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集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十万大水
赵典面上的表情慢慢的变了,他的眉头一点点的拧紧,怒道“你在说什么你可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用师傅的威严来压我吗”白雪冷冷道“从来你说的话,我不会违抗,哪怕那次在荒庙中,你说了那么多荒谬的话,我也不愿意相信你是在骗我。我会告诉自己,你也不过是受到别人的蒙蔽,可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要骗我,而且用这样可笑的话来骗我”
赵典道“我没有骗你。”
“是吗”白雪道“你不了解余歌。”他望着夕阳,喃喃道“歌儿,她也许行事毒辣了一些,手段凶狠过激了一些,也善爱用伎俩,可她有一个你们都没有的优点,就是她真的爱这片土地,她要统一中原,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百姓,而你们想要的统一,却是要青史留名,甚至害怕歌儿抢了这个名头竟然荒唐的连下五道金牌,逼反了统兵之帅,实在是千古笑谈”
“我了解她,她绝不会为了皇位,而放弃一个可以快速统一神州的机会。”如果这个时候,余歌听到这些心里话,她肯定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直爱着白雪,只因为这个男人真的有他过人的魅力,“她会利用我,利用任何人,帮助她完成一统的梦想,任何人和事都不可能比这更重要,即使是皇位也不例外”
“人会变的。”赵典苍白着脸,道“这些年来,你还没有看清楚,人的善变吗你自己也在变,何况她本就是个善变的女人”
白雪斩钉截铁道“有些事会变,有些人会变,但也有一些事情,绝不会变。”
赵典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白雪低下脑袋,道“无论出于那种目的,看到何种结局,我都希望余歌可以登基,因为这个天下需要她无论她有没有利用我,我都要这么做。”
赵典见他这么说,终于不再劝说,他也站起身子,执剑道“那么,你来吧,踏过我的尸体,去见皇兄吧。”
白雪躬身道“弟子不敢。”
赵典道“你既然不敢出手,又如何杀我难莫非要我自尽不成吗”
白雪道“弟子心中有一个想法,可以不流血。”
“哦”赵典道“你倒是说说看”
白雪道“我们辩一场,胜者为王”
赵典没想到他武功大成之后,竟不选择出手,反倒要来用嘴皮子说一场,“怎么辩”
白雪笑笑,道“我们就辩,说那隆帝不适合当一个皇帝”
“好”赵典仔细想,当今隆帝虽然说不上是开国天纵英明之君,可他勤勤恳恳,也算是一个明君,自然不怕来辩。
白雪坐下,道“师傅,请坐。”等赵典坐下后,又道“师傅,可要先说”
赵典道“我们不需再请一人做评判吗”
白雪挥手道“天地为证,不就行了吗”
赵典道“好皇兄一生节俭朴素,就拿他仿影练字来说,如果纸张较大而范本的字较小的话,他一定会先将纸的一边对齐范本,写完后再把剩下的地方都写满,以免浪费,而且他常常询问物价,宫中采买大多是便宜。这可算得一个优点”
白雪大笑道“一代帝王,能够在奢侈成风的帝王族里保持这样的风气,实在难得,只可惜,他的节俭也用错了地方。”
“怎么讲”
白雪道“就拿苗域的事来说吧,苗域虽未经过大量战火,可刚刚收复,也是百业待兴,正式用钱的时候,隆帝却拿出多少钱来重建苗域呢不过区区五十万两而已”
赵典分辨道“你这是有所不知,南国国库内存储毕竟不多,五十万两也是户部捉襟见肘啊”
“笑话”白雪道“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皇帝爱建宫殿,我这一路过来,看到那大成殿前的东厢、西厢,殿后的明伦堂,明伦堂西的王公书院,明伦堂后的崇圣宫等等大殿,哪个不是耗资巨大,劳民伤财若不是余歌强逼京师大臣捐款,区区五十万两,扔到苗域又顶何用”
“这”赵典似乎找不到话反驳,又道“皇兄尊崇儒学,这也是有的,他一生尊崇古训,膜拜先师孔圣人,以儒治国,诛杀贪官,整顿吏治,虽有盲目之过,但也算是一功一过相平”
“非也。”白雪道“自古千里做官,只为赚钱,可南国官吏俸禄太低,一个七品知县,月俸禄才七石,约折合十两银子,即使是正二品的尚书,也只不过区区六十一石,还不到一百两银子,但一个官员要想维持正常的开支,这点钱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我听说当朝的清官正二品的南京右都御史李毅,为了置办一身官服,竟然不得不变卖家产。天下官员都没钱吃饭了,皇帝还要用儒学来要求他们的操守,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师傅,你也是在江湖中待过的人,也看到现在的南国,已经是贪污横行,各个州县在征收上缴的正税以外还得向百姓多征一些钱粮,一个下级地方官每年应该向上司进几次贡,每次的数额大约是多少,都有一定的惯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想师傅你也是知道的。”
赵典默然不语,他知道在在这种低俸禄的前提下,官员们如果不集体贪污受贿,绝对无法生存下去,“这并不是皇兄的错,自从开国太祖之初,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制度,皇兄不能”
白雪打断道“这就是隆帝的一个很可怕的缺点,他不敢改变祖制,所以做起事情来畏首畏尾,明明有雄心大志,可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往往就缚手缚脚,结果弄得一塌糊涂,若没有余歌的快刀,他登基这么多年,竟连个苗域也奈何不得”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九道宫门
白雪道“我只是在做我这个家族应该做的事情”
龙鹰候疾呼道“你这个家族要做的事情就是守护皇帝的安全你现在居然想要弑君”
白雪摇摇头,纠正道“我守护的是这个神州,并不是一家帝王。”
守护一家帝王的,那是侍卫,白雪所做的,是为了这方土地,这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龙鹰候道“你选择了公主选择她做皇帝”
白雪道“并不是我做出选择,而是天下需要她。”
龙鹰候冷哼一声道“她和你不是已经不合很久了吗”
白雪道“你说再多也没有用,隆帝并不会选择逃出皇宫,他如果逃走了,也就再也不配做个皇帝,所以你不必再拖延时间了。”
龙鹰候已经闭上了嘴巴,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一切只能用手上的剑,来做个交代。
“我只有一招。”龙鹰候道“你已经晋身一元境界,若是我这一招不敌,也就没有第二招了。”
一招,高手对决,一招足以。
白雪还很清楚的记得,他闯第一道宫门的时候,守门的是一个和尚,他一身铜皮铁骨,赤臂露胸,胸背等处之骨骼,皆合并起来,并在一起,如天生独块相似,上劲后周身如同被一口大铜钟掩盖且密封不漏。
那和尚为了显示自己的功力,拿起戒刀连砍了自己三刀,除了三道白印子,什么也没有。
白雪也拿过戒刀,他只轻轻的在那和尚的脖子上割了一下,和尚的头就掉了下来,他到底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刀杀不了自己,到了白雪手上,就会那么锋利。
不同的不是刀,而是用刀的手。
第二道宫门的剑手,剑很快,不过白雪比他更快,在他想要刺进白雪咽喉之前,自己的咽喉已经被刺中了。
第三道宫门是个女人,她将整个宫墙下的过道化作一个毒区,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赌,有知名的,也有不知名,但白雪轻巧的走过那些毒物后,顺便也将她毒死了。
第四道宫门,是十三个白头发的老人,各自掌中拿着各式各样奇异的外门兵刃,但他们身子重叠在一起,只露出一张脸,也自称自己只是一个人。
这样的“一个人”,可不好杀,尤其是用一招。
幸好白雪的枪劲大,他一枪贯穿了十三条咽喉,然后阳逆枪狠狠的扎在宫墙上。
第五道宫门是个用枪的高手,他一招枪折人亡。
第六道宫门是个伊贺派的忍者,借着高空跃下的“伊贺一刀斩”,威力极高,可白雪见识过柳生纯一郎的刀法后,东瀛其他刀法已经不入其眼,那忍者切腹自尽。
第七道宫门就是陆天一,骷髅巨人,白雪念于当日带路恩情,并不愿杀他,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现在,是第八道宫门,白雪脱下外衣,长枪划出一个巨大而玄奥的圆。
他全力施展,因为尊重龙鹰候这个当年的天下第一剑。
只有用自己全部实力对决,才是对一个敌人的最好尊重。
白雪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无论是对于朋友还是对于敌人来说,都是如此。
龙鹰候面色凝重,紧紧地盯着那个圆,他实在找不到这一招的破绽所在,谋字诀的关键所在就是要找寻出对方的破绽,进而取胜,可这个圆已经到了完美。
完美的圆,代表着道。
道无敌。
不过龙鹰候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他这一招,他想过了无数种破招,可没有一种是可行的,如果一个招式无懈可击,那么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想办法迫使敌人露出破绽。
只要有足够的压力,就能破解这种完美的状态,这就是龙鹰候的打算。
所以,他也出剑了。
他这一剑很简单,真正的武学到了至高境界,其实都大巧若拙,平凡,简单的一剑,只要能够杀人,就已足矣。
他这一剑,剑尖指向的就是那个圆的中心。
这一点,应该是这个圆最强的地方,可往往至刚易折,这一点看似最强,也往往会是最弱所在。
这样的一往无前一剑击出,白雪的圆没有任何的变化,依然朝着自己该有的弧度划去。
“他没有退缩”龙鹰候的剑堪堪要越到他的圆时,忽然看到白雪一笑,那只是一个很浅很浅的微笑,只在嘴角似乎有一些肌肉抽动,但这已经够了,“这个圆的中点真的是他设下的陷阱。”
白雪也练过谋字诀,一个尝过取巧致胜的甜头的人,他会迷恋上这种轻松得来的胜利,他已经连战了前面七大高手,这七个高手全是皇室供奉,每一个都是一代高手,他连闯七关,就算是一元高手,也不免觉得疲乏,所以到了龙鹰候这里,他一定会用最简单,最巧妙的方法致胜。
而所有的方法中,最简单的就是骗。
所以这个圆,不过是个骗局,他已经看中了龙鹰候的心思,肯定会以刚制刚,就算是失败也能为最后一个高手将白雪击伤,既然如此,龙鹰候就不能往这个中点上去钻,因为那里只有死路一条。
龙鹰候已经看到了白雪胜利的微笑,但他很像告诉这个年轻人,微笑是一个很好的习惯,但要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他的剑一偏,划过一道长长的惊鸿,就像是在一道洁白的宣纸上划过一笔浓浓的墨迹,这样的一笔完全的破坏了这张宣纸,也意味着白雪的圆被击破了。
现在,龙鹰候可以笑了,但是,他没有笑。
他没笑,是因为他没有赢。
那一笔划过宣纸,笔锋清淡正中,真是上乘佳作,可惜,白雪的那个圆并不是宣纸。
他这个圆,真的是圆。
无论这一剑是划过还是击在中点,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剑折人亡。
“原来他在骗我,我自以为骗过了他,没想到,这也刚好落进了他的计算”这是龙鹰候最后一个念头,他的这一生就此落幕。
白雪呆呆的望着那堆山一般的庞然大物在自己的眼前轰然倒地,心里头泛过一种莫名的滋味,当日就是这个人,将阳逆枪送到他的手上,如今他却死在这杆枪下。
传说苗域有种蛊,有人专门用自己的血来养,可以杀人无形,极为厉害,但是养蛊人临死前会被这蛊反噬,死状极惨。
龙鹰候这个下场,多少有点这个味道。
白雪这个多方合作揉捏下养出来的蛊物,如今终于成长起来,但结局却是这些养蛊人没有想到的。
龙鹰候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那么他呢
第九道宫门口的这个男人呢
过了第九道宫门,就是至高无上的奉先殿。
在那里,有一个人高高的坐着。
黄昏。
等白雪站到这道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一个人。
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穿着灰色的布袍,坐在过道中央的蒲团上,双眼似闭还合。
这个人的出现,似乎每次都是黄昏。
黄昏,夕阳如血,他就如同血。
他的模样看起来已经有五十有余,双鬓已被风霜染白,面上虽然不是沟壑重重,可也绝不见得年轻,他平凡而普通。
但谁都知道,能守在最后一道宫口的人,绝不会普通。
就在他膝前不远处放着一口箱子,一口平凡而普通的箱子。
简单的橡木,简单的制材,简单的漆料,一如他这个人一般的平凡,一如他这个人一般的普通。
静静的坐在泛黄的蒲团上,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
他在等待什么
在等待白雪吗
白雪已经来了,他恭恭敬敬的推开千斤重的城门,然后走到这个平凡的人面前跪下。
他伸出双手去推开整个箱子的盖子,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恭敬的捧了出来,认真的察看。
他打开箱子,捧起里面东西的举动身形都是绝对的恭敬和严肃,仿佛是在做一件很庄严很重要的仪式。
可他所打开的也不过是一口普通的木箱子,不过捧出来的东西,并不普通。
是一口剑。
一口秋水般的剑。
白雪的身子微微颤抖,跪伏道“师傅。”
这平凡的男人就是柴飞飞,或者应该说是赵典,他低声道“男人跪天跪地,绝不能跪人这话我不止讲过一次。”
“是。”白雪虽然嘴里应着是,但身子毕竟还是没有起来。
“阿雪。”赵典道“你自问自己有几成把握能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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