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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绾心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看到赵氏并没有去找她的堂叔做主。

    不过他休妻的主意已定,即便是赵氏真的得到她堂叔的威势,他也会另想办法,逼着赵氏接下休书,谁让赵氏不顾及自个儿,还要顾及着她留在齐家的子女,所以老齐休妻这件事,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赵氏想到了这点,所以她并没有含怒撕毁休书,她只是冷冷地看了眼老齐,便将休书放到了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淡声说道“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却也没想到你连结发妻子和嫡亲血脉都能利用,不过这样也好,我今个儿既收下你的休书,明个儿我就准备回到老家去清点我的陪嫁产业了,从今往后,我赵荭绣和你齐守业就再无关系了。”说完,她也甩着袖子,直接往厢房走去,命自个儿陪嫁的丫鬟婆子将自个儿的体己行李搬到厢房这边,直接和老齐分房了。

    老齐拿捏着赵氏的短处,逼迫赵氏收下休书,赵氏也并非全无准备,她执掌齐家中馈有十几载了,虽然强忍着恶心,眼睁睁看着老齐一个个娇妾美婢地往家里带,却也坏了这些娇妾美婢的身子,后来因为出现了玉洁的事,她担心老齐在外养外室生出子嗣来,和她生养的子女争夺家产,赵氏更是一狠心,直接就从根上绝了老齐再想生子的本事,别看老齐出去玩玩闹闹地不受影响,却已经失去了传承血脉的能力,所以也就是说老齐这辈子注定,只有她生养的几个孩子了。

    有了这个把柄捏在手里,她不怕老齐苛待她留在齐家的孩子。

    即便是老齐能过继旁支兄弟家里的孩子传承香火,但是过继的子嗣,又如何比得上亲生子女更贴心,尤其是老齐这样自私的人,他绝对不肯将家业交给过继过来传承香火的子嗣手里。

    这样果决的赵氏是老齐没有预料到的,不过他也并不觉得意外和失望,左右他就是想要让赵氏给玉洁腾地方,有了嫡妻的位置,他也就好和玉洁谈和好的事情去了。

    至于说玉洁,他相信如果玉洁想要收拾赵氏解恨,便是赵氏脱了齐家大妇的这个名头,也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报复解恨。

    想到这里,老齐心里大定,转身回到书房就写了封信。

    这封信是他写给玉洁的和好信,他此时此刻将自个儿的身段摆得极低,他也无比庆幸当初自个儿因为对玉洁抱有几分愧疚,而一直没有出现在玉洁跟前的行为,他大可以说将折辱玉洁的所有过错都推到赵氏的头上,将自个儿渲染成为一个爱慕玉洁到极点,而不得不使出些花招求娶的痴情汉,可惜他的安排再精妙,也说不通他多年都不曾关心过玉洁在家里的死活这点,不过他坚信女人都是愚蠢的,只要他将自个儿的身段摆低,定然能求得玉洁的回心转意,所以他很是自信满满地将这封信交给了跑腿的小厮,命小厮托四爷府的守门婆子将这封信转交给玉洁。

    ————

    这边,四爷府里,守门婆子收到要转交给正院玉洁姑娘的信,自然不敢怠慢,随口叫过来个小丫头顶差,便亲自往正院这边来送信了。

    信并没有直接交到玉洁的手里边,而是通过诗情的手,交到了尔芙的手里头。尔芙嘴角挂着揶揄的浅笑,看着信封上有些讽刺的‘夫齐守业’的字样,淡声吩咐道“给守门婆子个红包就打发走吧。”说完话,她就直接撕开了封着的信封,取出了里面薄薄的两张信纸,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只能说,她到底是小看了老齐的脸皮厚度。

    如果尔芙不是早就已经从玉洁那里得知真相,猛然得知这封信的内容,还真会觉得老齐此人很是深情,兴许还会怀疑玉洁是在拈酸吃醋地故意拿乔,不过现在看起这封信,她心里就剩下压都压不住的恶心了。

    她满脸鄙夷地将信放回到信封里,又交回到诗情的手里头,低声吩咐道“你亲自给玉洁送过去,让她自个儿拿主意,告诉她,她要是还想和老齐和好的话,我就亲自过去打死她这个不争气的死丫头。”说完,她抖了抖手,便去净室里洗漱去了。

    想想自个儿拿过老齐写过的书信,她就觉得蛮恶心的。

    内室里,一直躺在美人榻上假寐的四爷,听着尔芙的脚步声走进,微微睁开眼睛,笑着调侃道“你不是说让玉洁那丫头自个儿拿主意么,你这威胁要是她敢和老齐和好就打死她,也算是让她自个儿做主么”

    尔芙闻言,扯过旁边洗手架上搭着的湿帕子,简单擦了擦手,转身坐在四爷的腿边儿,满脸不高兴地哼了哼,咬牙道“这女人都是很感性的,我一个旁观者,看老齐写的那封信都会觉得情真意切的,心里满满的感动,何况本就对老齐有好感的玉洁,我已经让她掉进火坑一次,绝对不能让她再绊倒在这个坎上。”

    “爷可没觉得你看过信之后,这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听着你说话的语气,估计是恨不得立刻化身快意恩仇的侠女,直接冲过去后巷,将那个老齐打杀了呢!”四爷笑着坐起身来,抬手将满脸都写满不高兴几个字的尔芙揽入怀中,轻声打趣道。

    “这等狼心狗肺的人,活着是浪费粮食,死了都要挖出了鞭尸才解恨,就该让他这样的人众叛亲离,散尽家财,最好是再能生个病、遭个灾什么的,四肢瘫痪、口眼歪斜地瘫在床上等死。

    你说说,他怎么还好意思写信来求玉洁原谅他!

    他要是单单像他信里说的那样就骗婚这一件事,也就算了。

    到底玉洁和他算两情相悦,即便是没有正妻的名头,有我这个主子做靠山,将来的子女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他可倒是好,借着玉洁和咱们府里的关系,大笔大笔地银子揣回家去,玉洁这个大功臣却做着卑躬屈膝伺候人的活计,还要挨着赵氏的打,你是没瞧见,玉洁那身上都没有好地方了,身子也坏了,以后再也不能生子,她还那么年轻,她以后该怎么过,他齐守业让玉洁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他若是真觉得后悔,那就该以死谢罪,怎么还好意思求玉洁宽恕他,休妻就算是他表现出来的诚意,难道这件事里,最错的人是赵氏么

    这个齐守业是真的太不要脸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如果玉洁和他和好,我怕是要怄气怄死了。”说完,她还好似不解气似的狠狠捶了捶美人榻的软垫位置,就如同四爷说的一样,她真恨不得能变身快意恩仇的侠女,直接将老齐活剐了,如果不是技术有限,她都想将昔日吕后发明出来地折磨人的最高艺术——人彘给照搬过来,让齐守业好好体会体会生不如死的痛苦。

    当然,这一切都只能简单说说而已。

    尔芙要真是将心里头的想法都照实和四爷说了,估计四爷以后在她身边就连觉都睡不安稳了,毕竟男人的劣根性作祟,这四爷府的后院里就没有缺过女人。

    显然,她简单说说,也将四爷吓了一跳。

    四爷忙坐直身子,伸手替尔芙拍了拍后背,以安抚暴怒状态下的尔芙,免得尔芙无辜迁怒到自个儿这个男人的身上,他一边轻轻地替尔芙顺着气,一边安抚道“玉洁是个聪明人,她不会让自个儿再上当的,而且就老齐这个人,实在犯不着你动这么大的火气,你要是气坏了身体,那玉洁还不得愧疚死。

    好了,咱们就看着玉洁如何选择吧,好不好!”说完,他忙朗声唤进诗兰,吩咐诗兰下去泡杯六安瓜片过来给尔芙宁神静气,免得尔芙真的气坏了身体,他瞧着尔芙这状态,很有种要变身行走的人形火药桶的感觉。

    这边四爷好不容易安抚下尔芙,后罩房里看到齐守业亲笔信的玉洁,也是气了个半死,她才刚刚平复的心绪再起波澜,硬生生吐出了两口黑血,这才如同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倒在床上,交代诗情千万不要将她吐血的事情告诉给前院的尔芙知道。

    其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吐血了。

    她当初在齐家,吃得是没有人吃的馊饭,住得是不能遮风挡雨的柴房,穿得是破布条拼凑的衣裳,说是齐守业的妾室,过得比街边乞讨为生的乞丐都不如,更别提请大夫看病诊症了,要不是她命大坚持到今天,加之她还藏着些散碎银两打点,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不过即便是她熬下来了,这身子也彻底亏空了。

    虽然回到府里,胡太医亲自替她看诊开方调理身子,又替她行针理通经络,却也不能让她立时三刻就好起来,这口污血吐出来,起码胸口不再那么闷了,也算是个好现象,和以前那种被打得吐血是不同的。

    “玉洁姐姐,你实在不必要为老齐这样一个男人生气。

    咱们主子已经说了,一切看你如此决定,你若是当真想要替自个儿出这口恶气,那就更要好好保养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直接让赵德柱去前头请太医过来,这旁人你不好意思麻烦,赵德柱是和您一块被安排到咱们主子跟前当差的老人儿,你总不会觉得不好意思麻烦吧。”诗情一边取过小丫头准备好的蜂蜜水给玉洁漱口,一边轻声宽慰道,看着玉洁如此境遇,她这心里头也不舒服,不过她也为玉洁感到庆幸,幸亏这次赵氏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主子发现不对劲,命玉洁回京解释,不然可能玉洁就要死在赵氏和老齐这对蛇蝎夫妇的手里了。

    “我明白,我还好好好留着这条命给我的孩子报仇呢!”

    说完,玉洁就让小丫头将胡太医留下的药丸子拿了过来,连水都没用地吞服了下去。

    “玉洁姐姐能想明白就好,主子和我们这些姐妹就能放心啦,你是不知道就刚刚主子看过齐守业给你写的这封信,登时就气得脸色煞白,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将他打杀了呢!”诗情闻言,脸色好看了些,轻轻替玉洁梳拢着后背顺气,柔声安抚道。

    “到底是我让主子跟着一块烦心了。”玉洁红着眼圈说道。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主子是个什么性情,玉洁姐姐比我更了解吧,主子现在就是后悔当初没有能阻止你嫁给他,让姐姐落得如此境地,所以你现在尽快地好起来就是对主子最大的安慰了。”诗情生怕玉洁会误会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毓秀姑姑显然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不敢再出言催促,待到尔芙一出来,便忙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主子,奴婢刚刚发现小厨房里炖了整宿的参汤,不知被何人放了些红花粉末,已经不能用了,您看这可怎么办呢”

    “有没有问过梁太医,兴许还能喝呢,毕竟她现在都已经开始要生了”

    “问过了,不然奴婢也不敢过来吵您啊”毓秀姑姑脸色一僵,忙摆手道。

    她能够听明白尔芙话里的意思,她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乌雅格格已经开始生了,便是红花有活血的作用,但是也是对孕妇而言的,刚刚梁太医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她一点都不想回想,总之场面是好尴尬的,一副她好像杀人凶手的模样。

    不过尔芙却没注意到她的那些小尴尬,还追问呢

    毓秀姑姑无奈,只得将梁宇轶梁太医那番话又复述了一遍。

    敢情不单单是孕妇禁服红花这种活血的药物,便是已经发动的产妇,甚至是生产有些日子的产妇,也都是不能喝的,不然很可能会产后血崩的,尤其是在生产之时的产妇,那基本就是百分之百了。

    尔芙闻言,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却忘记了自个儿还没有洗手呢。

    她沉默片刻,低声道“你安排个得力的宫婢去找管库的秦嬷嬷去,我记得库里有一支三百年年的老山参,要是切成片含在嘴里,应该不会比参汤的功效差。”

    “那奴婢这就安排人去取来。”毓秀姑姑闻言,爽快答道。

    “恩,快去吧”尔芙闻言,低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往秋雨楼主楼的方向走去了。

    她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对乌雅格格补气提气的参汤动手脚呢,难道她就不知道府里并不缺少老山参这种名贵药材么

    尔芙边想边往堂屋里走,等她回到堂屋,这才注意到堂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刚要回头离开,毕竟这里不是自个儿的住所,一个人待在别人的房间里,总会显得有些奇怪,只是还不等她离开,便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吵闹声。

    苦熬整晚的尔芙,本就心情不畅,这会儿又听外面吵吵闹闹,登时就黑了脸。

    她几步就来到了廊下,也不管是哪里发出的吵闹声,朗声喝问道“谁这么不懂规矩,一大清早就吵吵闹闹的,还不抓紧去瞧瞧。”

    果然,饿肚子、有熬夜的人就是容易发脾气。

    随着尔芙一嗓子吼出去,很快就有个做宫女打扮的人来到跟前儿回话了。

    她半眯着眼睛地瞧着眼前挤作一团的几个人,冷声嘲讽道“怎么着,这是觉得穿少了,非要凑在一块取暖才行”

    就在这时,刚刚还挤作一团的几个宫女,慌忙散开了,露出了被包围的小宫女。

    还不等尔芙瞧清楚最中间的小宫女是何人,其中一个宫女就上前一步地说起了她们挤作一团、吵吵嚷嚷的原因,“福晋恕罪,奴婢们是怕跑了害人的恶奴。”

    说完,她就指了指呆立在尔芙眼前的眼生小宫女。

    尔芙闻言,仔细看去,见小宫女模样齐整,并不出挑,若不是她神色窘迫,绝对是那种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平庸女子,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的小宫女会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来,所以她紧绷着的小脸就缓和了下来,更显平和的缓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也说说”

    小宫女满脸忐忑地捏着衣角,搓得罩在旗装外的小马甲都抽丝了,这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奴婢,奴婢丹霞,奴婢没有做坏事,奴婢、奴婢是受奴婢主子的吩咐,去、去秋雨楼后身的小厨房取点心的”

    “你主子是谁啊”尔芙有些无语地继续问道。

    “奴婢的主子,奴婢的主子是无双阁所居的侧福晋李侧福晋,奴婢是主子跟前儿的二等宫女丹霞。”许是尔芙的和蔼语气,让她紧张的神经得到了稍许放松,说话倒是不磕绊了,显得也连贯了许多,神情也镇定了不少,屈膝见礼道。

    而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她的主子李荷茱李侧福晋也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了。

    “福晋姐姐,这是怎么了”李荷茱显然是听见动静赶过来的,瞧着被围在几个宫女中的丹霞,一脸紧张的匆忙问道。

    “你既然过来了,那就一块听听吧,我也是刚刚瞧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说着,尔芙对着台阶下的李荷茱和佟佳氏招招手,将二人叫到了跟前儿,待二人站定,这才继续问道,“你们说她害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多大的事儿,值得你们这样闹闹穰穰的,别忘了你家格格还在厢房那边生孩子呢,你们倒是不怕惊动了她”

    “是啊,福晋姐姐言之有理,这闹闹穰穰的,妾身们在旁边园子里都听见了”李荷茱和佟佳氏忙帮腔道,显然李荷茱看到现在,也瞧出来了,怕是自家这小宫女是沾上麻烦了,不然这些宫女怎么可能会不顾场合地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呢,不过她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也怕小宫女浑浑噩噩地替人背黑锅,可不得搅合搅合,好歹让自家小宫女能有更多时间整理下思路。

    尔芙闻言,微微侧头看去,却到底没有驳了李荷茱和佟佳氏的脸面。

    她抬头等着下首跪倒在地的几个小宫女的答案呢

    很快,下面跪着的小宫女就给出了答案。

    仍然是刚刚答话的小宫女,她一脸理直气壮的扬声答道“回福晋、侧福晋的话,奴婢亲眼瞧着她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倒进了灶上替乌雅格格温着的参汤里了,本来奴婢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但是奴婢刚刚听毓秀姑姑说起,灶上那盅炖了整夜的参汤里,竟然被人混进了红花,奴婢就想起了她,奴婢去问她,她还不承认,奴婢这才和她争吵起来”

    “哦丹霞,你说说,你可曾去过厨房那边”尔芙脸色微凛,冷声问道。

    “奴婢去过小厨房,但是奴婢是去小厨房替主子取点心的,且为了避嫌,奴婢还是见里面有掌灶厨娘和烧火丫鬟在,这才敢进去,根本就没碰过灶上那盅山参汤。”丹霞眼圈泛红,眼泪吧嗒吧嗒如同断线珠子似的落下,哽咽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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