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之后

    少女再回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樱唇恢复了先前原貌。让得牧苏一个劲嘟囔是偷跑去一个人把香肠吃了。

    他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智商下线，智障的可怕。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蒙蒙亮，两道人影林间穿行。

    像他们这般不遮不拦，堂而皇之赶路风格，居然还未遇上妖兽实在让少女疑惑。

    又行出数里，前方开阔，乃一片空地。

    少女看到空地中一处植被，忽然心道了声难怪。

    为何昨夜至今一直相安无事。

    但凡强大妖兽，皆有自己的领地范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自然二人遇不上其他妖兽。而占据此地之妖兽又看守这棵灵树，无暇去找他们二人的麻烦。

    只见空地中间，生长一株矮树，朴实无华。反倒其上生有三枚果子，金灿灿若黄金所铸。

    少女在牧苏身旁站定，开口道：“此乃金身果。最为适合炼体炼气境修士吞服。炼化之后寻常刀剑再难伤及。趁妖兽未在，道友速去摘取。”

    “不去不去。”牧苏连连摇头，给自己增加游戏难度的事他可不干。

    虽然他没少干。

    少女蹙眉：“若待妖兽回来，便来不及了。”

    秋水长眸不经意往空地边缘的灌木扫去一眼。有两名修士正躲在那里。

    “妖兽回来？”牧苏脑海忽然浮现出一只巨猿将自己撕碎的场景，顿时激动起来：“我去！”

    说罢便身形一掠冲向灵树，以迅雷之势取下三枚灵果。

    飞速取下灵果，牧苏却又慢吞吞的在树下打起转。

    忽闻一阵窸窣，两道绿袍身影闪现而出，挡在牧苏身前。

    一人冷声威逼：“此物我二人等待已久，还望道友交出来，免伤和气。”

    牧苏一梗脖子：“门儿也没有！”

    另一人眼眸掠过一抹杀意，正欲开口，一声震天巨吼突兀传来。震得山林动荡，鸟兽惊起。

    二人面色一变，相视一眼，咬牙喝道：“速速动手！”

    长剑出鞘，寒光一闪。二人呈掎角之势向牧苏逼去！

    正待此时，一侧树林突然剧烈晃动，一道庞大黑影裹挟骇人风压直冲而来。

    二人匆忙提剑去挡，如蚍蜉撼树般身形一震，如遭雷击击飞而出。

    黑影落地，竟是一只黑毛巨猿，高近二丈。两团粗气鼻孔喷出，双目赤红，紧盯那二人。

    “金丹初期妖兽……先撤，让这扁毛猴子和这小子打，咱们在收渔翁之利。”一人道，二人转身激射逃离。

    熟料巨猿竟不肯放过二人，径直追杀而去。

    “死都跟我抢！要不要这么过分啊！”牧苏原地跳脚大骂，转头问林中少女：“是不是他们俩偷了啥更重要的东西啊。”

    少女摇摇头，发觉越来越看不透此人。今日种种，可看出此人身怀大机缘。可偏偏行事毫不着调……

    牧苏又不死心在原地等了片刻。见还没回来，才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继续赶路。

    走之前还不忘在少女怪异目光中将金身果放在灵树下。




31.小盯裆
    “还有多远。”半个时辰后，牧苏问道。

    少女越于树杈，眺望远处：“如果御空飞行。一日便能到。若按现在这般速度。想来能在十日将近时到达。”

    难怪少女有恃无恐，等他们赶到，屎都吃不上热乎的了。

    牧苏不由有几分泄气。心中思虑是否放弃第二套方案，直接回去，让那什么什么宗弄死自己的了。

    想得出神，忽然觉得周遭暗了下来。

    “呀？天黑了？”牧苏疑惑瞅向少女。

    少女一言不发，手掐法诀，戒备望向牧苏身后。

    牧苏呆愣愣仰起头，与头顶正上方，那杂乱黑毛中一双明亮赤红眼睛对视。

    毛掌伸出，庞大黑影压下，捏住牧苏脑袋将他提起，转了个方向又放下。巨猿后退几步，毛掌平伸到牧苏面前，掌中一枚金身果醒目。

    牧苏拿起果子，盯着巨猿一阵打量，忽地眼前一亮：“你能听懂我的话吧。”

    巨猿点头，目光灵动望着牧苏。

    “这样……”牧苏跳起几下，想要去拍巨猿肩膀。

    后者聪慧，将牧苏拎起。

    牧苏揽着巨猿肩膀，双脚悬空和它一起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他便在巨猿耳中嘀咕些什么。巨猿人性化露出一抹惧意退缩。牧苏安抚几句，又嘀咕了一些，巨猿才果断点了点头，伏下让牧苏爬到后背。

    牧苏对着树杈上的少女挥手：“上来吧，猴哥答应送咱去黑雾海了。”

    少女无言，脚下轻点悠悠飘来，落到牧苏身后站定。

    牧苏骑在巨猿宽阔背脊，斗志昂然挥手一指：“出发！目标彩虹海！”

    “是黑雾海。”

    “哦对……出发！目标是黑雾海！”

    少女叹了口气：“黑雾海在另一边……”

    耳边风声呼啸，景色飞掠而过。山林对巨猿如履平地，比起御空而行亦慢不了多少。

    巨猿已开灵智，遇见实力不足自己的的妖兽领地径直闯过，气息强大的，便远远绕开。即便如此，不出四个时辰，二人一兽便抵达黑雾海边缘。

    牧苏站在一处突出断崖前，眺望眼前景象。

    似是崖为分水岭。牧苏之后，一片葱郁山林，望不见边际。而前方崖下，千里荒凉，焦土万里。毫无生机。暗淡黑气游离于空中，如浓雾般遮天蔽日。

    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排斥浮现少女心头。向来淡然的她竟是也忍不住露出一抹厌恶。身后巨猿更是连连低吼躁动不堪，双目赤红更甚。

    “回去吧猴哥，以后遇到唐僧了记得替我向他要一块儿肉。”牧苏垫脚拍了拍巨猿额头，也不管它听得懂听不懂。手掌一翻拿出金身果，顺手塞入巨猿嘴中。

    巨猿庞大头颅蹭了蹭牧苏手掌，轻吼一声算作回复，头也不回钻入山林，一阵窸窣后没了动静。

    牧苏重回断崖前，脚踏边缘，好似发现何新鲜事物般忙碌起来。

    身后几丈，少女悄无声息接近。

    她秋水长眸带着几缕复杂。暗算，放毒，引怪。皆被他无心避过。莫非此子真的机缘惊天，冥冥中有上天庇护不成？

    逼近牧苏背后，少女不再迟疑，一掌挥出！

    就在此刻，牧苏正巧转过身。手中捧一物，不偏不倚，少女手掌正拍在那物之上。

    “啊！！！”刺痛与惊愕令少女再无老成，尖叫出声。

    “啊！”牧苏也跟着喊叫。

    “那是何物！”瞧着白嫩手心扎满尖刺，少女蹙眉运气将其尽数排出。

    “仙人掌。”牧苏心疼望着一半没了刺的仙人掌：“我看悬崖上长这玩意儿挺新鲜。谁知道你这么猴急一把就摸上来了。”

    “你拿它做什么！”少女娇喝，清脆中带有几分委屈。

    无论年龄修为与否，看到手掌密密麻麻扎满刺换做谁都会惊上一惊。

    “呃……”牧苏理亏，又把仙人掌放回原处，束手老实立在一边，像个被老师训的小学生般。

    少女自知失态，轻咳一声恢复淡然，转移话题开口：“崖下便是黑雾海区域了。道友若是前去我自当跟随。只是不知道友可有办法下去？”

    “这个好办。”牧苏积攒了深厚的跳崖经验，此时正派上用场。

    他站立崖边，有碎石下落。转身面朝少女，神秘一笑，张开双臂向后仰去。

    “我先行一步。”

    如若摔死，副本通关。如若没死，也到了下面。

    天下再找不到比这更两全其美的了。能与之媲美的大概只有象棋将军的同时还能吃到车。

    少女微惊，快步走到崖前向下望去，便见牧苏安然无恙在下方挥手。

    崖高数十丈，却也难不了少女。就见她轻轻一跃，身姿轻灵悠悠落下。

    牧苏高仰起头，凑到少女正下方。

    十几息后，少女落下，她压住裙摆，羞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又没什么可看的。”人送外号盯裆猫的牧苏又在少女胸脯上打量几眼，撇了撇嘴。

    “你！”牧苏眼神让少女羞怒，有几分欲盖弥彰辩解道：“想进入远古战场并非压制修为就能进入。乃是宫中多为化神渡劫长老一齐耗费心声出手，将我强行压制退回到十六岁时的年纪。”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牧苏敷衍的挥挥手，率先走向黑雾海。

    千年修出来的心性都被这小子破坏了！

    身后的少女嗔怒跺了跺脚，紧咬樱唇，随后还是跟了上去。

    ……

    大地赤黑，布满大小坑洞。黑气黄雾游离于头顶，遮天蔽日，太阳处留下一圈朦胧轮廓。且随着牧苏二人深入，黄雾愈发浓厚。

    “说好的危险呢？连个能动的都没看到。”一炷香后，受够这荒芜景象的牧苏忍不住碎碎念了起来。

    “黑雾海是当年无数强者与域外邪魔交手之地。域外邪魔死后邪气不散，持续侵蚀此方土地。有记载决战之后，黑雾海方圆尚才千里。而如今黑雾海已扩散近两三千里。之前所言的功法宝物丹药，大都在那千里黑雾海内。”

    “你我还未接近那真正危险区域。”少女眺望远方，长眸似是穿透重重迷雾，望向了最中间。“不过说起来，你我二人恐怕是万年来唯二涉足这片区域的修士了。”



32.永远不可能有人在逻辑上战胜牧苏
    少女神色依旧淡然，无法自保的实力与四周荒凉让她不禁话有几分多：“道友还未发现吗？”

    “发现啥？”

    “无法感知到天地间的灵气了。”

    “啊……嗯对对，我也感觉不到。”牧苏含糊敷衍，作为外来户，他也压根就感觉不到。作为一款游戏，也不可能让玩家感受到本就感受不到的东西。

    “这便是域外邪魔的可怕之处。它们天然与一方世界对立。无时无刻不想侵蚀我灵界。凡被邪气所污，灵气尽失，再无恢复可能。这也是为何那一站将远古战场用莫大神通从灵界剥离而出。”

    “灵界修士众多功法皆需灵力支撑。一旦体内灵力用完，而又得不到补充，便与普通凡人没什么两样。”

    少女透露出众多隐藏世界观。换其他玩家或许会大感兴趣，然而牧苏只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死，怎么死。嗯嗯啊啊含糊应答着。

    随之二人深入黑雾海，黄雾四面八方将二人包围。除脚步外再无其他声响，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二人。

    黑点游离于半空，如噪点般在眼前跃动。少女对这些神秘黑点忌讳莫深，宁愿耗费灵力避开它们也不肯被依附于身。

    牧苏无所畏惧，挺胸抬头走在前面。

    走得越远，黑色焦土愈发狼藉，起初不过数丈十几丈的深坑已被动辄百丈，或陨石坑般，或深不见底的坑洞替代。迫使二人不得不从一旁绕过。

    黄雾逐渐浓郁，能见度逐步下降。待二人深入数百里之遥，已然看不清十几丈外之情景。抬头望去天空，一片昏黄，不能辨东西南北。深坑更是变得幽深，似是魂魄都能吸去。

    如此深入黑雾海，连天地秩序都随之崩坏。细小砂石失去重力，在空中沉浮不定。

    平胸啊不，平心而论，牧苏觉得这场景气氛渲染啥的都挺好。就是看不到危险。哪怕天降一群外星人这种恶俗展开也成啊。

    如此想着，就见前方一抹怪影轮廓显现。

    “怎会有一座坟……”少女喃喃声响起。

    伴随接近，一座孤坟浮现于二人眼帘。说是孤坟，不过一座颜色与焦土格格不入的黄土包，一条斜插木块罢了。

    黑雾海中竟有一处孤坟，怎么想都觉得诡异怪诞。

    牧苏理所当然回答：“当然是有人立的。”

    少女黛眉微微蹙起，心中不详愈胜：“莫非是曾有人来此，立一此坟……”

    “哈，怎么可能。”破坏气氛的嘲讽一旁传来。牧苏走近几步，盯着坟包与那歪斜木牌良久，嘲讽道：“字写的歪歪扭扭，碑也立的歪歪扭扭，如果别人给立的，里面儿那主还不跳出来打死他？”

    少女轻哼：“那道友说说，这坟何人所立。”

    此刻的她倒有几分少女模样。

    牧苏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黑眸掠过一抹凌厉。“最不可能的往往是最有可能的。排除所有可能，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是它自埋了自己！”

    少女脸颊带着几分错愕：“什么……？”

    牧苏背起手，缓缓渡着步子：“先把坑挖好，然后钻进去，再把土埋上，立上碑，很难理解吗？”

    少女秋水长眸不自觉跟随牧苏身形移动：“他进去了，谁埋的土立的碑？”

    “他自己啊！”牧苏双手一摊：“他把自己埋进去了，然后再出来把碑立上，这不就行了？”

    牧苏向来擅长将对手拉入自己的同等境界，然后再用丰富的人生经验将之打败。

    少女不出意料被牧苏兜了进去，疑惑问：“你的意思是他立的衣冠冢，尸体并未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