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剑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无言不信
信传到章仇兼琼的时候,章仇兼琼已经做好了一切南征准备。
见裴旻信中给许远求情,章仇兼琼几乎没有半点的迟疑,立刻让人将许远放了。
鲜于仲通在一旁听了是又嫉又恨,自己想尽办法都没能结识上裴旻。
许远一个小小的粮官,居然能够搭上裴旻这条线,实在让人羡慕。
只是裴旻都出面了,鲜于仲通更没有插嘴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远无恙返回。
裴旻并非只写了一封信,除了给章仇兼琼之外,还有一封信是给许远的,寄到蜀中李府,让李仲转交给许远。
许远的才华毋庸置疑,裴旻正缺这样的谋臣,也不愿见明珠蒙尘,特别写信邀请他来凉州发展。
以许远的才华,担任一小小的粮官,实在是太屈才了。
在裴旻的记忆里,许远一直名声不显,直到睢阳保卫战才一鸣惊人,想来未来的十数年,也未有崛起的机会。
裴旻在高位越久,越能体会到明珠蒙尘的可惜。
其实裴旻这是错了,许远并非真正的明珠蒙尘,而是恶意受到了打压。
打压他的人,正是章仇兼琼。
许远这颗金子,在蜀中的时候有,已经发光了。
历史上章仇兼琼最终感受到了许远的大才,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许远。
只是许远已经有了妻子,不愿为了权势休妻,拒绝了章仇兼琼,导致受到了章仇兼琼的打压,这才一直未能发迹。
这些细节,裴旻自然是记不得的。
能够从张巡的光辉下,记住许远这个谋臣,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许远自身的事迹履历,自然不晓详情。
裴旻在凉州一直期待着许远的到来,大有盼星星,盼月亮的感觉。
但许远来到凉州姑臧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毕竟蜀地路远,而且许远即来来了凉州,自然不会再回去。
家中有诸多事情需要安排,拖延了许多时日。
就在许远到姑臧的前几日,裴旻甚至得到了公孙幽怀孕的喜讯。
经过他的努力耕耘,公孙幽也成功怀上了孩子。
有一句话说怀孕中的女人,智商会大幅度下降。
裴旻也再一次体会。
公孙幽往日是何等的精明干练,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大部分时间就摸着肚子傻笑,连看家的本领,剑都不练了。
关键还不让碰,给了裴旻一种有了孩子,不要老公的感觉。
特别忧伤!
这日裴旻正在府中与高适推演战局,突然得知许远到来,兴奋的直接走出了大殿,靴子都是一边跳一边穿的。
在这一刻裴旻也体会到了周公吐哺敬贤士,曹操赤足迎许攸的感觉了。
这需要人才的时候,有人才来投,那份喜悦,无以言表。
大步来到府外,裴旻见一男一女在府外站着。
男的是一个很寻常的文人,女的也不出众。
但男子的气度不凡,并未让姑臧大都督府的恢宏而震撼,女的则显得有些拘谨,有点不自在。
“想必这位就是许远,许先生吧!”
裴旻笑着走了上去。
许远深深的作揖道:“先生愧不敢当,杭州新城许令威,见过裴节度使,谢节度使的相救之恩。”
“叫我裴帅吧,节度使太生分了!”裴旻这里老生常谈,见王维小跑的来到了近处,说道:“先生的住所某早已准备妥当,就让摩诘领尊夫人先去休息。先生远来疲累,本因让你好好休息。只是事务繁重,以公事为上,辛苦先生了,先生随我入府……”
裴旻这是自来熟,行事也略显霸道。
许远根本无暇反应,已经让裴旻拉着往府中走去了,也只好回过头,给自己的夫人打了一个眼色,让她听从王维的安排。
裴旻如此热情周到,许远也放心,相信定不会亏待自己的家人。
裴旻边走边道:“前几日,某夫人有喜,让在下难耐喜意,与人说话都会笑出来。今日先生到来,那就是双喜临门,怕是今晚是睡不好觉了。”
许远一路被动,但听裴旻将自己的到来与喜得贵子连在一起,心底也莫名有些感动。
自己不过二十出头,小小的无名之辈,在书中没少受人白眼。
许远从来不是莽夫,若是可能,他绝对不会选择冲撞章仇兼琼而与之对上话。
实在是联系不上,许远不管是托关系,还是送拜帖,都若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章仇兼琼身为高高在上的节度使,许远这个无名小卒又哪里有机会拜会?
实因逼于无奈,许远这才选择拦马这种要命的事情。
两次冲撞,许远能够感受章仇兼琼那种排斥。
却不想地位远在章仇兼琼之上的裴旻,唐王朝最强大的边帅,居然这般亲和好说话。
对于自己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依旧如此重视。
此间差距,不足以道理计。
直至进了大都督府的议政大厅,许远才回过神来。
议政大厅空间很大,四方陈设并不奢华,有着一种厚重的感觉。
许远可以想象,就是这个议政大厅,多少决策由这里传达出去。
尤其是之前兵援西域一战,据说只是一个晚上,裴旻就在这里下了六十一道帅令,在三军未动,圣谕未达的情况下,决胜千里,早早抵定了胜果。
许远想着自己的未来可能在这个议政大厅里一展胸中所学,身上的血液莫名沸腾。
大厅中还有一人,也是一个年青的文士,见自己入内,报以了友善的问候。
许远赶忙回礼。
裴旻手指着一旁高挂着的地图说道:“许先生,你先看看这图,看看某这第二套战略可不可行?”
许远看着地图,地图是一张硕大无比的地形图,是用两块大牛皮缝制起来的:上面详细的绘画着陇右、河西、巴蜀、南诏、吐蕃、西域,描绘的尤为细腻。
地图上还用不同的色泽画着各种代表进攻防守的符号。
尤其是裴旻那第二套战略的说法让他很感兴趣,忍不住问道:“那第一套就是南北牵制吐蕃?”
“不只是如此!”裴旻说道:“南北牵制吐蕃只是第一步,拖延时间建造高昌仓是第一步。在高昌仓即将建成之前,我会刻意的制造西域内乱,诱阿拉伯来攻,也就是大食,我们这里习惯说阿拉伯了。”
“这是为何?高昌仓未建成,就引发战事,这岂不是等于高昌仓白建了?”许远有些茫然,高昌仓的战略关键,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也将高昌仓视为最终的胜负手。
裴旻摇了摇头笑道:“高昌仓的重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要是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诱敌,阿拉伯的那头狮子肯定不会上当。我可不想跟他硬碰硬的打这一场东西方的大对决,杀敌一千,自损百八的事情,能不干就不干。只有在高昌仓未竣工之前,西域乱起来,才会让那头狮子上当中计。都是自己人,也不怕实话跟先生说,高昌仓是仓中有仓,大仓围小仓,先造一个小的,用来储存粮食,外边围一个大的。小仓存不了多少粮,但只是在计划之内,破敌是足够!只是……不说了,现在说这一切都是枉然。”
“牵制不了吐蕃,阿拉伯、吐蕃连小仓的机会都不会给我们建,更别说是大仓……只能用这第二方案了。”
许远听裴旻细说自己原定计划,眼中惊叹之余,又有些惭愧,他自诩看破了裴旻的大战略,还颇为自得,如今才发现自己看破的不过的太仓一粟,表明文章,真正的决胜核心根本就没有触及,叹服道:“草民满以为看破国公算计,却不想不过是井底之蛙,坐井望天。”
裴旻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不是我轻视先生的身份。是先生的身份地位能够接触的信息量就是那么多,从这一点点的消息中分析出我的大致方针,很多地方甚至与我不谋而合,这份能力不容忽视,不必妄自菲薄。还是来看看这份计划吧,先生推算一下,是否可行,还有没有可以修正改进的地方。”
见裴旻不愿多说,许远也只能在心底叹息,要是真一切如裴旻的预算一样,也许唐王朝能够重新恢复高宗时期的疆域亦未可知。
定了定神,许远也不在多想,看向面前的巨大地图。
地图上有多处涂抹过的痕迹,箭头部署的时分细致。
以许远之才,不难看出这地图深藏的涵义,半晌试言道:“国公这是打算从大……阿拉伯下手?”
裴旻点了点头说道:“南北夹击的计划是行不通了,只能靠牵制阿拉伯,来拖延时间。给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确保高昌仓能够使用。唯有确保后勤的完备,我们才能打这一仗。打胜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获利,为我朝谋取福利。消耗举国之力,打赢这一仗,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许远问道:“但如何拖延了,拂菻国?他们不太靠得住吧?”
裴旻摆手道:“不指望他们,我指望的是法兰克王国与波斯。”
许远有些傻眼,波斯他是听过,可是法兰克王国,他真的一无所知。
这才高之人,往往有心高之处。
许远亦不例外,许远祖上是许敬宗,固然是一个佞臣,却也有权倾一朝的时候,并非没有政治人脉,是许远不屑去用这些政治人脉,觉得自己的能力足以出人头地。
而今来到这姑臧,许远几乎真的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其实不止是许远,高适以及这个时代的唐王朝都是。
没有人比裴旻更加了解地球这个时代的布局,法兰西王国是位于最西方,兵临大西洋的一个古国,是由日耳曼法兰克人在西欧建立的封建王国。
西罗马帝国开始瓦解时,法兰克人乘机扩展地盘,建造了一个以巴黎为都的墨洛温王朝。
阿拉伯的西征大军六年前跨越直布罗陀海峡远征西班牙,已经征服了西哥特王国,打到法兰克王国的疆界了。
裴旻听过拜占庭的商人,已经与法兰克王国取得了联系。
远交近攻的手段,是老祖宗留下来的。
阿拉伯会外交,裴旻比他们更加厉害。
至于波斯,裴旻说道:“与我们的攻地收心不同,他们玩的就是征服,然后奴役劳役。有很深的后患,只要有机会很容易造反。我们这边可以煽动,拜占庭那许诺支援他们兵器粮草,关键时候,他们造一造反,能拖延一段时间。”
许远听极至此,瞬间动容了。
他哪里听不出来,这才是裴旻真正的杀招、杀牌。
试想一下,如果裴旻的第一战略得意顺利进行,裴旻将阿拉伯的大军牵制于西域,然后法兰克王国攻阿拉伯的大西方,波斯又起了叛乱,还有拜占庭在捣鬼。
阿拉伯的主帅莫斯雷马萨有多少精力与裴旻对决西域?
裴旻本就是当世少有的兵法大家。
在这种占便宜的情况下,焉有不取胜的道理?
只可惜因为南边之局,裴旻过早的祭出杀招,实在可惜。
裴旻将自己的第二部打算细说。
许远认真的听着,心底惊叹之余,也根据自己的想法分析了起来。
不同的人,他的思考方式,思维思路是与众不同的。
这考虑的方向不同,自然就会有分歧。
往往这些分歧就是胜负的关键。
便如裴旻想的一样,在战时谋略上,许远确实要比自己特地培养的高适强上一些。
裴旻与之针对第二套方案,进行反复商谈,从中午一直谈论到入夜。
裴旻这才意犹未尽的放过许远、高适。
裴旻说道:“许先生,你的才华,某以知晓,只是你初来乍道,又寸功未立,也不好过多提拔。不若你就入我幕府,担任衙推官如何?”
经过今日讨论,许远是心服口服,恭恭敬敬的作揖道:“不才得裴帅如此信任,得以商讨这般机密,万分感激,愿为裴帅效力。”
盛唐剑圣 第十七章 蚩尤旗现
高适、许远踏着夜色离开了凉州大都督府。
高适对于今日许远的表现,很是信服,友善的说道:“先生回去总结今日一切,研究细节。有什么不了解的情况消息,可来找在下询问。或是去府中偏殿去寻孙周,他负责情报工作。只要是在先生权力范围之内,他会配合的。”
许远作揖拜谢,忙道:“高参军客气了,在参军面前,在下真当不得先生二字。谁不知裴帅麾下文风鼎盛,天下名作七出河陇。高参军的《凉国公幕府》、《凉州行》,在下也曾拜读,深感敬服。”
高适历史上跟了朔方节度副大使信安王李禕、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在他们麾下作了《信安王幕府》、《塞上》、《蓟门五首》等边塞诗。
而今跟了裴旻,高适一样作了《凉国公幕府》、《凉州行》等写凉州水土的诗句。
也证明了,真正有文笔才华之人,即便换个环境,一样能够作的一手好诗。
文人嘛,相互一吹捧,来一套商业互吹,立刻就是朋友了,不再以参军、先生相称,而是称呼彼此的表字。
许远从高适话中透露的点滴消息,得出了一个情况,问道:“国公这第二方案还没有实施?”
高适笑道:“早已经安排下去了,裴帅行事向来都是先手准备。用他的话说就是宁弃一子,莫失一先,先跑的人,永远比慢跑的占便宜。”
许远惊讶道:“这早已决定用这方案,为何还要这般细腻的讨论?在下还以为是方刚决定,只是适逢其会,又或者是裴帅特地为了考验在下……”
高适淡然笑道:“令威初来乍道,自是不了解裴帅的性格脾性。怎么说呢,河西、陇右军的强大,令威应该早有所闻吧。”
许远肃然点头,说道:“这河陇之地,本就盛产精兵强卒,尤其是裴帅入主河西、陇右之后,陇右军、河西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听闻河陇之兵,不但山上能擒虎,下海能屠蛟,上阵杀敌,更是勇往无前,莫不能以一当众。裴帅治军之强,委实让人叹服。”
高适说道:“那令威以为河西、陇右军为何如此强大?单靠治军?”他摇晃着头,说道:“非也……裴帅很多时候不是为了胜利而战,即便是摆在眼前不要脑子的胜战,他也会如今日一样,细细思量,看看能不能打的更好,减少战损。”
“你是没见过裴帅在河西、陇右军将校兵士中的威信,以后有机会亲眼见裴帅指挥军演,统帅三军的时候,应该就会了解了。他们如此信服裴帅,不是因为裴帅能打胜仗,而是裴帅重视每一个兵卒的生命。所以十数万军队,都愿意将生命交到他手上。”
“闻鼓而进,鸣金必退,三军奋勇,舍生忘死!”
许远闻言,更是一脸震撼。
突然!
一道电光闪过,雷霆之声,冲天而降。
高适、许远都让这莫名的闪电惊雷吓了一跳,忍不住的抬头望天。
天边一道闪亮的昏暗色的赤红色光芒拖着十余丈的白色巨尾,就仿佛一条巨蛇蜿蜒扭动着划过天际,瞬间就消失不见。
“这……”
高适、许远相互对望,脸上皆是凝重之色。
大都督府!
裴旻回到后院与公孙幽、娇陈、小七、小八聚在了一起,打算去跟裴母问安。
天空电闪雷鸣,小七、小八吓得惊呼出来,纷纷靠着最有安全感的父亲。
裴旻笑道:“不怕不怕,不过就是闪电打雷而已,天塌下来还有爹扛着呢。”
正说间,小七突然欣喜大叫道:“看,是流星!听说流星飞过时,只要对着流星许愿,就会心想事成的。”
她说着赶忙双手合十的说道:“我希望爹爹能够早些打败狮子,不用早出晚归的那么劳累。”
她转过兴奋得发红的小脸,左右一看,见公孙幽、娇陈都在许愿,好奇的问道:“娘,姨娘,你们许了什么愿望?”
公孙幽情不自禁的摸着小腹,脸上露出一丝娇羞。
娇陈微笑的摇着头道:“傻孩子,许愿是要在心底的,说出来便不灵了。你这大声的许愿,又有什么用?”
“啊!”小七沮丧的堵着嘴巴。
裴旻带着几分强笑道:“没事,丫头,爹爹听到就好了。爹爹答应你,一定尽快的打赢那头狮子。”
小七这才重新展露笑颜,见小八一脸的不开心,搂着自己的弟弟道:“你许了什么愿,就告诉姐姐一人,不碍事!”
小八摇了摇头轻声的道:“姐姐,那,那不是流星!”
小七意外道:“不是流星是什么?”
小八摸了摸脑袋,低声道:“好像,好像是蚩尤旗!”
见小七似乎不信,小八慌张的说道:“是,是书上说的,蚩尤旗红色的,紫色的才是流星,红色的是大凶……”他话没说下去,只觉得一个大手,摸在了他的小脑袋上。
裴旻笑道:“傻小子,那就是流星!”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天。
小八没有说错!
那确实是蚩尤旗。
《晋书·天文志中》:蚩尤旗,类彗而后曲,象旗。或曰,赤云独见。或曰,其色黄上白下。或曰,若植雚而长,名曰蚩尤之旗。或曰,如箕,可长二丈,末有星。主伐枉逆,主惑乱,所见之方下有兵,兵大起;不然,有丧。
古人重视天文星象之术,尤其是汉唐更是重视此道。
尤其是汉朝,图谶预言之术更是大行其道,上至皇家下至百姓无不大力钻研此术。
唐朝相对好些,但是袁天罡、李淳风之流亦深得帝王器重,他们留下来的《推背图》是号称中国第一预言奇书。
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裴旻不敢深信,却也不敢不信。
毕竟他灵魂穿越至此,已经违背了科学之道。
即便裴旻前世是无神论者,亦不敢完全无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裴旻不擅此道,但却博览群书,看过这方面的知识。
蚩尤旗在历史上出现过多次,第一次就是《吕氏春秋》里的记载,然后秦王扫六合,定八方,完成了天下一统。
其后就是汉武帝时期,紧接着卫青、霍去病,兵加匈奴,大汉诛讨四夷,连数十年。
再次现世,是汉末!诸侯联军兵近京畿,董卓退守长安,火烧洛阳,此后群雄逐鹿,兵灾绵延数十年,死于兵灾、蝗灾、饥荒的百姓以千万计。
在之后蚩尤旗现世的时间是晋朝,五胡乱华,天下一片黑暗。
……
故而自古观星者,无不以蚩尤旗为大凶的兵家征兆,蚩尤旗现,乃是王者征伐四方,血光万里的乱象。
如今蚩尤旗再现,这是天象的意外,还是?
裴旻心底不知为何,莫名的沉重。
*********
长安,兴庆宫。
李隆基让惊雷震醒,满头大汗,连内衣都湿透了,长长的喘着粗气。
“高将军……”
他惊魂未定的叫了一声。
高力士端着烛火来到了近处,弓着身子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李隆基带着几分惧意的看了高力士一眼,说道:“朕梦见四郎了,他说他好寂寞,好孤独,要朕去陪他!”
高力士脸色微微一变。
李隆基口中的四郎,自然就是岐王李隆范。
这梦见李隆范本不奇怪,但这个时候梦见,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就在三个月前,岐王李隆范去世了,更巧的半个月前,李隆范唯一的儿子,李瑾也暴卒。
李隆基他们兄弟情深,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朝事都有些顾不上。
高力士宽慰道:“定是岐王向陛下无后,无人守孝,才会如此。只要命一王子过继岐王麾下,岐王有后,得后人守孝,岐王便不会寂寞孤独了。”
李隆基一脸认同,说道:“言之有理,此事是朕疏忽了。明日,明日就让五郎过继一子给四郎,为四郎守孝。”
高力士从一旁取过面巾,为李隆基擦拭脸颊上的汗水。
李隆基问道:“高将军,你说这世上要是真有长生不老药该多好。”
高力士怔了怔,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问道:“不如老奴去找罗公远、金刚三藏问问。”
李隆基摇了摇头,叹道:“莫要敷衍朕,这世间就没有长生不老药,朕又岂会不知。要是真有,这个天下只会有一个皇帝,那就是秦始皇,轮不到我李家。秦始皇、汉武帝,还有我朝太宗,哪一个不是宇内罕见的雄主,他们都求之不得。朕又岂能例外?只是一时感慨,有些体会到他们的想法,念头。”
他伸出自己的五指,翻了翻看了看,说道:“你想,伟大如他们,一样逃不过生老病死。这生命是何等的脆弱,不堪一击。”
高力士笑道:“陛下跟他们不一样,陛下是有福之人,受上天庇佑。”
李隆基笑道:“能够坐上这帝位,哪一个不是得上天庇佑,可又如何?天道无常,生命有限,说去就去。”
“陛下!”高力士直接跪伏在了地上道:“陛下,正是春秋鼎盛之岁,何必说这种不吉之言?”
“春秋鼎盛!”
李隆基念了一句,先将高力士扶起来,然后看着高高的苍穹吊顶,苦笑道:“其实朕原来也是这样想的,朕春秋鼎盛,正是当打之年。处理军政事务,即便是一天不合眼,一不觉得疲累。可自武婕妤去世,朕大病数月,昏昏沉沉间,才察觉朕这性命也如常人一样,不堪一击。而今四郎也去了,他又何尝不是春秋鼎盛?还有二哥,他去的最早,一样是春秋鼎盛。还有我那侄儿,他才十五岁,说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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