将手伸太长的意思,这次插手市锻压厂,确实也是看到市锻压厂手里握有新浦造船厂三百来万的债务一直没办法讨回来。还有就是昭浦炼铁厂跟市锻压厂有些债务纠葛,看上去比较有意思——这两点,别人看不出来,不过我没想过能瞒过老熊你的火眼金睛……”
“哦,”熊文斌忍不住想叹气,又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来动不动就叹气也不对,长吸了一口气,说道,“哦,我知道了……”又觉得没有什么多余话可说,就挂了电话。
“沈淮说什么”熊黛玲看她爸一脸苦相,她挨着近但听不真切,并不能理清沈淮跟她爸通话的真实意思。
熊文斌将手机递给桌对面的大女儿,让她帮着收公文包里,见黛玲眼睛盯着自己,也知道她对沈淮有所好感,但不想她陷进去,说道:“沈淮打这通电话,是警告我:有些事只能他知、我知,要是给别人知道,他就会来找我的麻烦……”
“他凭什么啊!”听着她爸这么说,熊黛玲也恼了。
“黛玲,你不要烦爸了。”熊黛妮说道,彼此关系的一步步恶化,她都有目睹,这背后也根本说不清谁是谁非。




官场之风流人生 第三百零五章 怨气
寒流南下、风吹草折、滴水成冻的寒夜,没有喝花雕酒、吃烧羊肉更叫人享受的手段了。
巷子里有几座防雨布搭出来的棚子,背着寒风掀帘子走进来,棚子里弥漫着热气腾腾、微带膻气的羊肉香气,叫人闻着就倍感饥肠辘辘。
沈淮搓着手拉过塑料椅子,在一张空着的折叠桌前坐下来;邵征跑过去跟站在大铁炉里炒菜的老板招呼,点了红烧羊肉、羊血烧豆腐、大葱爆羊肝、一大盆羊汤面,又先拿一碟五香烂豆跟一壶黄酒回来。
黄酒灌进热水壶里,倒进玻璃杯里,正温热暖喉,沈淮与杨海鹏各半杯酒灌进肚子里,直叫爽快。
杨海鹏招呼邵征道:“等会儿把车子丢这里,拿只杯子过来一起喝,一大盆羊肉,你也要当主力才吃得光……”
沈淮嘴里嚼着肥滋滋的羊肉,转回身从隔壁桌帮邵征拿了一只玻璃杯过来,让杨海鹏帮邵征添上酒——杨海鹏还是吃过了晚饭,给拉过来吃夜宵,他跟邵征在市锻压厂饿了半宿,这时候最需要黄酒跟羊肉来裹腹解寒。
赵益成掀帘子走进来,杨海鹏赶紧将筷子夹着羊肉塞嘴里,扬手招呼:“老赵,我们在这里”
赵益成看着沈淮、邵征二人在场,先是一怔,既而笑着走过来,说道:“看到沈区长的车子停在巷子口,还以为沈区长是凑巧在这里吃夜宵呢……”
“没有让海鹏在电话跟赵厂长明说,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天寒地冻的,请赵厂长过来吃羊肉喝黄酒,解解寒气,想来赵厂长也不会认为我居心不良,”沈淮笑着,转身又拿了一只玻璃杯,帮赵益成倒上酒,说道,“赵东今天在江宁出差呢,不然也拉他过来,陪赵厂长一起喝酒。”
刚才就在厂里,跟沈淮打了几个小时的交道,这才分开不到一个小时,沈淮又让杨海鹏打电话叫他出来喝酒,赵益成心思难定,猜不透沈淮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赵益成一边猜测沈淮的心思,一边将裹在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看沈淮拿出热水壶,将玻璃里倒满酒,才赶忙客气道,说道:“怎么好意思让沈区长帮我倒酒”
“要说身份,赵厂长也是副处级。就海鹏无职无官,是个草民,是不是让他伺候我们最合适”沈淮笑道,将倒满黄酒的玻璃杯递到赵益成的桌前,把灌黄酒的热水壶放墙角落里,招呼赵益成,“我跟海鹏先喝上了,也没有等你,你先喝一杯热热身子。”
赵益成是骑车赶过来的,在寒潮四窜的深夜,穿得再严实,手脚还是给寒风吹得发僵,坐下来先喝了一杯酒,叫身子暖和一些,才自嘲笑道:“我这个副处级,今天可比不得杨总风光,照样不敢叫他伺候……”
这个社会是谈圈子的,行业是个圈子,国不国营也是个圈子。只要在相关的圈子里,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赵益成以前不仅跟熊文斌认识;虽然算不上很熟,但很早跟赵东、杨海鹏他们认识,跟周明也有点头之交。
就算现在,市锻压厂也有使用梅钢外销的坯料,但采购量不大,主要是从杨海鹏那里进货。
梅钢这一年多来,主要生产建筑用螺纹钢,但也少量对外供应坯料。
梅钢外销坯料质量很好,量却很有限,故而包括杨海鹏这样的经销商,对外供应也是要求现款交易。
赵益成接任厂长后,直接掌握以前问题最大的采购科,通常会在客户有较严格的质量要求时,会从杨海鹏那里直接拿坯料。故而这些时间来,虽然没有债务上的纠缠,赵益成跟杨海鹏的关系还是要比以前密切一些。
好不容易等到讨债人从厂里都散走,焦头烂额之余,接到杨海鹏请吃夜宵的电话,赵益成没有多想,就骑车赶过来;倒是没有想到,杨海鹏的这通电话原来是出自沈淮的授意。
这时候穿着土气的老板娘端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炒羊肝上桌,赵益成夹了一片羊肝入嘴嚼着,说道:“好几年了吧,这羊肝滋味还是没变啊……”
怕沈淮不理解,杨海鹏特意解释道:“老赵九零年在市锻压厂还是当综合计划科科长时,当时小黎她哥海文还在。老赵托赵东的门路,要借市钢厂的设备测坯料的质量,夜里就在这里请赵东喝酒,赶着我跟海文夜里下中班,也凑过来吃羊肉,那一次我们都叫老赵灌得大醉……”
沈淮笑着,对于已经不该再属于他的记忆,只能听着别人嘴里娓娓道来,谁能想象长得瘦瘦弱弱的赵益成能喝两热水壶黄酒而不醉,把他、赵东、杨海鹏三个人一起灌趴掉而当时跟赵益成一起过来的市锻压厂厂长技术科副科长、此时担任市锻压厂副厂长的罗建国,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两杯黄酒入腹,就直接钻桌子底子不肯再出来……
“都一晃都四年过去了。我还记得当时一热水瓶黄酒只要两块钱,现在怕是要五六块钱吧钱真是不够花了……”赵益成笑道。
“那时候钱也经花,我们那时候工资也不到两百,也不感觉手头多紧,每到发工资还能连搓几顿,现在是真不行……”杨海鹏说道。
“杨总在我面前感慨手紧,我该找谁诉苦去”赵益成笑道。他虽然跟杨海鹏热闹的回忆往事,但也琢磨不透沈淮今晚约他出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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