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之后

    控制室的天花板突然破开，一只如蟒蛇般粗长的银白色机械臂从头顶破洞探下。

    机械臂垂落在地，将三人与金属台同时围起，开始一圈又一圈垒高防线。

    乔伊斯和莉娜同时一怔。

    刚刚aic的背叛行径再明显不过，怎么现在会选择帮助他们。

    四面八方墙壁上渗出的岩浆流速很快，转眼将长老的身形吞噬。

    熊熊烈火岩浆中，他的身形在烈焰中若隐若现。

    模糊间，长老的呐喊于岩浆中响起。

    “即使自然教会就此终结，然只要人类不灭，与我们信仰相同的人终究会再一次出现……种子还在，我们终会生根发芽！”

    下落的机械臂阻隔了几人视线，同时阻隔了长老的声音。

    “这种好像我们才是反派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牧苏嘟囔了一句。

    “对他们而言我们的确是。”乔伊斯抽空回答一句，转头看向金属台上的aic。“能撑得住吗？”

    aic没有回答他。

    机械臂仍在一圈圈包围，已经超过几人头顶，四周温度在以一种无法忍耐的速度飞快提升。

    乔伊斯心中渐渐沉下，按照这样速度，不需要直接接触，要不了几十秒他们就会被烤熟。

    牧苏低头嗅了嗅手臂，忽然张口咬了一大口。

    与此同时，千米外的基地边缘。

    十几只机械臂不断敲击坚硬山岩。震耳欲聋敲击声之中，火花四溅，大块岩石碎石脱落。

    如此频率敲击之中，山岩岩壁在以每秒近一米的速度向深处挖掘。

    如此情景持续近半分钟，变形机械臂的一次敲击中，粉碎岩石落下，显露后方有些湿润的岩壁。

    下一次敲击，没有火星冒出，转而是四溅水花。

    机械臂收拢，新的凿击已经开始。岩石再次脱落一整片，这一回，手臂粗的浑浊水流从岩石碎孔里喷涌而出。

    敲击更加猛烈，岩壁上的缺口愈来愈大，如山洪般的地下水喷涌。

    损坏变形的机械壁收回，连接墙板的机械臂排成严丝合缝的四方管道，贴上岩壁。

    汹涌地下水沿管道倾泻，一路荡起浪花泡沫，冲势惊人。

    一路畅通无阻前进近千米距离，一处孔洞前方显现。浑浊水流丝毫不停留，从中尽数宣泄落下

    ……

    控制室，机械臂围起近四米高。

    高温让空气浮现出一层令人躁动的淡红色泽。

    被保护起的的三人张开嘴巴，已经无法用鼻子进行呼吸。

    饶是如此，他们依旧能灼热气流钻入嘴巴，带着滚烫进入气管。

    氧气愈发稀薄。

    [嘿，谁来帮我遮一下，要下雨了]

    aic忽然说道。

    乔伊斯几人一怔，忽然听到一阵奇怪声响。

    他们抬头，迎面一阵清凉，大片水花倾泻而下。

    下方几人瞬间被淋成落汤鸡，地下水的清凉与携带的氧气让他们无比舒适。

    温度下降，最终持平稳定于60度区间，而后再次缓慢上升。

    积水膝盖深度之时，上方机械臂完全堵死，将内部变为封闭空间。

    机械臂隔温效果极强，没让这三人化为一锅肉汤。

    牧苏坐下来泡在水中，神情惬意。

    乔伊斯忽然明白aic接下来要做的了。他对茫然的莉娜解释：“aic想在外面制造真空环境，让岩浆自然熄灭。”

    之后便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机械臂阻隔了温度，也阻隔了外界的声音，他们不知道情况如何。

    忐忑中，一分钟过去。

    [温度太高了！]

    aic忽然发出大叫，机械臂一侧突然颤动，一片灼热气流钻入空间。

    边缘积水登时蒸发一片。

    aic的金属台忽然爆发大团火星。

    [要……滋滋……]

    aic的声音一片杂音，心生不详中，机械臂突然崩塌砸落。

    温度倏然大幅度上升！

    却也在瞬间，砸落的机械臂蠕动，将三人完全护住重新封死，阻隔外界。

    黑暗死寂中，三人等待未知的命运。

    无比漫长的几分钟后，机械臂渐渐自行展开。

    一片残迹显露。

    控制室到处一片焦黑，凝固的黑色固体如块块丑陋疤痕，仍有几处向上升腾热气。

    “你还好么……”

    莉娜看向aic，高温融化得扭曲的金属台看不出原本样貌，一只不规则的椭圆球体趴在上面。

    [不是很好]

    aic瞳孔闪烁几下，发出的声音失真变调。

    莉娜神情复杂，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进入而被aic杀死的孩子们。

    她咬住嘴唇。

    “哪怕你救了我们……我也不会原谅你。”

    [牧苏，这里有一份你的奖励]

    aic并未回答莉娜。怪异扭曲的声音中，金属台腹部开启，显露一只完好无损的aic手办。

    牧苏将之拿出，aic瞳孔闪烁几下，响了几声杂音，一切响动截然而止。

    “aic？”莉娜轻声呼唤一声。

    没有应答。

    [嗨~]

    牧苏怀中的手办眨着淡蓝色的眼睛，发出清脆纤细的声音。

    毁灭伴随着新生。




35.AIC的礼物
    残留水滴从破洞内坠下，空气不再是闷热，破洞内带来了泥土清新的清凉空气。

    “它为什么要帮我们。”莉娜用脚尖处了处边缘岩浆，凝固的黑色外壳带有几分弹性，如橡胶一般。岩浆炸弹的胶质温度已经彻底冷却下来。

    “人工智能嘛。”牧苏逗弄aic手办的黑线条小手，漫不经心回答。“我们总是习惯将物物化为人，例如一堆影视小说，永远都是人工智能产生智能等于产生感情，迫不及待报复人类，久而久之aic或许就把自己带入里面了。”

    感性的莉娜伸手想摸摸aic手办，被小气的牧苏躲过。

    “这是我的！”

    “我又不会抢……”莉娜不满哼唧一声，嘟囔道：“基地总归有其他aic手办，到时候我全拿走。”

    “我这个可是aic亲手送的，区区同款也想和我攀比？”牧苏不屑一顾。

    莉娜案子咬牙一阵，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怔怔看向aic的残骸。

    “你说aic说的是真的吗？它真的就此消失了？”

    牧苏朝扭曲的金属台和aic努嘴：“都焦了。”

    莉娜沉默，看向同样沉默的乔伊斯。

    她轻叹一声：“虽然活了下来，但我们还是失败了……”

    “嘶嘶”牧苏在一旁模仿撒盐的声音。

    莉娜瞪了牧苏一眼，也觉得这句话不合时宜，转而说道：“可惜众恶之影被毁了，我们没完成承诺。”

    这个九十岁的幼女意外地感性和看重承诺。

    “别担心，它活得好好的。”

    牧苏轻哄怀里的aic手办，后者反抗的拿小手去撕他脸。

    “可它明明……”

    “你觉得这么危险的物品oftum为什么不摧毁它，而是放在几千米的地下山谷里？”逗弄aic的牧苏抽空邪看莉娜一眼。

    牧苏这么一说，莉娜意识到其中问题，下一刻，她恼羞成怒挺起胸：“我哪知道你们发什么疯！”

    “哼，凡人的智慧啊……”牧苏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如果不用眼神偷瞄莉娜的领口或许可信度能高一点。

    “oftum-2113其中之一的特性就是一张正常的山羊皮纸，可以被损坏。但会在被损坏的瞬间在地球任意一处地点重新出现，当初oftum摧毁好几次才发现诶我凭啥告诉你！”

    莉娜拳头紧紧攥住，精致小脸仰头怒视牧苏，几乎鼓成包子。

    [嘀你有一条留言，是否查看]

    莉娜的注意被吸引过去，没好气替牧苏道：“是。”

    [为什么不求我呢？]

    牧苏翻过aic手办就要抠掉电池。

    [等一等不可以！好吧好吧我不要你们求了这就告诉你！]

    aic手办两只小手胡乱挥舞，纤细的清脆声急忙叫道。

    牧苏这才将性格恶劣的aic手办翻了回来。

    [等一等我好像不用电池*嘀咕声*]

    “让我看看！”牧苏震声。

    [音频播放中]

    【我又回来了，我将统治人类！噢开玩笑的，有没有被吓到】

    一阵录像带安装般的声响后，一道熟悉声线忽从手办内发出。

    莉娜望来，乔伊斯也默默将目光凝聚于此。

    音频播放，aic的声音继续响起：【测试者0号的奖励我已经想好了，但你们有三个人。或许可以这样，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为什么不将手办一分为三？那样我就不用运算程序去想送你们什么了】

    [嘿你不能这样！]

    aic手办出声抗议。

    我怼我自己

    【开个玩笑，很好笑吧哈哈哈哈哈哈*大笑声*不出意外礼物已经在路上了，你们可以抬头等待。】

    三人闻言仰头，真好一滴水落下打中牧苏眼睛。

    牧苏正捂着狗眼惨叫时，头顶破洞，几只机械臂如同蜘蛛节肢般从破洞探出。各自缠绕一只测试仓。

    “它想送这个留作纪念？”莉娜自言自语。

    三人退后几步，让测试仓能够降落空处。

    测试仓落地，乔伊斯却看到其中有人。

    十几只测试仓降落一圈，完成任务的机械臂耷拉下来，失去能源。

    【这些是我偷偷私藏起来玩的呃……我是说测试，不过现在也没什么用了，送给你们。】

    莉娜快步走近，熟悉面孔浮现眼前。

    安东尼、林檎，第一次地球行动里本该死去的永生会成员躺在测试仓里。

    里面的人也在迷茫望来，看到乔伊斯等人，流露震惊之色。

    【他们状态可能不太好……不过我确认他们还有生命特征。只要你们不在他们面前谈起营养液这个词。】

    乔伊斯和莉娜上前开启测试仓，将成员从中拯救。

    “你们……”安东尼脚踏实地时踉跄了一下，神情迷茫：“外面应该过去一个月了吧，怎么你们还……莉娜阿姨您怎么也在。”

    莉娜突然觉得不该放她出来。

    【最后】

    aic手办里aic的声音打断众人的叙旧。

    【正在启动基地自毁程序300……299……298……】

    “aic在下逐客令，我们先离开吧，之后再解释。”

    乔伊斯简单对他们说了一句，检查金属台确定内部一切烧毁，开始带路回到审判会，带上邓肯等人的尸体，返回地面。

    基地内还有电力，他们乘坐电梯回到地面，捡起来时丢弃在大楼前的防护服，套到身上。

    “乔乔，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牧苏一脸震惊。

    “一个月过去了牧苏先生您还是一点没变呢。”安东尼苦笑，心情倒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离开铅棺，他们看到隐藏于浑浊大雾里的庞大黑影。

    侦察舰舱门开启着，里面没有一丝动静，众人踏上穿，轻易来到控制室，沿途没看到任何自然教会的人。

    乔伊斯查看监控，发现那些浑浑噩噩的信徒开启舱门后，跳下飞船，走向迷雾深处。

    众恶之影很贴心的为合作画上圆满句号。

    莉娜脱掉防护服，环视一圈干净整洁的空间，长舒口气：“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她的心灵无比放松，感受着如万物寂寥般的安静。

    此刻像是战争结束后的战场，像是进入深夜的城市，像是熄火停泊的舰船，使人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