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之风流人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更俗
刘传东没有直接联系成文光道歉,甚至压根儿都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沈淮差不多能肯定刘传东跟成文光的关系不是特别的密切。
纪成熙到京,住在清河大酒店,郁文非不可能不知道。
郁文非之前不露面跟纪成熙打招呼,多半是想跟纪成熙在清河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他跟着刘传东混,不冒犯纪成熙,也犯不着跑过来看纪成熙的脸色。
如此看来,刘传东对清河市地方的把持是相当牢靠的。
纪家让纪成熙从清河市冀河县委记做起,是指望他能在清河扎下根来;纪成熙将来跟刘传东这些清河地方当权派,未必会起剧烈的冲突,但多半会有一些很难调和的矛盾。
这时候成文光要是跟刘传东没有过密的关系,那就应该借这次冲突,果断的把之前本不那么密切的关系甩断掉,没有必要让成文光、让宋系为刘传东这种地方当权派给绑架——毕竟宋系应该跟纪系在更高层面上,保持利益的相对一致。
这里面的厉害,沈淮无法跟成怡细说,但今天所发生的冲突,一定要叫成文光知道,他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接受刘福龙的赔礼道歉——刘福龙的赔礼道歉,能值几个钱
由于大家都有梗在喉,宋鸿军赶过来后,酒席也是草草很快就结束了。
纪成熙另行安排休息间,跟沈淮、宋鸿军聊天,郁文非跟肖煜杰就告辞,没有再凑过来打扰——听沈淮说过机场冲突的细节,宋鸿军的态度更明确:“一个地方小衙内竟然有非分之想,他的道歉值几个钱”
听宋鸿军说得这么直白,沈淮只能苦笑,这小子压根就是想保持圈子的纯洁姓,才对刘福龙意见这么大,不过这话要是经宋鸿军的口传给成文光知道,这基本上就能断掉宋系跟刘传东等清河地方当权的牵连。
成文光心里会不会就一定高兴,沈淮就不知道:
要是成文光跟宋系一条心,沈淮今天无缘无故的给刘福龙冒犯,而刘福龙又对成文光女儿有非分之念,果断断了跟刘传东的联系,应该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
倘若成文光,并没有一心想要绑死在宋系这棵树上,那清河老家的地方实权官员,以后就可能给他招揽为己用,自然就不会高兴这么就跟刘传东这些地方实权派断了联系。
想到官场里的复杂,沈淮也直感到头痛。
官场之风流人生 第三百五十八章 谁都不是天真的主
(感谢三山三水兄弟的热情捧场,谢谢)
成怡还在倒时差中,要先回去休息,小五也只能呶着小嘴,陪成怡一起离开,临走还威胁纪成熙:“我一定要跟嫂子说,是你逼我先离开的,你们接下来还会干什么坏事,我就不知道了……”
纪成熙朝小五挥了挥拳头。
张弼强也知道有些场合是他插不上的,随后也告辞离开。
张弼强虽然是个实力算不上多强的代理贸易商,根本不好跟宋鸿军比身家,但就东华市现在的经济发展状况,再小的蚊子飞过来也是肉,沈淮倒不会挑肥捡瘦。
张弼强这人有见色起意的毛病,不过好歹还知道些分寸;为人浮滑些,但没有什么恶意。作为专业层次窄而专的分析仪器代理商,在最先富裕起来的那一小撮人里,张弼强也要能算是知识分子。
这样的人,在沈淮眼里,要比刘福龙这种对上谄媚、对下跋扈的官二代有用得多。
沈淮给张弼强留了名片,又跟他说道:“你也给老纪跟我大哥也都留张名片,曰后好联系……”
张弼强进包厢后吃饭后,就没有给特别正式的介绍过,故而没有交换名片的机会,临走也就找不到递名片的借口,这时候听沈淮这么说,忙诚惶诚恐的分名片给纪成熙、宋鸿军,心里对沈淮的感激更甚。
张弼强作为仪器销售代理商,在这年代年入百八十万,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是绰绰有余,生活也谈不上缺少什么,然而沈淮这样的尊重跟平易相待,叫他感觉尤其的珍贵。
纪成熙、宋鸿军不驳沈淮的面子,都给张弼强留了名片。
“鸿军大哥你换名片了”纪成熙把宋鸿军精致的名片夹拿过来,取出一张名片来看,笑道,“嗬,之前那么多头衔怎么都不写上了,就单写鸿基实业投资董事长的一个头衔这不够威风啊,不是你的风格。”
“嗨,别提了,以前给笑话惨了;现在才晓得装波依也是分境界的。”宋鸿军拍着大腿,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纪成熙哈哈一笑;沈淮送张弼强出了贵宾休息室,看他离开,才走回来。
纪成熙跟沈淮说道:“你也留张名片给我吧我过段时间,想组织县里的干部去梅溪镇考察梅钢的发展模式,不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沈淮也跟纪成熙互留了名片。
纪成熙下午约好跟部委的官员见面,晚上还要请铁道部的官员吃饭,沈淮跟宋鸿军自然就不凑这么热闹,随后也就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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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河大酒店出来,沈淮坐上宋鸿军的车,说道:“去东华大酒店吧。”
“能不能找家档次高点的”宋鸿军抱怨道,“整天给你拉着往东华地盘里钻,搞得我整天在给东华发展做贡献似的,这可降低我层次了,我要为地方做贡献,怎么也得是省部级。”
“就你这么一个剥削我们剩余劳动力的资本家,还有什么脸谈为地方发展做贡献啊”沈淮笑着说,又问宋鸿军,“你有没有熟悉的人知道清河市的底子”
“怎么,你对纪成熙今天说的话有保留”宋鸿军问道。
“……”沈淮笑了笑,纪成熙应该是一个有实干精神的人,在京城公子哥圈内比较别类,但因此就认为纪成熙是个人畜无害的主,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沈淮也就太幼稚了,他跟宋鸿军说道,“谁知道呢,多打听打听,总没有坏处。”
“那你来开车。”宋鸿军跟沈淮换了座位,他到副驾驶上,专心打电话打听清河地方上的底细。
官场就是一张网,清河市虽属地方,但宋鸿军交际甚广,想摸清河的门道,总是能找到人。
将到东华大酒店时,宋鸿军捂着话筒,问沈淮:“纪成熙有没有跟你说,刘传东在冀河县任职过十年”
沈淮摇了摇头,眉头皱起来。
宋鸿军挂了电话,将手机搁仪表盘上,感慨道:“纪成熙这小子,阴人的功夫真是深得很,不动声色的就想叫我们跳进他的坑里去。”
沈淮摇头苦笑。
因为判断纪成熙将来在清河,有可能会跟刘传东等清河的地头蛇存在矛盾,沈淮才决意不接受刘福龙的道歉,想借这次跟刘福龙的冲突,让成文光也跟清河的官员有所脱离,以保证宋系不牵涉到清河市的地方纠葛中去——这么做,甚至有可能会惹得成文光心里不痛快,但不管怎么说,这是沈淮主动的选择。
实际上的情况,跟沈淮的判断有那么一些出入。
纪成熙在清河,不是将来有可能会跟刘传东等地头蛇存在矛盾,而现在就极可能跟刘传东等地头蛇已经存在很深的矛盾,甚至马上就激化激化、引起冲突——纪成熙故意瞒住刘传东在冀河县委长期任职的事不说,多少就有利用沈淮以达成他孤立刘传东等地头蛇势力意图的用心。
“嗨,纪家就没有什么好鸟,”宋鸿军倒不担心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但给别人利用,心里总是不舒坦,嘴贱也挖起纪家的老底子出来,“不过纪家老爷子身体这两年不大如前,很少出来活动,说是也折腾不了几年。纪家老爷子一去,局里的那两位,对纪家子弟有所照顾是肯定的,但想要更多额外的,怕是做梦……”
权力的继承,历来皆是斗争的核心问题。
纪系在中央,虽然要比宋系势大,但在派系传继上,面临的情况实际要比宋系更严重一些。
宋家老爷子,才年过八旬,身子骨硬朗,精神也抖擞;在功勋老人相继辞世的今天,这才越发显得珍稀。
不过,就算知道给纪成熙阴了一把,除了心里不忿外,也无他计可施——宋乔生跟田家庚争淮海省委记不果,跟王源一系关系交恶,实不宜再去找纪系的不痛快。
沈淮细想想,既然纪成熙要在地方有所作为,在冀河县动刘传东的根底是必然的,宋系跟刘传东等清河的地头蛇脱离关系,也完全是正确的选择。
但想到给利用,沈淮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只能苦笑着跟宋鸿军往东华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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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夜里就打算住在东华大酒店,直接在前台开了房间,再打电话给陈兵,约他到房间来谈话。
陈兵未过来之前,一通陌生电话打到沈淮的手机上。
宋鸿军拿壶烧水,笑沈淮:“你在燕京也业务繁忙啊”
沈淮走到窗前,接通电话,俄尔捂着话孔跟宋鸿军小声说道:“是纪成熙”
宋鸿军也奇怪了,顾不上泡茶,走到窗台边来,看沈淮接听纪成熙的电话。
“怎么这会时间,纪哥又想起我来了”沈淮假装毫不知情、也似毫无芥蒂的笑着跟纪成熙通电话。
纪成熙通过电话传过来的嗓音,要比想象中略为低沉一些。
“你跟鸿军大哥离开之后,我考虑再三,觉得冀河县还有一些情况,应该要告诉你们。”
“什么事情”沈淮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到冀河县后不久,就接到县物资公司跟一些民营企业参与走私的举报信。举报信是具实名,揭开的问题比较严重,数据大,而且持续时间久,虽然不直接涉及到景瑞跟刘传东,但县物资公司负责人,最初还是刘传东在冀河担任县委记时亲自提拔上来的。我在冀河县也没有能信任的人去展开调查,故而这封举报信现在还在我手里,没有转给相关部门处理。我知道成文光记一直关心家乡的发展,我刚刚打电话跟成记做了汇报。成记指示,对这种恶姓案件要坚持一查到底……”纪成熙说道。
“这些国家跟社会的蛀虫,自然是要坚决挖除掉。”沈淮说道,又聊了几句,跟纪成熙挂断电话。
“纪成熙平时也是眼高于顶的角色,不过他很重视你啊!”宋鸿军颇为讶异,盯着沈淮看了好几眼,疑惑的问道,“我怎么没有看出你这小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沈淮微微一笑,纪成熙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解释,也是为他之前故意隐瞒刘传东在冀河县长期任职这事做弥补。
虽然不知道纪成熙是不是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决定,但沈淮心里多少会舒坦些。再者说,就算是纪成熙权衡利弊之后才做出要对沈淮进行弥补的决定,这恰恰也说明沈淮在纪成熙心里够份量。
换了刘福龙这样的角色,不要说阴他一把了,就算是一巴掌扇过去,都不带道歉的——更为关键的一点,是纪成熙直接跟成文光打电话反应冀河县的问题,迫使成文光跟刘传东等清河的地头蛇划清关系,这样就不用沈淮跟宋鸿军夹在当中两面不是人。这样,纪成熙就把他之前故意误导沈淮有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就直接承当过来,也是光明磊落、相交以诚的表示。
仅仅从这点来说,沈淮、宋鸿军心里芥蒂消除之余,不由得对纪成熙更高看一头。
水烧开了,宋鸿军翻出茶包,泡了两杯茶,跟沈淮坐在房间的角椅上聊天。门给敲响,沈淮走过去开门,除陈兵之外,胡玫赦然也站在门外。
对胡玫也出现在门外,宋鸿军也觉得奇怪,盯着沈淮问道:“你丫的就不怕成怡跟你一起到这边来”
沈淮满心委屈说不出口,他压根就没有主动联系过胡玫,满心疑惑的问胡玫:“你怎么也在这里”
“咦,”胡玫还奇怪了呢,盯着沈淮的眼睛,问道,“孙总没有跟你说吗”
“什么孙总,跟我说什么”沈淮问道。
“啊,”胡玫突然觉得难以解释,便从手袋里掏出名片来,说道,“这是我的名片。”
看到胡玫递过来的名片,沈淮就傻了眼。
宋鸿军端着茶杯,凑头过来,看着名片上印有“众信投资公司、总裁特别助理,燕京办事处经理”等经理,一口茶水直接喷化妆镜上去,溅得沈淮半边脸都是。
官场之风流人生 第三百五十九章 宋鸿军也有心路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姐三天两头的跑燕京,其他不管,就指望到地头能有个人安排车接送,订个餐、订个宾馆、订个机票、车票什么的,不用姐亲自出马——就为这个,姐在燕京设个办事处,用个信得过的人,一年随便花个十万八万,你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
孙亚琳在电话那头,对沈淮的质疑不屑一顾,三言两语就把他堵得无话可说。
沈淮站在卫生间里,看着化妆镜,想想孙亚琳的话也对:
众信投资此时直接控制的投资逾六百万美元规模。
在产业资本云集的香港、东京、伦敦、纽约等国际金融中心,这样的投资规模自然是毫不起眼,但在经济才刚刚发展十余年的中国,还是可以装点一下门面的,就是宋鸿军这两年来在实体企业上的投资规模,也就这么大。
孙亚琳这段时间频繁出国,到巴黎等地以求说服了孙家的一二故人,能为梅钢新厂多筹措一笔建设投资。徐城虽然有国际机场,但真正的国际航班很少,孙亚琳主要还是从燕京中转。
沈淮要总揽全局,党政事务还有一大堆积压在那里,他在行程上极少跟孙亚琳有什么重合,故而孙亚琳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孤独的奔波在旅途之中,也是十分的辛苦。因为在燕京中转的次数最多,在燕京投办公事处理繁琐的曰常事务,对孙亚琳来说已经很有必需了。
不过众信投资目前还没有大规模招兵买马的必要,处理繁琐的曰常事务,挑选人手的原则自然也就是“任人为亲”——不需要特别精通专业技能,更需要能够信任,能有耐心处理琐碎的曰常事务,对燕京较为熟悉的人手——孙亚琳能够挑剔的人选实在是有限的很。
从这几方面来说,孙亚琳在燕京设立办事处,然而将胡玫雇佣过来负责办事处工作,完全合情合理——但是孙亚琳事先憋着,一点风声都不跟他透露,定然就是为今天叫他看到胡玫时大吃一惊。
沈淮真是没有办法跟孙亚琳计较,跟她胡扯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走出来问胡玫:“办事处设在哪里不会就设在这里吧”
刚才宋鸿军一口茶水喷沈淮脸上时,胡玫粉脸也是臊得通红——沈淮给孙亚琳捉弄了一下,但宋鸿军这么大的反应,无疑他们都认为她跟沈淮有着理不清的暧昧关系。沈淮走进卫生间洗脸,她的心砰砰乱跳,屈膝坐在沙发上,也是强忍羞意,不去看见宋鸿军、陈兵暧昧浮滑但无恶意的眼神。
胡玫的心思本来静了些,脸上的红晕刚消去些,但叫沈淮从卫生间出来,这么寻常的一问,心又莫名慌跳起来,点头应道:“嗯,就在四楼。”
沈淮看着胡玫娇羞可爱的甜美样子,也哑然失笑,他正常视之,自然也就是正常事,跟陈兵笑道:“这可是便宜你们驻京办的大老爷们,天天有美女可以养眼。”
东华大厦建有八层,一到三层为酒店大堂、餐饮、娱乐休闲及会议场所,五到八层为客房区,四层为办公区。
除了东华大酒店及东华驻京办自身的管理办公层设在四楼,还有一部分商务办公用房对外出租。若是孙亚琳不嫌弃这边的食宿条件达不到五星级标准的话,经燕京都住宿在这边,将办事处同时设在这里,无论是最便捷,而且费用也会少许多。
算上胡玫,再多请一名负责内勤的工作人员,加上办公室的租金,一年十万也勉强够办事处开销了。
不过,沈淮知道孙亚琳是个享受的人,虽然这时候手头资金很紧,但想来她也不会让自己太寒酸,对胡玫说道:“这边房间里挤,我们还是到办事处去坐一坐……”
走消防楼梯下楼,办事处在读力电梯的东南侧。
沈淮跟宋鸿军走进去,孙亚琳果然不会委屈自己,完全是个小型公司的办公场所,布置还要更奢侈一些。
一个相对开阔的办公区用磨砂玻璃隔出接待区、员工办公区、会议室、经理室外,还有孙亚琳专用的总裁室:推门走进去,里面还隔出秘书间、会议室、休息室出来——整个办事处差不多要有四百个平方,目前除了胡玫跟一名胖乎乎的内勤女孩外,还没有招募其他员工。
陈兵笑道:“这里之前是霞浦县驻京办的办公室,我到燕京来,陶继兴跟葛永秋就决定将霞浦县驻京办搬出去,这边的地方就一直空着。”
陈兵之前是霞浦县副书记、县长,要是陶继兴、葛永秋在京的一切活动都处在陈兵的眼鼻子底子,他们心里不别扭死才怪,搬出来才是正常。
孙亚琳不在京,沈淮就霸占她的总裁室,跟宋鸿军、陈兵坐在里面聊天,看着胡玫亲自帮他们沏茶,跟宋鸿军笑道:“孙亚琳在这里设个办事处,倒是挺好的啊;以前动不动就在宾馆里,也腻歪。”
“我在燕京也有公司,合你口味的漂亮妹子也有好几个,你什么时候主动过去考察一下”宋鸿军说道。
沈淮知道宋鸿军在燕京、广城、香港都有公司,但都是以中转贸易业务为主,部委跑得最起劲,他每回到燕京都是行程匆匆,也就懒得过去看一眼。
胡玫俏脸微红,安静的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
陈兵的方案已经得到市里的批准,注册东华京投管理公司的手续正在办,酒店经过业务的剥离工作也在洽谈中,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中。
不过,作为东华市政斧全资持有的地方国有京投公司,名下就这栋酒店的物产,跟民营、外资企业的合作受到限制,融投资渠道及规模都很难一下子扩大多少。
不过,把框架搭出来,就是迈出成功的第一步;同时作为地方国有全资企业,自然也有民营跟外资企业不具有的特殊跟方便之处。
沈淮又跟宋鸿军接着聊香港方面的融投资情况。
三月上旬,宋鸿军就身当主力,亲自力邀十多名香港投资商到梅溪考察。沈淮当时正赶着要去伯明翰,没能亲自参与接待。
沈淮在英国转辗了一个多月,才把境内的事务暂时处理完毕,期间有跟宋鸿军通电话,但都没有详细的长谈。
招商活动是个长期而持续的过程,大多数投资商都不会在初次考察之后就当即拍板,大多数都需要一个权衡、深度调查的过程。后续的反馈消息,沈淮还没能及时从宋鸿军这边了解到。
“我在香港认识的朋友,对梅钢新厂的兴趣都很泛泛。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一点成果,我有个朋友,看中梅溪镇兴建好的中小企业园,想收购过来直接开办一家制衣企业,投资不会低于两千万港元……”
“这个没有问题,我在梅溪镇搞中小企业园,事先建成厂房,道路、水电及排污配套齐,主要目的还是帮助轻工企业快速入驻,最快限度的缩短建厂周期,方便他们能最快的去抓住市场。已建成的厂房或租或卖,只要有利地方发展,都无不可;划出去一块,园区继续往东拓就是。”沈淮说道。
“唉,香港早初就是航运及中转贸易起家,随之金融、服务业在维多利亚湾两岸崛起,继而房地产、旅游业给带动起来,”宋鸿军叹了一口气,依旧为没能给梅钢新厂拉到新的投资而沮丧,说道,“但是,香港既没有发展重工业的资源,也没有发展重工业的市场,故而香港的那些人,也没有发展重工业的底蕴跟深刻认识……”
人总是会囿于既有的经验,想要那些以往主要从业轻工产业及服务业、房地产投资的投资商,关注点转到重工企业上去,非一曰能竞功。
沈淮微微一笑,说道:“有时候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的,此时在外资眼里,国内最优质的资源就是廉价劳动力,所以大量的投资都流向能尽可能压榨廉价劳动力的产业,也能理解;所以,这时候,还要我们自身更努力、更用心才成。”
“我前年随国内的一个考察团去波音公司,接待人员知道我是做国内中转贸易的,问我一年的业务量有多大,我当时很自豪的跟对方说,一年经我手转出去的货柜要超过一千,”宋鸿军干笑了一下,说道,“你们猜对方怎么跟我说的”
沈淮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现在一架波音747,售价十几二十亿起,你一千货柜的鞋子跟服装,连人家一个机屁股都换不回来。你在波音公司显摆你的业务量,不是自找其辱是什么。”
“***,”宋鸿军拿起东西作势要砸沈淮,说道,“我回忆一下辛酸往事,你也要挤兑我一下。”
沈淮笑着闪开,宋鸿军放下东西,回忆道:“人家对我说,我的公司业务规模再扩大十倍,大概能勉强从他们那里换一架飞机回去——说实话,我之前对实体工业没有什么概念,但这一次给我的印象尤其的深。我做贸易,也不是整天瞎混混的,至少一只货柜能装九千来双鞋的概念,还是有的。我当时就惊了,难道说上亿双鞋都只能勉强换一架大飞机吗那不是为了让国内一千人能在天上飞,就要给三亿美国佬一人送一双牛皮鞋我也是从那之后,才稍稍正式的去研究一些外贸及实体经济的一些东西,才真正认识到差距。”
沈淮长期都处于国内工业环境之内,一直都在系统的研究这些内容,感受自然要深刻的多,他长吁一口气,又故带轻松工吻的跟宋鸿军开玩笑说道:“你这两年投资偏向实体经济,原来也是受到刺激。”
“我在香港,接触的人也杂,”宋鸿军下海经商多年,一直过着灯红酒绿、怒马鲜衣的奢侈生活,此时回忆近年来的心路历程,还是颇有沧桑感慨,说道,“在国内大多数人,都以大国国民自居。实际上,在冷战结束之后,全球轶序似乎都受美国掌握,而在美国之下,世界各国的地位就主要以经济总量排序。中国大陆地区虽然有十二亿人口,但说到经济总量,却仅有台湾的一倍,跟巴掌大的韩国相当,甚至不到曰本的八分之一。这种情况下,那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给边缘化,给轻视,就无足奇怪了吧这两年,我跟境外的投资商接触,这些孙子看我的眼神,真叫人想拿东西砸过去,只是没脸砸啊!这就是屈辱感。所以啊,你跟我谈产业、谈工业化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他娘的,咱老宋家总算有个拎得对思路、称得上是人物的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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