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过境乱我心曲林宜应寒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姜小牙
“……”
“我很可笑吧以为不让应景时和你在一起,我就总还有机会,我享受着你的好,然后再以背叛的名义定你的罪,给自己的心安理得找尽理由。”
周纯熙用很大的力气说着这些话,甚至还自嘲地笑了下,“现在想想,真的太可笑了,应景时说的没错,我就是在一层一层地给自己粉刷新漆,这样我就掩耳盗人地认为谁都看不到我的丑陋了。”
白茶一直安静地当个聆听者,她不知道应景时是什么时候同她说这些话的,现在听起来有些唏嘘。
“白茶,我真的很丑陋啊……”
周纯熙低声地喟叹着,听得人心中莫名绞动。
白茶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周纯熙如今正煎熬痛苦着,放在她面前的路又成了两条,一个选不好就是抑郁。
抑郁啊……
那个曾经为了舞蹈梦想在宿舍里跳了一遍又一遍的少女,怎么选择着选择着就走了这样一条路。
“周纯熙。”白茶站在床边道,“你知道我最喜欢看你跳哪个舞么”
“……”
周纯熙面若死灰,毫无生气。
“梁祝。”白茶笑了笑。
周纯熙呆了呆,转睥看向她,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
“应景时说,他交朋友是看人身上有梦想的那股劲。”白茶低眸看着她道,“我当初交你这个朋友,大概就是因为你身上的光吧,你跳梁祝的时候真的很美,我一直记得。”
那一年的舞台。
那一年的周纯熙,身上的光亮是无人可以盖住的。
“……”
周纯熙呆呆地看着她。
“我走了。”
白茶没再多说,淡淡地冲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
周纯熙躺在那里,忍不住转头,目光追随着她离开的身影,久久都没移开。
……
天气越来越冷了。
一次,白茶提起自己小时候跟爷爷在乡下用最原始的方法烤红薯吃,味道特别深刻,徐阿姨不知道哪里来的神通竟真找来一个火炉子。
于是,大晚上的,白茶披了件厚厚的大衣坐在庭院里,坐在火炉子前烤火,看火苗星子蹿来蹿去,里边烤着一个大大的红薯。
她把手放在炉火前烤着,双手烤得暖暖乎乎的。
红薯不知道要烤多久,她就盯着火发呆。
身边忽然有身影一沉,白茶转过头,就见应景时在她身旁坐下来,他穿着舒服的家居服,肩上披着件大衣,一副矜贵优雅的模样。
他学着她的样子把手放到炉火前烤,“怎么不在家里烤”
“这是烧木柴的火炉子,放屋里会有味的。”白茶笑了笑,“而且,你不觉得这种又冷风又烈火的环境很有意思么”
应景时勾唇笑笑,没说什么,只是陪着她。
“烤好一会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熟,等下问问徐阿姨。”
白茶道,“你知道么,我小时候跟我爷爷去乡下玩,最喜欢和他坐在门前烤红薯,天冷冷的,火热热的,门前的菜地里还支着个锅盖,锅盖下面放着米,等麻雀来觅食的时候,把绳子一拉,锅盖就扣住了小麻雀。”
应景时坐在那里,单手支着头听她讲。
“红薯烤好是给我吃的,麻雀抓来是给我玩的,那时候在乡下可真开心。”
白茶盯着烧得极旺的炉火说道,忽地又是自嘲一笑,“别人讲回忆过去的时候就代表人开始老了,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不知道。”
应景时看着她被火映得红红的小脸,一脸认真地答道。
“嗯”
白茶不解地看他,都不会说不是哄哄她么
应景时颇有些慵懒地支着头坐在到那里,伸手往她腰间捏了一把,嗓音磁性而正经地道,“没碰过,不知道老不老。”
“……”
白茶黑线,她又不是问她的肉老不老,耍什么流氓呢!
没看到她在这伤春悲秋的吗
见她这样,应景时有些好笑地抬起手摸摸她的脸,“想高中的时候”
她想小时候的乡下是假,想高三那一年是真。
白茶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戳破,表情有些讪讪,“其实这几年下来,我也不怎么想过去的时候,可自从周纯熙出了事,我总会想到高三那会,甚至连我们五个人一起吃饭,吃的什么菜,那道菜酱油是不是放多了都会想起。”
想得仔仔细细的。
“外面那些舆论我不是不能帮忙,不过,我认为这是周纯熙要自己去面对的。”应景时看着她道,语气淡淡的,“她这几年缺的就是真实去面对,她不跨过这一步,我就是帮了,于她也没什么益处。”
“我明白。”
白茶点头。
人生就是在做各种各样的选择,像她选择了放下心结,像周纯熙……还未知。
手机忽然震了下。
白茶拿一根木柴拨了拨火里外皮已经变黑的红薯,翻了个面,然后才拿起手机看一眼,这一眼,让她愣住。
手机上是一条推送的消息——
就这么简短的几个字。
白茶蹙眉,将手机拿给应景时看,应景时坐直了一些,伸手替她点进去。
第1438章 放下(2)
点进去就是直播间,周纯熙仍在病床上,只是拔了最初的那些管子,床背被摇直,让她看起来就像坐在那里一般。
一进去,最显目的不是周纯熙苍白还带病容的脸庞,而是里边的谩骂声,各种不带脏字的“问候”轮番上阵,连封都不怎么能封掉。
周纯熙却像是看不到一般,只看着镜头淡淡地笑了笑,而后缓缓开口,“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姓周的小女孩她在上高三,那一年,她被很多女生排挤,成为学校里有名的独行者,她暗恋着一个男孩不敢靠近,在她品尝寂寞与苦涩的那一年,一个姓白的女孩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炉火中,火苗在蹿着,时而发出火星子迸射出来的声音。
白茶和应景时坐在一起,低眸静静地看着手机中的直播,周纯熙的声音还有着生病中的虚弱,她就这么徐徐地讲着故事,讲着五个姓氏的少年在那一年成为了好朋友,曾在偌大的操场上涂鸦下各自的梦想,也曾将写下五个名字的风筝齐力拉起,让其飞翔在天空中。
在线人数不断攀升,成倍成倍地翻。
周纯熙并不在乎,只是讲着故事,讲到高兴的地方,她的眼睛弯起来,亮亮的,为她苍白的脸添一抹好看的颜色。
白茶坐在那里,被应景时的手搂住肩膀。
炉火中的温暖随风而扬,并不让人感觉冷。
“从什么时候那女孩开始有了私心呢,应该是那一年,她感觉喜欢的男孩总是在注视着自己的朋友。”周纯熙说着,“她开始害怕,开始不甘心,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开始编造谎言,她偷偷告诉那男孩,朋友有喜欢的人,想让那男孩死心……”
“……”
“18岁的年纪照理说该懂了,可她偏偏不懂即使那男孩死心,也不会喜欢上她的道理,她固执地、愚蠢地编织着自己妄想的美梦。”周纯熙淡淡地讲着。
将所有的故事一一叙述出来。
直到这一刻,白茶才真正明白,周纯熙这几年是真的不好过,因为她把高三的每一桩每一件事都记得太清楚了。
记清楚的人总是煎熬的。
旁边有一只手递过水杯,给周纯熙喝水润唇,白茶认出那是凌宇的手。
从周纯熙出事后,他就一直陪在医院,寸步不离。
“对了,那个朋友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一场酒不是意外,也是她,她害怕喜欢的男孩向自己的朋友告白,她回了小区仍是不安,当她看到有人向她邀约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不对劲了,可她还是去了。”周纯熙说着讽刺地笑了一声,“她多蠢,她想自己出了事,他们就没时间告白。”
听到这话,白茶的肩膀被人紧握。
她侧目,应景时坐在那里,俊庞映在火光中仍生出几分冷意来。
“罢了,都过去了。”
白茶笑着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
到这一刻,她是真的放下,豁达了。
“我知道。”应景时沉声,黑眸份外凌厉,“只是不甘。”
他自幼聪明,从来家中长辈都说只有别人着他的道,没想到,他也着过这样的道。
手机直播中,周纯熙仍在讲,“是啊,他们的确没时间告白了,可当朋友那纤瘦的身影坐在她的对面,将烈酒一杯一杯灌下喉咙,只为她脱困的时候,她良心的折磨却仍是没将她拉回头。”
“……”
周纯熙讲这样的故事,网上的人哪有听不明白的,都知道她是在讲自己的故事。
有人继续骂,也有人开始佩服她敢把这样的真相说出来。
周纯熙根本不管此刻刷过的评论是什么,她只是看着镜头,将每一件折磨过良心的事合盘说出,旁人知道的、不知道的,她都讲。
这个故事,她叙述了很久很久,久到凌宇递给她的水她都喝完了。
直播间的人数还在往上升。
讲到最后,周纯熙看向镜头,张开没有颜色的唇,一字一字道,“知道那女孩为什么会引朋友去uu么,不是因为她怀疑,而是因为她希望。”
“……”
白茶静静地看着直播中的人,仿佛和周纯熙的视线隔空对上。
“大概就是作恶者的心理吧,当她开始行恶事的时候,她就希望朋友也不是那么干净洁白的,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周纯熙看着面前的镜头道,“那时,她真的忘了她们为什么会成为朋友,忘了朋友夹给她的每一块菜,忘了朋友给她披的每一件衣……”
“……”
“没错,我就是这个故事中的女孩,比外面爆料的更加不堪。”
周纯熙坦然地承认,她的目光滞了几秒后,若有所思地道,“原来面对自己是这样的感觉,我为什么不能早点明白呢”
她似自言自语一般。
所有人都以为她这场直播是洗白局,却没想到,她一字不提他人是非,只讲自己。
这不是另类的洗白方式,也已经洗不白了。
她只是……在逃避那么多年后,在那么多句浮于表面的对不起来,终于选择面对。
周纯熙转眸看向身旁的人,凌宇递给她一把口琴,她接过来看向镜头,透着镜头看向某个人,微微一笑,“我暂时还站不起来,跳不了,就给你吹一段吧。”
周纯熙靠在床上,将口琴放到唇边,缓缓吹起来。
安静的夜里,火星子噼哩啪啦地溅着,溅进《梁祝》的调子里。
白茶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仿佛回到那一年,舞台上的少女跳着古典优雅的舞,如同一只翩翩的蝶,脆弱又顽强。
周纯熙吹奏着不大成形的调子,一双眼里无声地落着泪,那抹苦涩一直含进唇间,她也没管,只是不停地吹奏着……
白茶又不由自主地握紧自己的手,被一旁的应景时给硬生生地掰开。
她转眸,应景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在警告她再弄伤自己一次试试。
直播结束了。
最多的一个评论就是——周纯熙黄了,彻底黄了。
果然,不到一分钟,周纯熙所在的公司发了微博,向大众宣布周纯熙从这一刻开始,退出演艺圈和舞坛。
第1439章 应景时组的饭局(1)
周纯熙曾经最盼望的就是站上最高、最闪耀的舞台,现在的她,让梦想成为了付出的代价。
对周纯熙来说,这样是善了,还是恶了,没人能说得清。
应景时关了手机,将手机放进她的口袋里。
“啊!我的红薯!”
白茶惊叫一声,忙拿木柴去拨火,将里边的红薯给翻出来。
看这么久的直播都忘了红薯还在在烤。
只听“卟嗵”一声,一个浑身漆黑、滚圆身体的东西从炉火中掉出来,落在地上,应景时看着那上面一层一层的黑漆,“应该是不能吃了。”
“没事儿,我爷爷说,外面焦,里边香。”
太烫了,白茶不敢用手去碰,只能用木柴把上面的黑色块状物一点点剥离。
剥来剥去都是黑的。
她还是耐心地剥着,应景时坐在一旁,看着她专注的样子笑,火炉里还在烧着火,很旺,不时蹿出来那么几许映着她的眼睛格外明亮。
“有了!”
白茶的眼神更亮了,把外面的黑衣除去一些,冲进别墅里拿出一副隔热手套戴上,然后将大大的红薯一分为二,里边嫩黄的红薯肉在夜色上直冒白色的热气,浓香味扑鼻而来。
“是这个味道。”
白茶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然后分一半递给他,“尝尝,保证吃不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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