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绾心
尔芙又拉着玉清说了会儿体己话,见玉清脸上露出疲态,忙让人将次间的罗汉床给收拾出来,逼着她在次间躺下歇歇乏儿,自个儿则跑到小厨房去张罗午饭去了。
第1734章
历朝历代的皇室都是很忌讳巫蛊之事,符纸这种东西,更是其中的大忌。
小乌拉那拉氏是吃错什么药,才会做出偷偷摸摸去外面求符纸的事,还敢在后花园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拿出来,如果不是早就熟识小乌拉那拉氏的性格,她真怀疑小乌拉那拉氏是不是要借机往她头上泼污水
至于说,小乌拉那拉氏怀疑瑞溪是被鬼附身、夺舍啥么的
尔芙听听就算了,并没有太往心里去,真当钦天监和宝华殿那些法师都是些个混饭吃的街边小骗子吧,尤其是瑞溪这种未经选秀就被家族硬塞到四爷府里做侧福晋的主儿,康熙老爷子这位笃信佛法的皇帝,必是要请人算过八字的,要是她身上真有问题,也就没有昨个儿那场折腾她小半月之久的婚礼了
“这种东西,你是怎么敢带到府里来的”尔芙没好气地躲过小乌拉那拉氏的手,厉声问道,如果不是她不想连主动投靠到身边儿的小乌拉那拉氏这个盟友都舍弃,她恨不得现在就找来管事嬷嬷处置小乌拉那拉氏。
不过她虽然有心包庇小乌拉那拉氏,却架不住后花园这地方人多眼杂,很快就有人将这消息传到四爷耳朵里了,相比起笃信佛法的康熙帝,四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突然听说自个儿后宅有人弄出符纸这种玩意儿,一张脸黑如锅底地来到了后花园的池边儿,只是当他看清楚站在莲池边儿的人之后,又有些不知该是上前训斥,还是该当做没事发生地走开了。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府里如同透明人般存在的侍妾梦蝶姑娘出现了,她穿着一袭浅粉色银丝绣芙蓉遍地的旗装,发梳两把头,鬓边簪着一对素银镶粉晶雕桂花簪,嘴角噙笑,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惊喜的柔声问道“爷,也是被这些紫粉色的垂丝海棠花给迷住了么”
“嗯。”四爷不置可否地哼了哼,扭头瞧向身侧摆着的一盆盆垂丝海棠盆栽。
其实严格来说,梦蝶的模样并不难看,且打扮清秀可人,正是四爷喜欢的款式,如果不是她一次次地做出那些不合这时代习俗的荒唐事儿,早就已经成为府里有品级的格格之一了。
如今被佟佳氏强迫着和教习嬷嬷苦练过规矩的梦蝶,一举一动,亦是有模有样了。
她款款地站在四爷身侧,不近不远地仰望着面色冷峻严肃的四爷,不谄媚,却带着几分娇羞,笑脸吟吟地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似是突然注意到莲池边儿站着的尔芙和小乌拉那拉氏般,惊讶道“往常福晋姐姐很少来花园里散步赏花,今个儿倒是真巧了,婢妾还要过去给福晋请个安,爷可要一块”
说完,她就已经对这四爷屈膝一礼,迈步往莲池边儿走去。
莲池边儿,小乌拉那拉氏还在滔滔不绝地向尔芙介绍着她命人去求符纸的仙师如何法力高深,怎么都不肯将手里拿着的那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收起来,然后梦蝶就已经迈着优雅的莲步来到了跟前。
随后,梦蝶就似是很惊讶般地捂嘴退后了两步,同时回眸看向了四爷的方向。
这次好了,四爷就算是不想过来,也不好就这样转身离开了,不然还不知道府里会传出多少不着边际的流言呢,所以他略微停顿片刻,丢给苏培盛一记隐晦的暗示,便迈步往池边儿走去。
小乌拉那拉氏手里掐着的符纸,还没有收起来,四爷淡淡地瞥了眼儿,有些不喜地拧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同时,苏培盛已经上前一步将小乌拉那拉氏手里的符纸,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四爷跟前。
如血般猩红的朱砂痕迹透过暗黄色的符纸,真真可谓是鬼画符般。
四爷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将叠成三角形的符纸打开,终于露出了小乌拉那拉氏一直向尔芙推荐的驱鬼符真容,对道家文化没有半点了解的尔芙只瞧了眼,便没有兴趣地收回了目光,满脸淡然地抚着被风吹散的发鬓,柔声说道“爷不是说前院书房有要紧的公务要处理么,怎么突然过来了,而且还和梦蝶妹妹一块呢”
尔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拈酸吃醋的味道,但是却是故意做出来给四爷看的。
四爷闻言,挑了挑眉,迈步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儿,似是解释,又是随口一说似的回答道“爷和戴先生将公务处理好,听苏培盛偶然说起后花园里有花房新培育出的垂丝海棠盆栽,便随便过来走走,然后就在垂丝海棠盆栽那里碰到了她。”
说完,他随手指着跟前站着的梦蝶姑娘。
他才不会承认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打扮清秀的侍妾叫什么名字了呢
对此,尔芙倒是无所谓地笑笑,转而提起了四爷手里捏着的这张符纸,似是漫不经心,实则满心紧张的说道“正好爷过来了,也给我出出主意吧,咱们府里这位小乌拉那拉格格,也不知道听谁说起北城新出现一位什么法力滔天的仙师灵尊,居然命人偷摸过去求平安符,也亏得她还知道自个儿这做法不妥当,听说我在花园里散步就忙过来了,不过我素来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没有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还请爷给拿个主意吧”
“若是想要祈求平安就多抄几份经书供奉到宝华殿去,自有法师会护佑你。
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符纸,这次就看在福晋替你求情的份上,爷便不多做处置了,只罚你禁足半月就算了。”四爷闻言,随意地瞟着满脸紧张的小乌拉那拉氏,冷声给出了回答。
这种处置,还真是算不得惩罚了。
禁足半月,只不过就是不能随意出来走动,转眼就能过去,还能避开新侧福晋进门的这个最容易出现问题的危险期,小乌拉那拉氏面露苦涩,却是难掩眼底的欢喜,努努嘴儿就屈膝一礼,领着旁边候着伺候的小宫女回到自个儿院里去禁足了,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花园的范围,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那张符纸,仿佛刚刚之前的一幕就如同是尔芙异想天开做的白日梦似的。
尔芙拧着眉头,有些不解地目送着小乌拉那拉氏走远,还不等她寻个由头离开,或者是将侍妾梦蝶打发走,四爷就已经旁若无人地上前拦住她的腰肢,主动建议道“正好爷正闲着没事,陪你一块走走吧。”
说完,也不等尔芙回答,直接就揽着尔芙往另一侧的石子小路走去。
别以为他看不出梦蝶在引着他过来,他没有计较梦蝶的别有用心,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再生出旁的是非罢了,但是却不妨碍他留给梦蝶些许难堪,比如现在当梦蝶这个精心打扮过的漂亮侍妾不存在。
四爷虽然不善武艺,但经常练习弓马骑射,他的力气却是不小,半拖半抱地就揽着尔芙走远了,一直走到石子路的尽头,尔芙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现在还在人多眼杂的外面,忙尴尬地退出了四爷的怀抱,主动坦白了自个儿刚才说的那些谎话,低头做认错状地忸怩道“我实在不愿意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就让爷动怒,也不愿意平白被小乌拉那拉氏拉下水,当着梦蝶的面,我也不好实话实说,所以就这样信口胡说了”
“你真当爷看不出你那些一戳就破的谎话么”四爷笑着打趣道。
“那你还配合我”尔芙好奇道,她简直不敢相信四爷会如此偏袒她,所以不自觉地瞪起了眼睛,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似的红着脸、红着眼儿,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扭着衣襟前掖着的蚕丝帕子。
“不配合,难道真让你搅合进这种事情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素来都是皇室里最忌讳的事情,到时候再有人趁机添油加醋地传出乱七八糟的传言,爷都护不住你,兴许还会引起宫里那位的怀疑猜忌,爷当然要将这种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将这种威胁的东西处理掉了
现在知道爷对你这么好,你该知道怎么报答爷了吧”四爷瞧着眼前可爱得和他小时候养得小土狗一模一样的尔芙,颇为自得的说道,同时趁机要求尔芙割地赔款,在某些他很喜欢的事情上让步。
说完,他就将那张小乌拉那拉氏不知从哪里弄出来的符纸撕成了碎片,摊在手掌的中央,任其被清风吹散,这才领着尔芙往正院的后门方向走去,一直到二人回到正院上房里坐定,四爷才分外郑重地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都屏退,向尔芙问起,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在后花园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拉扯一张符纸的事。
对于四爷的问题,尔芙并没有想要隐瞒。
她有些无奈地捧着茶碗,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润了润嗓子,说起了小乌拉那拉氏有些荒唐的臆测,并对这件事做出了判断,满脸不屑地摇头嘲讽道“不过我估计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将那张符纸拿出来,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在后花园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说起这么隐晦的话题”
“是有些荒唐,却也未必就不可信。”四爷却并不赞同尔芙的说法,摇头道。
“哦,爷该不会相信鬼附体和夺舍重生的这种说法吧”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
四爷没有回答,只是命苏培盛去前院书房,将张保和陈福统领的粘杆处调查出来的资料送过来,将那叠记录着新侧福晋瑞溪从小到大所有经历的信纸,让尔芙看清楚,然后才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你看看这些资料,反正爷瞧见粘杆处调查结果后,总觉得她这几个月的变化是真的有些大,不但是从小到大的口味变化了,连穿着打扮都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如果说二人并非是同一人的话,爷之前的那些怀疑就说得通了”
“那我也不信什么鬼附身这种鬼话。”尔芙表示她是个无神论者,一定要坚持。
“鬼附身这话不靠谱,但是如果是乌拉那拉家的老组长为了挑选出更合适的秀女送到府里来接替乌拉那拉氏的位置,做出冒名顶替的事情来,那就显得更真实些了吧”四爷虽然信佛、信道,却也不觉得现实生活中有鬼附体这种事发生,所以他脑洞大开地提出了另外一种可信度更高些的可能性。
为了让尔芙更加认同他的这一猜测,他还列举出了重重的证明。
比如瑞溪本就是乌拉那拉家旁支的姑娘,年方十六,是被留牌子的秀女,但是却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同辈,且又和更改过族谱的珍珠以姐妹相称,若真是如此的话,当初乌拉那拉家为何不直接送瑞溪进府,反而找到明明是乌拉那拉氏侄女辈的珍珠改族谱充当同辈堂妹送到府里来呢
这不是白白让那些了解乌拉那拉氏珍珠底细的人瞧乌拉那拉家的笑话么
再比如说,明明是远房旁支所出的瑞溪,一无惊人美貌,二无绝顶家世,如何能让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达哈苏,甚至不惜对四爷携恩求报,花费如此大力气地替她求得侧福晋的名分,当初珍珠这个和嫡枝血脉未出五服的旁支都没能得到如此待遇,这显然是不合符常理的。
“那你觉得她会是谁呢”尔芙有些懵地挠头问道。
“爷更怀疑她是乌拉那拉家嫡枝的血脉,只不过因为她可能是外室所出,所以达哈苏老族长这才给她安排了个什么远房旁支的出身,毕竟外室子的身世,实在不够光彩,也着实当不起侧福晋的位置。
不过这些都不是太要紧的事儿,爷也不过是留给弘晖几分脸面罢了。”四爷捋着颌下青须,淡然说道,他最后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因为乌拉那拉氏早逝的原因,也因为弘晖伤及根本的问题,弘晖和乌拉那拉家的关系太单薄了,为了让弘晖有个强势的母族做靠山,他只能在某些地方做出让步了。
第1735章
这也就是这时代还没有那句自个儿约的炮,含泪都要打完的话,不然
想想也是有趣,有漂亮姑娘主动投怀送抱,本该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于四爷而言,却是一种让他有口难言的负担,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四爷的身份和地位,让他在府里那些心存野望的宫婢眼里就如取经路上那些妖魔精怪眼里的唐僧肉一般甜香诱人,任是唐僧的修养再好,突然被洗干净送进锅里蒸,即便有孙悟空跳出来搅局,并没有让唐僧真正受到伤害,但是这心里也不会太舒坦,总会有些心理阴影的存在。
此时,四爷就是这种感觉。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代沟就如同天堑般难以逾越,四爷的苦闷,尔芙不理解,尔芙的无奈,四爷也未必能够感同身受,她拧眉瞧着四爷,稍显不悦地抿了抿嘴儿,低语道“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虽有不妥当的地方,却也曾与你共赴巫山,你现在会不会显得太绝情了些。”
说完,她拧着帕子沾沾唇角,起身离开了外间桌边儿,回到了更暖和的暖阁里。
其实尔芙也知道她这种为背叛自个儿的婢女不值的想法说不通,但是她就是觉得四爷这种用过就丢的态度太冷漠了些,她强大的联想能力让她不由从惜儿身上,想到了自个儿的身上,今个儿被四爷随手丢掉的人是惜儿,那他日会不会就轮到自个儿的头上,毕竟这男人喜新厌旧的臭毛病是天性。
翻看史书、翻看野史杂记,纵观古今,痴情相许的女子就如同过江之鲫数之不尽,但是说起痴情的男儿郎,还真是屈指可数,反倒是那些抛妻弃女的渣男,占据了历史人物中的大部分,而这些喜新厌旧的渣男,又以位高权重的居多,想想也真是让人不寒而栗,这个时候,尔芙已经完全忘记了爱新觉罗氏子孙骨子里流传着的那份专情了。
前有皇太极钟情海兰珠、顺治帝为董鄂妃舍弃皇位遁世出家、康熙帝守着韶华不再的德妃数十年如一日,后有乾隆帝的孝贤皇后,光绪帝的珍妃,虽然这里面都离不开这些女人的高情商智斗情敌,但是却也说明这爱新觉罗氏的男人动了心就不会轻易动摇。
只是,只是就算尔芙现在还能想到这点,却也难免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天知道谁才是雍正帝的真命天女
不过外间堂屋桌边儿坐着的四爷却注意到了尔芙情绪上的不对劲,他不在意府中众女,唯独放不开尔芙这个爱耍性子的小妮子,他快速地吃光碗里剩下的几点饭粒,擦擦嘴儿,连漱口的茶水都没顾上喝,便也跟着尔芙来到了暖阁里。
已经猜出尔芙为何不快的四爷不想将自个儿塑造成情圣,不想说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尔芙伤心才故意疏远冷待惜儿,却也不愿意看着尔芙绷着张小脸乱想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些许心疼,迈步上前,轻轻揽过了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尔芙,低声道“不许乱想,爷不是个绝情的人,爷会好好养着她一辈子,只是你也该明白此风绝不可长,不然这府里就乱套了”
尔芙不知道那些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系列小说里的女主在看到那些男主角对待其他女人的态度是何感受,但是尔芙发现自个儿做不到那般淡然自若,还为此暗暗窃喜着,这也应该是所有人的正常反应,不过她知道她会防备、会躲闪,甚至会疏远,现在四爷的解释,总算是让她找到了一丝认同,心里舒坦了不少。
可惜就在她要转身和四爷和好的刹那,她又想起了之前府里那些无声无息就死去的妾室们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不过她又很快地摇摇头,压下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暗暗安慰自个儿或许是她太敏感了,毕竟她是知道乌拉那拉氏戕害过不少妾室所出的子女,那些无声无息被病故的妾室也都或多或少做过些心狠手辣的事儿,即便是还好好被关在佳思院里的李氏,也并非是个无辜受害的人,四爷未曾牵扯到她们背后的家族,还为她们保留下生前的尊荣名分,绝不会是个心狠阴毒的人。
对,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尔芙如同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将脸埋在了四爷的怀里。
这夜,庄上别院的上房里格外安静,仅有两人的私语声隐隐传出,当次日第一缕朝霞洒落在窗棂上的时候,两人已经和好如初,明明足够睡下五六口人的大炕上,两人竟然如同连体儿似的纠缠在了一块。
按照昨个儿的约定,他们短暂的二人世界就要结束了。
尔芙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眼眸,懒懒地打着哈欠,最终咬咬牙坐直了身子,她推着还在闭着眼睛装睡的四爷,带着还未彻底清醒的些许睡意,似是撒娇、又似是牢骚似的低喃道“快起来吧,既然今个儿要回去,那就抓紧起来收拾收拾回京吧。”说完,她又不高兴地捶了捶四爷的胸口,亏她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将百福和雪球从京里带过来,结果这两个可怜的毛孩子还没有来得及体验一次奔跑的乐趣就要回去,想想颠簸且狭窄的车厢,她心底的铲屎官觉悟就让她羞愧又心疼的低下了头。
“不用那么急,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四爷长臂一揽就将尔芙拉回到了被窝里,难得能够贪睡的早晨,他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离开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妮子,就让他放纵一次,任由自个儿睡个够吧,抱着这样懒散的想法,他不情愿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伸手摸到炕边儿落地罩上专门固定床幔的金钩,将厚重的锦缎床幔都放了下来,将满室阳光都挡在了这方小天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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