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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古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龙飞有妖气
“他让人吊起来,吊着吊着就不动了”金宝的媳妇呆呆的抱着孩子站在树下,抬手想把金宝放下来,但是金宝脖子上的绳子非常结实,拽不断。
呼呼呼
悲痛之中,我突然感觉到金宝低垂的脑袋上面,飘着一团若有若无的气,那是一缕残魂。普通人肉身受损死亡之后,神魂脱体只能存在很短一段时间,然后慢慢的飘散。但是金宝最惦念老婆和孩子,自己死了,放心不下,一缕残魂坚持着不肯散掉。
“金宝”我望着那缕残魂,急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杀了你”
呜呜呜
那缕残魂已经微弱到了极点,几乎发不出魂音了,但是它明显能认得我,呼的飘到我跟前,来回晃了晃。残缺的魂音呜呜不断,像是金宝在哭。
“金宝,你说,谁杀了你”我唯恐残魂一散,就失去所有线索,所以又一次开口追问。
“我”那缕残魂凝聚了很久,终于发出一道需要全力分辨才能感应到的魂音。
“不要急,我是水娃和你一起长大的水娃,你说,慢慢说。”
“我一直在赶尸填河,知道一些事情,六爷不镇河了,已经出河,他容不得我”那缕残魂呜呜咽咽又断断续续道“我老婆疯了,孩子还小,就巴望着给六爷卖命,能保住一家人,但是六爷容不下我啊”
“你说什么”我听着就忍不住了,事情一下子扯到了爷爷身上,让我接受不了。尽管我和爷爷之间已经存在了一些间隙,然而我知道他的秉性,他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狠心人。他当年曾经一怒之下血洗排教,但那完全是因为爹的事情,如果没有深仇大恨,爷爷怎么会滥杀无辜我摇着头,道“我爷不是那种人我不信”
“我让人吊死的时候六爷就在就在林子边上”金宝的魂音彻底坚持不住了,随着夜风慢慢的散去,但是还是心有不甘的道“水娃子,这是我的命,我不怪你,也不怪别人,就求你一件事,我娃子死了,老婆却还活着,拜托你,要是有空,稍稍照看她一下,让她活下去”
魂音之间的交谈,普通人是听不到的,但是金宝的嘱托尚未说完,他媳妇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猛然在旁边一声大哭。
“人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还活着干什么”

我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金宝媳妇突然一头撞在旁边的大树上,她撞的很用力,完全为了寻死。等我想去阻拦,已经迟了,金宝媳妇的额头,还有鼻子嘴巴眼睛,一起渗血,进气少,出气多,眼见是不活了。
头顶已经快要消散的残魂一阵扭曲,好像一个人经历了极度的痛苦之后突然昏厥过去,魂音彻底中断。
我的拳头捏的很紧,不知不觉间牙齿也咬的格格作响。一种滔天的恨意在心中不断的膨胀蔓延,让我感觉愤恨的,不仅仅是金宝一家的惨死,更是一种隐隐的质疑和指责。
是爷爷要金宝死的吗如果真的是,那么他从小教我做人的道理,都从何而来河凫子七门从不滥杀无辜,这是祖训,同样是一种道义。但是看着死在面前的一家三口,那种道义顿时如同沦丧了一般。
七门历代奔波大河,流血流汗都不曾更改初衷,那是为了什么一个人管不了世间所有的不平事,但事关七门,我就不能旁观只因为我是七门的后人,是七门的大掌灯。
“金宝,你要是有灵,就告诉我,杀你的人,朝什么地方走了”
那缕残魂若有若无,嗖的一下没入了金宝的尸体中。我看见金宝僵直的手臂微微抬了一下,指向林子外一条荒芜的小路。
我飞快的挖了一个大坑,把金宝一家全都埋了进去,然后顺着金宝所指的方向,全力追赶过去。
这并不是头脑发热,去逞匹夫之勇,金宝替七门做事,如果死了没人管,那么以后谁还会跟七门为伍金宝已经死了,他不会说谎,他死的时候,爷爷就在旁边。无形中,爷爷在心里的影子,好像又模糊了一分,生疏了一分。心底本来就有的间隙,也瞬间崩裂的更大。





黄河古事 第三百六十二章 形如陌路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感受,只是闷头追赶。金宝死了大概有一天多两天时间,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杀他的人。那条小路一直弯曲着延伸向远方,有时候狭窄,有时候宽阔,天气很冷,小路又偏僻,期间始终没有遇到什么人,追了有一天时间,道路渐渐靠近了河滩。
追到距离河滩不远的地方,我一眼就看到临岸的河面上慢慢漂浮着两艘船。这个季节,行船走水的人大多歇业了,河面上船只非常少。那两艘船相隔的很远,一直顺着缓缓的水流自行漂浮着,前面那条船上的人吆五喝六,从水里捞鱼,在甲板上生火烤鱼喝酒,热闹非凡。我放慢脚步,注视着船上的动静。那明显是一帮闯江湖的汉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里面隐约有几个似曾见过的面孔,但离的有些远,我不敢确定。
就在我全神注视着大船的时候,在甲板上围坐着的一群人全都站了起来,船舱的舱门打开了,那些汉子冲着舱门殷勤的打招呼。
“九妹,河面风大,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咱们刚打上来的鱼,鲜的很,九妹尝尝。”
听到他们隐约的对话声,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一沉,把视线全部集中到了刚刚打开的舱门边上。大河滩只有一个九妹,那必然是小九红。
舱门里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人身影刚刚浮现,我就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红衣。小九红还是小九红,她的侧影,我永远不会忘记,更不会看错。排教的红娘子死了,小九红隐然就是整个排教的大排头,身份更加尊崇,一群走水的汉子众星拱月一般,迎着小九红走出船舱。
小九红身旁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挺拔精悍,我看不清他的具体相貌,但是却看得出他使劲贴着小九红,两个人看上去有些亲密。自然而然,我心里就猛然蹿起来一股酸酸的情绪,然而转念间,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次全力追赶,为的是给金宝讨回血债,而不是争风吃醋。
从当时一柄鱼叉刺死红娘子的时候,我就很清楚,无论过去和小九红如何生死相恋,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我一步一步走向河边,偌大的河滩上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当靠近河滩的时候,被众人迎到甲板上的小九红无意中朝这边一瞥,顿时看到了我。那种距离,仍然无法把人的样子看的一清二楚,但是就像我能认出她一样,她同样能认出我。看见我就站在河边,小九红的身子微微一晃,张口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那是什么人”有人顺着小九红的目光也朝我这里望来,走船的人眼睛一般都很好,几个人眯着眼看了看,其中一个突然就失声喊了句“陈近水好像是七门的陈近水”
这一嗓子喊出去,整条船上的人顿时都乱了,过去跟排教敌对,主要是因为红娘子的指令,其实我和排教的人之间并没有真正的恩怨。但是现在却不同了,我亲手杀了他们的大排头,这是大忌,也是深仇。一群人丢下手里的酒碗,纷纷顺手操起鱼叉砍刀,呼啦啦的围到船弦边。
“狗日的还敢到这边来我们正找你呢”
“挖他的心,给大排头上供去”
一群人指手画脚的骂骂咧咧,小九红站在人群后,默默的注视着我,一言不发。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仿佛能看见她垂下的两只手,正不断的轻轻发抖。我不理会那些人的大骂,只是望着小九红,心里酸,又痛,然而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沉浸到那些让人痛苦的回忆中
我没有看到爷爷,最后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已经遇见了红娘子的母亲,金宝也说过,杀他的另有其人,爷爷只是旁观。我思前想后,就猜测着排教的人估计知道爷爷的下落。
“我只是来问一句话。”我收敛心神,慢慢冲着小九红道“我爷爷,他在哪儿”
我的话顺风飘了过去,小九红听的清清楚楚,但她仍然一个字都不说,望着我就好像望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那种冷冰冰的目光让我心里一阵发冷。
“问句话好啊,你过来问啊。”旁边的人显然也察觉到小九红对我冷冷的神色,更加放肆了,用刀拍着船舷,挑衅似的喊道“上来有种就上船来问”
“你们不知道,这个姓陈的从来都是吃软饭的,过去都靠九妹护着才活到现在,你让他上船,他敢吗”有人故意大声喧哗嗤笑道“你敢过来吗吃软饭的窝囊废”
“这个吃软饭的要是有胆过来,我就废了他。”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那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一边望着我,一边有意无意的又朝小九红身边靠了靠。
不等那阵笑声落下,我已经飞身跨到临水处,一头扎了下去,这一个猛子扎的很深,整个人全部淹没在水下。河里的水从来没有清澈过,身子入水,一下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船上的人都有些慌,左右转头紧张的望着河面。我憋着气,从水下直直的潜游向大船,就在众人东张西望的时候,我已经悄然游到了船下。
这样的大船常年漂流在水里,船身斑驳,很容易就能借力爬上去。我紧紧攀住船身,飞快的上爬,等到船上的人有所察觉已经晚了,我猛一发力,挺身翻过船舷,一脚踹开面前的两个人,稳稳的落在甲板上。这些人显然没有想到我说来就来,顿时慌成一团,几个最前面的人拿着刀叉张牙舞爪,但是还不等冲到跟前,已经被我一拳一个的打了出去。
“我来了,谁要废了我”我抖掉身上的水花,冷然注视着眼前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莽汉。今天的我,不是过去的那个陈近水了,一群汉子左顾右盼,嘴里嘀嘀咕咕的,一时间却没人敢当面接我的话。
“七门的大掌灯,威风八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小九红终于开口了,但是语气冷的像是结了冰,而且带着些许的嘲讽,她慢慢朝前走了一步,道“你找你爷干什么”
我有种说不出的痛苦,尽管一直在告诫自己,但那种痛苦却克制不住,当一个曾经最熟悉也最亲近的人突然变成陌路的时候,心痛必不可免。
我尽力的在压制,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流露自己的情感,深吸了口气,心绪平息。听着小九红的话,我之前的猜测已经得到了印证,我熟悉她的脾气性格,如果小九红不知道爷爷的下落,她会明说,但她既然这么问我,就说明她心里清楚。
“没什么大事,我只想问问他。”一提到爷爷,我就想起惨死的金宝一家,嗓音微微发颤,道“问问他为什么杀了金宝。”
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小九红又沉默了,她虽然刁蛮任性,但很少说谎。看见她的表情,我心里明镜一样,金宝一家惨死,小九红就算没有参与,至少也是知道的。
“金宝就是那个脏兮兮的货野草一样的贱命,死了就死了,还值得专门一问”小九红身后那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斜眼望着我,道“你就是陈近水我们鲁家跟排教世代相交,你害了大排头,鲁家本来就是要跟你说道说道的。”
难怪这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从看见我开始,就好像有种隐约又强烈的敌意,原来是鲁家的人。自从大闹桑园村开始,鲁家对小九红的成见很深,然而这个时候的小九红已经是排教的首脑,而且排教和圣域之间又有些关系,鲁家赶紧就又开始巴结。
“我叫鲁延阁,这几年一直都在嵩山,回家之后就听说你跟我们鲁家结了梁子。”这个叫鲁延阁的人微微卷起袖子,盯着我道“今天既然碰面了,新仇旧怨,就一起算算吧。”
我不想搭理他,只觉得心里又酸又苦,这个姓鲁的跟小九红贴的那么近,难道两个人又有了婚约酸水一股一股的,就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被别人生生的抢走了。我不愿搭理鲁延阁,然而一看他凑在小九红身边那股有意炫耀的神情,我就忍不住想要发火。
可是心思一转,那股火气硬生生的重新憋回了心里,我和小九红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去管人家的事情想到这一层,我顿时气馁了,装作看不见鲁延阁,接着问小九红道“你现在已经是排教的大排头了吧我只问两句话,问完就走,我爷爷,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要在这里啰嗦了,九妹是什么样的人,和你说话,污了她的身份。”鲁延阁冷冷一笑,道“你不就是想问谁杀了那个脏兮兮的汉子不用问了,就是我杀的。”




黄河古事 第三百六十三章 还施彼身
听了鲁延阁的话,我心里本已经强压下去的火气爆发般的轰然冲到头顶,拳头捏的咯嘣作响,眼睛唰的就全部投射到对方身上,一字一句的问道“是你杀了他”
“是我杀的,你能怎么样那个金宝,一文不值的贱命,我们鲁家的看门狗也比他高贵些。”鲁延阁丝毫没有任何愧意,冷哼着道“给他留个全尸,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好,杀的好,说的也好,一文不值的贱命”我真的愤怒到了极点,金宝已经死掉了,这个鲁延阁还在大肆的侮辱,愤怒到极点的时候,我的语气反而淡然又平静了,但是心里那股杀机却汹涌的如同潮水。
“好了,不要说了。”小九红皱皱眉头,可能也觉得鲁延阁说的有些过分,岔开话题,把他拉到一边,对我道“你问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你走吧”
“他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了。”鲁延阁对周围几个鲁家的人暗中使了个眼色,对方悄悄的从四面逼近,隐然把我围在中间。过去的事,在大河滩都传开了,谁不知道当时大闹桑园村的时候,小九红曾经说过的话,鲁延阁对我不仅仅是仇视,更有一种嫉妒。
“你把金宝吊死在树上了”我继续慢慢的走向对方,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好像要把甲板踩穿一样“他的孩子那么小,也被杀了”
“就是我杀的,你能怎么样”鲁延阁已经察觉到了我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杀气,但他常年在嵩山学艺,本事要比同辈的鲁家人强很多,恃才自傲。
“你怎么杀了金宝,今天,我就怎么杀你”
我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再说了,话音刚刚一落,脚步猛然加快,早已经攥成一团的拳头呼啸而出。小九红一惊,她惊讶的瞬间,我看到她望向我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牵挂和关切。就这么一丝目光,好像让我回到了往昔,回到了波折却又甜蜜的那段时光中。
可惜,我们注定回不去了。
“不要动手”小九红抽身就想阻拦,但鲁延阁的身手很强,我同样也在突飞猛进,两个人一动手,小九红顿时招架不住,身不由己的被震到了一边。
砰砰砰砰
两个人一交手,我就知道鲁延阁不是三两下就能收拾掉的。跟人打斗的多了,我的经验也逐渐丰富,转身游斗,一边和鲁延阁纠缠,一边顺手把周围几个围着我的鲁家人收拾掉。前后三四分钟时间,我们两个从船舱一直打到船头,几个鲁家人哀号着翻滚倒地,被旁边的人仓促拖走。这一打起来,船上的排教人呼喊着想过来帮忙,但是跑到一半,同时停下脚步。我一拳把鲁延阁逼退了几步,微微侧头一看,是小九红暗中阻止了那些排教下属。她恨我,但仍然不愿别人辱我,杀我。
我精神一振,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手相搏,鲁延阁在嵩山苦练了那么多年,但是力量却没有体内的五尊铜鼎虚影雄浑,两个人斗了大概七八分钟,他的颓势已经遮掩不住,每招架我一拳,就要用尽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如此勉强之下,动作随即迟滞。

鲁延阁被我一拳打的仰面朝天,身子翻滚了几下,一把抓住旁边一把锋利的砍刀,噗的吐出嘴里的血渍,挥舞着砍刀扑了过来。所有人都能看得出鲁延阁已经落在绝对的下风,有人高声喊道“陈近水这是老太太请来的客人,你心里想清楚”
“不要废话”我随手抓起一根鱼叉,那人说的老太太,肯定就是红娘子的母亲莫天晴了,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管他是谁
当啷
全身的雄力全部灌注到手里的鱼叉上,接连两下,震的鲁延阁连连倒退,第三次重击之下,他手里的砍刀再也拿捏不住,呼的脱手飞出,鲁延阁的眼睛里全是恐慌,砍刀脱手的同时,他转身就想逃走。我毫不留情,拔脚赶到前面,鱼叉重重的一挥,鲁延阁噗通一声扑倒在地,两条腿同时被打断了。我一步跨过去,抬手抓着他的脖子,把鲁延阁给提了起来。
鲁延阁浑身血迹,在大声的痛苦呻吟,周围那些排教的人忍耐不住,都纷纷迈步上前。我一挺手里的鱼叉,指着他们喝道“今天,我只给朋友讨回血债,不想波及他人但谁要拦我必杀”
一字一句,就像一道天雷翻过头顶,雪亮的鱼叉,逼人的杀气,把那帮刀口舔血的排教汉子全部震住了,彼此诺诺的对望着,一起停下了脚步。
这时候,被提起来的鲁延阁趁着我分神喝退排教人的机会,右手一翻,袖口里落下一柄锋利小巧的刀子,闪电般的朝我勃颈处划了过来。刀子尚未划到面前,我另只手重重的砸落在他的鼻梁上。咔嚓一声轻响,鼻梁骨明显被打碎了,鲁延阁痛的几乎窒息,手里的刀子啪嗒掉落,鼻涕眼泪鲜血哗哗的混在一起,不断的淌落。
这一下明显是把他打的痛楚难当,两条腿又折断了,软塌塌的像一条离水将死的鱼。我漠然看着他不断扭曲的身子,手像铁钳,不容他挣脱。
“痛吗”我用力把鲁延阁提到面前,咬着牙问道“痛不痛”
“放了我,放了我”鲁延阁被打的神智有些散乱,哀嚎着央求。
“回答我痛不痛”
“痛痛的要死”
“你知道痛你有没有问过金宝死的时候痛不痛猪狗不如的东西”我越看着鲁延阁那种乞求活命的神情,越觉得火大。
“放了我,饶我一命”鲁延阁眼神涣散,有气无力的挣扎哀求道“要多少钱,要多少东西,鲁家会给你”
“我说过,你怎么杀了金宝,我今天就怎么杀你”我揪着鲁延阁,脚尖挑起旁边一根长绳,飞快的把绳子绕住鲁延阁的脖颈,打了个死结。然后抓着长绳的另一端,抬脚就朝桅杆上爬。周围那些人目瞪口呆,都看出来我要把鲁延阁吊死在桅杆上,但是浑身鲜血淋淋的鲁延阁把众人都吓住了,小九红又没有发话,他们不敢妄动。
就在我将要爬到桅杆一半的时候,距离这里远远的那条大船猛然加快了速度,一路乘风破浪,飞快的驶来。我不管那么多,继续飞快的爬,等站在桅杆顶端时,视线开阔,后面赶来的那艘大船上人不多,然而在我看到船头站着的两个人时,心里顿时一紧。
我看到了爷爷,他就站在莫天晴旁边,花白的头发梳理的很整齐,身上穿着一件缎面的薄袄,在当时那个年月,这是有钱人才能穿得起的衣服。
“水伢子”爷爷明显也看到了站在桅杆上的我,两条船还相隔着一段距离,爷爷大声喊道“先停手先停手再说”
初见爷爷的时候,我是有些激动,毕竟那是一手把我拉扯大的爷爷,是我曾经最依赖也最信任的人。然而当他冲我喊话时,心里的激动一下子荡然无存,他难道不知道我是在替金宝报仇难道不知道就是鲁延阁杀了金宝
那一刻,穿着一身华贵衣服的爷爷,在我的视线里更加模糊,更加遥远,也更加陌生。
“水伢子,听话你听话”爷爷看我在桅杆顶端一动不动,接着又大喊着,他们的船在不断加速,距离这边越来越近了。
然而越是这样喊,我心里的愤怒就越甚,骨子里的那股倔劲儿蹭蹭的朝上冒,猛然一咬牙,把手里的绳子搭在桅杆上,抓着绳头,抬脚跳了下去。我跳下来的同时,被绳子紧绕着脖颈的鲁延阁唰的就吊了起来,身在半空,他拼命的扒着脖子上的绳子,但已经无法挣脱。我重重落在甲板上,把绳子绑在一旁。前后两三分钟时间,高高吊在上面的鲁延阁已经停止了挣扎,彻底断气,尸体随着呼啸的风在不停的晃动。
整条船上的人噤若寒蝉,望着鲁延阁的尸体,都不敢乱说话。我没有逃走的意思,今天既然来了,就是要和爷爷把话说清楚。
“你走你走”小九红不知道是急,还是气,咬着嘴唇,用力把我朝船边推“我不要再见你你给我走”
我实在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索性闭上嘴巴,径直走向船尾,迎着后面那条已经行驶到近前的船。距离近了,我看的更清楚,莫天晴当年被一道炸雷劈的半死,一直暗中休养了这么多年,才算是勉强康复,她比同龄的女人要显得年轻,紧紧靠在爷爷身边。爷爷那双老眼不停的注视着我,而我,再也没有过去见到爷爷就想要扑进他怀抱里的冲动。一直到两条船快要首尾相连的时候,爷爷才哆哆嗦嗦的开口道“水伢子,你你变了我记得你过去连杀一条鱼都要皱着眉头,可是现在,你水伢子啊”
“爷,人都是会变的,你不是也变了吗”我强忍着心里的酸楚,讪笑道“你现在大富大贵,这身打扮,要是奶奶还在世,要是长门就在这里,他们见了你,肯定会刮目相看的。”




黄河古事 第三百六十四章 恩断义绝
我一句话把爷爷说的很不自在,黑瘦的脸庞上带着一缕难言的尴尬和愧疚。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怨怒还是失落,爷爷和小九红仿佛是一样的,虽然近在眼前,然而却又离我很远。
“水伢子,孩子啊”爷爷迟疑了半天,抬头看看正高悬在大船桅杆顶上的鲁延阁,叹了口气,道“我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对你的秉性最熟悉不过,可是孩子,你怎么变了变的好斗嗜杀”
“爷,你从小教我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忘,但是我现在就想问问你。”我咬牙看着和爷爷并肩而立的莫天晴,道“你现在这样,对得起当年给你续命的奶奶吗你从小让我怀善心,不欺凌无辜,不背信弃义,可是金宝做错了什么让他赶尸填河的是你最后要杀他的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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