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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朱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东杞

    “何事”少女抬眼看他,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却不想男子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只是这般看着她。

    只是这般看着她。

    阿意。

    “小意……小意……”

    耳畔传来阵阵呼唤,江意朦胧的睁开眼睛。

    师父他……师父他……他不会唤她小意。

    迷蒙之中,眼前浮现出师父的面容,与交叠的视线重合,眼前的人变成了师父。

    “小意……你终于醒了么……太好了……太好了……”王恒双眼通红,好似要哭出来模样。

    醒来之后,痛觉也渐渐复苏回来。身体瘫软,使不上一点力气。先前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撞在柱子上的时候,肋骨也被撞断。

    好疼。

    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她瞥了一眼手中的碧朱,便对王恒道:“这是琼羽姑姑给的吧。”

    王恒点了点头。

    江意轻舒一口气,又阖上了眼,口中叹道:“琼羽姑姑能做到这样,已是仁至义尽了。”

    “你能活下来就好。”王恒如释重负,露出了笑容来。未来如何斗不重要了,眼下小意还活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我们……是不是快到丹市了”江意又轻声道。

    王恒点了点头,道:“已是过了第二道关卡了,再过一道,便到丹市里头了。”

    他曾对于来到这里有很多的恐惧和迷惘,只是真的到了,心中却已是一片坦然,死固然容易,但难的是,舍弃一切活下去。

    “别怕。”江意睁开眼,看着王恒的眼睛露出笑容来,“别怕。”江意又说了一遍。

    便是见到伤痕累累的江意王恒也只是红了眼,没有落下半滴泪来。

    如今这‘别怕’二字却好似忽然出戳中他心中柔软,他神思恍惚,竟是落下一滴热泪来。

    若是他能做到什么就好了,若是他有改变这一切的力量就好了,若是他……小意便不会是这个模样了。

    要一个满身都是伤的小姑娘来安慰,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再没有比现在更窝囊的时候。

    “怎么还哭了”江意一笑又道,“我的意思是,等到了丹市,你不必害怕,你的族人会带走你的。”

    江意不知道王恒此时为何落泪。

    但江意的话,却教王恒忽然愣住了。

    只是王恒刚想开口询问,马车却吱呀一声停了下来。车外的巫侍上了车,将车内的几个少年纷纷带了下去,王恒原是想拉着江意,却强行被巫侍分了开。少年们被带到一处阴暗的石屋内,几个巫侍在门口看守。

    不久,便有两个人进门来,一个人穿着灰色长袍,浓眉大眼,三十出头,作仆人打扮。另一个则穿着红色锦袍,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八字胡。

    “你们这些人里,哪个是叫王恒的”红色锦袍的中年男人出声。

    “我是王恒。”王恒不知是何事但站了出来。

    却不想那中年男子只道:“你可以走了。”

    王恒不明所以,但随后那灰袍男子走上前来朝王恒一揖道:“郎君,是族中派我来接你的。”

    “族中”王恒惊诧,转身看向江意。却见江意只是朝她淡淡一笑。

    他知道江意从来不会说谎。

    但是他不能丢下小意。

    “族中为何来接我”王恒又问道,他心中清楚,若没有什么重要的原因,族中怎么可能将他这样一个带着丹厌的私生子接回去。

    王家仆人又是一揖,随后道:“家主自有他的考量,郎君如今问这些只是浪费时间,不如先回王家,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说。”

    “回去吧阿恒。”十二也规劝道,“回王家也比留在这里好……”

    王恒看了看十二和江意,随后转而对那仆人道:“我回去也可以,你们将小意和十二一同带走,我也回去。”

    “郎君是不是太过任性了些。”那仆人道,“将你赎出来族中已花了不少代价,你还想捎带上别人。”

    那仆人似乎在族中地位算不得太低,王恒虽然是私生子,但到底还算得上是王家的郎君,但是他却对王恒这般语气。

    十二见王恒处境为难,不由得解围道:“阿恒你不必带上我,带上小意便好。”

    “不行!”王恒态度坚决,“要走一起走!”




32.选择
    “要不这样吧。”此时那红袍中年男子出声,“王家到底是个大世家,我这里也卖你个面子,你若要再带走两人,我便再只要你先前九成的价如何”

    “九成”王家仆人冷笑一声,“丹贾真是狮子大开口,我们赎我们家郎君,给你们多少好处如今还要九成真是没见过比你们更贪的商人了。”

    丹贾却是一笑,八字胡随着他的笑容也上弧了起来,“您这说得是什么话,商人本就逐利而生,如今免你一成,已经算是对得起这颗良心了。”

    在丹市的商人会有什么良心,仆人心中讥讽,转而对王恒劝道,“郎君,族中赎你出来已花了许多代价,你切莫为了一时意气而辜负族中一片苦心。”

    “若是当真真心待我当初会将我交出”王恒冷笑一声,“堂堂九巫之一的梁巫王氏,竟连从丹市中赎出几个人的本钱都没有么”

    丹贾摸了摸胡子,也和道:“郎君说得极是,梁巫王氏若是连从丹市中赎出几个人的本钱都没有,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那仆人听了丹贾的话,脸色更是难堪,思虑许久,方才再出声道:“郎君既是执意如此,我也不阻拦,只是郎君若要带人走,只能带走那个少年。”

    “为何”王恒不解。

    “那小姑娘脸上的丹厌太过显眼,若是这般堂而皇之的带回王家,族中会有不满。”仆人解释道。

    “若是不能将小意一起带走……”王恒仍是坚持己见。

    江意却在此时扯了扯他的衣袖。

    王恒以为她是在担忧,便将她抱在怀里道:“小意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

    他不会丢下小意的。

    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只是这般站着就已经很勉强了。但是,有些话,她一定得告诉王恒。

    “不用管我。”她费尽的说出四字来。

    王恒脊背一僵。

    “为什么”他不解。

    “你知道我从不说谎的。”江意极轻的声音在王恒耳畔落下,“我若是跟你去了,于你于我,都不是好事。你不必担心我,我有别的去处。”

    他自然相信江意,可是要丢下小意这种事情他做不到。

    “我……我不能……”王恒仍是不愿。

    “你不信我么”江意朝着王恒一笑。

    王恒摇了摇头,哑声道:“我怎么会不信……只是……”

    “没有只是,王恒。”江意的声音无比笃定,“你所担心的无非是不能救我,但是,我眼下做的这个选择,原比你带我走,要好许多。我从来丹朱矿中的第一天起,所做的这一切,都并非出自善心。”

    江意的声音虽轻,但在王恒耳边却格外清楚。

    “我早已算好这一切。所以王恒,你去做你该做的,我暂时留在这,做我该做的。没有什么万一和意外。”

    她将话说得这么清楚,王恒应当也能够明白。

    而果然没有令江意失望,王恒渐渐松开了她的身体,他轻叹一声低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什么”

    王恒温柔的看向她。

    “以丹朱为誓,起誓自己会平安无事。”他道。

    丹朱之誓于巫家人而言是不可违背的誓言,这一点江意自然清楚。

    “好。”江意道,“我以丹朱为誓,发誓我会平安无事。”

    王恒这才露出笑容来,最后放开了放在江意肩膀之上的手。

    他面上虽是带着笑容,可眼中却有隐隐的泪光。

    “十二,走吧。”王恒对十二道。

    江意和王恒方才的对话没有任何人听到,在旁人看来紧紧是因为不舍而相拥罢了。故而十二也不知道为何方才那般固执的王恒怎么便忽然转了主义,有些愣神道:“小意她……”

    “走吧!”王恒拉高了音量,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恼怒的意味。

    他不能犹豫,他要按小意说得去做,他怕再犹豫片刻,便会后悔。

    他去做他该做的。

    小意说得没错,即便是他带她去了王家,他也不一定能护她周全,他所处的未知不得已之事太多,只怕会给小意招来诸多委屈。

    还不如,让小意往她自己选择的路走

    他当然相信她,但是因为这份相信而教他觉得有些许可悲。

    ——他无法让自己成为小意最好的选择。

    “郎君请随我来。”仆人站在前头为王恒引路,王恒不忍回头,大步的跟在仆人身后。

    十二站在原地踌躇一会,也随后紧紧跟了上。

    人的本性本就悲天悯人,但于己于人终是容易分得清楚。

    王恒的身影消失在门前,江意轻舒一口气。

    终是只剩下她一人了。



33.潮夜
    夏季的暑热弥漫,石屋内潮湿闷热。

    烛火的极暗,剩下来的少年们瑟缩着着身子留在墙角,而江意也不再有站立下的力气,身子靠在背后的石柱上,

    手上的镣铐声发出轻微的铛铛声,几个巫侍守在门口,室内是诡异的沉默。

    丹贾走上前来,打量了一番室内的少年们,口中轻啧一声,颇是失望道:“今年真没什么好货色。”

    随后他看着靠在石柱前的江意皱起了眉头道:“琼羽怎么把这等货色送来这般模样怎么卖的出去……不过,这般年纪……应是有些特别的大人喜欢吧……”

    “丹贾,前面已经准备好了。”门外一个巫侍走来对丹贾一揖道。

    “将这些孩子领过去吧。”丹贾道,随后又睨了眼江意多嘱咐了一句,“给这孩子做点处理,戴上面具也好,蒙上眼也好,把脸上那块丹厌遮掉。”

    “是。”巫侍一礼,伸手示意身后的巫侍们进门带人。

    戴着镣铐的江意和少年们被巫侍们牵着,出门了石门。凉风吹拂,玄青色的夜空里繁星点缀犹如光屑,少年们心中惴惴不安,却丝毫没有逃跑的念头。

    在他们的心里,大概没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了。

    要活着啊,无论多少折辱,多少未知、恐惧的事情在前头等着,总还是要活着。

    江意心中其实没有丝毫的把握。

    她算旁人之事容易,而与自己有关的,却只能算到零星半点。都说易者不易而知命,而她却总是难算清楚。

    若是当初在师父身边时更加努力的修习,是不是如今能看到的东西也更加多

    夜风丝丝吹过耳畔,靡靡的丝竹声也随着融入进风中,夹杂着微微的香气。眼前视线渐渐开阔,铺满赤色丹朱的小路在眼前延展开来,带着湿热的温度。

    一块黑布忽然被人用手系在了江意的脸上,视线一片昏暗,脸被挡住了一般,只出了江意的下巴、小巧的唇和鼻子。

    “走了。”那巫侍道。

    江意手中镣铐的锁链被巫侍拉着,步步往前头走去。

    少年们来丹市前早已换上崭新的素白衣物,而江意的身上的衣物却残破不堪,还带着斑斑血渍。裙子下摆早已少了一大块布料,露出纤柔的腿来。

    这般,倒是极大的落差。

    只是如丹贾这般商人,自是知道怎么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樱色的花瓣在夜空中摇摇坠落,镣铐声和这丝竹笙乐,犹如宴会的邀约曲。

    虽是眼前黑暗,但是因着脚下丹朱,江意却好似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一般。

    能看到——

    无数丹朱镶嵌的路,诸多的巫觋推杯换盏,交谈甚欢。这应当,是巫族中的豪强贵族聚集之地吧。

    大周开国之初,已经几乎没有巫了。

    师父是这般告诉她的。

    那师父是什么呢既是懂丹朱之术,那么师父是巫族的人么

    那时的她心中一直带着这个疑惑,只是从来没有开口。或许是心底隐隐有种念头,若是知道了师父的过往,他会立刻在她眼前消失不见吧。

    然后又变成,孤身一人。

    但江意几人踏入门内时,却忽然有种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乐声未休,人声却是刹那间熄去。无数的视线落到了进来的少年们身上。

    黏腻、阴暗、潮湿、腐朽。

    同情、不堪、怜悯、暧昧。

    是**。

    巫血,抑或其他

    便是身有衣庇,却形同。

    江意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她抬了手,却触碰到眼前铁笼。身旁的少年被巫侍推到前头,坐在茶座中的巫觋虽是没有说话,但竞价却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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