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众魅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纸皮青蛙
宁采臣面色一僵,环视四周,仿佛也感觉到这破败寺庙里到处弥漫着一种森冷气息。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赶紧正色道。
其实孔夫子也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他只是主张要敬鬼神而远之,不得胡乱八卦鬼神之事。
齐子桓笑了笑,说道:“是我妄议了,妄议了。
“不过老板你刚说的是哪方面的手艺啊?非要来此顿悟却是为何?”宁采臣按耐不住好奇心,出言问道。
“哦,还没自我介绍的,我叫张子恒,别人都叫我纸人张。所谓的手艺嘛,就是扎纸人儿,末流小道而已。”
不得不说,齐子桓对纸人张这么个江湖名号是有执念的,就像有些人非给自己取名“血手人屠”一样。
宁采臣正挑了一个房间角落在收拾,听到这话后心中无语。
这年头,连个扎纸人的都这么有上进心了吗?
还顿悟……
不过出于礼节,还是与齐子桓互通了姓名,客气了两句。
哪曾想,齐子桓还真就顺杆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纸人递给他看。
“呐,这就是拙作,这两天刚做出来的一个小玩意。”
宁采臣接过来一看,这小纸人虽然没有面目,但体态逼真,四肢关节更是灵活至极。
不由得诚心赞叹道:“果然是行行出状元,张兄,你这手艺堪比鲁班了。”
“愧不敢当,你若喜欢这小纸人就赠予你了。”齐子桓脸上有些得意,“不过说起鲁班,我对木偶也颇有心得,赶明儿我也再做一个出来给你瞧瞧。”
宁采臣虽然觉得收个纸人当礼物有些奇怪,但实在觉得这小东西做得精巧,想了想还是放进了自己的书箱。
野林荒寺,烛光摇曳,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叙之中,两个男人也开始熟稔起来。
宁采臣开始叙说他为了凑够明年上京赶考的盘缠,而接了个收账的活计,今日却因路遇大雨将所有账目打湿模糊了,现在欠债的商家不肯认帐,正苦恼着。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宁兄,其实有时为了正义的结果,我们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比如,你能不能重做一本账目……”齐子桓心中盘算着时间,随口出了个馊主意。
宁采臣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听后眼睛一亮,当下就翻出笔墨准备开工。
齐子桓见他专心制伪,也不打扰,找个托辞出得寺来,直往野林西边的溪水而去。
他要去见另一个盛世美颜。
……
山溪冷冽。
夏侯在溪边燃起一堆篝火,草草吃了一些干粮,正在处置左臂的伤口。
伤口颇深,肌肉组织往外翻起,鲜血已经染红了整条臂膀。
他自幼父母双亡,从一个小门派中学剑出来,这么多年一直痴迷剑道,不断苦练,终于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剑法。
七年前,他自山中出江湖,一人一剑连败十五位成名剑客,从此名声大噪。
后来他一时兴起,诛杀了盘踞棋盘山上的一伙山贼,与当时受命查案的捕头燕赤霞相遇,一场比斗之后以微弱差距败下阵来。
此后,无论燕赤霞身在何处,夏侯每年都要找到他再斗上一场。
打了七年,输了七年。
今年亦如是。
夏侯心中倒也没有太多沮丧,反而是沉下心来琢磨着刚才一战的种种得失。
最后他也不得不承认,燕赤霞在放下庙堂江湖的种种羁绊之后,一柄煌煌大剑使出来却更是圆融贯通了。
就在他皱眉沉思时,突然听到溪水中传来哗哗的声音。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溪水中洗澡。虽没有除去衣物,但沾湿的衣裳紧贴身上,将上身那曼妙的曲线展露无遗。
女子将头埋入水中,片刻后再又扬起,三千青丝甩出一蓬晶莹的水滴。
夏侯终于看清了这女子的面目。
倾国倾城!
夏侯再多看得两眼,只觉得自胸中起窜出一团火热,流转全身,蠢蠢欲动。
两人距离不远,他这里又燃着篝火,打眼得很。这女子敢在深夜当着他的面洗澡,想来也不是什么良家。
再加上他本就是个没有什么道德束缚的人,行事说话都是秉持本心,亦正亦邪。
所以他轻功掠起,在女人的惊呼声中将她揽入怀中,再又掠回岸上。
篝火在噼啪作响,身下的女人只有稍许的惊慌,更多则是眼波流转、欲拒还迎。
也许是刚洗了冷水澡的缘故,女人身上冰凉,没有一丝暖意。
可这冰冷也抵挡不住夏侯的心中火热。看着她衣衫凌乱下露出的雪白肌肤,夏侯再也按捺不住,埋头就吻了下去。
一声婉转莺啼般的娇哼。
女人也似动了情,紧紧抱住夏侯,一双匀称的小腿盘上了他的腰间。
晶莹剔透的赤足上戴着一串铃铛,叮铃作响。
夏侯恍若不觉,只是如饥似渴地舔舐着女人脖颈上的水珠。
密林中阴风大作,吹得落叶漫天扬起。
一条小臂粗细的干枯藤蔓像巨蛇一般贴着地面从林中窜出。
女人面色一肃,将夏侯用力推开,再一滚一跃,消失不见。
夏侯这时才发现异常,准备探身从放在不远的行囊处拔剑御敌,可那藤蔓速度极快,眼看便要袭到他的面前。
来不及了。
忽然,地上又冒出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腾跃,两柄纸刀便斩上藤蔓。
刚才谁也没有注意。
一地的枯黄落叶之下,竟然还埋着两个救兵。
两个小纸人儿。
百鬼众魅图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让你去干掉黑山老妖好不好?
藤蔓坚硬如铁,纸刀斩下只能入木半分。
两个小纸人倒也不知气馁,任凭自身挂在藤蔓之上,另一只小手迅捷画符。
只是刹那,便无火自燃,变成两团巨大的火球。
藤蔓似是被烧得疼痛,如鞭子般连甩几下,同时往地上狠狠砸去,好不容易才将火焰扑灭,只留下两处焦黑。
趁着这个间隙,夏侯已经拔剑在手,脸上慌乱隐去,冷静地一边往后退,一边从某个刁钻的角度出剑刺向藤蔓。
四指宽的长剑与藤蔓交击,竟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除了刚才被小纸人烧得枯焦的部位,夏侯无论刺中其余何处,都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
反而藤蔓力道巨大,每一次抽击都能直接将利剑荡开,震得夏侯手腕发麻。
场中的局势慢慢向藤蔓倾斜。
夏侯大多数时候只能靠着轻功步伐腾挪躲避,时不时还会被抽得气息不畅,只有极偶尔的时候才能抓准时机劈到焦黑之处,给藤蔓造成些许伤害。
可这藤蔓实乃触手系实力人物——千年槐树精姥姥的一条树枝,既粗又硬,按照夏侯这般的砍法,要想砍断怕是自己早已死上几回了。
不一会,夏侯又被抽中左臂,刚刚止血的伤口再次迸裂,鲜血如注,他的动作也因此迟滞了几分。
窝在一旁草丛里观战的齐子桓正准备站起身来加入战局。
忽然,另一侧的山壁上传来一声长啸。
燕赤霞张开双臂,如大鸟一般扑击而下,身上脏兮兮的宽袍和脸上的络腮胡子迎风吹散,威势十足。
夏侯撇了撇嘴,仿佛对燕赤霞这种人未到声先至的装逼做法很是不屑,但毕竟还是知道现在不是讽刺的时候,于是抿着嘴巴只是埋头出剑。
燕赤霞的加入极大缓解了刚才危机处处的局面。
这两人相爱相杀整整七年,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毕竟还是打出了感情打出了默契。
这会儿一人刁钻灵动,一人气势刚猛,配合得非常完美。
又斗得片刻,藤蔓始终未见其功,难免有些急躁,每一次抽击都更加势大力沉。
夏侯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引得藤蔓再次抽中左臂,一旁早已蓄势的燕赤霞双手持剑过顶,在口诵梵文咒语中当头劈下,正好斩到本就已经残缺不堪的焦黑部位。
大剑劈下之时貌似有一丝金光闪耀。
藤蔓被干脆切断,切下的部分在地上扭来甩去了一会,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最后化为了灰飞。
野树林中传来一声闷吼,剩下的藤蔓迅速回缩,一入密林便消失不见。
燕赤霞也有些气喘,拄着剑在原地警戒。
夏侯则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左手不仅血迹斑斑,整个骨头都已断了,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形状。
他面色有些苍白,但并没有更多其它的情绪,甚至也不去管那只断臂,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树林。
风停树静,树林里除了虫鸣、蛙叫和偶尔的狼嚎,再无其它动静。
溪边两人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夏侯冷着脸问道。
燕赤霞看了看他那不知断为多少截的左臂,轻叹一声说道:“我之前就听说这兰若寺经常有女鬼勾人,吸人阳气,所以才来此地修炼,顺便看能否除妖卫道。可它们好像不欲与我争斗,每次都是还未等我到来就消失不见,这一回也是我第一次正面对上。”
“它们?还有不少?”夏侯眉头紧皱。
“对,这在附近妖精鬼魅可以说不知凡几,而把它们聚拢来的则是一只千年槐树精……我估计,刚才我们所打的那一条藤蔓,就是这个老妖怪的一条树枝而已。”
夏侯面沉如水,再不多言。
他现在左臂断得彻底,以后别说持剑,恐怕连端碗提物都会有些困难。虽然他的剑法是右手为主,但少了一只手可不是简简单单实力打个七折那么简单。
基本可以说,以后他再也不用来找燕赤霞比剑了。
现在听说刚才苦苦战斗的还只是那老妖怪的一支树枝,自己更是复仇无望。
当下便有些心灰意冷。
“你也别急,江湖上还是有许多名医的,你这手未必就不能……”燕赤霞心情也有些黯然,低声劝说道。
夏侯还未待他说完,便不耐烦地打断道:“这种鬼话毋须多说,我以后绝不会弃剑,少了一只手便有一只手的剑法。大胡子,且让你逍遥几年,等我练成定会再来找你。”
“你啊……”燕赤霞苦笑连连。
夏侯不再理他,而是对着空处朗声喊道:“刚才是哪位高人出手相助,还请现身一见。”
咳咳。
齐子桓装模做样地假咳两声,从草丛里站起身来,缓缓向两人走去。
他这次赶来,一是为了看一看记忆中的女神,二是为了窥一窥记忆中的女神洗澡,第三才是试一试姥姥的实力究竟如何。
后两个理由,都是最好不露面为宜,所以他才会全程撅着屁股躲在草丛中。
“这位恩……这位兄弟,刚才可是你操控纸人救下我一命?”夏侯本来想口称恩公,可见到齐子桓面相太嫩,实在是喊不出口。
齐子桓随意一拱手,淡淡说道:“言重了,适逢其会而已。”
燕赤霞不由得深深看了这刚出现的年轻人一眼。
他刚才也发现只有焦黑之处才能给藤蔓带来最大的伤害,但一直以为那是夏侯之前拼命的结果,没成想却是眼前年轻人的手段。
“这位兄弟,你说话不要和这个大胡子一般客套虚假。救了我一命就是救了我一命,没什么好自谦的。”夏侯最不喜欢欠人人情,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夏侯的脑袋虽说不会太值钱,但是江湖上也是有几笔悬赏的……既然如此,你说一个要求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完成。”
这回轮到齐子桓苦笑了。
这夏侯口气也忒大了……
他当自己是阿拉丁神灯还是七龙珠里的神龙?怎么不一次给三个愿望?
让你去干掉黑山老妖好不好?
百鬼众魅图 第二百二十五章 少年,我见你骨骼惊奇……
齐子桓感觉浑身不自在。
因为这会儿正有一个轩昂大汉期期艾艾地等着他许愿,一旁还有一个络腮胡子大叔在旁观。
天上恰到好处地滑过一道流星。
这是要闹哪样啊!
他在这个世界要了银子也无用,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一个。
除鬼杀妖,回家睡觉。
定了定神,他语气诚恳地说道:“夏侯大侠,我真是刚刚好路过,本来怕撞破你的好事才准备悄悄离开,哪知才没多久的工夫,又冒出个树妖……我家世代扎纸人的,对纸人之道也有些家学,这才正好帮了你的忙。你若真过意不去,何不帮助燕大侠一起铲除这兰若寺周围的妖物,还当地百姓一个清明。”
“不要叫我大侠!只有这个大胡子才喜欢这些虚名!我心中只有剑,从来都对什么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的破事不感兴趣,何况现在我被断一臂,其实已经是个废人,再呆在这里也只能成为大胡子的拖累。”夏侯句句离不开燕赤霞,“对了,小兄弟,我和大胡子刚才比剑时你就在一旁看得无比专注,你会使剑么?”
“会上一点,但和你们两位比起来,那简直就像劈柴的把式。而且刚才只是被两位精彩绝伦的比斗所吸引,并不是有意窥视,还请见谅。”齐子桓耸了耸肩说道。
燕赤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右手在把玩着自己的胡子。
夏侯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果断说道:“既然你也是使剑之人,我这有本自创的剑谱你且拿去,学不学就看你自己的心意了。另外,我还这此处耽搁一日,你有什么疑问尽可以开口提问,我定当知无不言。”
说完,他拿出一本小册子,封皮上没有名字,里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剑招要诀,甚至还画了一些草图。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夏侯虽然不如燕赤霞一样懂得术法,但单论剑法也仅比燕赤霞差上一线而已。在倩女幽魂这个低武高魔的世界里,已经是一等一的武功了。
何况,再怎么说也是一项不用耗费点数的技能嘛。
不要白不要。
在这样的考虑之下,齐子桓半推半就地接了过来。
燕赤霞在一旁看了半晌,这时才突然想起问道:“小兄弟,你既是自兰若寺来的,那可曾看见之前那个傻乎乎的白面书生何处去了?”
“你说宁兄弟啊?他此时正在兰若寺里歇脚。”齐子桓就着篝火的光亮细细读着剑谱,随口回答道。
“不好!这妖物在我们这里无功而返,还受了些小伤,肯定会想再找个活人吸食阳气的。”燕赤霞浮现出焦急的神色,“那个书生危矣!我得赶紧过去劝他离开。”
说完挥挥衣袖,当是和夏侯告别,然后一跃窜上石壁,走了。
齐子桓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
算算时辰,这时的宁采臣应该正是和聂小倩初识,刚刚开始培养感情的时候。你一个面相凶恶的大胡子骤然出现,当然是被视为反派,用来当作促进感情升华的催化剂。
说到小倩,要说齐子桓对她从没有动过心那是自欺欺人。
她生前出生官宦世家,本就知书达礼、才艺过人,生得极美却又很会撩人,只不过是身世流离,先被剪径盗匪所害,再又被姥姥控制,这才沦为了帮凶。
她的美艳不要说在鬼片里比较,就是放在整个华语电影中,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而且万幸的是,姥姥派她勾人仅仅为了钓鱼执法而已,只要男人动了色心小倩就会就势闪开,换由触手系姥姥接手。
所以许多人总是误会宁采臣终结了她的超神,实则不然,这个狗屎运的书生可是真真拿到了一血。
尽管如此,齐子桓对小倩总的来说还是止于欣赏,更多的妄念却是没有。
一来,和笑笑接触时间久了,这个每每将自己笑得眼睛弯弯的女孩在他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渐渐已容不下他人了。
二来,夏侯的剑谱虽然字难看了些,可确实精妙非常,齐子桓细细翻阅下来,实在罢不了手。
夏侯的剑的尺寸介乎单手剑和双手剑之间,看似和齐子桓轻飘飘的小木剑完全不搭边儿。可那只是因为他天生臂力过人,所创下的剑招还是走灵动飘忽的路子,更讲究与身法的相互配合,力图从每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出剑,让人防不胜防。
而齐子桓在身法方面早就将小腾挪术和云游步法用得无比纯熟,甚至都能挑挑拣拣自己弄出一本《飞鸟集》来,所以以他的理解能力,短时间内消化掉夏侯的独门身法绰绰有余。
剑招有些困难,没有武术底子的齐子桓总觉得有些地方比较晦涩迟滞,很难融会贯通。
齐子桓从剑谱上挪开目光,看了看正在用刚削好的木板固定断臂的夏侯。
沉吟片刻,站起身去不远处寻了根长度重量接近桃木剑的树枝,回到篝火旁边舞起剑来。
剑走,身随,撩动的微风轻煽着火苗。
夏侯用牙齿和完好的那只手缠好绷带,本来有些疲惫欲睡,可看到齐子桓舞剑后,却又被吸引住了,静静地在一旁观看。
齐子桓有时一鼓作气舞上很久,有时又停下抚额沉思。
这么断断续续的,一舞就是半夜。
夏侯初时还经常会不屑摇头,可越到后来摇头越少,反而脸上有了些异样的神采。
他本以为就算将剑谱交给这个年轻人,对其也不会有多大用处,因为这个剑谱单看剑招只是威力平平,但如果配合独门身法之后,威力却要大增。
而身法这个东西,用后世的瑜伽做类比,你若不是长期锻炼为身体柔韧度、灵活性打下了基础,很多动作你只能看得懂却做不出。
可就是这个年轻人,一开始还只是单纯的模仿,但很快就能领会动作衔接之间的真意,竟然在原本身法的基础上还加以了些许改动。
现在再看他舞剑,如飞鸟,如游鱼,如清风,动静快慢间,自有章法。
果然是一个骨骼惊奇,天赋异禀的好少年!
百鬼众魅图 第二百二十六章 生物课本上的姥姥
齐子桓没有休息。
从繁星满天到东方泛白再到烈日当空,他一直就简简单单拿根树枝,舞剑,琢磨,琢磨后再舞剑。
夏侯也没有休息。
他以前都觉得自己天赋过人,能从一个小门派的粗糙剑法中,不断体悟、改进,最终练成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法,拾剑下山。
一入江湖天下惊。
所以他才有争夺天下第一剑的信心。
他一直认为,每每跟燕赤霞比斗的惜败一招,不过是那个大胡子占了会术法的便宜,使得剑势更盛,力道更沉,而非自己真不如他。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在坐井观天。
眼前这个年轻人,在昨夜刚开始时动作还有些笨拙,可眼看着他不停琢磨和改进,堪堪才半日的时间就已经练得像模像样,至少掌握了五分要领。
甚至有些地方,他的改动还给夏侯带来了崭新的思路,如果回去后细细研究,想必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齐子桓终于歇了。
他走回到早已熄灭的篝火旁,很随意地向夏侯伸手。
夏侯也不以为意,递过去一块干粮和一壶烈酒。
齐子桓就着烈酒慢慢将干粮吃完,方才开口说道:“谢谢。”
也不知是谢谢这难吃至极的干粮还是那本剑谱。
“练会了?”夏侯难得没有扑克脸,笑得有些玩味。
“没有,前辈的剑法高深精妙,岂是我这短短半日能够学会的,许多地方还是不够通达。”
夏侯拿回酒壶,猛灌了一口,才又说道:“那我怎么觉得你上蹿下跳的,不仅会了,还加了许多自己的东西呢。”
“我练剑半日,有些感悟不知是否正确,还请前辈指教。”齐子桓转身面向夏侯,正色道。
“但说无妨。”
“这个剑法与身法相辅相成,自意外之处出剑,一旦出剑又利用身体的旋转与冲势,将力道瞬间爆发出来,追求的是一往无回、一击必杀。”
夏侯闻后也面容一肃,颇有些路遇知音的宽慰。
“正是此理!难得与你如此投缘,你说说这剑法中还有哪些理解不透之处,我来给你详说。”
于是,齐子桓开始躬身请教,夏侯也耐心教导,说到某些不好形容的地方,还会拿起树枝亲自演示一番。
慢慢的,不解之处越来越少,请教变成了探讨,齐子桓也不敝帚自珍,将自己的身法中一些特殊的技巧拿出来与夏侯分享。
琴瑟和鸣,伯牙子期。
直到明月再次高悬,干粮没了,酒也早已喝干,两人才结束了讨论。
“齐兄,今日一叙,夏某受益匪浅,此次回去定当日夜苦练。待我练成,还望与齐兄你再次把手论剑啊。”夏侯毕竟受了伤势,又一直没睡,精神已经有些疲乏。
齐子桓这才想起对方的伤臂,歉疚道:“是我唐突,一直求教以至于耽搁你的伤势,今日就歇了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其实他也并不是什么武学天才,只是这个剑法以身法为基础,正好适合他使用。
加上对方几乎是掰碎了揉烂了的详细讲解,现在可以说已经初步掌握了,以后只是不断熟练的过程。
与夏侯别过,齐子桓走入野林,准备往兰若寺走去。
这林中,月光自树叶与枝桠间洒下,落成一地碎片,近处有草丛悉索,远处隐有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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