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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陆贞传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张巍
陆贞说:“是,全怨我不小心!大人,这琉璃珠太过贵重,司宝司肯定不可能再给我一颗。我想来想去,这内宫中可能藏有琉璃珠的,就是少监大人您这儿了!”她给朱少监深深施礼,“求大人您看在往日交情的分上,救我一次!”
朱少监连忙扶起她,“快起来说话。”陆贞满怀希望地看向了他,他长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帮你,可就算是我们内府局,也没有多余的琉璃珠啊!”最后一丝希望就这么当场破碎,陆贞一下就愣住了。
她有点迟疑地又问:“那朱大人,你知道宫里哪里还有可能找到琉璃珠吗?”
朱少监无奈地看着她,“琉璃向来金贵,除了司宝司,最多也就只有皇上和贵妃那儿会有一两颗。可按你这种情形,哪边都指望不上啊。”
陆贞跌坐回身后的椅子上,“完了……七宝缺了一宝,就算重新再做一条璎珞,也没有用啊。”
朱少监皱着眉说:“你也太不谨慎了,动手之前怎么不好好检查一下?”
陆贞叹气道:“我也没想到……”
朱少监看她十分失落,转移着话题,“现在不是分辩的时候,毕竟明早辰时才是最后的期限,你赶紧想想,除了琉璃珠,还能不能用别的什么宝珠替换一下?”
陆贞却说:“不行,佛家七宝向来就是那七种……”她目光随意地逗留在朱少监屋里的瓷器上,眼睛一亮,拉住朱少监问道:“大人,你知道宫里哪有瓷窑吗?”
朱少监又摇头说道:“宫里又不烧瓷,哪能有这个东西?”他看陆贞一脸的失望,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这儿,倒还有两口烧陶的陶窑……”
陆贞心里一阵大喜,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陶窑也成!您快带我去看看!我想过了,做不成七宝璎珞,我索性就烧一盏青瓷观音净瓶,宫里这种东西还不多,要能赶得及,说不定交上去还能和别人争一争!”
朱少监闻言也是jing神一振,“对,我都忘了你说过你还会烧瓷了!”
他扬声叫内监,“小成子,快去把管陶窑的陶工们都叫过来,今晚咱们有得忙了!陆贞,你跟我来。”
他兴奋地走出几步,却停了下来,“不对,窑口是有了,那瓷石呢?没有瓷石,你怎么做泥坯?咱们宫里可没有这东西,难道你想出宫去买?”
陆贞也愣住了,她飞快地转动着眼珠,遂想起了以前的情景,太妃那棵桂花树下白sè的土看起来和瓷土也十分相似,遂脱口而出,“不用出宫,我有办法!青镜殿说不定就有能烧瓷的瓷土!”
她说完这句,就急不可耐地往青镜殿奔去。刚进殿里就和丹娘撞了一个满怀,丹娘追在她身后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考得怎么样啊?”
陆贞哪里有时间和她多说,早已跑得远了,她冲到桂花树旁边才止住步,挖起下面的白土,又试吃了几口,这才眉飞sè舞道:“老天保佑,我陆贞命不该绝!”
紧跟着她而来的丹娘却吓坏了,“姐姐,这东西不好吃!你没事吧?”
陆贞没看她,半蹲着站起身,用裙摆装起了土,嘴里说着,“别怕,我没疯,我好着呢!”
她一言即了,不耽误任何工夫,发足往内务局赶去。三下两下和好了瓷泥,端着进了一行人都在的房间,立刻坐在lun车旁边,熟练地拉起胚来,不一会儿,几个净瓶的雏形就显现了出来,这下让一旁的工匠都看呆了。她又依次拿起泥坯,开始用小刀熟练地修胚、勾花,之后把修好的泥坯一个个小心放在扇下,回头问工匠:“有石灰水吗?”
早有胆大的工匠打了一盆石灰水进来,陆贞道谢了一声,小心地拿刷子刷了一层石灰水在泥坯的表面。工匠好奇地问,“姑娘,你这是做啥?”
陆贞微微一笑,“上釉,你们烧陶的时候也可以用石灰水,烧出来的釉sè会很漂亮的!”
朱少监满意地看着陆贞熟练地cào作着,又吩咐一旁的工匠,“你们闲在那儿干吗?还不赶快去拉扇子生火!”
那些工匠早就看得入迷,这时恋恋不舍地走到一旁,拉动起巨大的排扇,之前和陆贞说话的胆大工匠帮陆贞一件件把泥坯放在扇下的火堆旁。朱少监走上前来,安慰陆贞道:“有他们帮忙,这泥坯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干。”
陆贞这才来得及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大人您可算是救了我的命了,要没有您两肋chā刀,我就……”
朱少监正sè道:“用不着说这些,惜才之心人皆有之。再说这制瓷之事全是你身体力行,我不过只是出借一座陶窑而已,也谈不上什么帮忙。”
陆贞看了看他,深深地福了一福——这宫里,还是有好人的。她不再多说,上前问工匠:“大哥,不知道烧窑的柴火准备好了没有?”
一行人一起往窑窖走去,陆贞在工匠的帮忙下,把之前风干的泥坯放在匣钵里,熟练地摆上了窑床。众人先退出陶窑,陆贞却走在了最后,一扬手将一小块东西放在了匣钵里面。
她摆好匣钵,这才走出了窑口,胆大工匠长喝一声:“点窑火……”
有人把火把丢在泼了油脂的松枝上,窑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陆贞本准备守在窑外,又被人劝着进了工棚远远守着,那之前一直和她搭话的胆大工匠也很识趣,端了一碗水给她,“渴了吧?喝口水。”
陆贞笑了笑说:“不用了,倒是大哥你们忙活了这么久,也该歇着了。”
那胆大工匠看她为人客气,和平日里自己接触的那些狐假虎威的宫女们都不同,也壮着胆子道:“俺不累!您别喊俺大哥,叫李大胆就行!俺打十岁起净身进了宫,天天干的都是烧窑打土的粗活,可倒不知道这陶窑里还能烧出金贵的瓷器来!姑姑你是个明白人,要不跟俺们讲一讲,这陶和瓷,到底有啥不同?”
这话让陆贞想起爹爹陆贾还在的时候,自己一手的烧瓷技术就是爹爹手把手教的,不禁对着火光发了半天呆。众人都以为她不想说,也不再问,陆贞却开口说道:“陶和瓷,其实原本没什么差别,都是把土放在窑里,用大火猛烧而成,只是烧陶的一般用的都是普通的黄泥粘土,而烧瓷的泥坯则必须得要瓷石。咱们北齐不产瓷石,而南陈却有很多瓷石矿脉,所以南陈的瓷器名扬天下,但在北齐却成了极其少见的珍品。我也是凑巧发现青镜殿有些泥挺像瓷石粉的,所以才大着胆子试这一回……”
工匠们本来还站得挺远,听到陆贞在说,都好奇地围过来听住了。
陆贞又说:“你们以前烧陶都是用普通木柴吧?那样火温不高,所以就算怎么烧,都烧不成瓷器;但今天,我让你们换了含油多一些的松木,你看,那火焰已经是金橘sè了,只有这种颜sè的火焰才能烧得出好瓷。”
这李大胆感激地说:“陆姑姑,你咋把这些都跟俺们说了,烧瓷这活在咱们北齐可金贵呢,也就京城有两三家大富人家才懂,你说得这么详细,就不怕俺们偷师?”
陆贞笑着说:“各位大哥虽然是在宫中供职,可要放到民间,肯定也是数得出的能工巧匠,我今天不过是跟各位切磋一下,以后还请各位多指点呢。”她并不抬高自己,又把众位工匠捧了一捧。
那李大胆十分高兴,说道:“呵!宫里的宫女姑姑俺也见了不少,可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样手又巧脾气又爽快的!放心吧,你把俺们当兄弟,俺们也肯定卖命帮你!”两人这番对话被朱少监看在眼里,朱少监微微一笑,又听到陆贞在说:“古时制瓷之法,其实分为六步,先淘净瓷土,再塑成泥坯,风干之后,用石灰上釉,最后再入窑烧制五个时辰即可,只是烧窑的时候,不仅要看着窑火的颜sè,还得……”他心里暗想,这陆贞还真的一点都不藏私,着实难得。
这一来二去,就讲解了一夜,天sè微亮,陆贞站到窑门口发令,“熄窑火吧。”窑门紧接着就被打开了,一阵烟尘往外冲出散开,陆贞心里着急,发足就想往里冲,那胆大工匠连忙拦住了她,“那里头可热了,你等着,俺们帮你拿!”
他招呼一声,另一个窑工和他一起披着厚衣,冲进了窑内,不一会儿,两人戴着手套端着两只大匣钵奔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陆贞走到地上的匣钵旁跪了下来,李大胆刚想掀开匣钵,陆贞却拦住了他,“等等!”她浑身发抖,又期待,又怕无劳而返——如果失败了,自己这辈子就再也考不了女官了,又怎么能报父亲的血海深仇呢?朱少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打开吧,陆贞,无论如何,你都已经努力过了。”
陆贞呆了半晌,才点了下头,生死由命,一切早就注定了,自己再怎么迟疑,现在也无法改变了,她接过工匠递给她的木夹,掀开匣钵盖。
几乎是同一瞬间,大家都咦了一声。
李大胆揉了揉眼睛,拉着旁边的工匠,“俺没看错吧?这瓶子咋会是白sè的?”朱少监也吃惊了,颤抖着声音问道:“白瓷?陆贞你竟然烧成了白瓷?”
陆贞用包着布条的手拿起净瓶仔细检查,那只净瓶呈现出白玉一般的美态,浑身上下并无一点瑕疵。与此同时,工匠们发出一声欢呼,把陆贞包围在中央。她兴奋地高高举起净瓶,在初升的阳光之下,那只晶莹如玉的瓷瓶,散发着神秘的光芒,让人禁不住就此臣服在它的脚下。
自先古舜帝创制陶瓷之术以来,三千年光yin弹指而过,虽有万千名瓷流传世间,但瓷sè皆为黄绿或青sè。皇建元年十一月,世间第一盏白瓷诞生于北齐内宫宫女陆贞之手,自那时起,瓷器“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磐”的美誉才渐渐流传开来。
众人兴奋之时,陆贞趁别人没发现,匆匆从匣钵里拣出了一件东西,放在了自己袖中。这才抱起白瓷瓶,一路往艺考考场奔去。
她一路狂奔到艺考考场门外,已经听到王尚仪在说:“本宫说过,迟到者,取消资——”她连忙将白瓷瓶藏在了自己的身后,“等等,我来了!”
王尚仪微微一愣,“你倒会赶巧。好了,大家把自己做好的宝物都依次放上来吧!”先前大家都知道陆贞的线被人动了手脚,王尚仪心想,我就看你能交出什么东西来。
王娄两人面前一个长桌专用来放宫女交上来的宝物,阮娘在一旁清脆地报着,“宫女赵淑,献上百宝烩鹿羹一盏!宫女陈芸,献上双面飞白绣书一幅!宫女钱三娘,献上金丝玉线长衣一袭……”
她停了一停,看向陆贞,“陆贞,你的七宝璎珞呢?”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王尚仪的嘴角已经流露出了讥讽,娄尚侍免不了着急地看向陆贞。
陆贞不动声sè地将自己藏在袖里的白瓷瓶放到桌上,娄尚侍打眼看去,不敢确信地战着声音问:“这……是玉?”
陆贞大方地说:“不,这不是玉,而是奴婢烧的白瓷。”
娄尚侍哆嗦着双手捧起了那小小的瓷瓶,“白瓷,天啊,这世间竟然会有白sè的瓷器?”她如痴如醉地看着,其他宫女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向了陆贞,白瓷出现,闻所未闻,这回陆贞是赢定了。王尚仪却狐疑地看向了陆贞,“这是你烧的?这真的是瓷吗?”
像是早就料到了王尚仪会为难自己,陆贞镇定地说:“正是奴婢昨晚亲手做的,内府局的朱大人和诸位工匠都是见证。”
王尚仪又说:“不会是你涂了什么白粉吧?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白sè的瓷器?”
陆贞微微一笑,“大人请尽管查验。奴婢听说,古有和氏璧,其白如雪,始皇得之而一统天下。之前各朝各代只有青瓷黄瓷,奴婢能在本朝破天荒地烧出白瓷,也一定是因为皇上以仁德治天下,感动了上天,才会赐下如此吉祥之兆吧?”
王尚仪看她这么说,脸sè一变,“你又是花言巧语……”
娄尚侍心里得意,打断了她的话,“王姐姐,你没见过白瓷,那是你没见识,但你总不能说咱们皇上不是圣明天子吧?哎呀,大家别愣着,都过来看看,你,你,还有你,都自个儿说说,你们做的东西,能比得上陆贞这白瓷吗?”
那其他几个宫女又怎么不明白,上前看了看,互相又使了眼sè,齐声说道:“奴婢甘拜下风!”
娄尚侍笑容满面地看着王尚仪,“王姐姐,现在胜负已经分明,你也该宣布今年谁能晋升女官了吧?”
王尚仪冷笑一声,“那是当然!只是,谁都可以晋升女官,陆贞却不能!”她缓缓说道,“陆贞这白瓷的确前所未有,可是娄尚侍你别忘了,当时陆贞报名的时候,说自己要做的宝物可是七宝璎珞!考状元切忌文不对题,这艺考自然也是如此!”
陆贞急急说道:“可尚仪大人,您当时也没说过不许临时更改艺考的宝物啊!”
王尚仪回头打量她,“还在狡辩!好,就算你艺考得了第一,可别忘了你的笔考没有成绩。本座以为,陈芸的双面飞白绣书在艺考中可列前三,而她还是笔考魁首!即便按三七之数来分,她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她看陆贞愣在了当场,出言讥讽,“本座也佩服你有一双巧手,只是陆贞,身在内宫,你就得学会严遵上令,恪守宫规,言出必行!”
陆贞只能低声说:“谢大人教诲!”
王尚仪嘴角浮出一丝残忍,“既然如此,你还记得与本座的赌约吗?”
娄尚侍看她摆明就是要断掉陆贞的退路,大怒道:“王璇,你不要欺人太甚!”
王尚仪针锋相对地说道:“住口!本座只是在教陆贞什么叫做言出必行!娄尚侍,你别忘了,这个晋级考试不是为了你娄家选拔亲信,而是为我北齐朝遴选最优秀的女官。如果她连信守诺言都做不到,以后还怎么让下属信服?”
娄尚侍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陆贞拉住了她的手,“尚侍大人,您不用争了,尚仪大人说得对,是陆贞自己没用。”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一滴滴地砸到了地上。是啊,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怪自己不争气,明知道王尚仪多番为难自己,只想把自己赶走,自己没识破,才被人害了,说到底是自己太相信别人。她心里悔恨交加,顿觉人生了无希望,父亲之仇报之无望,自己和高展也早就没了未来——人生在世,最苦莫过于此。





女相·陆贞传奇 第二十五章 司宝
王尚仪扫了陆贞一眼,心想你还有点眼力见,口里却依旧毫不留情,“既然如此,本座宣布,今年晋升女官的人选是武德殿一等宫女陈芸!至于陆贞,按其所言,削去一等宫女之位,此后永生不得……”
殿口这时却响起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等等!本座有话要说!”
陆贞回转头,那人却是朱少监。朱少监缓缓走进门来,娄王两人施礼道:“下官见过朱大人。”
一番客套后,王尚仪首先发难,“朱大人,您大驾光临内侍局,有何贵干?”她心里暗暗吃惊,这陆贞也真是本事大得很,现在看朱少监的意思,是专门过来给她说话了,也不知道他为何要给这个宫女这么大的面子。
朱少监客客气气地说:“本座也不喜欢绕弯子,我来这里,是为了帮她打抱不平。”他一指站在一旁的陆贞,“我这个小朋友,刚才烧出了前所未有的白瓷,如此不世之才,连我朱尔臣都要甘拜下风,可此等才女,你们为何非但不加以重用,反而要将她降职加罪?”
娄尚侍没想到朱少监也帮陆贞说话,大喜道:“大人言之有理!下官也认为陆贞应当重赏,可我们这位尚仪大人……”
王尚仪脸sè铁青,却不松口,“想不到陆贞这个小宫女的人脉竟然如此之广,连内府局的朱大人都成了她的朋友!只是朱大人,本宫完全是在秉公办理此事——”
朱少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秉公?什么叫做秉公?我问你,内侍局为何每年要举行宫女晋升考试?那是为了替皇上选拔贤才!陆贞破天荒地烧出了白瓷,难道还不算贤才?你可知我朝因为瓷业不兴,每年要向南陈购买多少瓷器?这白瓷若是传到宫外,只怕连爱瓷若痴的南陈国主都要艳羡不已。王尚仪,你又何苦要拘泥于成规,扼杀陆贞这样的人才?”他一番话柔里带刚,句句都是杀意,若是娄尚侍自己,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此时她连忙娇笑着附和道:“大人你有所不知,王姐姐可是南梁旧臣,南梁皇帝和她全家都是死在当今南陈皇帝手上的,所以南陈皇帝爱什么,王姐姐肯定恨什么。”
朱少监果然惊诧地看着王尚仪,“这……王尚仪,你可不能因此而耽误我北齐征选贤才啊。”
王尚仪看这两人配合甚好,仍不松口,“娄青蔷,你不要胡说八道!朱尔臣,本座敬你是四品少监,才尊称你一声大人,可你别忘了,这女官升迁,是我们内侍局的事,您这内府局的大人就别来指手画脚!”她转而看着陆贞说:“陆贞,本座现在就下令,判你永世不得晋升女官!”
娄尚侍也怒了,“王璇,你少来指手画脚!别忘了这内侍局本座也管着一半!我偏要晋升陆贞当女官,你又能怎么样?”另一边朱少监也被王尚仪气得浑身发抖,拉着陆贞看向了王尚仪,“好你个王尚仪,仗着贵妃娘娘撑腰,就敢轻侮上官!陆贞,我们走!内侍局不让你当女官,我们内府局要你!我这就带你求见皇上,包你至少得个八品官位!”
三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孝昭帝的近侍元福不知何时来到了殿口,“皇上有旨!”
一行人都住了口,忙肃然跪下。
元福扬声道:“宣四品少监朱尔臣,五品尚仪王璇,五品尚侍娄青蔷,一等宫女陆贞,至昭阳殿偏殿晋见!”陆贞心下疑惑,皇上怎么知道这事了?她偷偷打量身边的娄尚侍,看她也是一脸茫然,应该和她无关。
一行人各怀心事先后进了昭阳殿,这天孝昭帝的气sè倒是不错,看他们都来了,就问道:“我听说,你们几位因为女官晋级考试的事情吵起来了?”
王尚仪心里早就犯了嘀咕,连忙上前一步,“启禀皇上,事情是这样的……”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孝昭帝,果然他一挥手,笑眯眯地说:“好了,你们那边发生的事我差不多都知道了,元福今天一直在那儿等着消息呢。”这一来,王尚仪心里更是肯定,看来之前说皇上多次照顾陆贞是真的了。
一时间大殿里面一片安静,无人敢再多言,孝昭帝又说:“依朕来看来,王尚仪得理,但朱少监说得也对,朕新近登基,能得白瓷祥兆,当然是喜事。对了,那只净瓶在哪儿?”他目光柔柔地落在了陆贞的身上,陆贞本在一旁犯着嘀咕,看到皇上示意,赶紧将手里的瓷瓶小心翼翼地奉上前来。孝昭帝拿在手里,前后左右看了又看,良久才说:“如此莹白如雪的美瓷,果然是世间罕见!皇弟和贵妃都是爱瓷之人,朕想他们也肯定喜欢。”
他这番说法,陆贞听在耳里,一颗心本来吊在了嗓子眼,现在也舒缓了一半,轻声说道:“谢皇上夸奖。”
他二人一番做作,旁人又怎么看不明白呢?只是大殿上的人各存了自己的心思罢了。孝昭帝满意地说:“陆贞进献白瓷有功,应当重赏,但内侍局的晋升法度,朕也不愿chā手。不如这样吧,内侍局从余下七名候选女宫中选拔两人晋升女官。陆贞则由朕破格提拔,做个八品女官好了。”
此言一出,王尚仪立时反对,“皇上!宫女晋升女官,向来是从九品做起,陆贞怎么能一下子就做到八品?”
娄尚侍虽和王尚仪一般震惊,但看皇上极力维护陆贞,想到日后大可分掉萧贵妃和王尚仪的权力,这是她心中的快事,眼下逮到王尚仪话里的空子,立刻说:“王璇,皇上的话你都敢反驳?”
王尚仪一惊,立刻又补上,“皇上失言,我们做忠臣的就应该直言指出,刻意迎奉的才是小人!”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娄尚侍一眼,跪倒在地,“皇上,后宫女官晋升,向来是由内侍局负责,请皇上不要chā手!再说,这陆贞烧出白瓷,极有可能是侥幸,岂能因她一时之功,就许她八品官位?”
娄尚侍看她仍是砌词狡辩,心中恼火,面上仍是和和气气,“王尚仪,休得口出狂言!皇上是天下之主,后宫的事为何不能自由决断?再说,真正掌管后宫的,应当是未来的皇后,就算你那位贵妃娘娘,也不过是暂掌凤印……”她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孝昭帝,他的脸sè越来越不好,他皱了皱眉说:“好了,都别说了。”
殿上正在争吵的两人只能停住了嘴,侧耳听孝昭帝的说法,“王尚仪,朕恕你失言之罪,至于陆贞是不是侥幸……这样吧,陆贞,你如能在五日之内再烧出一窑白瓷,朕就赐你八品掌珍之职。如果不行,你就退回去当一等宫女吧。此事无需多言,五日之后的此时,朕会亲自验收!好了,你们下去吧。”
王尚仪本还准备再说,元福却上前拉住了她,咳了一声,她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告退。一时间大殿上只剩下陆贞和孝昭帝两人,陆贞心知皇上是为了保住她考上女官,深深给他施了一礼,果然刚刚还满脸不耐烦的皇上此时流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对她略点了点头,她心里一阵感动,这才慢慢从昭阳殿里退了出去。
窑口的火一直熊熊燃烧了三日,太阳下山,天地间蒙上了一层黑幕。火光映射在陆贞脸上,照得她一张脸红扑扑的。过了片刻,火势下去了,有工匠熟练地取出了新烧出的瓷器,一打开,所有的人都吸了一口气,神sè越来越郑重,空气里只留有微微的噼啪声,没人敢再开口,这瓷器质量虽好,但仍是青白交加。
胆大工匠看陆贞一脸灰败,熬夜几日都无果,说道:“陆姑姑,这可是第三批了。咋这几次烧出来的,都不是白的了呢?”
陆贞只觉得头痛欲裂,蹲下身捡起一个瓷碗细细察看着,半天才说:“我也不懂,瓷土和火温明明都一样,难道真的是碰巧?”
她无奈地将瓷碗放下,站起了身,却一阵jing神恍惚,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朱少监一直站在她身后,看她不妙,早就上前扶起了她,陆贞晃了一晃,狼狈地在他的帮助下才站稳,连声道谢,“谢谢大人,我只是一时没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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