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无期

墨绿色树荫下，有几个老人围在一起下象棋，偶尔有路人经过，也会伫足观望片刻。
颜倦垂眼看着，心里忽然泛上来些许紧张感。
有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
就连高考都没办法带给他的紧张感，却在即将见到她父母的此刻，铺天盖地般涌来。
“汪！汪汪！”
从刚进门就对他虎视眈眈的糯米，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雄赳赳气昂昂地跑过来示威。
思绪收回来，颜倦视线落在这只外表可爱无害的比熊犬身上，没说话。
房间里突然远远传来于渺渺的声音：“糯米，听话，再这么凶我要生气了。”
糯米闻言，两只耳朵有些泄气地耷拉下来。
颜倦回过头来，对着他挑了挑眉：“看，她还是更关心我。”
糯米：“……”
大概又过去了十分钟左右，清脆又急促的门铃声终于抵达。
颜倦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思考着要不要过去开门，下一秒，就看见于渺渺像阵风一样从卧室里冲出来，急匆匆道：“来啦来啦。”
她走到门口，都已经握上门把手，忽的又扭头看他。
颜倦笑了笑，扬扬下巴，示意她开门。
于渺渺这才鼓起勇气，缓慢地摁下门把手。
“喀嚓”一声，实木门被她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爸爸妈妈两张熟悉的脸。
于妈妈看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皱着眉头问：“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妈妈怎么看你又瘦了？”
“没有啊，您看错了吧。”
她明明还胖了几斤来着。
于爸爸也不甘示弱，提着手里的大包小包挤过来示好：“渺渺，爸爸给你带了很多家乡的特产，有你最爱吃的糍粑，还有爸爸亲手做的红烧蹄膀。”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天，于渺渺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打断：“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什么人啊？”于爸爸低头检查着手里的纸袋，不在意地问。
于渺渺让到一旁，轻轻拽了拽站在她身后的颜倦，装作淡定道：“这是……我的男朋友。”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她的爸爸妈妈仿佛突然被人施了咒语，全都愣在原地。
而颜倦抿抿唇笑起来，一边帮于爸爸去提他手上的包裹，一边礼貌地自我介绍：“叔叔阿姨好，我叫颜倦。”
楼道里的日光强烈到有些模糊，朦胧中映在他眼中，却不及双眸清澈。
于妈妈安静良久，终于恍然大悟般地开口：“我想起来了，你……是之前跟渺渺一起参加夏令营的同学吧？”
颜倦似乎也有点惊讶，笑了笑：“是，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啦，模样长得好，学习成绩也好，阿姨当时巴不得你多帮帮我们家渺渺呢。”
于妈妈笑得很温和，一边说一边拉着站在旁边的于爸爸走进门。
糯米正趴在阳台上晒太阳，听到门口的动静，两条小短腿迅速跑下来。
等看到面前都是熟悉的面孔，又摇摇尾巴跑走了。
五分钟后，四个人围成一圈坐在沙发上，气氛显得有些局促。
半晌，于爸爸清咳一声，从茶几上端起茶杯，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颜倦是吧？你跟渺渺……在一起多久了？”
颜倦想了想：“如果说确定关系的话，两个月左右。”
于渺渺在一旁搭腔：“可是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
于爸爸闻言，恨铁不成钢地瞥她一眼：“上学那会儿，你就喜欢人家了吧？”
于渺渺一愣，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爸，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扑哧一声，是于妈妈捂着嘴巴在笑：“你一提起人家，眼睛里面都在笑，谁看不出来啊。”
于渺渺揪着衣角，一张脸红得火烧火燎，不说话了。
颜倦偏过头来看她，侧脸轮廓映在日光里，显得模糊又温柔：“我也喜欢了渺渺很久，很庆幸，她的身边还没有别人。”
于妈妈叹了口气：“渺渺这孩子随她爸，死心眼。”
心里住了一个人，就再也看不见别人。
小而温馨的客厅里，于爸爸听到，似乎是有些不满：“怎么就是随我了，依我看，渺渺是跟你一样懒，你看看这客厅乱的，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刚打算不说话装路人的于渺渺，到这里终于听不下去了：“哪里乱了……这不是全都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嘛。”
颜倦笑了笑：“这个没关系，我可以帮她收拾。”
于爸爸扭头看他，有些无奈：“这个孩子，就是从小被我们宠坏了。”
糯米刚好叼着铃铛跑过去，颜倦怔了怔，像是想到什么，轻声回答：“叔叔，渺渺是我见过最懂事的女孩。”
那些年里。
所有的难过失落都小心翼翼藏起来，生怕他看见。
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从他们的儿时趣事聊到银桦高中的现状，神色越来越轻松。
原本尴尬的气氛渐渐开始破冰。
于爸爸在得知了颜倦现在的工作之后频频点头，唇边笑容也越来越深，对自己的这个未来女婿极其满意。
可是于妈妈却皱起了眉，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
“妈，你怎么了？”
趁着去厨房烧水的空档，于渺渺忍不住小声问。
于妈妈一边往壶里倒水，一边念叨：“没什么，就是觉得，人家条件这么好，跟你在一起，的确是委屈了。”
于渺渺有些不服气地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的确是事实，只好选择沉默。
似乎是怕打击到她，于妈妈烧完水，又补充道：“不过别灰心，你们之间虽然有差距，但也不算太大。毕竟是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女儿，在妈妈心里，怎么着都是最优秀的。”
“……别安慰我了，妈妈。”
窗外大片红色的海棠花开得正好，于渺渺倚在厨房的门框上，随口回应着。
对方却突然转过身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安慰你？”
于渺渺：“……”
又聊了一会儿，时钟缓缓指向六点，窗外毒辣的日头也趋于平淡。
因为过来之前就说好了要跟陆启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吃晚餐，所以于爸爸看了看时间，打算离开。
于妈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感叹：“前几年我愁得头发都要白了，没想到好事成双，现在你跟你哥哥都定下来了。”
一行人走到门口，于爸爸拍了拍颜倦的肩膀，语气里有些不舍：“北京这么大……我这个女儿，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颜倦手上提着他们大包小包的行李，正了神色道：“叔叔您放心，我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她。”
说罢，他目光落下来，声音有些飘忽，“我们已经浪费了七年，以后的每分每秒，我都会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时间。”
***
把爸爸妈妈安全送上了出租车，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觉得这么奔波了一天，颜倦现在肯定饿了，于渺渺拉着他去小区附近的商业街找吃的。
夏日夜晚，街道像一条风平浪静的河流，蜿蜒在浓郁的树影里。
漫天的星星闪烁而忙碌，像是马路上行色匆匆的陌生人。
于渺渺牵着颜倦的手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第一次从这个庄严肃穆的城市里，找到了归属感。
两个人逛了一圈，最后找了家干净的店面，进去点了两碗简简单单的牛肉面。
由于店面不大，老板为了招揽客人，在店门口的树荫下也摆了几张桌椅。
于渺渺走到斑驳树影下，找了个干净的桌面，伸手招呼呼颜倦过来。
对方毫无异议，听话地过来坐下。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空气中偶尔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消弭了些许夏日带来的燥热。
蝉鸣一声又一声，模糊在繁星点点的夜色里。
于渺渺一只手托着下巴，歪了点头看他：“颜倦，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象过很多次……在这样闲散的某个夜晚，和你一起坐着吃宵夜，看星星。”
她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的，听上去很甜。
月光朦胧，他微微凑过来一点，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口吻温柔：“还有呢？”
“还有……”
于渺渺想了会儿，碎碎念道，“还有跟你一起去海边看日落；做长途火车去大理；下雪的时候在院子里堆雪人；还有在跨年夜的零点，像其他情侣那样，站在城市中央拥抱接吻。”
她几乎是一气呵成地说完，才感到羞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些想法很幼稚啊？”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幼稚，明明都是快要奔三的人了。
“不会。”他摇头，眼睛里面像有星星，“我比你想的更多。”
说话间，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就被热情的老板端上来。
颜倦拆了双筷子递到她手上，热气氤氲了他清冷眉眼，好看得要命。
于渺渺看着看着，忍不住问：“你也有想过吗？关于我们。”
晚风里，他笑了，声音还是淡淡的：“我想象过很多次，五十年后的某天，和你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抬头望过来，神色很温柔，像是从风里摘下的月色。
“那个时候的你应该也很可爱，真希望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渺渺无期 77.七十七篇日记
这么渺小的一个我, 终于还是等到了他。
并且，我从未如此确信, 他想要的也是我。
——摘自于渺渺的日记
国庆期间, 于渺渺收到了乔笙寄来的结婚请柬, 和一盒她亲手烤的饼干。
这封请柬设计得很特别，是一个透明的许愿瓶，瓶口用红绳紧紧缠着。
于渺渺费了点力气拆开, 然后把请柬从瓶子里倒出来。
上面的笔迹铿锵有力，一看就不是乔笙的狗爬字。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几行字, 于渺渺却拿在手里看了很久。
一晃眼，当年那个陪她一起去厕所、排队买奶茶、上课看小说的女孩子，就要嫁人了。
时光温情，却也残酷。
乔笙现在虽然人在另外一个城市工作, 但是结婚摆酒席的话, 肯定还是要回连州市的。
之前, 乔笙来找过她当伴娘, 但是她最近工作实在太忙，再加上伴娘的工作比较繁重，还要跟着一起去海南拍写真, 实在没办法腾出这么多时间，最终还是作罢。
于渺渺算了算自己的国庆节假期，只是参加婚礼的话, 来回三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了。
她也不可能缺席乔笙的婚礼。
结婚是每个女孩子生命中的大事, 乔笙也算是尽心尽力, 只要是能找到联系方式的老同学，哪怕只是曾经大扫除时借个拖把的交情，她全部都寄出了请柬。
除了赵熠然。
关于这件事情，于渺渺和肖璐都闭口不提。
赵熠然之于乔笙，大概就像是一个从自己家里搬走的租客，人虽然不在了，但是气息还在。
不能碰，就怕回忆泛滥。
作为于渺渺的男朋友，以及银桦史上第一个从哈佛大学博士毕业的风云人物，颜倦理所当然也收到了请柬。
由于他现在在航空航天局工作，保密性极强，也没什么假期，平时搞研究的时候连手机都会被强制性没收。
所以，于渺渺本来没有奢望着颜倦能抽出时间陪自己去连州市参加婚礼。
可他最后还是请下来了假。
***
正值国庆期间，从外地回家或者出去旅行的人很多，于渺渺想了想，觉得坐飞机既麻烦又浪费时间，最后还是订了两张清早的高铁票。
此刻，人来人往的候车厅里，颜倦手上提着她粉红色的行李箱，懒懒散散地排在买早餐的人群里。
于渺渺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看他，心里莫名翻涌出一股幸福感。
她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悄悄拍了张照片。
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把自己此刻雀跃的心情跟颜晞分享。
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对方的手机号码，她把自己偷拍的这张背影照给颜晞发过去，然后编辑了一条短信。
——颜晞学姐，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颜倦会提着我的行李箱，排在人山人海的队伍里，只为了给我买一份早餐。
对方很快就回过来一条短信，字里行间透着揶揄：小可爱，你要习惯。毕竟你们之间，来日方长呐。
是啊，来日方长。
列车到站的提示音响起，原本散落在候车厅四面八方的人们纷纷起身过来。
他们也跟着一路拥挤在人潮里通过了检票口。
人与人之间的空隙变得极小，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又逼仄。颜倦提着行李箱，小心翼翼把她护在前面。
直到上了车，找到座位，于渺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把行李箱在行李架上放好，颜倦走回来，看到她把豆浆杯的杯口打开，正对着不停吹气。
看到他过来，于渺渺赶紧讨好地把豆浆递过去：“快点喝吧，我刚刚吹过，应该不烫了。”
他伸手接过来，垂下眼，望进纸杯里一片干净的奶白色。
觉得自己何其有幸。
列车缓缓启动，驶离了站台。
于渺渺盯着窗外不断流逝的风景，眯了眯眼，忍不住开口：“颜倦，我的愿望清单里，又有一条成真了。”
而对方专注地剥开手里的茶叶蛋，笑了笑：“以后都会成真的。”
高铁的速度很快，只花了三个半小时就抵达了连州市。
于渺渺家里在连州市的房子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卖掉，颜倦家里的房产权也在他出国前交给了亲戚。
所以无依无靠的他们，只好接受了乔笙订来应对突发情况的酒店。
此时此刻，提着行李箱打车通往酒店的两个人，看起来反倒像是异乡人。
当出租车到达酒店门口时，于渺渺关了车门走下来，打量着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只觉得恍如隔世。
这七年里，她回连州市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银桦校园，更是一次都没有踏足过。
不敢进去，因为操场上，教室里，走廊栏杆前，到处都是那个人那些年的影子。
她怕自己的情绪会崩溃。
眼眶有点热，于渺渺深呼吸，扭头去找他：“颜倦，我现在才体会到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抬头看着漫天星河，忽然有些感慨，“这片星空，看起来好像和七年前没什么分别。”
他没说话，也走过来，静静地和她挨在一起看星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乔笙婚礼当天，于渺渺和颜倦来得很早，可是一踏进宾客大堂，却已经看见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
肖璐、赵璨、夏子悉、程立轩……竟然还有许久未见的林静深。
她看起来还是跟读书时一样，美丽冷淡，心高气傲。
于渺渺脚下步子停顿了片刻，一旁的颜倦忽然握住她的手，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过去。
“渺渺，这里！”
不远处的一张圆桌上，肖璐看到她，迫不及待地打招呼。
声音惊动了旁人，忽然间，四面八方投来许多目光，于渺渺弯弯唇角，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来。
等走近了，才看到这张桌子上坐的全都是老朋友。
于渺渺一直都应付不来这种社交场面，此刻无比希望自己能隐身，好躲避一桌人各异的眼光。
一阵莫名的沉默过后，最先开口的人竟然是程立轩。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勉强，眼睛在看她，话却是在对着颜倦说：“真没想到，你竟然从美国回来了。”
颜倦掀了掀眼皮，语气里是一贯的懒散淡漠：“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旁边从刚刚就开始星星眼的肖璐，这会儿终于控制不住地过来插话：“颜倦，我听说你在哈佛拿到了硕士博士双学位，真的好厉害啊。我当年考研的时候也想过要出国，可是gmat考了好几次，分数都到不了心仪的学校……”
于渺渺无奈：“你现在读的大学已经是国内最好的医学院了，给我们这些学渣一些活路，好吗？”
她话音落下，一直低头玩手机的夏子悉终于抬起了头：“你可不是学渣，怎么着也是咱们历史班当年唯一一个考上北外的啊。”
于渺渺：“……”
谁让他们历史班的人都玩物丧志，再加上自己备考阶段有高人指导。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扭头去看颜倦。对方低头喝了口水，神色很淡，仿佛远离喧嚣，兀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是别人面前的颜倦。
借着这个话题，一群人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怀念过去，局面一度混乱到不可收拾。
他们聊到学校小卖部里面的那个老板娘，看起来总是很拽，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钱；三班的那个化学老师，有一次上课的时候不小心从讲台上滑倒，差点儿还住了院；还有每周一例行公事的校会，总有几个名字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批评栏里……
席间，一直兴致缺缺的林静深突然开口，话语间毫无铺垫，就这样直白地问：“颜倦，你跟于渺渺在一起了吗？”
热闹的气氛滞了滞，夏子悉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人家手牵着手走过来的，你看不见啊？”
她闻言，放下手里的酒杯，毫不介意地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开口： “你当年拒绝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对于渺渺不一样。”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笑容还是很美，说不上是释怀，还是烟消云散了什么。
“抱歉，出于女生之间的嫉妒心理，我当时没有说出来。不过看到你最后还是和她走到一起，我心里的那根刺，应该也能拔掉了。”
酒桌上有片刻的安静，大概谁都没有想到，向来高傲的林静深，会主动在人前提及自己曾经一段失败的暗恋。
于渺渺看着她，也跟着笑了，真心实意地祝福：“你这么优秀，一定会有那个对的人在前面等你。”
这句话她以前不信，现在深信。
交谈间，饭菜一趟趟被服务生端上来，气氛也重新变得热烈。
终于等到新郎新娘走过来敬酒。
乔笙穿着一件曳地的鱼尾婚纱，显得身材曼妙无比。
她今天真的很漂亮，像是褪去了年少青涩，终于破茧成蝶。
她挽着男人的手笑着走过来，一群老同学立刻开始起哄，要新娘子敬酒。
乔笙随手从他们手里接过酒杯，主动倒满，而后一饮而尽。
“就这么点儿度数的酒，一点挑战都没有。”
放下酒杯，她看上去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新郎站在一边，宠溺又无奈地看着她。
“果然还是女中豪侠！”
“想当年，你可是我在班上唯一一个不敢惹的女生。”
“对啊，想不到你穿上婚纱，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的。”
……
大家笑着闹着，仿佛时光从来不曾流逝过。
他们也从来不曾离开过。
于渺渺酒量极差，这会儿被乔笙灌了几杯酒，脸颊已经控制不住地红起来。
思绪逐渐混乱，像是打翻了浆糊。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贴上她肩膀。
她抬起头，看到他眉心微蹙，有些担心地问：“渺渺，你没事吧？”
这张脸像是刻在了她骨子里，日日夜夜从不曾忘。
记忆电光火石间回到某个瞬间。
逼仄局促的小卖部里，他与她擦肩而过。
他眼底似有云雾，模糊又寒冷。
一个眼神，却是一生。
“颜倦……你回来了吗？”
大脑浑浑噩噩，她喃喃开口，伸手摸了摸他侧脸。
人声鼎沸的婚礼大堂里，他似乎是怔了怔，而后毫不避嫌地把她抱进怀里。
身体微微前倾，他就靠在她耳边开口，声音温柔得像是那场永不褪色的盛夏。
他说：“渺渺，我回来了，会一直在你身边，哪也不去了。”
耳边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她的耳朵却无比清晰地捕捉到这句话。
等来了想要的答案，终于安心地往他颈间蹭了蹭。
几秒过后，于渺渺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交谈和调笑声，觉得自己应该清醒过来。
于是从他怀里离开，努力站直，抬头去找他双眼。
她双颊滚烫，眼神却很清澈，指着自己的胸口，告诉他：
“颜倦，你知道吗？你是我心里的宝物……十年如一日。”
感谢你最后还是回来了。
感谢你圆了我少女时代里最疯狂的梦。
感谢你愿意停在我身边，做平淡岁月里的星辰。
感谢你爱我。




渺渺无期 78.最后一篇日记
回头看看这本日记, 似乎也太过平淡。
第一页写着喜欢你，最后一页还是喜欢你。
如果非要说些什么来收尾的话, 那么。
故事是从哪一页失去联络, 就从哪一页重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