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澹如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夏明时
李医生检查了一遍,缓了口气,“烧退了些,下午应该能醒。”她已经昏睡了两天了,受寒太久,当夜就发了高烧,带着一身的伤,难受得很。
期间方逾钟过来了几次,较之平常,他很少有这样忧心忡忡的焦躁神情。
第70章 70、心疼至极
他粗哑着嗓子,“醒了就好。”声音很是难听,高烧之后,他的嗓子还没有恢复,时不时忍不住要咳嗽几声。
他是很想去见她的,想看看她伤势究竟如何了,可是又不敢去见她。
这一次,算他害惨了她,却疼在他心底。
蓝清川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睛酸涩,看到了一群人,她父亲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低头看着一叠纸质文件,听到她咳嗽的动静,他转眼望了过来。
蓝清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看着比自己还要疲惫困倦。这个男人一向苍白清俊的脸上因倦惫而满是戾气,他的眼下是一层淡淡的青色,眼睛里也有红色的血丝。他确实是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蓝清川醒过来几乎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她睁着眼,想坐起身,可是毫无力气,她甚至感觉身体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疼痛又麻木。
她的家庭医生上来给她做检查,在眼中压迫视线的黑团散去一些时,她定神,有些不能适应这室内明亮的灯光。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任由摆布,不发一语。
方逾钟示意管家去端些食物过来,她的脸几乎荼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脱水干裂。厨房那边早就熬好了红枣银耳粥,一直温着准备,现在端来吃着正好。
管家又加了些蜂蜜进去,将托盘放在床边。蓝清川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想吃。
方逾钟不管她,让管家和女仆将她扶起一些,自己端了那盅,一勺一勺喂她吃。
蓝清川一开始是反抗的,她虚软着喊了一声,我自己来。她动了动右手,却发现被打了石膏,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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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71、只是忍不住来看你
蓝清川牵了一下嘴角,“凌姨,凌大哥。”精神很差,面色如雪,带着些青白色。她的绷带还没有拆,整个人看着十分羸弱,像张脆弱的白纸。
凌昊枫陪他母亲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神色担忧,看了一下她右手臂上的石膏,“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医生这么说”
她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疼。”凌夫人怜惜她,“好了,不要说话了,你凌大哥没个轻重的,你精神不好,就不要说话了。我们看看你就回去了。”
蓝清川摸了摸右手上硬硬的石膏,忽然就想起了十多年前的往事。那时候她很小,刚刚失了母亲,也是在一个孤独的夜晚,她无知无觉中遭遇了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她至今还记得那地方的阴暗潮湿,冰冷刺骨。她那时想,就这样睡过去,大概是能够见到母亲的。绝望的她最后被救回来时,也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历史这样惊人的相似,她都有些混乱活在过去还是现在。
她细细轻轻地,带着些自嘲,表情是那样低落,“凌姨,我想着自己一路走来,却常有厄运相伴。小时候是,长大了,还是摆脱不能,逃脱不能。”
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说着这样沧桑令人感慨难受的话。凌夫人掩了她的灰白的嘴唇,“傻孩子,哪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旦夕祸福,谁又能预料得到。以后可不许想这些了,会破坏福气的。”
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水汽,静静将头陷进了枕头里,“凌姨,凌大哥,我只是太难过。”她的头发被修理过了,摔落后凌乱不堪的长发剪短了一些,又加上额头的伤口,留了一些薄薄的刘海。她伸出左手遮了遮眼睛,在这样明亮的阳光下,她的眼睛无比酸涩。
第72章 72、不知此情何寄
蓝清川刚醒,厨房里熬着小米粥。管家带他上去,她刚刚漱了口,轻轻倚在床头,穿着浅淡花纹的睡衣,外面套着一件居家的羊绒外套,头发散在肩后,沉默着翻看着手边放着的一本书。
她是没有想到他会过来的,这段时间,他似乎人间蒸发,从未过来过。
两个人对视,寒洛宸轻轻对她笑了一笑,这个笑容里什么意味也没有,有些苍白黯淡。
“身体怎么样”他沙哑着嗓子,又怕吵着她,尽量压低了声音。
蓝清川点点头,皱起了眉,“你怎么样了声音哑成这样。”
她的房间里阳光充足,照得她整个人洁白透明。寒洛宸有些瞧不清她的模样,往前走了几步,鼻尖便传来了柚子熏香,其中还有浅浅的药味。
他站在床头仔细将她看了一遍。她的头上刚拆了绷带,额头上的伤还没痊愈,有道浅浅的痕迹。其他倒还好,也瞧不见青紫。他的视线撞上她的右手臂,石膏还吊着,很不方便的样子。“还疼不疼”他指了指她的手臂,一颗心始终提着放不下,“还有脚踝那边,也让我看看。”这时女管家正好进来送早餐,眼神奇怪又防备,“这样不大好吧,寒少爷。”
无人得知他的焦虑和担忧,他抑制了许久,还是忍不住了过来瞧她。
“我没事。手臂骨折程度不太严重,医生说再过两三个星期左右应该能愈合。”她看到他带着口罩不动声色,眼睛里却忧悒难平,“那腿伤呢”
“因为伤在脚踝,痊愈时间比较长,休养半年差不多。”他的眉尖一低,眼睛里毫无光彩。完全不似平日里所见到到的寒洛宸。
她听见他压低了声音说,“对不起。”除此之外,他再也不能想出说些什么给她听了。
第73章 73、落在手背的吻
前几天,骆杰拎了一袋子慰问品,在他家前面的几棵玉兰树下寻到他。寒洛宸跟个疯子一样在屋外吹风,身上只穿了一件灰色羊绒毛衣。哈士奇跑过去咬了咬他的裤脚。
他没有理睬,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骆杰可不愿意陪着他在这里吹冷风。他踢了踢树干,抖落了一树的雪花。寒洛宸的眼睫毛上都沾了雪,偏过头来瞥了他一眼,眼中很是冷漠。
他当时问骆杰,“你说,我该不该喜欢蓝清川”少年秀丽俊美的一张脸上,还挂着伤,嘴唇鲜红,皮肤白皙,插着兜微微斜着脖颈,眼睛却不在看他。
骆杰没留心,大大咧咧说,“喜欢就喜欢了呗,哪有什么该不该的寒三,你不会是烧坏脑子了吧。”寒洛宸冷了声音,“喂,给我认真点回答。”
骆杰收了笑意,揉了揉哈士奇水滑的皮毛,他仔细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不该。”他自己是个游戏人间散漫惯了的人,这么多年,也没真心喜欢上什么人,倒是有过几个女朋友,可是他不觉得有她们存在能够多些什么。他感觉不到乐趣,甚至厌倦了这样的逢场作戏。
“喜欢一个人嘛,主要是看脸,其次是性格。”他吊儿郎当,“蓝清川足够漂亮,可是,她的性子实在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冷淡有余,柔润不足。寒洛宸这样恣肆凌人的性子,按照互补原则,也应该找个温婉包容的,永远在他身后不离不弃。可是蓝清川不行,她过于舒淡冷静,家世尊贵复杂,心里像藏了冰山,积久不化。
“她不适合你。寒三,收收心,别真栽进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对蓝清川,比我要了解得多。”
“你也这么说。”
第74章 74、谢西顿的亲王
她说,“上次你走得急,我没有来得及跟你道谢。”他坐在一边吃橘子,嘴唇湿润,俊丽秀气的模样,短发湿湿得黏在额头上,看上去纯粹干净,像个大孩子。
“要是没有你,我大概死在那一晚的暴雪之中了。”她又指了指脚腕,“你不要内疚,寒洛宸,万幸能保住这条命,这点伤真的算不了什么。”
这个女孩子玲珑剔透,他未曾表现出什么,她都已经能猜准他的心思。他喜欢她的沉静明澈,这样两人之间似乎是心有灵犀的。
“蓝清川,你不知道,因为是你,我才会这样难受自责。”他伸了手,轻轻摸了摸她额上撞伤的那一处,那里痕迹已经看不出来了,摸上去还是会有些感觉的。他的笑意未达眼底,蓝清川不大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只感觉他藏了沉重的心事。“你不知道,我多么厌弃自己没有能力将那群人亲手送进监狱。”
孤单失落的少年,神色无比认真,他对着她诧异的眼睛,眼睫毛抖了抖,却没有洒落火光,“蓝清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样喜欢你。”
两天后,蓝清川在周绿知那里得到消息,寒洛宸一个人去了国外。都年底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向来是随性惯了,没人拦得住。他谁也没告诉,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骆杰来接走周绿知时,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沉默的蓝清川,“他只是散心去了。你别担心。”
蓝清川没有料到那晚他轻轻落在她手背的一个吻,竟然意味着告别。
这个少年,什么都没有对她说。
远隔重洋的法国。
宁静幽谧的洛特省。
欧彦哲刚从纽约回来,在回国后忙碌繁复的工作中,接到了他祖母的电话。孤独太久
第75章 75、亲自挑选的妻子
金色大殿得名于它的富丽堂皇,内里有着繁复精致的穹顶,布置厚重华丽的窗幔。这里的家具还保留着上世纪的风格,渐渐都由宫廷名匠打造,彰显着其贵不可言的身份象征。
老夫人坐在窗边的一张贵妃榻上,软缎上绣着精美的绘画。欧彦哲弯着腰,眼光之间除了祖母,便是那上面闪亮的金色花纹。
赫怛夫人看着他深蓝寂静的眼睛,“刚从玛塔皇宫回来对吗”他的衣领上还佩戴着家族徽章,赶过来太急,也没有摘下来。
他直起了身,坐到她对面一张椅子上。他交叠着双腿,双手交握,动作间都是镇定自恃的姿态,稍稍有着一些睥睨之气。
管家乔伊为他取下了那枚金质蔷薇徽章,正要收回去,赫怛老夫人喊住了他,“拿来让我瞧瞧。”
她戴了眼镜,抬了抬手,举到阳光照射处,细细看了,还伸手摸了摸它。冰冷的质感,却不是熟悉的图案。
赫怛夫人忽然嘲讽一笑,“我没有料到朗格拉克还会有这样的发展,彦,自从我退居谢西顿,我原以为它是回不到它的黄金时代了。”
欧彦哲抬起了头,深蓝的眼睛,像有一片深邃的海。
“我的儿子,未曾有一个达到我的期待。而你,却超了我的预期。”她的这句话极其苛刻严厉,“你那愚蠢的祖父,父亲,叔叔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朗格拉克家族足以与谢西顿家族媲美,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上一代的侯爵,欧彦哲的父亲以及叔父,没却有哪一个是等闲之辈。
赫怛夫人一向高傲,她站于顶点太多年,期望和要求都太高,手段也太过铁血压迫,以至于强势到无人比肩。这也使她无法成为像她妹妹玛格丽特那样的女王。
“彦,人人都说你像我,我瞧着也确实如此。”她扔了那枚徽章到桌上,“这郡外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太大兴趣了,彦,家族不应该成为你的限制,它只是一个身份,但
第76章 76、捎来远行中的问候
一月的时候,蓝清川收到了寒洛宸的一张明信片,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裹。上面写着潦草的法语,“一切顺遂。”包裹里是几朵风干的薰衣草,仔细收在香囊里。
一个星期后,又收到了一份,他这次换了地方,随寄过来一封信,“我在哈尔斯塔特,这里家家户户都养着鲜花。我惊叹他们都不会花粉过敏。”信封里面有一串小小的铃铛。
每隔一个星期,他会准时寄来信件,这一次是,“我在意大利的马纳罗拉。这个小镇在大海和高山之上,房屋是五彩斑斓的。”他似乎很喜欢那里,寄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只有风景,没有他。
他走过了不少地方,没有目的地背着行囊,每到一个地方,他都留下了纪念。这样之后的半个月,蓝清川忽然间没有了他的来信。她仔细地看着他寄来的东西,犹豫着找骆杰要了他的号码,打过去时,却无人接听。
她渐渐开始担心。
月底时,他终于有了消息,“我在爱琴海,旁边坐着的一对情侣在吃一种味道难闻的酸奶。”信件后面附着一张信纸,上面粘了一个贝壳拼成的哭脸,“我丢失了我的行李,得在这里停留半个月。”
他的语气轻松,蓝清川放下了心,将信纸折好收了回去。
她不知道他那边情况如何,这里正在欢庆春节。今天是除夕,蓝清川推开落地窗,站在阳台看远处的烟火。窗上贴着喜庆的春联,都是前几天佣人帮忙挂上去的。她的腿伤还未痊愈,虽能行走,但到底行动受限。这样热闹的一个节日,她的别墅却静悄悄的,管家和留下来的仆佣在厨房下饺子。
方逾钟午夜的时候过来了,父女两个人相对坐在
第77章 77、世界的尽头
她裹着一身大衣回到了别墅,仆人们全都回来了,空寂的别墅里总算有了些人气。她去给凌家拜年,凌夫人留她用了午饭。下午回来后,骆杰周绿知也过来了。他们拎了许多礼物,坐了一个下午。周绿知队里放长假,这些天经常过来。她今天进来时,蓝清川坐在客厅,认真读一封信。
早上,蓝清川又收到了寒洛宸的来信。他到了西班牙西北部的一个半岛上,这是他最后一站了。她翻看明信片,一看就笑了,上面写着,我的旁边是一个古老的叫做艾库莱斯的灯塔。这两天总看见许多韩国人在这里拍摄一部有关人鱼的剧。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人鱼,可这海水真蓝,好像另一个天空。
原来我已经走到了世界的尽头。
蓝清川,这些日子,你想我吗。
周绿知也凑过去看,“寒洛宸写信来了啊。这家伙,走了这么久,音信全无的,我们都替他担心。”
她点了点雪白的信纸,笑道,“从哪里学过来的这些调调,手机是干什么用的敢情成了摆设了,打一个不接,打无数个还是不接。”
虽然是这样说他,周绿知还是很羡慕他这趟说走就走的旅行。他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色彩,而国内,满眼是一片热闹过了的红色。
“清川,他真的是对你用了心了。你看,走到哪里都惦记着呢。”周绿知并拢双膝坐在沙发里,抱着一块鲜亮的抱枕,瞅着蓝清川笑,“认识这么久,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其实你们在一起的话,也是挺好的。”蓝清川足够沉静聪明,而他足够鲜活敏觉,关键是,足够喜欢她。女孩子,有人爱护便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周绿知
第78章 78、失败的人生
周绿知弯了下唇,“热闹的也就是个骆杰和她而已。”她有时候也很庆幸能有这样的家人,相比于寒洛宸,自己和骆杰幸运太多。
方宅。
对于芝净柔母女来说,这一个年过得很是单调平淡。虽然往常都一样,可是也没有今年寒酸短缺。芝净柔甚至没有邀请几个要好的夫人过来打麻将,就怕看见麻将桌上互相打量的眼光。方逾钟由于上一次方雪闹事,停了她们好几个月的花费。芝净柔这么多年下来也有些钱款,只不过这一笔钱她另有用途,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的。她一直是个聪明的精于算计的女人,连后路都为自己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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