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轻舟一叶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顾轻舟司行霈
白远业看得出他不想作为,故而上前去找尖锐的东西。
他是个父亲,他一定要救出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在他妻子肚里已经七个月了,拉出来就能活。
他抓到了一个瓦片。
旁边有人死死按住了他的手,好像是一个穿着军装的人。那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耳朵不太灵,他大声冲着白远业喊:“已经死了,不许添乱,给我滚!”
他的声音特别大,耳朵不停的流血。
白远业想要甩开他,他却重重一掌击打在白远业后颈。
白远业彻底昏迷之前,看到那个击打他的人也晕倒了,他似乎比白远业更加不堪一击。
那个人就是司行霈的父亲司炎。
司炎当时是听不见的,他为什么会在那里,没人知道。
他很聪明,光靠看就知道白远业和裴明夫的大概意思。他见白远业打了年轻的医生,这才出手。
而他自己,也是摇摇欲坠,一下打完自己的力气耗尽了。
白远业再次醒过来时,在教会医院里。他的母亲c妻子和女儿都入殓了。
他最终还是剖开了妻子的肚子。
孩子早已成了一团烂肉,可白远业就是知道,他当时没死的,他还在他母亲的肚子里。
教会的西洋医生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孕妇窒息之后,孩子肯定会死的。他妻子不是当时才窒息,而是窒息了很久,已经被烧坏了。
其他人也如此说。
“也许有奇迹呢?”这个问题,困扰了白远业一生,他至今都记得那颤动,仍相信当时如果速度快一点,他不至于一无所有,他还有个儿子。
是裴明夫不肯帮忙,是司炎打晕了他,让他错过了最后救他儿子的机会。
然而,裴明夫看到白远业的时候,是一脸茫然,他可能不记得那么一巴掌了。
他后来自己开了医院,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病人,见惯了病人家属闹事的,也就习惯了吧?
白远业在教会医院住了很久,他跟一名西洋医生认识了,对方有一儿一女,听说白远业的女儿和儿子全没了,能很舍身处境的同情他。
那医生说:若是我的孩子去世了,我肯定不想活,你很坚强,我愿意帮助你渡过难关。
徐家和阮家很快就开始了赔偿。
每个被炸死的人,家属都有一笔很丰厚的赔偿金;受伤的人,也有医药费。
这件事,官府很满意,说徐家和阮家坐到了安稳矛盾的作用,给他们很多的口头嘉奖。
白远业也拿到了钱,虽然他家里人不是工厂的。
那么一笔钱,如果普通人节俭一点,一辈子生活下去是足够的。
可白远业富足过,那点钱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当年就跟着那个西洋医生出国了,想要换个新的方式生活。
他去了国外,认识了“白远业”。
那时候的“白远业”,比他小足足八岁,可很多人都说他们长得很像。
他和“白远业”接触,年轻又轻浮的男人自吹自擂,说他父亲是英国官员,说他祖父是新加坡富豪,他母亲是偷偷跟他父亲生了他。
此事,白远业原本没有太在意。
他是过了一年,听到从南京来的留学生说起徐家和阮家。
白远业还以为,徐家和阮家经历了此事,肯定要倒闭破产,不成想留学生却对他们两家赞不绝口。
那个留学生的父亲是开钱庄的,说钱庄给了徐家和阮家很多借贷。
徐家和阮家得到了官府的赞赏c钱庄的帮衬c百姓的好感,生意还在做,丝毫没有受影响。
那个晚上,白远业差点就疯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这么惨,徐家和阮家却毫发无损?
他想要复仇。
于是,他瞄准了那个白痴一样的“白远业”,知道他母亲已经去世了,也知道他父亲每年只见他一面,而外祖父家只有在他六岁的时候见过他。
他的亲人们,几乎没几个认真记得住他的样子。
他杀掉了那个人,自己成了白远业。
为了掩人耳目,他当天就乘坐邮lún来了新加坡。
真正的白远业才十七八岁,而他无疑是个成年人了。
可白远业的亲人们都没有见过他,父亲对他更是陌生。男孩子少年老成,也是有可能的,反而显得他生活潦倒,可怜巴巴。
那时候,他父亲就是英国在新加坡的总督,他顺势找到了总督府的差事。而后,他外祖父去世,他想方设法弄到了他舅舅的全部家当。
后来,他也拿到了他父亲的一部分家产。
他两年要回一次苏州和南京。
他听说了徐家和阮家更发达了,他听说当时不肯救助他儿子的医生开了医院,他听说当时打晕他的司炎自己占领了岳城。所有人都好像越来越红火,而他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
一叶轻舟一叶愁 第1537章 退场
【】 徐家和阮家当年赔偿一举,是非常令人敬佩的,同时也给了白远业机会,因为他们的赔偿款发放的人,都有名单,而且是刊登在报纸上的。
白远业很轻易就整理了那些名单,走访失去亲人的人。
其中很多人拿到钱之后,都是尽可能想要过另一种富足生活,然而自身又没有经济来源,很快就亏空了。
他们把自己生活的不如意,发泄在失去亲人的这件事上,并且也憎恨起了徐家和阮家。
他们说,赔偿太少了。
人心向来是不知足的,白远业成功挑拨了他们。
他原本是想要回国内复仇的,却又知道司炎的官位越来越高,想要击倒他就太难了。
他想把这些人都弄到新加坡来。
司行霈的舅舅就在新加坡,白远业认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开始和他接触,给他提供了不少的便利,让他在新加坡站稳了脚跟。
他知道,只要想法得当,他可以稳坐钓鱼台,让鱼儿自己上钩。
长期的等待终于有了效果,司家来了,裴家也来了。
他留在国内的“眼线”,也在暗中一次次鼓励徐家和阮家,正好国内又发生了战争。
白远业觉得,老天爷是想让他报仇的,事情才会如此的顺利。
当年的那些人,多半是小人物,他们依照白远业的吩咐,都进入那些家庭去做佣人或者姨太太了。
当然也有一两个是白远业重点培养的,后来混得挺成功,是徐家或在阮家亦或者裴家的朋友。
这些人,才是鼓励他们来新加坡的关键。
可能是让他们来新加坡这件事,顺利得过了头,耗尽了他所有的好运,后来的几次事情,都不是很成功。
白远业是打着复仇的幌子,想要新加坡,想要成为新的马来国王。
他身边的人,多半都失去了亲人,因为他需要“仪式”感,才能凝聚人心,给他手下的人更多蛊惑。
故而那四家也要失去亲人,才算血债血偿。
白远业处心积虑,先把顾轻舟弄到了护卫司署,想像坑牛怀古那样,一点点坑顾轻舟的,等事情大爆发时,说顾轻舟才是那个“神父”。
没想到,屡次不顺。
第一次,裴谳和胡峤儿死了,也算是有了点安慰;第二次,他们在饭店里迷晕了徐培,又在仓库里bī迫他写下遗书,很顺利伪造了他的自杀,却让其他人逃脱了。
后来的几次,都没有成功。
白远业看了眼屋子里的人,他看到徐家的c阮家的,还有裴明夫。
没有司家的人。
他突然站起身,拼了命一样拿起了椅子,砸向了一名警察,抢了他手里的枪。
牛怀古和其他警察对这一变故惊呆了,纷纷掏出枪。
这满屋子的人,如果白远业开枪,会造成很大的伤亡,警察们吓疯了,立马先出击。
牛怀古大吼:“不许开枪。”
他的反应慢了一点,那些警察们已经出手了,他的话被淹没在枪声里。
几家旁观的人差点吓疯了。
白远业被枪击中,心里莫名的快意:“没有人可以指责我,也没有人可以审判我,我才是正义的!”
正义有时候会失败,却绝不容羞辱。
白远业知道,裴明夫根本想不起当年那一巴掌,而司炎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打晕过白远业。
至于徐家的人,他们和阮家一样,很想知道徐培到底是不是自杀。只要白远业一死,他们永远不知道。
而藏在暗处到底还有多少白远业的同党,他们也不知道。
裴明夫和司炎要猜一辈子白远业的动机,而徐家和阮家要猜一辈子徐培的死亡真相。
更有甚者,他们四家永远都要猜测,身边谁才是当年的遗孤。
想想他们永无宁日的样子,白远业哈哈笑了起来。
他被打成了筛子,血流了满地,可他倒下之后,chún角是含笑的,眼睛也有个讥讽的弧度。
枪声过后,屋子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远在总督府之外的徐家,有两名佣人想要从后门逃跑,突然被黑暗中凭空出现的海军堵住了。
而阮家,佣人们全部被去而复返的海军抓住,一番连审带吓,有个人崩溃了,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裴家没什么损伤,佣人们全部聚在一起,他们中间没有白远业的人。
司琼枝挟持了伊莎贝尔四个小时,她哥哥才把所有带枪和不带枪的匪徒都击毙了,一个活口也没留。
整整四个小时,司琼枝浑身被汗浸透了,可她的双手很稳,枪口对准着伊莎贝尔,始终没有一点颤抖。
而和她对峙的匪徒,不过半个小时,双臂就酸软得不行,后来司行霈过来的时候,他们几乎是拿不动枪了。
“好了,你可以放开她。”司行霈道。
司琼枝这才松了手。
伊莎贝尔被挟持了四个小时,双腿已经麻木得毫无知觉,自己先躺了下去。
“不错,拿枪很稳。”司行霈看了眼他妹妹,第一次对她发出由衷的赞赏。
司琼枝很累,她笑了下:“我是医生,我这双手能救命也能杀人。”
司行霈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再次回到妇产科时,司督军来了,徐家c阮家和裴明夫也一起来了,他们好像是从总督府出来,直接到了医院,来看看顾轻舟,也有人要检查伤口。
他们在产房外面等着。
“生了么?”司琼枝问裴诚。
裴诚一把抱紧了她。
半晌,他才道:“快了吧,医生说有点慢。”
不是慢,而是难产了。
顾轻舟已经疼了好几个小时,快要把她掏空了,羊水破了这么久,还没有要生的迹象。
她自己提了一口气,产房外的人也是。
司琼枝的老师吴医生负责接生,她出来对司行霈等人道:“剖开肚子吧,羊水快要流尽,孩子和大人都危险。”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司行霈问:“剖开的话,我太太会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可以保证。但如果不剖开,她和孩子都有。”吴医生道。
“那就照您说得做。”司行霈道。
裴明夫是医院真正的老板,他听到吴医生惊世骇俗的话,当即问:“那剖开肚子的话,孩子会有危险吗?”
“我没有做过,要尝试下。”吴医生道。
一群人错愕看向了她。
只有司行霈道:“不管了,先替我太太脱离危险,其他以后再说。”
众人全部提了心,焦虑等在产房外。这一夜,所有人都没了睡意。()!
一叶轻舟一叶愁 第1538章 新生
【】 顾轻舟已经虚脱了。
她心里知道,应该再拼命,否则孩子就很危险,但是她太累了。
她浑身出汗,司行霈出现在她视线里时,她还以为自己有了幻觉。
司行霈穿好了无菌大褂,也带好了帽子和口罩,但他的眼睛,顾轻舟一看就知道是他。
吴医生紧随其后,对顾轻舟道:“轻舟,你可以放轻松一点,不需要你再使劲了,我帮你剖出来。”
顾轻舟吃了一惊。
吴医生又道:“我给你做过手术,上次也替你接生过,你可信任我?”
顾轻舟握住了司行霈的手。
司行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顾轻舟点点头:“当然信任了。”
她果然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就脱力了,那口气也不能维持,她陷入了昏睡里。
司行霈很紧张:“她是昏了还是睡了?”
“睡了。”吴医生道。
顾轻舟疼了一晚上,心思也在记挂着外面的情况,不知是否失控,一心二用,加上她这胎原本就有点不太正,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司行霈掌心不停的冒汗。
外面的战争结束了,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看着顾轻舟苍白虚弱的脸,想起上次她生那两个孩子,心又揪了起来。
吴医生看到了他的眼神,道:“不必担心,我会保证你妻子和孩子都平安,请相信我。”
司行霈含混点了头。
他一直守在产房里,其他人则在外面。
司督军坐了片刻,起身到外面抽烟。今天也有人不知死活冲他家,全部被拿下了,直到玉藻和两个孙子睡着,他才来医院看顾轻舟。
他也听说了白远业的事。
那人到死都在嘲讽他们。
他刚点燃一根烟,旁边就有人道:“也给我一根吧?”
司督军回头,看到了自己未来的亲家裴明夫。
他拿出一根递给他,并且亲自替他划了火柴。
裴明夫道谢之后,没有再开口,沉默向天空吐了好几个烟圈,借助走廊上的灯火,看了眼手表。
已经快凌晨五点了。
这一晚上,格外的漫长。
“听说当时出事时,您也在苏州,您记得自己和那个‘白远业’有什么关系吗?”裴明夫问。
司督军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被爆炸的余波震伤耳朵,然后看到屋檐下那个小女孩子;再次有了意识,他就被人抬了回去。
中间的事,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白远业也没说,对吧?”司督军问。
裴明夫叹气:“没有。我也想不起来,当时那场爆炸案我记得,伤亡太重了,我一连转了七十多个小时,最后自己累晕过去的。
我不到三天里做了无数场手术,也被等着的家属哭闹折腾了好几场,有些手术至今还记得,但我不记得白远业和他的家人。”
司督军沉默看了眼寂静的夜空。
白远业深刻的仇恨,在司督军和裴明夫看来,是那场爆炸中的微末,哪怕白远业杀到了家门口,他们也不记得了。
“白远业身边有两个马来国王的私生子,他所谓报仇是假的,借助马来皇室的名头赶走英国人,再制造混乱取消护卫司署,自己成为新的马来国王,这才是他的目的。”司督军道。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白远业是利用了所有人,包括他口口声声要帮他们一起复仇的人。
只可惜,他在小地方呆久了,不知道顾轻舟和司行霈的厉害。
白远业是一只真正的井底之蛙,他只能看到头顶的那片天空。
“出了这件事,新加坡估计要乱一段时间,你们怎么打算?还留在这里吗?”裴明夫问。
司督军道:“战斗过的地方,会产生归属感,别说我们,徐家和阮家也会留下的,你们家也是。”
为了它流过血,它才算是真正的家园。
“不过,总督府那些人,怕是要全部回英国去,看英国佬怎么安排接下来的事务吧。”司督军道,“从今天开始,新加坡就是个新的世界了。”
裴明夫又看了眼远处,海与天的交汇处,渐渐有了一抹青灰色,天就要亮了。
也许,今天升起的太阳,真的跟昨天不一样。
产房外的阮燕峰,一直在跟徐少安说话。
白远业自杀式的谢幕,让徐培的死永远成了迷。
“是他害死了徐培。”阮燕峰道,“他到死都在报复我们,让我们永远不知道答案。”
“这样也不错。”徐少安艰难支撑着腿,“我们都可以留一份幻想,你愿意相信他是被杀,我愿意相信他是自杀,我们都不至于失望。”
顾绍就走了过来。
阮燕峰转头,看了眼他,问:“产房里如何了?”
“还没动静。”顾绍道。
阮燕峰就不再说什么。
顾绍突然道:“七叔,你今后怕是不会再喝酒度日了,那你有什么打算?”
“做生意吧。家里的生意总需要人打理。”阮燕峰道,然后问顾绍,“你呢?”
“我想办学校,公益性的那种学校,贫穷人家的孩子和孤儿都可以来。七叔,你既然做生意,那么利用你的人脉建个慈善会,专门救济我的学校,行吗?”顾绍问。
徐少安抢先接话:“我觉得可行,我愿意做第一个捐赠人,就用徐培的名义吧。他一生关怀所有人,他肯定愿意。”
三个人彼此看到了对方眼里泛起来的生机。
一场浩劫,活下来的人就应该好好珍惜生活了。
“以后,这个世界也许会大变样。”徐少安道,“让孩子们用眼睛,替徐培好好看着,一代又一代。”
阮燕峰的情绪被触动,眼眶微热。
顾绍道:“我也觉得会是个更好的世界。”
就在此时,产房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啼哭,初生的哭声似破土而出的新芽,拉开了新一天的序幕。
司督军和裴明夫正好走了过来。
顾绍转过头,问司督军:“伯父,这孩子叫什么?”
司督军想了想,道:“《七谏》云:‘宁为江海之泥涂兮,安能久见此浊世?’,混乱时牺牲自己,盼见盛世,是我们这一辈人的理想,这孩子出生的时间很好,就叫‘宁安’吧。”
不远处,一lún红日缓缓升起,天亮了。(正文完)()!
一叶轻舟一叶愁 第1539章 霍钺来了
【】 顾轻舟在新历十月十五号的清晨六点零七分,生下了她的第三个儿子——司宁安。
这个孩子,生于战乱平定之后的第一个晨曦,不管是司行霈夫妻还是其他人,都对他寄予了厚望。
司督军取好的名字,也临时改了。
新的名字很有意义,这是宁安父辈们的理想,就连司琼枝也不再挑刺了。
“他会笑啊,而且眼睛像大嫂你。”司琼枝抱着孩子,凑过来给躺着的顾轻舟瞧。
这已经是七天之后了。顾轻舟的伤口愈合得很好,真正的母子平安。
孩子更是很好,一生下来就七斤,活泼健康。
虽然怀他的时候多灾多难,好歹都过去了,苦尽甘来。
“姑姑,给我抱!”玉藻在旁边,使劲拉司琼枝的衣角。
司琼枝只得坐下来,让玉藻也能看见她的小弟弟:“你可以轻轻摸一下他的脸,但不能抱。你也是小孩子,小孩子抱不动小孩子的,万一摔了就惨了。”
玉藻果然伸手。
伸到了半路上,她又想起上次她姑姑跟她说饭前洗手,因为手上有细菌很脏,吃进去会生病的。
她收回了手:“我看看小弟弟吧,我不乱摸他,要不然他要生病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裴诚走过来,轻轻扶住了司琼枝的肩膀,看着她抱孩子的模样,心中柔软:“咱们明年的新历第一天结婚吧?”
病房里除了顾轻舟和司行霈,还有司督军。
裴诚突然这么一句,众人都吃惊看着他。
司琼枝想起一周前的那个晚上,她心中无比的澄澈和笃定:“好啊。正好我阿爸和大哥都在这里,你问问他们。”
裴诚的耳根顿时就发红。
他转向了司督军,似乎是想找个恰当的开场白,不成想第一句话就卡壳了,愣了好半晌。
顾轻舟忍俊不禁。
司督军的心情也不错,不为难女婿:“我会跟你父亲谈。现在离新历年初一还有一个半月,琼枝没有母亲,她大嫂住院生子,也没办法替她cào持。
除了钱和股份,其他的陪嫁我们也来不及准备。你自己回去跟你母亲说,让她cào持剩下的。”
这就是同意了。
裴诚大喜:“谢伯父!”
“还伯父吗?”司行霈在旁边道,“我们岳城叫阿爸,你们南京就叫爸爸,那你跟着我们岳城的风俗叫吧。”
裴诚又卡了下壳。
开口的第一声“阿爸”,其实很难的。裴诚挣扎了两秒,脸都憋红了,声音低弱:“谢阿爸。”
司督军就哈哈笑了起来。
司琼枝低头看着自己的侄儿,掩饰自己的满面笑容。她心中好像有一株开花的树,雀儿在枝头跳来跳去,轻盈又喜悦,摇得落英缤纷。
后来裴诚看了眼她,她感觉到了似的,也抬眸看了眼裴诚,彼此眼里都那样透彻,有碎芒滢滢,似阳光照在水面。
“只叫阿爸吗?”司行霈又道,“大哥大嫂不用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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