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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衣有风
沐雪园外,以往清幽的地方人来人往,公主府内的管事规规矩矩地在门外排队,整整齐齐地分作两列,面色恭谨地等待容止接见。
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个人被叫进去,同时又有一人从门内倒着退出来,一边后退还一边十分恭敬地朝门内行礼。
尚在排队的人,面上皆无不悦之色,有的仅仅是期待与盼望。
简直就好像是参拜君王。
不知为何,楚玉心头不期然地浮现四个字,这四个字用在现在的容止身上很是诡异,可是却又让她觉着很贴切:
王者归来。





凤囚凰 一百八十八章 暴风的荒原(一)
容止回来了。
容止回来了。
……回来了。
心中仿佛有一面无形的回音壁,反反覆覆的激荡着这句话,一重又一叠的,让楚玉的心跳时快时慢。
瞥见有人走过来,她没有多想,下意识地退到附近的林木阴影中,等那人走了,她才猛然地省起这里是她的公主府,根本没必要做贼心虚。
她方才,在避什么?
府内人皆知公主对容止宠爱有加,听说他回来,亲自前来探望也不奇怪,她究竟做什么,如此害怕被别人看到?
她避的,究竟是旁人的眼目,还是……
摒除心头杂念,楚玉缓步走出来,树木的阴影里比旁的地方更冷且更暗些,因此才走到阳光下,楚玉便感觉头顶上洒下来的光芒刺目得让人晕眩。
纵然本能地情怯,可是楚玉的脚步没有半刻的停顿,一步接着一步的,她强迫着自己迈过每一寸每一尺距离,眼看着沐雪园越来越近近在眼前,她面无表情之下是宛如擂鼓般急遽的心跳,却依旧不曾停下。
她不知道容止回来时,她会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以何等的面貌去对着他,但是这诸多的犹豫迟疑,都抵不过她想要见他。
是的,她想要见他,即便明知道他心怀叵测,即便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即便明知道他的心思在她也许永远看不到的地方,可是她还是想要看一眼他清幽高雅的眉目,深不可测的眼眸。
只一眼就好。
然后,摊牌。
她藏在心里的,和他藏在心里的东西,都一并说出来。坦坦诚诚地,曝光在白日之下,正如现在的她。
楚玉走近沐雪园,门外守侯着的公主府管事下人见是她来了,纷纷主动让开一条道,并且默默地后退,排上队即将进去的人也赶紧退开,来的人是公主,他们也只有任她插队了。
楚玉走入园中。虽然因经秋而显得有些萧索暗沉,但竹林之中的清幽之意,不曾有半分减少。
冷清了许多日子的青石台,如今又有熟悉的人影坐于其上。
依旧是雪衣乌发的少年,低垂敛着墨黑眉目,那么清隽的神姿,那么从容的身形,才一入眼,楚玉便感觉眼眶微微发热。
亲眼看到的这一刻,她躁动的心才陡然安定下来。一直在心底回响的声音也终于化作实质。
他,回来了。
容止闭目养神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望见凝视着的楚玉,他毫不意外地露出微笑:“公主别来无恙。”
楚玉定定地看着他,初看时不觉得,可是定下神来细瞧,却发现他瘦得可怕,他的下巴线条原本优美柔和,现在却仿佛削尖了一层,尖尖的能刺伤人。而他的脸色,原本偶尔还有些人色,现在却似完全苍白的冰雪,更衬得眉目漆黑幽深。
虽然知道容止若要回来,必然会异常辛苦,但真正看到了他的憔悴,还是令她忍不住心头一痛。
楚玉不说话,容止也不着急。他好整以暇地沉默着,目光清雅柔和。
要说什么?
楚玉迷惑地想,问他几年前的旧事,问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当口回来,问他是如何脱身的。还是先说自己的决定,又或者先……
想要说出口的东西太多。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混乱了片刻,楚玉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在容止的身旁坐下,两人之间相隔二尺的间距。
然后,她注目地面,口中轻声道:“你回来了。”
纵然有那么多的利益矛盾,恩怨交缠,可是她最想说的,竟然还是这句话。
之后,又是许久的沉默,入耳的尽是风吹竹叶的细碎声响,好像非常寂寞的空旷萧声,穿透心中的荒原。
容止好像在发呆,他的神情有些忡怔,好一会儿才转头来,问道:“公主方才说了什么?”
楚玉笑了笑:“没说什么。”
听不到就算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先后历险归来,两人之间似乎生份了不少,在外面,他们就仅仅是单纯的楚玉和容止,在生死之间,不必考虑前景和将来,也不必考虑过去和从前,更不必考虑他们彼此的身份和立场,只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反而可以自然而然,看着他的眼波,看着他的动作,也回以欢欣或悠闲的微笑。
现在却不一样了。
回到这里,他和她所附带的一切都跟着被打回原形,无从遮掩,也无从遗忘。
在险境决地,他以实际行动,告诉她什么叫做从容,可是纵然已经有了决定,纵然已经有了决心,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她依旧不怎么从容得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楚玉的心情,向来圆融自如的容止,也同样没有说话,静静地维系着这一段生涩的安静。
但是有些人,有些事,始终要去面对。
楚玉用力地拿指甲掐一下掌心,张口道:“容……”
却不料容止比她要快一步,也几乎在同时,只比她快半秒开口:“公主,怎么不见越捷飞?”
容止先开了口,楚玉便暂时压下自己的言语,还未开口便先冷笑一声:“他么?”
在裂痕产生之前,越捷飞一直是她的贴身护卫,不管她走到哪里,他都在不远处跟随,看见他的身影,她会觉得安全比较有保障,但是现在,这个名字只会让她冷冷发笑。
她怎么会那么蠢,因为习惯了他的保护,便忽略了他根本就不是跟她一条心的,出卖起来完全不会迟疑留手,必要时也许会兵刃相向?
他总是执剑挡在她身前,竭力阻挡一切朝向她的锋刃,害怕被她染指的自恋心思偶尔又十分有趣,让她不知不觉间忘记他是天如镜的师兄,是属于皇室的打手。
因为已经不知不觉地对他放下戒心,将他当作了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在面临背叛的时候,才会更加的愤怒。
虽然天如镜和越捷飞是同谋,可在某种意义上,楚玉对越捷飞的不满远超过天如镜。
她知道这样很没道理,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如她面对容止。
所以,在那日见了刘子业,被何戢押送回府后,楚玉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越捷飞给天如镜传讯,之后,她将他赶出内苑。
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去继续给刘子业卖命也好,去继续呵护他的镜师弟也好,总之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容止略一惊讶,面上随即浮现了然笑意:“原来如此。”结合他方才询问府内管事下人的话,再结合楚玉对越捷飞的态度,他已经将整件事的前后因果摸索出来八九成。
楚玉感觉手背上一凉,却是容止将手放在了她的手上,他的手冰凉如雪,冷得不似活人。
面对楚玉疑惑的目光,容止不慌不忙地伸出来三根手指:“眼下情形,我有三策,分上中下三策,公主你要听哪一策?”




凤囚凰 一百八十九章 暴风的荒原(二)
不动声色地将手从他掌下抽开,楚玉问道:“上策如何,中策如何,下策又是如何?”原本打算一见到容止便摊牌,但是听他说了个上中下三策,又引起了楚玉的好奇。
至于她自己的事,可以暂且压下来。
容止微微一笑,道:“眼下情形,乃是因皇帝与公主反目,那么惟三之计,上策,当今皇帝昏聩,公主可令择一幼弟取而代之,届时幼弟登机,公主在他身后指点,便可把握朝政;中策,乃是安抚皇帝,令其相信公主并无异心,同时构陷驸马,让他失去皇帝的委任;下策,乃是独善其身,从公主府内悄然脱身离开。”
矛盾的焦点在楚玉和刘子业反目,那么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很简单,第一刘子业消失,第二,反目的理由消失,第三,楚玉消失。
他侃侃而谈,笑意从容幽雅,仿佛说的并非谋夺权柄的大事,而是轻风明月小桥流水。
楚玉古怪地望着容止,她早就知道容止胆子很大,却没料到他狂到了这个地步,张口上策便是谋反,让她垂帘听政做武则天还没出生时的幕后武则天,而她现在所正在做的,照他说来反而成了下策。
其实细细想来,也确实如此,从她的角度出发,自然是希望能以最少的伤害损失达成最基本的平安,可是容止不一样,她早就知道他是个狠毒的人,他的好坏判断,并不是以自身的安全为基本考量,而是从全局上把握,攫取最大利益。
倘若她逃了,一定会面临刘子业的追捕。倘若她希望化解与刘子业的矛盾,可化解了这一次,难保没有下一次。
而容止的上策,乍看上去虽然冒了绝大风险,执行的过程也不可谓不艰难,可是一旦成功,前方将会是一片坦途。
只不过……楚玉冷笑一下:是谁的坦途,还说不准呢。
倘若她被容止的言语所蛊惑,选择了他所说的上策。那么势必要大幅度的依赖于他,用谋施计,人事调派,都经由他手,他想要做什么手脚,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她绝对相信,容止能够完成这个上策,站在她的角度,这也是可行的,因为很快刘子业将会死于一场刺杀。只要她看准时机,便能从中牟利。可是——上策归上策,但那是他容止的上策。而非她楚玉的上策。
更何况,容止所选的道路,必然是一条狠毒无比,充满了杀伐的路途,路上不知道要牺牲多少无辜的生命。
就算这里面没有容止的算计,是真真正正地为了她好,她也不愿意如此执行。
她心肠软,她优柔寡断。她感情用事,她拿得起放不下,因此有时候即便知道怎么做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她也很不情愿。
她宁愿做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平民百姓,也不愿做公元五世纪的地下女皇。
等等?!
二十一世纪?
思路漫无边际地飘飞着,前一刻,楚玉还在苦恼着如何安然从公主府逃离,可是下一刻。她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方才想到的事情上。
是啊,她怎么忘记了,天如镜的手腕上,有她回去的希望,假如她能够拿到那个手环。并且研究出来那手环是怎么工作的,是否就可以藉由此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思及此。楚玉的呼吸不由微微急促,她也想起来,容止对天如镜的评价——
现在的天如镜,与他的师父相比根本就不成气候,他太干净了。
说天如镜干净,是相对于天如月曾经的行径而言,相比起杀人不眨眼拿活人来做实验的天如月,天如镜不过就是在紧要关头陷害她一下,确实是干净不少。
而容止坦言曾骗得天如月取下那手环……
楚玉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急促,前些天强行浇灭的渴望又重新燃烧起来:假如是容止,能不能再一次从天如镜手上取得那手环?
只要取下来就好,她拿到手环,可以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使用,而相对的,天如镜失去手环,也等于失去他最大的依仗。
虽然这么做极大损害了天如镜,但是想到能回家,楚玉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要回去。
谁都不能够阻止。
能回去就好,只要回到那个世界,即便一时半刻没办法弄到合法身份,也不会有人想要她的命。
对,只要回去就好。
楚玉从来没有这样渴盼过一件事,也从来没有这样,因为一个目的,热切的希望几乎烧光她的理智。
这个目的对她而言实在太诱人了。
思及此,楚玉忽然开口问容止:“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再将天如镜手腕上的手环给取下来?”
容止闻言微怔道:“公主要那东西做什么?那事物只有天如镜一人用得,当初我从天如月手上骗下,就是因为用不得,反而给弄得全身剧痛,才吃了大亏。”
楚玉心说你那是被电了,但是她并不会告诉容止其中关键,只道:“总之我问你有没有法子骗过来,只要能骗天如镜脱下那手环便好。”至于具体用途,她自己想法子。
容止似笑非笑道:“公主若想要弄到那手环,实在再容易不过,只消邀请天如镜来公主府,请他用饭,在饭菜酒水之中加些许迷药,便可手到擒来。”自然,假如楚玉愿意亲手敬酒,想必效果更佳。
楚玉满脸狐疑,望着他一百二十分的不信。
他说的,简直就是普通的黑店手法,在饭菜里下药,这手段简直俗滥得不能再俗滥,倘若这么容易便能成功,容止当年又是何苦跟天如月斗得死去活来?
容止笑吟吟的瞧着楚玉,他的笑容很可恶,高深莫测地,是那种好像知道了什么她所不知道事情的笑法,让楚玉心中很是郁闷:“你笑什么?”
容止的笑意更深,眼眸之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辉:“我虽然时常说笑,但是这一回却是千真万确,公主大可一试,若是不成,公主在找我算帐也不迟。”
他顿了顿,目光刹那间变得深凝,道:“只不过,我有一事相求,倘若公主取得了手环,可否让我知晓,公主要这手环,是想做什么?”




凤囚凰 一百九十章 暴风的荒原(三)
楚玉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二十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四十粒几乎一模一样,浑圆洁白的上好珍珠,四块毫无杂色的翡翠和美玉,两根黄灿灿的金条,各色宝石玛瑙若干,放在一起五光十色珠光宝气,几乎能晃花人的眼。
楚玉仔细地数了一遍,才分别用细软的丝囊分开盛装,随后再将所有小号丝囊放入一只用加厚双层细麻布制作成的背包中,布料染成了蓝色,边角部分又局部漂白,乍一看去便似后世的水磨牛仔背包。
楚玉强压着雀跃的心情,放开背包,又从床上拿起她请裁缝专门制作的衣裳。
上衣是以白色丝绢缝制的宽大衣裳,设计十分简单,长袖上窄下宽,朝下方延伸放开,好像蝴蝶羽翼,荷叶领如花瓣开展,柔软地盖住肩膀,内衬白色锦缎和丝质小背心贴着肌肤,感觉十分舒适,与背包经过类似处理的“仿水磨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勾勒出漂亮的线条。
虽然已经是秋末东初,但是屋内点着火炉,缱绻的香气环绕着温暖的室内,纵然只穿着单薄的衣衫,也不会觉得冷。
穿上特制的衣裳,楚玉缓缓散下头发,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失望的发现这里缺少明亮的落地镜子,只有随便拿了个铜盆盛水自照,水中的少女披散着长发,模样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这具身体,许多次从水里看到自己的倒影,陌生则是因为身上久违的衣装,已经过了这许多日子,穿上仿制的现代的服装,竟然有一丝陌生的违和感。
舍不得地最后摸了几下。楚玉换回平时穿的古装,将脱下来的这套衣衫整整齐齐叠好,与珠宝放在一处,接着便开始整理其他物品。
余下的事物很简单,一柄锋利的匕首,四套由精钢和皮套制作的袖箭,两瓶据说见血封喉的毒药。
没有亲手触摸过,更不曾做过试验,楚玉不知道那手环的穿越功能有没有风险。又或者是否能精确地到达她想要去的时代和地点,可是假如不愿意冒这个风险,她便永远没有回去的机会。
准备的财宝和凶器,都是为了穿越时间地点不精确的可能准备的,假如她没有成功的回到想去的时代和地方,而是出了什么偏差,她也必须保证自己拥有一些自保的武力,以及生活的本钱。
假如不小心去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还需要带能维持一些时日的食物引水,不过这些东西容易坏。还是要在出发的前一天再准备才好。
因为自己的卧室在动工,楚玉早已经在原本空置的房间里另外布置了一个临时卧室,她让人找来自己所需的东西。还另找裁缝按照她的要求缝制衣服背包,如此花了三日功夫才算大致准备停当。
必备物品差不多齐全后,楚玉便让人传话越捷飞,令他明日和天如镜一起来内苑,她要摆酒席,也是准备按照容止的提议,对天如镜下药。
只不过楚玉不知道自己要琢磨多久才能弄明白那个手环操纵的原理,为了避免越捷飞发现她做的事而闹起来。便决定索性将越捷飞一起放倒了。
这几日来,楚玉心中涨满一种微微狂热的情绪,直到今天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才稍微冷静下来。
这一冷静,楚玉终于想起来一直被她忽略的问题:她走了,那么府上的人怎么办?
柳色,流桑,阿蛮。桓远……以及,容止。
假如她走了——在她能离开的前提下——她一走了之倒是方便无比,可是被她留下来的这些人呢?
容止可以暂且不去想,但是想起其他几人,楚玉忍不住有些愧疚。
而假如她在公主府里失踪了。府内的其他人会不会被连累遭殃?这一次,桓远应该挡不住刘子业的杀意。
楚玉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此时暮色已经降临,过了这个晚上,便是明天的鸿门宴,她忽然有些后悔这么快邀请天如镜和越捷飞来,之前她整个人被能够回家的兴奋笼罩,以至于忽略了身旁:这么短的时间,她要怎么给其他人安排后路?
唔,如此说来,在放倒了那两人后,她还不能马上走,还必须先安排好其他人,才能真正无牵无挂,否则她就算平安回去了,也会一直担忧这些人的生死。
楚玉兴奋之情略减,她打开门走出房间,外面的冷空气迎面而来,让她的思路更清晰了一些。转了几个屋子,再穿过一间花厅,又穿了几道门,才回到自己原来的卧室,这里已经几乎没有卧室的样子,地面上满是散碎的泥土,因为已经动工深入到了地底深处,挖掘的声音已经听不到,只有蹲在洞口的流桑,表明阿蛮依旧在地下担任土拨鼠的职位。
楚玉走到流桑身边,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流桑,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流桑乖巧地点点头,站起来走过来两步,扬起纯真的脸容直直望着楚玉,水汪汪的眼睛漂亮极了。
楚玉看着他,沉默许久后叹了口气,道:“流桑,你今后想做什么呢?”其实流桑什么都好,他文师从桓远,武师从花错和越捷飞,算起来也算是文武双全的未来栋梁,就是那个志向有点不好,当什么不好,偏偏想当山阴公主的面首。
不出意外的,流桑又回答出以前不知道说过几次的理想,但是楚玉这一回却没有苦笑着转移话题,她只是伸手摸了下流桑的头发,低声道:“其实假如这真是你的理想,人各有志,我也实在不应该强行干涉……”她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听到,片刻后她的音量稍微抬高了一些:“流桑,我只是建议,假如你觉得我说的对,便稍微听上一听,假如觉得不对,便忘掉我说的话。”
“其实以你的才能,不出三五年,便可以在这个世上有所作为,你假如一定要做面首,我不拦着你,可是完全依附于他人,是一件很可悲的事,假如能够独立自主的活在世间,其实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
没等流桑想明白,楚玉便又拍了拍他,自己离开了房间。
走出东上阁,楚玉的脚步顿了一下,才慢慢地走入西上阁中,走过了柳色的居所,在门口看柳色映在窗纸上,很小心地将什么东西拿过来摆过去,楚玉知道那是柳色的习惯,自从几人被软禁后,大家都闲了下来,柳色便每天清点自己的财物来打发时间,看了一会儿,楚玉才一笑离开,又走了十多丈,却是来到了修远居。
凄冷的夜色中,修远居内亮着清浅的灯光,虽然并不明亮,却在黑暗里燃起一抹温柔的暖意。
楚玉迟疑片刻,才抬步走入。




凤囚凰 一百九十一章 暴风的荒原(四)
不轻不重的磕击声在门上响了起来,非常圆润而干脆的声响,好像水波的涟漪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
拉开门,见敲门的人是楚玉,桓远有些意外,但是他只是一愣之后,便迅速让开门口:“公主请进。”
两人在屋内坐定,眼角余光瞥见楚玉的指甲微微发青,想来是一路走来路上风吹冻的,他便将放在案几上的黄铜手炉推给楚玉,让她拿着暖手。
楚玉感激地点了点头,便不客气地伸手握住,她身体微微弓,双手平放在桌案上,一时之间却又仿佛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楚玉忽然来访,桓远心中也有些忐忑,那个挖地道的计划,桓远虽然最初不知道,但是以他的聪明,看阿蛮和流桑连续几日在楚玉那里,再结合府内到处挖池塘的景象,便大致猜出楚玉打的什么主意。
因为用心去看,知道现在的楚玉已经与从前不同,才不会如旁人那般陷入有关色情的错误猜测。
对于当土拨鼠这件事,桓远实在是没有什么心得,他基本上算是个比较纯粹的读书人,学的两手剑术连流桑都拼不过,对于这种纯粹依靠体力的活并不能太能胜任,只偶尔让流桑过来,告诉他一些府内的地形方位,就是为了提醒他们不要弄错方向和位置。
桓远的知情也在楚玉的料想之内,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道我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个心照不宣的把戏便在共有的默契下维持了许多日子,楚玉不主动提,桓远也从不主动询问,没有什么事便在府内看书。直到今天楚玉趁夜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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