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澹如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夏明时
欧彦哲穿一身笔挺的军装,沉黑慎重的颜色,肃穆庄严。他下午陪同女王参与了阅兵仪式,连同另两位军部大臣,海、空上将。他过于年轻,站在军舰上,气势倒也没有输给那两个叱咤很久的老爷子。
盛夏阳光炽烈,等回到蔷薇城堡摘下军帽的时候,他一头金发都汗湿了。
城堡的管事替他脱下军装,里面衬衫的领子也湿了。管事告诉他,“雷克少爷在客厅等着。”
欧彦哲笑了,“我待会儿再见他。”
等他洗完澡,换了套衣服到了客厅时,果然看到他那个争强好胜的堂兄等得脸都黑了。
“yancy,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兄弟吗”
欧彦哲看他一眼,知道他的来意了。他勾起笑意坐下来,“雷克,这种天气还是不要动怒,容易上火。坐下来先喝口茶再说吧。”
雷克冷笑,他都灌了五六杯水了,还喝个屁。
“你凭什么分了我在邦德的权力,这也就算了,还给了那几个虎视眈眈的老家伙,那都是集团里的老古董,尸位素餐!”
欧彦哲心说,我不分,难道要朗格拉克旗下的邦德集团成了你雷克的
他将擦头发的毛巾递给乔伊,湿漉漉的一头金发,柔和地贴着他修长的脖颈。面对质问,他面上平静,端起了一杯茶。邦德只是财阀下一所集团,原属于谢西顿家族,后来作为陪嫁之一随他祖母赫怛老夫人进了朗格拉克家族。他少年时,老太太送给了他练手,邦德是他欧彦哲一手带上来的,哪里有他雷克的份。他能有一部分股份,不过因为他是朗格拉克的血脉。
这倒也不
342、不夜之城
欧彦哲收住笑,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身上,深蓝的眼睛盯着他道,“雷克,就算你在我这里待一个下午,我还是不会做任何妥协。当然,生气也没用。”他不怒自威的样子颇具威慑,经常出入玛塔皇宫让他的气质多了沉重的压慑和凛然。
雷克看着他的眼睛,退后一步,坐回到了沙发上。他瞪着眼睛,不再说话。
欧彦哲自幼便被他祖母赫怛老夫人接去了兰珀宫的金色大殿,养在身边,少年时才回到朗格拉克,但也与他们接触不多,但同为朗格拉克的继承人,他手里的资源才是最多最好的。他偏偏也足够优秀,远超一般人,甚至承袭了爵位。雷克当然不服,他的父亲更加不服。他经常抱怨自己为什么受不得皇室的青睐,为什么没有欧彦哲出身谢西顿家族的祖母。
“雷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你所说,你毕竟是朗格拉克家族的成员。”雷克冷笑一声,心里却憎恶自己没有反驳和对视那双深蓝眼睛的力量。
他走得干净利落,欧彦哲却皱眉,单手支颐。
“蓝氏才刚刚出了一个蓝赫,现在朗格拉克也要陷于这种老套的桥段吗”
金发上的水珠一颗颗滚落,素蓝条纹的衣领也被浸出了一小块透明的水渍。他起身走去玻璃花厅,外面的阳光照得他微微眯起眼睛。
“乔伊,外面我忙着平衡制衡,连家族内部也要帮着控制他们的和野心,给太多不行,也不能逼得太紧。”他单手握住发尾,手上留了一掌湿润。
“真累呀。”
乔伊抽出手巾替他擦干净手,笑道,“少爷,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种话。”
蓝元礼放下手中的公务,按照计划,前往澳门。德林苑那边已经有了动静,宫池若近期乘坐私人飞机离开了欧洲,随行的人不少,都是他身边的精干力量,蓝清川也被他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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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宫池若的人
不夜城是澳门最大的一座赌场,背后是澳门这里的飞龙帮在操纵。宫池若依稀记得,这个帮派的老爷子活得岁数挺大了,至今仍健在。今夜的交易颇为重要,关系着资源的调配。作为东道主,老头子自然要露面,带着他两个明争暗斗数年的儿子。
各方的人来得差不多了,宫池若眼风一扫,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道上的人员更迭频繁,唯有各路巨头屹立不倒,养尊处优。宫池若笑了一下,冰冷又昳丽。
宫三爷出了名的的狠毒厉害,却长着一副欺人的如花美貌。这男人惯穿一席黑缎的中式长衫,留着漆黑的长发,嘴唇鲜艳,唇边是冷淡又嘲弄的弧度,是黑暗中的恶毒妖精。凡是领教过他手段的人,都恨毒了他。近年来,宫池若倒不常露面,若非必要,代他出席的不是宫疏,就是宫楠木。
顶层的灯开得真是十分明亮,宫池若一坐下,少不了要清场。反对他的人不少,憎恶他的人也颇有分量。宫池若听了几句,不耐烦了,宫楠木抬枪,挑了几个人杀鸡儆猴,给射成了马蜂窝。场内传来女人的尖叫声。鲜血和尸体很快被清下去了,除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几乎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交易才开始了。
相比于交易,宫池若更感兴趣的是座上的一个孩子。那孩子直直地看他,一眨不眨,宫池若视线转到他身上时,也不加躲闪,好奇又执着地盯着他看。
欧洲长相的小孩子,像个蓄势待发却未长成的小豹子。宫池若一看他身边,笑了,收回了目光。原来是美国白兰度家族的幺子,这么小就已经长出了利爪。
宫池若也是这晚上遇袭的,他没想到美国的黑道教父白兰度会帮助蓝氏对付他。
深夜了,蓝清川骤然惊醒。在宫池若身边这么长时间,她对陌生气息颇为敏感警觉。她睁眼一看,依稀辨别是个小孩子,趴在她床边,拉着她的长发。他似乎特别喜欢她的头发,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喜爱之情,只是越拉越紧。
 
344、成败一瞬间
蓝清川看着他,表情沉默,并没有放松警惕,看着也不大相信他。
小孩子眼睛一眯,“你不相信我”他不太高兴了,“你居然不相信我”他手腕一用力便挣开了她,身子跳下了床,站到地毯上。他皱眉,对身后的一个人道,“拿过来。”
蓝清川拿到手里一看,是她舅舅蓝元礼交给她的一张信封。蓝清川看了信,这才下了床。灯光下明晃晃的锁链一下子暴露出来。
孩子呵呵直笑,那是看见了感兴趣的东西才会露出来的笑容。他直勾勾盯着那锁链,“我还没见过做得这么精巧的链子,在我的家族,这东西是可以用来杀人的。”
蓝清川抬了头,目光沉冷。她盯了渐渐收住笑声的小孩子一眼,一语不发往前走。
桑铎觉得她是个很能沉住气的女人,远没有外表看着那么瘦弱,她的背脊足够坚韧。
在他的认识里,但凡是出身高贵的人遭受如此屈辱对待早就羞耻,愤恨甚至崩溃了,很多人可能都撑不到最后的转机,何况蓝清川只是一个羸弱的女人。
小孩跟在她身边,微笑着抬头看她,脖子仰得高高的,眼光都没有动一下。
蓝清川没有低估过宫池若,事情果然不会这样一帆风顺。在麦加机场准备起飞时,他们一行人被拦截住了。
用枪指着她的,是宫楠木。
这个铁塔一样的男人阴鸷地看着她,黑幕下一张鬼面透着冰冷的寒意。蓝清川侧身,从他身后的一辆黑色轿车里走出来的,正是宫池若。
“你又忘了我说过的话。”他低声道,却清晰无比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昳丽而苍白的男人望着她,面上冰冷一片,灰色的眼睛剔透凉薄。他缓慢地问,“你怎么又逃跑了呢”
蓝清川转开了视线,盯着眼前黑漆漆的枪口,轻轻地冷笑了一声。
孩子听见她笑,眼神更加亮了几分,他好奇道,“你笑什么”
蓝清川没有理会他,上前几步,“你不放过我,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打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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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初漓呀
那是让活生生的人皮肉炸裂倒地死去的声音。
宫池若走到了她身边,看到她荼白几欲昏眩的一张面孔,嘴边勾起了一丝笑意,冷酷而血腥。他毫不留情地伸手锢住她的脖颈,将她一把拉到自己的臂弯里,手上的力度一点都没有放松,蓝清川的脸色渐渐青了。
“白兰度的小子,这一次我放你回去。”他怜悯道,“我不杀幼小的豹子,等你长大了,才有杀掉的价值。”
桑铎不笑了,年纪再小也听出了他的恶意。
直升机的声音轰隆隆的,一会儿就来了人将他们的幼主接了回去。
“派个孩子来能顶什么事呢,除了混淆视听,一点用都没有。”宫池若捏紧了她的脖子,声音轻柔温和,如同一个美貌的情人喃喃,“初漓呀,你真以为能逃过我的手心”
蓝清川挣扎,握住他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想笑,冷笑,心中却一片悲凉。在这样肮脏,血腥,黑暗,陌生的地方,她如同濒死的白鸟,翅膀早被人硬生生折去,飞不出这牢笼。
要是她不遇到这恶魔便好了。
要是命运不这般捉弄,她还是那个活得四平八稳沉静冷淡的蓝清川,一路走来,繁花簇锦,波澜不惊。
可从一开始,命运便未曾善待过她。自灰暗童年至今,走得倔强又孤单。途中遇到的那个少年,鲜活明亮如同三月樱花,是她世界中一抹动人的色彩。要是没有那么多波折,他们大概会走得更远吧。
没有要是。宫池若撕碎了这片平静,想将她据为己有。他是个自私,偏执,甚至疯狂的人,陈年的黑暗中养成了这样一个美丽而凶恶的野兽。
蓝清川用过恶毒的话骂过他,憎恨他。他生气,后来平静到连笑容都勾了起来,她实在无能,词穷,找不了那么多表达她愤怒的恶劣词语。
他想找一个听话顺从的女人来陪他度过这黑暗的时间长河,他要她做初漓,没有了一切,只有他一个人的初漓。他的这份执念不知会持续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很短。但短了,初漓就成了可笑又可悲没了记忆的玩具,但长了,蓝清川的生活又该如何继续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有什么意思呢。宫池若清楚地知道根本无法两全,一意孤行,索性锁了她,也要将她绑在身边。他从来不管什么蓝氏,什么蓝清川,他足够阴暗自私,只要她这个人便好了,哪怕她清清楚楚地恨着他。
可是时间再长,蓝清川也不可能成为那个温和听话的初漓了。他很清楚,所以他愤怒,偏执。
宫池若大概从来没有想过,很久之前在那条船上,他
346、最讨厌的人
蓝清川没有死。在她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一点光亮都没有。
她明明是听见了枪声的。宫楠木冷酷果决,早就厌恨透了自己,恨不得斩草除根。在她还是那个什么都知道的初漓时,都能感觉到这鬼面男人阴鸷眼神里不加掩饰的杀气。
宫楠木开枪,从来都不会射偏。他握着枪跟握着手术刀一样操作精准。
她扶着冰冷的墙面坐起来,周围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湿凉的冰冷。她坐在黑暗中,心境大起大落,现已重归平静。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按照目前的处境来说,她的死期可能只是稍稍延迟了一些。
在被关在这个找不到出口的狭小密室里好长时间后,大概有两天还是三天,蓝清川记不清了,严重的失水和饥饿让她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这才是折磨人的方式啊。
只是这样死去,她不甘心,死在宫池若的手里。
到了第三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蓝清川被人抬出那间密室的时候,已经形容憔悴黯淡,呼吸浅弱了。
她再醒过来,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宫楠木,目光狰狞着盯着她。
他的眼神是蓝清川从没有见过的压抑的歹毒。
这是德林苑,她住着的熟悉的房间。她躺在铺着锦缎的沉木床上,全身无力。
宫楠木阴狠地笑了,“你的命够大,关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能弄死你。”
蓝清川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她便见到了宫池若。
熟悉的房间,一成不变的布置,空气中飘来沉洌的燎香气。
宫池若负伤,靠在窗边的紫檀木榻上,神容阴郁,看见她来,眉眼又沉了几分。
房里还有宫疏,在她到了之后,便随同宫楠木退到了屏风外面。
蓝清川看着他的伤口,伤在左肩,层层包裹着绷带。露在外面的皮肤像没有生命的白瓷,冰冷的,甚至是灰白的。
他仔细看着她,忽然冷笑了一声,“这是宫楠木做的”
蓝清川被关在密室三
347、放过
他却又对她心软,一如当初对待初漓,还是不肯伤她分毫。
她不是初漓,是妄图逃脱他的蓝清川。他却一直不承认,他害怕他爱她,而她恨着他。
“宫疏!”他喝了一声,手指颤了起来,“解开她的锁链,让她走!”
放过她,他说了三遍,咬牙切齿。
雪团子跑到他榻下叫唤,宫池若看着它长起的獠牙,又摔了一个瓷杯道,“可怜的东西,你主人走了,冲我叫什么。她早就不要你了,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狗汪汪直叫唤,却怎么都没离开。
宫池若躺回枕上,像用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不喜欢狗。小时候在德林苑,偶然院子里闯进来一条狗,似乎是外围人家养着的牧羊犬。那狗颇有灵性,幼时的宫池若喜欢得不得了,找食物亲自喂它,也不计较被它抓伤。狗却是有主人的,纵然他对它再好,它都是要走的。于是宫池若愤怒了,让他的老管家拴住了它。那狗便绝了食,瘦得只剩下皮毛。后来呢,他终究是心软了,放它走了。
孤独的环境里造成了他扭曲的性格,小时候的宫池若会被孤独伤害,多年之后,他依旧遍体鳞伤。
他还是当初那个看见美好的东西会偷偷藏起来的小孩,哪怕不是自己的,也要紧紧抓在手里。可这么多年来,他似乎也没有得到过什么。
仅仅一个初漓,足够让他高兴。
可终究,不是他的。
宫池若放过他,宫楠木不会放过她。他向来忤逆,尤其在关于蓝清川的事情上。
宫疏是顺从的,一语不发给她解下了脚上的锁链。这个混血少年成熟了很多,眼睛里深深的,什么也看不透。蓝清川不会管这些事,只是朝前走,步子虚软,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样子。
宫疏跟她走过苑里长廊,看宫楠木还跟着,皱了眉,“你听不懂主子的命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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