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绾心
而就在此时,苏姚领着还不知道已经一条腿迈到悬崖边的瑃常在进来了。
“婢妾常在李佳氏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万福。”她收敛起脸上的得意之色,躬身见礼道。
德妃娘娘懒得去挑剔她全无恭顺之色的请安礼,哼了哼就算是受了她的礼,指着浑身发抖跪在地当间的雪鸾,冷声问道:“瑃常在这会儿过来给本宫请安,该不会是特地来为这个不懂规矩的贝戋婢求情吧,若是如此,那你大可不必多言了,免得你替她求情的话说出口来,本宫却不给你留面子。”
说完,便似是满脸不快地扭过身去,一副不想去看瑃常在的模样。
瑃常在不明就里,却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是她又想到雪鸾素日里的表现,想着雪鸾也不是不知分寸、莽撞急躁的性子,应该不会给自个儿惹什么麻烦,便也没有多想,直接就顺着德妃娘娘的话,跳下了德妃娘娘给她挖的坑。
她故作委屈地瞧瞧低头垂泪的雪鸾,微提袍摆地跪下身来,哑着嗓子道:“婢妾知道娘娘时菩萨心肠,还请娘娘看在婢妾的薄面上,不要和雪鸾这丫头计较,便请饶了她这一回吧。”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拧着帕子沾沾眼角儿,一副好似很委屈的模样。
德妃娘娘看着,心里不禁有些想笑,就瑃常在这副做派,要是摆在皇上跟前儿,兴许还有那么几分作用,但是把这副架势摆到她眼前儿,那就有些班门弄斧了,都是宫里的女人,装可怜、卖委屈,宫里就没有哪个女人不会这手,真不知道瑃常在这样的蠢货是怎么被康熙帝看中的,难道就是看中她的无知、浅薄了么……
她心里暗暗嘲笑着瑃常在的愚蠢,面上却仍是怒意满满的模样,配合着瑃常在将这出戏演下去。
她抬手指着跪在地当间,连头都不敢抬的雪鸾,冷喝道:“你的意思是本宫太过较真,故意难为你跟前儿伺候的宫女喽那你倒是要好好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只是本宫就怕你问完了她,你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似是不愿意再看这对卖可怜的主仆俩儿似的。
瑃常在就算是再糊涂、再愚蠢,瞧着德妃娘娘这样揪住雪鸾的错处就不放的模样,这心里察觉出不对劲了,再看雪鸾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她更是心底发慌,抬头瞧瞧德妃娘娘和四爷眼底时时闪过的鄙夷之色,扭头瞧瞧雪鸾跟前儿放着的一件男装披风,再也顾不上仪态了。
只见她动作迅速地跪行到雪鸾跟前儿,一把扯过雪鸾身前放着的披风,厉声问道:“你也听见德妃娘娘的话了,你到底做什么错事了,惹得娘娘动了如此大怒……”
雪鸾也是没办法了,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交代道““主子,奴婢真是无辜的,奴婢也是一番好意啊!
其实就是刚才,奴婢瞧着王爷站在廊下,却连件披风都没穿,怕王爷受寒,奴婢便将奴婢替自家兄长新缝制的披风找出来,想着好歹能让王爷稍稍遮遮风,只是王爷许是不冷吧,也可能是奴婢打扰到王爷了,便稍稍训斥了两句,您也知道奴婢素来胆小,被王爷这么一教训,心里便有些慌,然后就一时腿软地摔倒在了王爷跟前儿。”
说完,她就又低着头,咦咦呜呜地哭起来了。
雪鸾是真的知道害怕了,她现在已经不求能够攀龙附凤地翻身做主子了,只盼着能保住这条命,保住眼前这份差事,不然要是被灰溜溜地轰出宫去,那家里本就看她不顺眼的后娘还不得活吃了她,她可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此时此刻,她也终于是知道后悔了……
早知道闹到如此地步,她就不该信那老嬷嬷的花言巧语,狗屁的天上掉馅饼,狗屁的富贵临门,要是老老实实地做着宫女,便是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却也不愁往后的出路。
而瑃常在呢,听雪鸾说完,整个人都懵了。
她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雪鸾敢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就往已经开府别居的皇子跟前儿凑合,这不是存心作死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四爷开口了。
他很是腻歪瑃常在和雪鸾二人哭哭啼啼卖委屈的做派,也不打算给雪鸾留面子了,三言两语就揭穿了雪鸾的谎话:“本王记得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你好像是说是你家主子瑃常在在窗边瞧见本王在廊下吹风,担心本王着凉染病,特地交代了你,你这才跑出来送披风的,怎么现在就变成是你自作主张了”
“好啊,难怪你这么急吼吼地跑出来替雪鸾这丫头跟本宫求情呢!”德妃娘娘不等四爷说完,单手重重往炕桌上一拍,指着瑃常在的脑门骂道,“本宫本想着不过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宫女的错,咱们私下着处理过就算了,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出呢,看来是要请宗人府、内务府的人出面处置了。”
说完,德妃娘娘就开口吩咐苏姚去请人了。
瑃常在见状,赶忙阻拦,哭求道:“娘娘容禀,娘娘容禀,婢妾实在不知道这件事啊,婢妾就是听底下宫婢们来报,说是雪鸾这丫头被您带回宫里去了,想着她伺候婢妾还算尽心,这才会过来替她跟您求求情,若是婢妾知道她敢如此无视宫规的话,婢妾绝不会多言语一句啊!”
说到这里,她丢给雪鸾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娘娘,天地良心,婢妾之前就一直在内殿里做绣活,根本没往窗边凑,怎么可能瞧见王爷在廊下呢,再说就算是婢妾瞧见了,婢妾也不可能吩咐雪鸾一个宫女过去,更何况是让她给王爷送衣裳呢,这么犯忌讳的事情,便是借给婢妾两个胆子,婢妾也不敢做啊!”
这次,瑃常在是真的急哭了。
因为若是让德妃娘娘将这秽乱宫闱的罪名实实在在地扣在她的头上,别说她是才进宫的常在小主,便是她已经是贵为宫妃之首,到时候也逃不过幽禁致死的命啊……
她才刚刚感觉到做主子的好处,她怎么甘心陪着雪鸾跌下无底深渊呢!
好在德妃娘娘也没想往她的身上牵扯,一来是牵扯太大,闹出的动静就会变大了,惊动了宗人府那些大老爷们,到时候她也会跟着吃瓜落二来是也容易引起康熙帝的误会,认为是她容不得宫里这些新人儿,借题发挥,所以她见瑃常在这么一说,便也就点点头,做出了回应。
“本宫相信你瑃常在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不然也不能成为新近宫这批新人里最早得到封号的人,只是雪鸾这样心思不纯的丫头留在宫里,终归是个祸根。
今个儿她敢往老四跟前儿送披风去,明个儿就敢将主意打到皇上的头上……
本宫都这把年纪了,倒是不在乎这些,就是不知道你怎么看了!”德妃娘娘笑着示意苏姚扶起瑃常在,又给瑃常在赐了个绣墩坐下说话,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她在瑃常在过来的那刻起,便打算将处置雪鸾的差事推给瑃常在了。
瑃常在闻言,脸色微变,瞧着雪鸾的眼神都冒着火星呢,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婢妾虽然出身卑微,也是宫女出身,但是婢妾也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既然雪鸾已经生出外心,若是再留她在婢妾跟前儿伺候,不但婢妾心里觉得别扭,怕是她也会觉得委屈。
正巧婢妾前两日听敬事房总管庆喜公公说起畅春园那边缺人伺候,不如就由婢妾替雪鸾这丫头和德妃娘娘求个情,免了她的责罚,全了婢妾和她这份主仆之情,送她去畅春园伺候算了。”
说完,瑃常在就将目光挪到了雪鸾的身上。
别以为瑃常在替雪鸾求情是好意,她是想着将雪鸾打发得远远的,免得留给雪鸾攀龙附凤的机会,二也是打算让她在畅春园一块当差的小姐妹替自个儿好好出出这口气,毕竟雪鸾自个儿想要攀龙附凤不说,还差点将她也拖累了,她要是真能不计较,她就不是瑃常在李佳氏了。
德妃娘娘不管那些,她的目的就是将雪鸾这个祸根赶出宫,还不脏自个儿的手。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顺了你的意思吧,说到底是没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只是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是让她这么全须全影地走出门去,怕是这宫里其他的宫婢就不好管了,那岂不是后患无穷,所以你还是该好好收拾收拾雪鸾这丫头,也是给这宫里其他的宫婢都提提醒,让她们别想那些用不着的事。”她微笑着看向面露轻松之色的雪鸾,接茬补充道。
瑃常在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德妃娘娘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应下了这差事。
第一千六百章
尔芙闻言,心里有无数句脏话想说,却不得不流露出满心欢喜的模样,柔声道:“乌雅格格有孕,这可是一件大喜事,该大加赏赐才是……”
说完,她扭头对诗兰使了个眼色。
这古代人的礼节,还真是够奇特的,明明是情敌有孕,她作为受害者,不但要满脸堆笑的恭喜道贺,还要大方赏赐,想想都替古代这些正室大妇觉得委屈,小三登堂入室,还大耍存在感地争宠,不但掏空自个儿丈夫的钱包,还要挖自个儿的私房钱……
不过这种不满和不高兴,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要是表现出来不高兴,一定心胸狭隘、善妒的帽子就一定会扣在她的脑袋上。
今个儿,就是如此。
好在诗兰身上常备有赏赐用的荷包,倒是不需要她多废唇舌了。
诗兰见状,上前一步,替尔芙补足了整句话,“传福晋意,乌雅格格有喜,秋雨楼上下婢仆杂役伺候有功,特赏赐三个月月钱,并席面两桌。”
说完,她又从袖管里取出一枚装着珍珠的锦缎荷包,塞到了梁太医手里。
太医是官、是臣子,不是家奴婢仆,且是有本事的技术性人才,赏赐更要加重些。
尔芙瞧着那枚眼熟无比的荷包就这样归了别人,尔芙这心都在滴血,要知道如此成色的珍珠,便是制成首饰,也是不错的玩意儿,但是现在就为了情敌有孕这点事,竟然就要自个儿赔上损失,饶是她再大方,这心里也难免有些不自在。
心胸狭窄什么的,绝对是尔芙这种正室大妇的致命弱点,她为了让自个儿显得更加宽宏体恤,也唯有将自个儿的丈夫四爷童鞋推出去给情敌分享分享,这话儿,自己说出来,总比四爷主动提起来好些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强忍委屈地扭头对着四爷温婉浅笑道:“乌雅格格有孕,是喜事,又是功劳,今个儿您就留在这里好好陪陪妹妹吧!”
说完,她也不想再在秋雨楼停留,直接起身走人了。
从秋雨楼一出来,尔芙这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忍不住了,微圆有肉的一张小脸拉得老长,脸色阴沉地往后花园走去。
散散心呗,好景好色的,瞧着怎么都比窝在空闺有趣些吧……
虽然还未到春日里,但是后花园在能手花匠的小心照顾下,依然是花团锦簇,头上是朗空皓月,点点繁星闪烁点缀,身旁香氛扑鼻,脚下踩着鹅卵石铺就的曲径小路,树梢上挂着彩纸灯笼,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只是尔芙在花园里游逛,却苦了随即追出来的苏培盛。
四爷怎么可能不知道尔芙的性子,瞧着尔芙强作笑脸的样子,他这心里就泛起了重重心疼,他不但不觉得她这样拈酸吃醋的样子不够大度,算不得合格好福晋,反而觉得尔芙是爱他入骨,如此他怎么能放心尔芙自个儿这样落寞的离开呢,简单安慰了乌雅格格几句,便忙安排苏培盛追出去了。
别看他不曾交代苏培盛追出去以后做什么,但是他知道苏培盛一定能做好的。
事实证明,苏培盛在揣度上意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四爷一个眼神,他就能猜个不离十,而且四爷对嫡福晋宠之又宠,他如何能猜不透他这会儿该做些什么事呢,无非是让福晋重获笑颜罢了。
他脚步匆匆地追到正院……
呵呵……院门紧闭。
得,敲门问问吧,该不会是福晋闹性子,直接来个闭门不出吧……
苏培盛满怀信心地敲开门,问过守门婆子才知道,敢情这位福晋就根本没回来,那还能怎么办……
等,肯定是不行的。
四爷让他过来,可不是让他平白跑腿儿传话的,那是怕福晋心里不痛快,让他充当传声筒的,为的是让福晋能够高兴起来,而且是越快越好,他敢不紧不慢地坐在这里等着嫡福晋回来,明个儿等四爷回到前院一问,他这个狗头就不用要了。
那就剩下一条路了,找呗……
苏培盛在心里替自个儿道了句委屈,苦笑着对守门婆子拱拱手,转身就跑,那模样就好似被狗撵了一般。
守门婆子瞧得糊涂,却不妨碍她好心地在后面招呼道:“唉,我说苏公公您怎么也不提盏灯啊,要不要从我这边儿拿一盏啊……”
苏培盛都已经跑出好几十米了,怎么可能扭头回去取上一盏可有可无的灯笼呢!
他无语地摇摇头,一副有去无回模样地摆摆手,头也没回地就往来时路跑去。
他想:这嫡福晋和他都是从秋雨楼出来的,左右相差不过一盏茶时间,这也不是曲里拐弯的林间小路,都是一马平川的石子路,但是也有几个岔路口,该不会是他跑得太快了,跑到了嫡福晋前头吧,所以他打算回去找找,循着烛光好好找找。
这回回去,苏培盛可不敢闷头瞎跑了,瞪大了双眼,左右张望着。
可惜,这会儿尔芙都已经溜达到后花园深处去了。
苏培盛就这样如没头苍蝇似的从秋雨楼跑到正院,又从正院跑到秋雨楼外,愣是没找到尔芙和诗兰等人,他也不敢回去报信,只能到处找呗。
往常觉得还算宽敞的后院,这一圈圈跑下来,他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最后,最后,他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嫡福晋最不常去的后花园里。
只是这后花园的面积,比起后院的建筑总面积都要大上不少,又有松竹翠柏等高挑入云的植物阻挡视线,加之光线不佳,想要在这偌大的后花园里找人,真是不轻松。
苏培盛却不敢停住脚步,唯有绕绕绕……
而尔芙呢,循着游兴,先看莲池,后看假山,再看小桥流水,其间还从背阴清凉的假山边取了一尊约莫有一尺高的冰雕兰花,玩得乐乐呵呵、满头是汗,这才有说有笑地和诗兰从后花园上了抄手游廊,沿着游廊往正院的方向走去,她走在相对明亮些的回廊上,猛然回首,突然就瞧见了正在花园里钻来钻去找人的苏培盛。
她忙停住脚步,指着正要抬腿从一排盆景上跨过的苏培盛,回身问道:“那边是谁啊,这大半夜的怎么还在花园里到处乱转,别是贼偷吧!”
说完,她就招呼着诗兰一块往苏培盛的方向走去。
这也得亏是四爷府后花园里的抄手游廊修得曲里拐弯得够绕,不然她还真走不到苏培盛跟前儿去。
走到近前,尔芙这才瞧清楚了苏培盛身上那件不同于其他小太监的褚红色太监袍。
“苏公公不在四爷跟前儿伺候着,怎么在花园里遛弯呢!”她示意诗兰将灯笼提近了几分,笑着调侃道。
明明是一句调侃,落在苏培盛耳朵里,却是如同天外玄音般悦耳动听……
苏培盛满脸感动地凑到尔芙跟前儿,连忙见礼道:“奴才见过福晋,奴才是特地来花园里找福晋的。”
“找我,什么事”尔芙闻言,有些不解的笑着问道。
说完,她就撩着袍摆,直接坐在了抄手游廊两侧的扶手上,一边捶着腿,一边等着苏培盛回答。
苏培盛闻言,忙往前凑近些,笑着道:“主子爷担心主子出门太急,没有预备软轿伺候,身边也没有掌灯的小太监伺候着,便让奴才赶快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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