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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古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龙飞有妖气
“你们几个,都吃饱了么”瞎眼老头儿慢悠悠的站起身,阴惨惨的一笑“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饭哩。”
几个下力人已经说不出话,眼神完全直了,呆滞的没有一丝生气。
“来吧来吧,把你们自己都交代了,就当给咱付了饭钱”
瞎眼老头儿打了个呼哨,抬脚就从窝棚另一边钻了出去,几个下力人僵直的迈开脚步,一个一个挨着跟着瞎眼老头儿走。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摸不清瞎老头儿的虚实,这时候仓皇逃走的话,后果还不得而知。弥勒真是个演戏的好手,那眼神直愣愣的跟傻了一样,但是暗地里对我摆了摆手,示意我镇定。
窝棚后头就是槐林,很多年的老林子了,瞎眼老头儿背着手朝林子深处走,后面的人慢腾腾的跟着。
一直走到林子深处的时候,我依稀看到前面有个人影,瞎眼老头儿慢悠悠的道“大牛,给你送皮子来了。”
“嗯。”那道人影又高又壮,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句,然后回过头朝这边走,这人大概有三十左右的年纪,敦实的很一截铁塔一样,一脸络腮胡子,赤着上身,穿着一件皮水叉,手里拿了把明晃晃的杀猪刀,一边走一边道“几个,有结实的没有。”
“都是精壮汉子,你自个儿挑。”瞎眼老头儿说着就走到一旁,那边好像是个木工摊子,乱七八糟的工具,还有一个已经做好了一半的木架子。
我站在几个人后头,不敢伸头乱看,当透过缝隙看见前方的情景时,脑壳差点炸开。那场景,已经无法用阴森和恐怖来形容,就像是传说中的修罗场,血腥残酷到了极点。
一棵歪脖子的老槐树上,吊着血糊糊的三片肉,乡下人有时候杀羊,还有抓到特大的鲤鱼时,就会这样头上脚下的把羊吊起来,方便开膛剥皮。那三片肉已经血肉模糊,但是隐约还能分辨出它们的四肢,头颅。
树上吊着的,是三个已经被剥了皮的人
我顿时就紧张的难以自制,可怕的事情见的多了,但这样血淋淋的场景却是第一次看到。那个粗壮汉子拎着刀走过来,像是选牲口一样,挨个儿在几个人身上捏捏拍拍。
“这个不行,皮太粗,这个也不行,皮子剥下来就松了,这个岁数太大”粗壮汉子一边挑一边说着毛病,走着走着就到了弥勒旁边,他伸手拍拍弥勒的脸,又扯扯弥勒身上的肥膘,咧嘴对那瞎眼老头儿道“这个还行,胖是胖了点,剥下皮先用架子撑着,把皮绷紧了就能用。”
“那你就先拿他下手,剩下几个凑合用吧,现在是汛期,赶脚的人少了,将就一点。”瞎眼老头儿在木头架子那边敲敲打打,这一下我就隐约分辨出来,他做的,好像是一顶轿子,等到架子完工,外面蒙上轿布就能用。看着木头架子,再看看老槐树上吊着的三个被剥了皮的人,我就猜测,被剥下来的人皮,是要用来蒙轿子的。
“过来。”壮汉子对着弥勒吆喝了一声,转身就走,可能弥勒也没有想到,被瞎眼老头儿算计了之后,竟然会被带到这里直接剥皮,完全不能再忍了。壮汉子一转身,弥勒突然就动起来,抖手抽出一把刀子,冲着壮汉子的后心就捅过去。
弥勒的身手算是很快的,那壮汉子没有任何防备,半尺长的刀子完全捅了进去。弥勒一动,我也跟着跑过去,随手捡了块石头,朝着那汉子的后脑用力砸。接连两次重击,那汉子虽然很壮实,但也撑不住了,血葫芦似的倒在地上。
瞎眼老头儿很鸡贼,看到这边出事,连问都不问,丢了手里的木匠工具就跑。反正已经闹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忌讳,我和弥勒拔脚就追,瞎眼老头儿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绕着密密麻麻的树来回乱跑。我心想着他既然在扎轿子,那么跟抬走七七那顶轿子就有关系,必须抓活口问。
我跟弥勒追的并不顺手,对地形不熟,而且还得时刻防备瞎眼老头儿来阴的。就这样追了几分钟,瞎眼老头儿明显气短,毕竟上了年纪,腿脚没有我们好使,跑着跑着就跑不动了。
“老东西,还能跑多久”弥勒精神立即一振,只要加把力气,眼瞅着就能追上对方。
我心里不仅仅是因为七七的事情急躁,更恨的是这老头儿不声不响的祸害人命。好端端的人,带进林子就像牲口一样的剥了皮。放到任何年代,这样的事都令人发指。所以我憋着一口气,就打算抓到这老瞎子以后先狠狠收拾他一顿。
“你们你们找死”瞎眼老头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嘴巴还是硬挺着不肯松,绕着几棵树兜了个圈子。我跟弥勒根本就不和他废话,紧追不舍。
瞎眼老头儿可能真的是跑不过我们了,匆忙中张嘴打了个呼哨,在寂静的夜里,这呼哨声传出去很远。我心里随之就是一紧,觉得瞎眼老头儿是在召唤帮手。对于这片老林子,我和弥勒都很陌生,不能不加意的防备。
呼哨声响起之后不过两分钟时间,从林子的深处嗖的就钻出来一顶飞快移动的轿子。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们前半夜看到的那一顶,但是看样子是不会错的。轿子跑的非常的快,眨眼间就到了跟前,瞎眼老头儿翻身一滚,一头钻到轿子里面。那轿子几乎就没有停,继续抬着瞎眼老头儿朝远处跑。
这一次,应该是我距离轿子最近的一次,我清楚的看到,抬轿子的那几个东西猛然看上去像是人,还穿着衣服,但是腿特别短,因而跑的非常稳。无意中,其中一个抬轿子的“东西”回头看了看我们,借着头顶星星零零的月光,我一下子看到,那东西的眼窝子是空的,没有眼珠,就像两个黑漆漆的洞,总之非常渗人。
我和弥勒一犹豫间,那四个东西迈着小短腿,抬着轿子已经跑到了前面。这是唯一一个机会,绝对不能放过。我一想起身材单薄的七七那她那张怯生生的脸,心里就火烧火燎一样,不顾一切的继续朝着轿子追了过去。





黄河古事 第七十八章 穷追不舍
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追击那顶轿子,但是跟前半夜的情况一样,那轿子快的有点离谱,一路钻出老林子,然后沿着林子旁边一条小路飞快的移动,我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就怕自己跟不上。然而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猛追了约莫有一里地,那轿子虽然还在视线里,距离却越拉越大,这样追下去,迟早还要追丢。
“不要太拼命了。”弥勒可能觉得情况不明,穷追不舍会有什么预料不到的结局,一边跑一边劝我道“追不上咱们就不追了,回去找林子里那壮汉子,如果他没死,还能逼问出一点结果。”
我不答话,但脚下根本不停。弥勒不是我,他体会不到找不回七七的那种感觉。老鬼就托我这一件事,照顾好七七,如果七七找不到,我对得起老鬼吗轿子越快,我骨子里那股与生俱来的倔劲儿就越重,咬着牙拼命的追。
但是有的时候,一件事情并不是说自己尽了全力就能改变。我一刻不停的追,轿子却越跑越快,即将离开视线,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就在我灰心丧气的同时,前面很远的地方突然就站出来一个人。那人身材不高,手里拎着一根差不多两米多长的白蜡杆子,我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能看到他慢慢从路旁站到了路中间,隐隐挡住了轿子逃窜的去路。
那人就和一座山一样稳,单手叉着腰,另只手杵着两米多的白蜡杆子,威风凛凛的站在路中间。轿子跑的非常快,转眼就到了那人跟前,四个短腿的东西调了个头,想一口气冲过去。
就在轿子将要从那人身边冲过去的时候,他猛吸了一口气,双手抓起白蜡杆子,一棍子就横着抡过来。说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有多大的力气,那一棍子猛到了极点,咔嚓一声,轿子前头两个短腿东西连同轿子前脸的轿杠被打成了两截。白蜡杆子是最结实的木头,一棍子下去,如同摧枯拉朽,差点就把整个轿子给硬生生的打散。
轿子轰的栽倒在地,就这么一迟滞,我和弥勒已经跑了过去。跑的近了,我才看清楚那个人。
他长着一张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的脸,不知道是害了什么病,还是被火烧过,那张脸的皮肉揪到一起,鼻子和耳朵都没有了,头上稀稀拉拉剩下几根头发,丑的要死。走夜路的时候遇见这样的人,肯定要被吓的魂飞魄散。
这个丑到让人觉得害怕的人慢慢收回那根白蜡杆子,他的眼睛几乎被揪到一起的眼皮给挡住了,我看不到太多。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认得他,但是从眼前这形势来看,他像是在帮我和弥勒的。
我奔到轿子旁边,正好瞎子老头儿踉跄着从塌了一半的轿子里爬出来,那个丑到极点的人什么都没说,拿着自己的棍子,转身就走。他的脚步不紧不慢,然而走的却非常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走的只剩一个依稀的背影。其实我很想找他问问,但是瞎子老头儿爬出来的时候起身就想逃,弥勒哼了一声,走过去一脚把他给踹倒了。
借着这个机会,我看到四个抬轿子的短腿东西,轿子前头的两个已经被那人一棍子打的稀里哗啦,轿子后头的两个还完好无损。一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两个短腿东西是被固定在轿杠上的,它们身上的衣服一揭开,就能看到蒙着一张灰扑扑的皮。
我心里那个恨,也不管这是什么东西,抽下前面被打断的轿杠,用力砸这两个短腿家伙,它们被固定在轿子上,躲都躲不开,两条短腿飞快的蹬着。一棍子下去,就发出一阵木头被打裂的声响,
“木头人”我迟疑了一下,因为清楚的看到那两个短腿家伙被砸的好像骨碎筋折,一截截断裂的木头茬子从灰扑扑的皮下面扎了出来。
“这好像是活鲁班家里的手艺。”弥勒紧紧揪着瞎子老头儿的后领,道“你有什么事,先问他,免得夜长梦多再出什么意外。”
“是活鲁班家的”我想了想,河滩三十六旁门里,活鲁班是其中一家,他们和纸人章家里差不多,原本都是正经的手艺人,因为机缘巧合,踏入江湖,又融入到三十六旁门。活鲁班家自称是真正的鲁班嫡传,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但他们家的手艺一代一代传下来,非常精熟高超。
我和弥勒揪着瞎子老头儿就走到路边上,瞎子老头儿哼哼唧唧的装死狗,什么都不肯说,弥勒问他是不是活鲁班家里的人,但是瞎子老头儿不答,就这样问了几句,我就火了,从弥勒身上拽了根绳子反绑住老头儿,然后硬生生的吊在树上。
“该说什么,就说了吧。”弥勒笑眯眯的望着老头儿,道“少吃点苦头。”
“哼哼。”瞎子老头儿被吊的很难受,但是嘴巴跟石头一样硬,睁着那只没瞎的眼睛,噗的吐了口唾沫“我提头混饭的时候,你们两个崽子还在娘肚子里,想吓我”
“我不吓你”我掏出身上的刀子,一步走过去,刺啦撕开瞎子老头儿的上衣,刀口逼住他的心口,一个字一个字道“你再嘴硬一句,我剥你的皮”
“你试试”
我一咬牙,刀子朝前一捅,刺进去二指深,用力朝下一拉,瞎子老头儿胸口上顿时被割出一道三寸长的口子。我的脸都涨红了,脑子有点热,假如这个瞎子老头儿还是嘴硬,什么都不肯说,我想我真的可能会捅死他。
“说不说”我继续加力,对这样随意作践别人性命的人,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恶人恶,怎么治他只有比他更恶,我拿着刀子接着割,那道深深的刀口不断延长。
“说我说”瞎子老头儿哆嗦了几下,终于被吓住了,狠心杀人的人,不一定就不怕死。
我收回刀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弥勒就让我消消气,说跟这人生气不值得。我开始问瞎子老头儿,让他把轿子的事情说清楚。
弥勒说的没错,这瞎子老头儿是活鲁班家的人。他们的轿子,叫阴阳轿,据说是提前扎好框架,然后用整张的人皮蒙上去,再安上四个短腿木头鬼,跑的飞快,这种轿子能坐人,也能坐鬼,从坟地里穿过都不会被脏东西跟上。比马跑的都快,过去活鲁班家里的头面人物出远门,从来不起码坐船,都坐这种轿子。
我问起七七,瞎子老头儿就迟疑了一下,我唯恐他会说谎,又拿刀子逼。瞎子老头儿被反绑着扭成麻花样,在全力躲着我手里的刀,一边大声辩解,说他真的不知道七七在什么地方。
但是毫无疑问,七七是被活鲁班家的人带走的。
“为什么要带走她”
瞎子老头儿不是活鲁班家的掌灯,有些事情他不知道,这段日子,活鲁班家里一直跟三十六旁门的陆屠夫家族联手做活,就在这片槐树林子里剥皮做轿子。
“这就真稀罕了哈。”弥勒一直在听,这时候就忍不住插嘴道“陆屠夫家的前三代的掌灯是怎么死的不是你们暗中找阴山道还有纸人章家的人借的荷花婆把人堵在澡堂子里弄死的这事是世仇,这几十年里头你们清算完了陆屠夫家里还会跟你们联手哦真滑你娘的大稽。”
“真事是真事”瞎子老头儿看看自己胸前不住流淌的鲜血,语气就慌了,连声解释,他说事情的确就是这样,槐树林里剥人皮的那个壮汉子,是陆屠夫家的人。
“两家世仇怎么说联手就联手了”
瞎子老头儿像只癞蛤蟆,必须问一句才会说一句,被逼的没办法了,他才交代了一个事情,这个事情让我有点吃惊。
黄河滩三十六旁门的事情,我曾经听八字眉说过。时过境迁,七门不是原来的七门,三十六旁门也不是原来的三十六旁门,三十六旁门里公认的头把,黄沙场的胡家已经吃了公家饭。和七门一样,三十六旁门早就散成一盘沙子,各顾各。
但是就在前段时间,有人暗中串联,把三十六旁门重新聚合在一起。旁门里面,有十多家已经随着历史的风尘而彻底消失了,剩下的二十多家早就各自为政。
“说的很轻巧。”弥勒道“那二十多家人都是混了那么多年的,一个比一个滑,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他们给重新聚合到一块”
瞎子老头儿说,开始的时候,活鲁班家里接到这个消息,很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但是过了没多久,不仅仅是他们家,连同其他二十来家旁门里,接连的出事,不断死人,人死了,还查不出任何原因,莫名其妙。
这肯定是一种震慑,像纸人章那样的大家族,还想要暗地里抓凶手,但是没过几天,家里的掌灯就死在卧房里,死的相当蹊跷,扎着马步死在地上,大小便拉了一地。
紧跟着,别的旁门里,掌灯连同直系子弟接二连三的死,最后谁都受不了了,开始妥协,一直等到所有人达成共识的时候,负责串联的人才第一次公开露面。
“负责串联的,是谁”
瞎子老头儿不是掌灯,所以就不知道串联时的具体情况,那种场合,只有家族里的掌灯才有资格参加。但是,瞎子老头儿在活鲁班家里的辈分高,论起来还是掌灯的小叔。事后,掌灯跟瞎子老头儿略微提了几句。
“负责串联的”瞎子老头儿看看我们,道“是西边来的人。”




黄河古事 第七十九章 千尸离坟
西边儿来的人。
这个字眼顿时让我感觉哪儿被刺激到了,许久之前,三十六旁门联合起来围剿七门,元凶就是那些所谓的西边儿来的人。本来以为事情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但是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竟然又出现了。
瞎子老头儿虽然没有亲自参加那次串联,但是我能想象的到,旁门集会,目的还是要清剿七门。否则的话,抱柳村宋家那么多年平安无事,不会猛然间就被端窝。
那一次,不仅仅是三十六旁门被聚合到了一起,而且,还出现了新的头把。但是瞎子老头儿不知道头把是谁。旁门平时做什么事,都是西边来的人主使的,他们好像对七门的情况非常熟悉,不仅仅知道抱柳村的宋家,就算我这样的小辈,他们都清楚。
说到这儿,瞎子老头儿再也说不出别的了,我又一次逼问,但是他可能真不清楚七七现在在什么地方。活鲁班家的人抓人,完全是听从别人的安排,人抓走之后也不会放到自己家里,肯定是交给了西边来的那些人。
我心里一阵凉,本以为能找到一点线索,但说了半天,瞎子老头儿还是讲不出很多有用的东西。我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瞎子老头儿,就跟弥勒商量,打算把他绑一阵子,等到我们走远之后,他被人救了或者自己挣脱,至少追不上我们。
“先放他下来吧。”弥勒把自己的包收拾了一下,对我道。
我把老头儿从树上解下来,但是刚一松手,弥勒突然一棍子从背后把老头儿给打昏过去。
“你干什么”
“没事。”弥勒拖着老头儿,朝远处走了走,然后就随手在地上挖坑,他一边挖一边喊我帮忙。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看着弥勒挖出的坑,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种人,留着干什么多活一天,就要糟践无辜人的命。”弥勒头也不回,淡淡道“全死了才干净。”
我倒抽了口凉气,弥勒看上去蔫巴巴的,但是真到要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劝阻他。弥勒跟没事一样,不声不响的挖着坑,过了很久,坑挖好了,那老头儿也苏醒过来,哼哼唧唧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有的人,为非作歹,黄河滩天高皇帝远,王法治不了他,就有天收他,天如果还不收,我来收。”弥勒很果断,没有一丝犹豫,揪着老头儿就丢到坑里,然后朝里面填土。瞎子老头儿完全苏醒了,在坑里大声的喊叫,挣扎,想要朝上爬,但是弥勒伸手一棍子就把他砸下去,飞快的填着土。我看的有点傻了,不多久,坑填平了,瞎子老头儿被活埋到了地下。
“走吧。”弥勒拍拍我,转身就走。
“我问问,你到底是干嘛的”
“黄河滩上,从来都是无风不起浪,三十六旁门散了又合,世道指不定就要乱了啊。”弥勒喃喃自语了两声,回头对我笑笑,道“我是收水货的。”
我根本不相信弥勒的话,看着他活埋瞎子老头儿时的手段,心里还是一个劲儿发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预感着弥勒不会害我,他越是这样让人难以捉摸,我的好奇就越重,我隐约察觉到,他脖子上挂着一块莲花木,不会是偶然,而是必然。
“槐树林子里的那些人怎么办”我有点担心,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怕以后被人清算。
“你放心,陆屠夫和活鲁班两家要是发现自己的人没消息,会过来找,他们看到林子里的人,自己就要收拾利索的。”
我不知道该继续朝哪儿走,七七是被活鲁班家的人抓走的,那么线索就还得从活鲁班家里去找。从这儿到活鲁班家世代生活的桑园岭有很远的路,如果不坐船走陆路,至少也要七八天时间才能走到。
但是除了这么做,我没有别的办法。这件事在心里积的久了,就像是一座山,时刻都压的我喘不过气,心理负担越来越重。这种感觉让我寝食难安,就想着早点赶路,早点到桑园岭那边想想办法。当时做事情总是欠考虑,我也没管自己就算真的赶到桑园岭,找到了活鲁班家,又能怎么样,反正就是凭着一股热血不顾一切的去做自己决定的事。
我很怀念当年,敢想敢做,时至今日,胆子反而小了。
我和弥勒加快了进程,三天时间就走到了青河谷大堤,这段大堤修的非常结实,抢险的人基本都涌到下游去了。青河谷一过,就是大沙堡,那一片都是野地,不住人,所以水漫了很远也没人管。我跟弥勒就不得不绕远路,远离河滩,尽力找着好走的路走。
连着赶了四五天路的时候,人就疲惫的不行了,必须得休息,否则会被拖垮。我们两个黄昏的时候就放慢了速度,打算再走上四五里地,然后寻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四五里地一过,天就擦黑了,这时候,我们看到前面很远的地方,有一点一点忽明忽暗的绿莹莹的光。
“是鬼火。”弥勒看了看,道“前面不是坟地就是乱葬岗,咱们不要走了。”
那种绿莹莹又蓝幽幽的光点就是坟地里常见的鬼火,我正好累的够呛,就打算止步。但是还没等坐下,从前面那片忽闪忽闪的鬼火中,突然传出一阵小孩儿的哭闹。那个时间,那个环境,听见坟地里有小孩儿的哭闹声,整个人顿时一激灵,连睡意都消散了很多。
“不行。”弥勒皱皱眉头,道“半夜坟地里有人哭,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我们不能在这儿过夜了,你熬着点儿,加把劲再走一段,乱坟岗附近肯定有人烟。”
“行。”我当时就翻身爬起来,宁可把腿累断,也绝对不愿意半夜睡的正香的时候睁眼看见什么脏东西在身边。
我和弥勒走的很快,其实不想去坟地里一探究竟,探听那阵哭声是怎么回事,只想离坟地远一点。等到走了一段,我们两个不由自主同时停下了脚步,前面就是一片坟地,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坟包一个挨着一个,当时,河滩的人不习惯火化,总有死者入土为安的概念,所以办白事一般都要把人土葬,这片坟地很大,一眼望不到头。我跟弥勒之所以突然停下脚步,是因为看到坟地边上,站着一个抱孩子的女人。
那女人头发乱糟糟一团,像一堆杂草,背对着我们,尽管天气很热,但她身上穿着碎花布的长袖褂子,怀里抱着孩子,那孩子不停的哭,招魂似的。
我们两个站在原地看了一下,心里都发毛,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打算绕远路,哪怕踩着漫上河滩的水地走,也比被什么东西缠上的强。
“真的,我就怕见女鬼。”弥勒抖着一身肉,边调头边道“你没发现吗,我就是这两年突然胖了,其实过去没胖之前还是很英俊的,很招人”
我知道弥勒故意说点俏皮话,让我不用那么紧张。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站在坟地边的那女人扯嗓子就喊了一声,声音咕里咕噜的一团,也听不清楚。
紧跟着,她抬手晃了晃手里一面拨浪鼓,像是在哄孩子睡觉。鼓点砰砰一响,小孩儿的哭声仿佛真的就小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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