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绾心
待到陈福和张保揪着秀儿回到地牢里的时候,傻柱子都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不想如他这般,你就老老实实将你做过的事儿都交代清楚。”有了这个榜样在,陈福也不费力气和秀儿折腾了,指着苟延残喘的傻柱子,厉声道。
秀儿顺着陈福指着的方向,瞧清楚了火盆前被捆成粽子模样的傻柱子,咧咧嘴,笑着答道“陈公公,您是主子爷跟前儿的大人物,何必和奴婢这样一个已经被打发到浣洗房做苦差的可怜人计较呢
当年奴婢的旧主还活着的时候,奴婢也没少和您打交道,不曾得罪过您呢”
说着,她大大方方地走到了陈福跟前儿,压低声音提醒道“这您前前后后从奴婢手里接过去的荷包,粗略一算,怕也有百十来个,您就算不看僧面,不看佛面,总得瞧瞧那些给您买茶水点心的银子面子吧”
“死丫头,你这是在威胁咱家,咱家还真是不吃这套”被戳到痛处的陈福闻言,这慈眉善目的模样就再也保持不住了,咬牙喝道,说完就直接拎起沾满盐水的鞭子,冲着秀儿那张清秀的脸蛋抡过去了。
陈福边抡边威胁道“这姑娘家的一张脸,最珍贵,你别不知道好歹”
“好歹,奴婢就是个无主庇护的可怜人,倒是想能知道知道好歹,但是奈何这手里空空,再想要讨好您这位府里的大管家,奴婢也是有心无力啊”秀儿还真是个忠仆,便是这身上如刀绞般疼着,仍然是不肯改口,紧咬牙关,冷声嘲讽道。
“好好好,真是好,咱家倒是小瞧你这个死丫头了”陈福冷哼道。
地牢里,噼里啪啦的鞭子声,夹杂着傻柱子含含糊糊的求饶声,倒是热闹。
西小院里的乌拉那拉侧福晋却是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傻柱子被抓,并不曾惊动她,但是秀儿这丫头在浣洗房被抓,旁边瞧见的宫女婆子不少,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乌拉那拉侧福晋的耳朵里,不同于傻柱子这种用银子拉拢过来的墙头草,死个一个两个的,也不算事儿,秀儿却是乌拉那拉氏从小就带过来四爷府伺候的,和她情分非比寻常,知道她的秘密也多,要真是秀儿熬刑不过撂了,乌拉那拉氏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只是现在她也不敢轻易动作,生怕外面有四爷的眼线耳目盯着。
左右为难的乌拉那拉氏在明堂转悠了几圈,最终还是决定让人去浣洗房那边儿收拾收拾首尾,她阴沉着脸,将小太监福全叫到跟前儿,沉声吩咐道“秀儿出事了,你一会儿找个由头过去探探消息,尽量帮帮秀儿,实在不行,便让前院的慧如送她一程。”说完,她便似是不忍般地闭了闭眼,摇头叹了口气。
福全慌忙安抚道“主子勿惊,秀儿的性子,您是最了解的,必不会出卖您的。”
“她品行如何,我自是清楚不过了,但是我也了解前院地牢那些个黑心肠的东西,他们手段毒辣,且毫无人性,便是铁打的汉子都难以熬过那些大刑,何况秀儿一个小姑娘,我也不愿意秀儿太遭罪了。
算了,你去探探消息,自个儿瞧着办吧。”乌拉那拉氏叹着气道。
说完这话,她就摆摆手,让福全抓紧去打探消息了。
小太监福全见状,心知自个儿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劝说乌拉那拉氏改变心意,甚至还可能会惹得乌拉那拉氏对他心生忌惮,还不如自个儿尽可能的帮帮秀儿,想到这里,他矮身应是,快步离开了西小院,塞给角门的守门婆子几钱碎银子,便顺顺当当地出溜到前院了,顺着一条花木葱郁的小路,钻到了前院小厨房的外面。
这条花木丛里的小路,还是当初赵德柱辛苦淌出来的呢
这也怪赵德柱当初喜欢偷懒,放着那些齐整平坦的石径小路不走,非要从花丛里钻出这么一条小路来,不但避开了前院巡逻的护卫,也躲开了府里无处不在的耳目,而打从乌拉那拉侧福晋入主西小院以后,这条小路就成了福全来往前院的捷径。
慧如是乌拉那拉氏身边早已出嫁为妇的宫女,结婚产子以后,便被安排在了前院。
她照旧是忙活过厨房里这摊琐事,便拎着小包袱回自个儿在前院的住处,想着歇歇脚、解解乏,再带着这些自个儿从厨房偷摸藏下的好吃食回家去,只不过还不等她将身上这套沾满油烟味的褂子换下来,便听见外面响起一阵轻轻的叩窗声。
三短一长,这是她和先福晋那位小堂妹定下来的暗号。
“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慧如再也顾不上自个儿身上这套沾满油烟味的褂子,胡乱将解开的几枚扣子系好,忙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将外面东张西望的福全拉扯进房间里来,压低声音问道。
福全闻言,苦着脸答道“要不是出事了,我也不能来麻烦姐姐啊。
行了,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要是撞见我在您这儿,怕是还要连累了姐姐,我还是抓紧将主子的吩咐告诉您吧,秀儿那丫头被陈福在浣洗房抓走了,兴许是被送到地牢那边儿了,侧福晋让您想法子探探消息,能帮秀儿就帮帮秀儿,实在不行,你明白该怎么做”
说完话,福全转身就要走,却一把被慧如抓住了后襟,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佟佳侧福晋的事儿,也不知道咱们这位侧福晋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一位无宠无子的侧福晋,便是占着侧福晋的位分又如何,偏要想法子设计除掉佟佳侧福晋,结果就有传言,直指是咱们这位侧福晋动的手脚,侧福晋不放心,估计是又私下里安排秀儿去做了什么手脚吧,现在露馅了
你就别问了,快点按照侧福晋的意思办吧。”福全满脸苦涩,颤声说道。
他和秀儿、慧如这些人都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安排下的一颗颗钉子,主子就只有先福晋乌拉那拉氏这么一个人,主子过世了,本来就该是专门照顾先福晋留下的大阿哥弘晖,但是这位侧福晋还未进门就拿出了先福晋的亲笔密信,将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地收拢到了手里。
只是这位侧福晋的心计、算计都远远不如先福晋,唯有心思阴狠这点,更胜一筹,他们这些把柄都拿捏在这位侧福晋手里的人,想要保住这条小命儿,想要保住眼前儿的富贵和安逸,也就只能丢下旧主的吩咐,全心全意地替侧福晋这位新主子卖命了。
福全不敢再往下想去,实在是心慌得紧、害怕得紧啊
他有些心虚地跑出了慧如的房间,不敢去看慧如的脸色,沿着那些不起眼的小路,急匆匆地回到西小院报信去了。
得知福全将消息传到,一直在房间里转圈圈的乌拉那拉氏停住了脚步,微微点头,迈步走到了窗边摆着的官帽椅前,微提袍摆地坐定身子,端着手边已经凉透的冷茶,微抿一口,叹气道“可怜秀儿这丫头了,你安排咱们在府外的人,到时候将她接回去好好安葬了吧”
说完,她就又是一摆手,将福全打发下去了。
福全应声称是,快步离开了上房,一直回到自个儿在倒座房居所的门口,这才抬头瞧瞧有些阴沉的天空,暗叹道“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还真是有些过够了呢,早知道是这样一番前景,还不如当初就跟着弘晖阿哥去恩济庄当差了,最起码能落得清静,也全了自个儿和先福晋的主仆情谊。”
可惜,世上就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也没有能够反悔的选择。
当初是他自个儿贪图府中富贵,死求白赖地到处塞银子、走门路,这才避开了随弘晖阿哥去恩济庄的差事,等到了这位侧福晋进府,现在就算是他后悔了,再想要避开这府里的纷纷扰扰,亦是无能为力了,毕竟他现在不再是先福晋跟前儿当差的奴才了,而是这位侧福晋跟前儿的红人,这位侧福晋不出事还好,要是真出事了,他也甭想着跑。
与福全如此一般想法的人,绝对不止福全一人,还有和秀儿关系更好些的慧如。
小太监再是得宠,再是能干,再是风光,但是和这些个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总还是差着一层关系,秀儿是乌拉那拉氏从娘家带到四爷府里当差的,那会儿秀儿才五岁上,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一到了府里就被乌拉那拉氏交到了慧如手里,让慧如带着她学规矩、学着当差,慧如手把手的教,这一教就教了五年之久,一直到慧如被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指了婚事出嫁,两人这才算是分开了。
这养个猫啊、狗啊的,时间旧了,还要有感情呢,何况是人呢
这么朝夕相处着,秀儿比慧如的亲妹妹都要更亲近几分,现在乌拉那拉侧福晋让她对秀儿出手,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何况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乌拉那拉氏这点,慧如也并不知道,这就更差些意思了,所以就在西小院这位安心饮茶的时候,慧如咬了咬牙,捏着一张手指大小的小纸条回到了前院的小厨房,不动声色地问出了那些吃食是送给地牢那些犯人的,在一个拳头大的馒头上,做了一个只有她和秀儿两人才知道的记号,这才将纸条塞近了馒头里。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告诉秀儿这丫头不要太死心眼儿,该交代就交代,她会另想法子将秀儿从府里救出去。
这个做了特殊记号的馒头,总算是如慧如期盼的那般传到了秀儿的手里。
此时,已经被陈福拔光了所有指甲、满身是伤的秀儿趴伏在稻草上,瞧着馒头上的记号,从受刑开始到结束都未曾落泪的秀儿眼泪噼里啪啦地落着,将这个泛着香甜味道的馒头紧紧抵在心口位置,沉默了许久,这才将早就掰开了一条细缝的馒头掰成两瓣,取出了里面那张已经黏糊糊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秀儿还是将慧如的意思都看在了眼底。
她是个一根筋儿的人,她之所以会为乌拉那拉侧福晋办事,并非是因为她也被乌拉那拉氏拿捏住把柄,更不是因为先福晋那封亲笔手书的密信,不过是习惯性地跟着慧如的意思办,现在连慧如都全着她不要做无畏的牺牲,她又为何要替乌兰拉侧福晋保守秘密呢
秀儿将已经有些糟粕的纸条塞进了嘴里,就着口水咽下,胡乱擦干了眼泪,便发狠似的咬着沾满血污的馒头,三口两口地将馒头吃了个精光,只等着陈福和张保再来提审自个儿,这一等就是三天之久,她就如同一个死人似的躺在这冰冷潮湿的地牢里,吃着冰凉生硬的馒头,唯一能带给她安慰地就剩下慧如每日传进来的纸条了。
就在她以为自个儿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慧如想法子传进来一颗黝黑的药丸子。
和药丸子一块送进来的,还有一张巴掌大的纸条,内容比较多,也比较杂,慧如先是告诉了秀儿这药丸子的使用方法和避忌,又告诉了秀儿出去以后去哪里等自个儿,还有她在哪里偷偷藏了银两和衣裳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这也得亏房里伺候的婢仆都已经被打发了出去,不然
尔芙很是配合地露出一副小女子怕怕的模样,双手紧紧抓着衣襟,颤声答道“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爷可不要犯糊涂啊”
说着,她还往后退了两步
女人是男人最好的疗伤圣药。
随着尔芙的配合,四爷只觉得心里涌起了一团团的烈火,哪里还有闲心去回忆自个儿白天在宫里是如何的丢脸和无奈了,大跨步地上前,几步就窜到了尔芙跟前儿,长臂一揽就将装害怕的尔芙打横抱了起来,如同英姿凛然的将军般脚下生风地往暖阁里走去。
这一夜,正院连叫了三次水
对于那些经常流连于床笫间的放荡公子哥儿,这事在习以为常不过的事儿了,但是对于一向颇有自制力的四爷来说,这就相当于是铁树开花马长角一般稀罕了
当第二天尔芙揉着好似被卡车碾压过无数次的腰肢坐起身来的时候,四爷府后院里的一众女人都气红了眼睛
其中,尤其是乌雅赫赫最为不忿不服不快。
昨儿明明说好是她的好日子,结果呢
花厅摆宴,四爷这个男主人却迟迟不到,千呼万唤地将人从前院请回来吧,又拉长着一张脸,连句话都没和她说上,便直接开口赶人,还整夜整夜地和其他女人玩妖精打架的成年人游戏,这简直就是一巴掌一巴掌地往她脸上扇啊
对此,要是乌雅赫赫真能够看淡,那她也就不是乌雅赫赫了。
满心委屈和不满的乌雅赫赫在明知尔芙免了各院众女早起请安礼的前提下,呼奴唤婢地坐着软轿来到了正院门口,她现在肚里怀着四爷的孩子,任谁都得礼让她几分,她就不信披着钮祜禄氏外皮的瓜尔佳氏敢不让她进门,只要让她进了门,她一定好好寒碜寒碜这个不顾身份就知道和妾室争宠的嫡福晋。
就在她打算仗着肚里这块肉做些出格的事儿时,毓秀姑姑和还在养伤中的吴嬷嬷追赶了过来。
孕期女子,不但要补充营养,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心情愉悦。
毓秀姑姑和吴嬷嬷劝着要上前叩门的乌雅赫赫,好不容易回到了秋雨楼,还不等她们松口气,乌雅赫赫就躺倒在炕上,哎哎呦呦地喊了起来,一双手紧紧地抱着还为隆起的小腹,瞧那模样就知道是动了胎气。
“我先去找人请太医,这里还要麻烦吴嬷嬷你照顾着些”毓秀姑姑不敢怠慢,忙将床头放着的软枕塞到乌雅赫赫的臀下,同时扭头对旁边捧着红枣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吴嬷嬷说道。
说完,她就大跨步地往外跑去。
而吴嬷嬷目送着毓秀姑姑走远,脸上的慌乱,登时收敛一空,笑眯眯地坐到了乌雅赫赫的身边儿,一边拧着帕子替乌雅赫赫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柔声安抚道“别怕,嬷嬷在这里呢,嬷嬷陪着格格”
“嬷嬷,我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事吧”乌雅赫赫有些不安的追问道。
“格格是好福气的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有事呢,只是你刚刚气冲冲地跑到正院去找嫡福晋的麻烦吓坏他了,他也和你小时候似的闹性子呢,躺躺就好了,再说毓秀姑姑也去给格格请太医了”吴嬷嬷很是冷静地笑着答道,说话来慢条斯理的,且语气自信肯定,让人不自觉得就信了她的话。
乌雅赫赫更是将吴嬷嬷所言奉若圣旨,连忙抬手轻抚着微隆的小腹,呐呐自语着,低声哄着肚子里的小宝宝,那模样倒是真流露出了几分慈母范儿来。
随着吴嬷嬷的安抚,乌雅赫赫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感觉到原本还很猛烈的剧痛减弱了不少,笑着瞧向吴嬷嬷,柔声道“多亏了嬷嬷在身边陪着我,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好了就好,你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前,可不能再和以前那般莽莽撞撞地犯糊涂了。
再说,嬷嬷也要说你几句,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敢去正院找嫡福晋的麻烦呢,不论嫡庶尊卑这些理,便是冲着嫡福晋那份如日中天的恩宠,你也得忍耐着些”吴嬷嬷小心地扶着乌雅赫赫坐起身来,又取了几个软枕塞到乌雅赫赫的腰后,仔细地替她盖好压腿的薄被,这才重新坐回到窗边摆着的绣墩上,沉声说教道。
乌雅赫赫闻言,委屈巴巴地扁扁嘴儿,低声道“嫡福晋也太欺负人了”
吴嬷嬷这些日子一直都窝在自个儿房里养伤,对外面的事情了解不多,加之她仗着自个儿是乌雅赫赫的乳母,对其他宫婢的态度并不友好,也没有个人主动送消息给她。
说句不好听的话,今个儿要不是毓秀姑姑过去找她,她还在自个儿房间里躺尸呢。
这会儿她听乌雅赫赫这么说,还真以为她不在乌雅赫赫身边伺候的这些日子里,府里那位嫡福晋起幺蛾子了呢,忙不迭的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瞧那模样,颇有些替乌雅赫赫打抱不平的样子。
乌雅赫赫就喜欢吴嬷嬷这种不管对错就知道护着她的做派,她如小时候似的拉了拉吴嬷嬷的袖管,笑着撒娇道“还是嬷嬷对我最好了,要不是有嬷嬷在我身边,我还真不知道自个儿这日子要怎么过呢”
说着,她就叭叭地将尔芙和四爷如何不要脸地折腾整晚的事儿给说了,也将她想要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去奚落奚落尔芙的打算说了
本以为肯定能得到吴嬷嬷支持的乌雅赫赫话音刚落,吴嬷嬷就怒其不争地开口道“你真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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