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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陆贞传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张巍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陆贞暗自后悔,不该将宫内的事情同都美儿说起,以至引起如此大的麻烦,就在她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王尚仪带着阮娘来到了青镜殿,将她和丹娘绑到了含光殿。
一见到陆贞,萧观音劈头就问:“陆贞,太子和你为什么会都有避蜂的香囊?”
陆贞垂首,坦白道:“那是我给殿下的。”
萧观音紧接着立即问道:“你为什么会提前准备香囊,莫非你早就知道毒蜂会来,故意谋害陛下?”
“我绝无此意,那些香囊其实也不是我的……”说到这里,她猛地想起都美儿。萧观音不比高湛,一旦提起都美儿,为了救高湛,萧观音必然会将都美儿交出去,这样一来,都美儿的境况就危险了。思及此,陆贞抿紧了双chun。
“那是谁的?”见她说了一半便停下来,萧观音立时追问,得到的依然是沉默,萧观音有些焦急,“你还不快说!因为这件事,阿湛已经在朝堂上被大臣们怀疑是故意谋害皇上,借此夺权了。你要再不交代清楚,不光是他,整个北齐都会被你拖累的。”
“什么?”听到最后一句话,陆贞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她立即明白过来,现在根本不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如果要解除这个危机,那么只有将事情都扛下来,可是如何扛呢?陆贞飞快地将纷乱的思绪过一遍,决定将事情交代清楚,当然,都美儿做的一切,都会变成她的行为。
她一咬牙,飞快说道:“贵妃娘娘,事情是这样的,是我为了报复娄尚侍,所以才……”
萧观音听罢陆贞的话,气得肺都要炸开了,“陆贞,你果然是蠢到家了,不仅害了阿湛,还害了皇上!真不知道他们是觉得你哪一点好。”接着,她立即叫来了王尚仪,“你先把她关到静室里去,用凤印盖上封条!就算太子过来也不许让他们相见,不然,太子又会被她迷惑的。”说罢,她扫了陆贞一眼,“明天本宫亲自带你上朝,和大臣们解释!”
陆贞再度垂首,双手紧紧拧在了一起,默默跟在王尚仪身后,来到静室前。王尚仪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转身用力一推,房门应声而开,一股发霉的气息就迎面而来,陆贞依然低头,一言不发地走进去,站在唯一的蒲团前。
看着她的背影,王尚仪忍不住劝道:“陆贞,我看你明显没有对娘娘说实话。你要是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最好就招认出来,要不然,就算你是无心伤到了皇上,也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是太子殿下也护不住你。”她与陆贞曾经多次交手,萧观音不清楚,但是王尚仪怎会不知陆贞是何性情,这般鲁莽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出自陆贞之手。
陆贞转过身,硬着头皮说道:“谢谢大人,可是这件事真是我自己做的。”
陆贞的倔犟,王尚仪是领教过的,知道若是她不说,那么,就一个字也不可能让你知道。当下,王尚仪也不再bi问,只是提醒道:“明天到了朝上,如果受了什么罪,你千万得忍住。皇上过几天就能醒,说不定到时候就有转机了。”
陆贞感激地回过头,“谢谢大人。”说罢,她又抿着双chun,不再出声。
王尚仪看在眼里,只得叹了一声气,“待会儿我让人送饭给你。”
随着房门被人拉上,最后一丝光芒也跟着消失在房间里,四周一片黑暗,陆贞摸索着坐到了蒲团上,跟着捂住了脸。距离明日早朝还有一天不到的时间,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想出一个法子来自救。可是,她不是神仙,哪里有这个本事可以呼风唤雨,先前还有阿湛,现在连他都自身难保,而罪魁祸首,是她。
陆贞觉得自己真的凶多吉少,先前是在后宫,她还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和人脉化险为夷,这一次,她是站在朝堂之上,面对着文武百官,阿湛成为众矢之的,娄家不肯罢休,而满朝大臣,她一个相识都没有,好像……真的陷入绝境了。
陆贞头痛得很,丹娘中间来过静室一次,想去找都美儿商量,但立即被她阻止了,先不说罪魁祸首是都美儿,就算不是,以都美儿的性格,也根本想不出个好法子来。
现在她依然觉得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于私,都美儿是她的朋友,为她出气,即便错了,她也不能让都美儿替她受罪;于公,这是关系到北齐和吐谷浑两国的大事,都美儿的父亲是使臣,把她拉进来,只会麻烦越来越多。
而如果她不将此事承担下来,那么高湛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所以现在的情况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也许她运气好,说不定天亮之后皇上就醒过来了,那样的话,就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可是皇上真的会在明天醒过来吗?
陆贞的心里生出一股绝望。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坐着,四周的黑暗吞噬着她,连同思绪也跟着渺茫。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一束强光劈头就射进眼睛里,她本能地闭上眼,就觉得左右被人一夹,身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耳畔传来王尚仪的声音,“陆贞,娘娘召见。”
天这么快就亮了,陆贞苦笑了一下,睁开眼,跟着王尚仪去见萧观音,令她意外的是,她居然还见到了另一个人——娄太后。更令她意外的是,萧观音和娄太后之间居然一改从前的剑拔弩张,一派祥和。
难道说,娄太后和萧观音因为孝昭帝的昏迷而冰释前嫌?可是不对,以太后的性情,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改变,而且,她看见太后的眼里,分明藏着一丝诡异,难道萧观音没有察觉到吗?
陆贞越想越不安,可她根本不敢开口,只能跟着她们踏出含光殿,前往太极殿。没想到踏出门槛,迎头就撞上了高湛。
被萧观音挡在含光殿一夜的高湛一见到她们出来,立即上前,“太后、贵妃,毒蜂案一事另有隐情,陆贞不是凶手,还请两位今天暂时不要去太极殿。”
萧观音对陆贞愚蠢的行为本就是一肚子火,见到高湛居然为了她带着一堆人过来,更加怒不可遏,“太子,皇上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居然还有脸为了一个女官阻止我们?”
娄太后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得sè,随即被温和的目光压下去,口气也变得极其柔和,“阿湛,大臣们还在太极殿等着你的解释呢。陆贞既然已经认罪,你就不要包庇她了。”说罢,便领着萧观音绕过他,继续向前。
岂料才走两步,就被内监们拦住了,娄太后故作惊愕地看一下高湛,“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观音蹙起眉,端起了贵妃的架子,严厉道:“太子殿下,你理智些,事关国家大事,由不得你只重私情!”
高湛依然不为所动,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陆贞顾不得其他,高声喊道:“太子殿下,请你的人都退开。陆贞犯下大错,自愿在百官面前认罪,还请殿下为天下着想!”
忠叔顺势也跟着拉着高湛低声道:“殿下,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算陆姑娘认了罪,暂时收监,也不会伤及性命的。”
高湛只得一咬牙,只能侧过身,尾随其后。
娄太后挺着身,率先走在前头,chun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以照顾儿子为由留在昭阳殿只是她的第一步,之后就是让萧观音以为她已经改过,对她放松警惕,而第二步呢,自然就是暗中令太原王赶到京城,借毒蜂之事大做文章。至于为什么会帮高湛说话,原因就更简单了,高湛在朝堂上的势力已经变大,单凭一个娄昭,根本无法彻底解决他,皇上过两天就会醒来,届时反而会令她母子再度反目,而她的目的也不在于此——陆贞已经认罪,高湛把陆贞当成心肝宝贝,必然会在朝堂上极力帮她脱罪,到时候反倒坐实了他包庇的罪名,就算皇上醒来,他身上也有了wu点,那个太子之位就很难坐得稳,届时就是她东山再起、复兴娄家的时候。
太极殿上,百官早已经候着,娄太后和萧观音分坐玉帘之后的两侧,而高湛则仍坐在龙案一侧的小案后。
陆贞被推了一把,跪在玉阶之下,得到命令,便将昨夜同萧观音说的那一番话又细细说了一遍,“毒蜂本是针对娄尚侍,不料却无意伤及了皇上,此事全因罪臣一时糊涂所致,与他人无关。”
听罢她的话,群臣都有些吃惊。
萧观音立即趁机道:“诸位臣工,大家都听到了,此女才是导致皇上受伤的真凶,一切都与太子殿下无关。”
张相顺势回道:“贵妃娘娘之言极是,太子殿下奉皇命监国,正大光明,绝无他图。请各位切勿相信那些无稽之言!”
群臣亦陷入一番议论中,交头接耳了半天,才齐声道:“娘娘圣明,臣等再无疑问。”
高湛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痛苦,说道:“如此,便暂将此女押还内宫看管,等皇上醒转,再作处置。”
就在众人以为皆大欢喜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又冒了出来,“等等,微臣还是不服!”
众人循声而去,太原王已经站出队伍,指着陆贞道:“谁能证明那天陆司衣放毒蜂出去要害的是娄尚侍而不是皇上?若是真的意在皇上,谋害君王乃是大罪,怎么能一句押还内宫看管就了结了?若是皇上一直不醒,那她岂不是就能一直逍遥法外?而且……微臣虽然远在冀州,也知道这位陆司衣是太子殿下的心爱之人,她出手伤人,又焉知不是受了太子殿下的指派?”
群臣哗然,一时之间,议论声又在殿内响起。
萧观音恨不能立即割掉太原王的舌头,一切都已经有了交代,他居然还生出这样的是非,然而她却无法动怒,因为太原王是娄太后的堂弟。她侧头看了一眼一直不出声的娄太后,随即喝道:“太原王,内宫之事,不可随便议论!”
太原王却是不依不饶,“贵妃娘娘,此事关系皇上安危,就不再只是内宫之事了。鉴于此女与太子殿下关系紧密,如果她认了罪,太子殿下也脱不了嫌疑!虽说用不着入牢候审,可以后也不宜再行监国之职吧!”
眼见情况不对,张相立即走出队伍,喝道:“陆贞只是后宫女官,又非太子姬妾,她犯下的罪过,怎么能牵涉太子?太原王,你口口声声指责太子,到底有何企图?”
太原王看也不看张相,直接对着大臣们喊道:“公道自在人心!太子和这位陆司衣的关系人人皆知,张相你就算竭力抹杀,也掩不住事实!微臣和太子素无私怨,相反,微臣是为太子着想,才劝他暂时交出监国之职。只要查清真相,证明太子确系无辜,微臣甘愿向太子负荆请罪!”
王尚书见势不妙,也跟着出声反驳,“皇上不在,太子就是一国之主,他若是不主持政事,天下必将大乱!”
然而另一个娄家的党羽也跟着站出来,“我看不然,太后娘娘在先帝出征时就曾经监国,先帝驾崩后还留下遗旨,要太后娘娘匡扶皇上看顾朝政。现在太子身有嫌疑,理应请她老人家主持朝政!”
议论声再度弥漫在太极殿中,陆贞跪在一旁,紧蹙眉头,目光不自觉地随着声音看过去,将群臣的交头接耳尽收眼底——如果娄太后再次监国,那就意味着高湛又将陷入危难之中,如此,先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怎么办,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她抬起头,目光掠过朝堂的四周,随即将视线锁在了牌匾上的鲜卑文,忽然间灵光一闪——先前王尚仪为了惩罚她,曾经勒令她背那些律法条文,后来,她生怕再生瓜葛,便将其他的律法也看了一遍,正好……正好……
思及此,陆贞立即扬声喊道:“两位娘娘,各位大人,陆贞敢对天发誓,毒蜂一事,只系我一人所为,陆贞仅为报复娄尚侍,绝无谋害皇上之意,更与太子殿下绝无关联!”
太原王冷笑着看向陆贞,“陆司衣,你恐怕也知道口说无凭是什么意思吧,区区一个誓言,随口一说,还不简单?”
陆贞盯着他,平静地说道:“不仅如此,陆贞愿以天裁之法证明自己所言属实!”
声量不高,却足够让群臣一下安静下来。
“天裁?!”太原王不可置信地看向陆贞。
那一边,高湛也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陆贞,她却盯着他,坚决地摇了摇头,眼眸里是满满的笃定。只听她用清亮的声音说道:“太后娘娘,我北齐以鲜卑立国,您不会忘了天裁之法吧?”
玉帘之后,娄太后和萧观音已被方才的“天裁”二字惊呆了,所谓天裁之法,就是鲜卑人的一个古老风俗。一个人如果说了实话,别人却不相信,就可以用这个法子请天神来裁决他是否在撒谎。
而其方法,就是要把那个人的手脚都用绳子绑起来,从高处扔到神湖里去。要是人能浮起来,没有淹死,就说明天神也认为他是没罪的,倘若浮不起来,则意味着此人罪无可赦,必须以命抵之。
而以往的例子里,从来没有一个逃得过天神的制裁。陆贞,居然敢以此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半天之后,娄太后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惊愕,说道:“好,天裁之后,你若是还能站在这里,哀家就相信你所说之言一切属实。”
张相于心不忍,“天裁之法?陆司衣,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陆贞缓慢而又坚决地点了点头。
“好,先将陆贞押还后宫,由本宫看管,明日辰时,在神湖沧浪台边举行天裁。”虽然心存疑惑,但是萧观音也知道,没有一个人会将自己推向绝路,陆贞既然已经主动提出来,那么她就要相信一次,要是真能够替高湛摆脱嫌疑并且保自己一命,那自然好。想到这里,萧观音生怕高湛会出手阻止,立即又吩咐道:“为防嫌疑,太子你今日就不要回宫了,王尚书,麻烦你去太子府相陪,天裁完成之前,太子殿下不得离开你的视线。”
说罢此言,便匆匆退朝。
次日一早,宫女们聚在阖闾门外,对着押送陆贞的队伍指指点点。丹娘从人群里挤出来,试图朝陆贞跑过去,却被内监们拦住,她哭着朝萧观音喊道:“娘娘,求求你让我送送姐姐!”
萧观音看着丹娘红肿的双眼,动了恻隐之心,令内监放开她。一得了自由,丹娘立即跑到陆贞身边,带着哭腔问道:“姐姐你干吗那么傻?那个天裁,是要人命的啊!”
陆贞一脸平静,反倒安抚她,“不怕,我一定不会有事的。鲜卑人怕水,会游泳的人少,所以才会有这个什么天裁的法子。可我从小就跟着我爹走南闯北,早就练出了一身好水性,以前玩得疯的时候,还从瀑布上往下跳过呢。所以你放心好了,就算用绳子捆住我的手脚,我也肯定能想法解开,何况贵妃娘娘也说要帮我了。”昨夜萧观音也来找过她,告诉她会令人将绳子绑得松一些,如此,更令陆贞的逃脱增添了一分把握。
闻言,原本满脸泪水的丹娘立即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
陆贞微微颔首,“当然是真的,我娘还没找着呢,我哪儿会那么容易就想不开?”
丹娘用力擦掉泪水,点头,再重重地点头,却也舍不得离开,还是拉着陆贞的手一路到沧浪台。
依照规矩,天裁之前必须写下誓纸,并在向天神敬香之后,将誓纸一道点燃,以此立誓。所有仪式完毕,陆贞就被带到台上,俯身看到高台下的神湖,眩晕的感觉一下传来,她忍不住略退了两步。
张相一挥手,有两个内监走过来,为陆贞手脚都系上了绳索。一看绳子,陆贞立即察觉到不对劲,不由得抬高音量,“怎么会是牛皮绳?”
身后的丹娘一听,大惊失sè,“牛皮绳?那东西沾了水是解不开的啊!你们……”可她还没有喊完,一个内监就将她牢牢抓住,塞住了她的嘴巴,她只能呜呜出声,可是根本就没有人理会,挣扎了几下,就被人拉了下去。
“丹娘!”眼见着丹娘被拉走,陆贞更加不安,可是她很快就从娄昭的笑容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萧观音的确派人给她动了手脚,可是人已经被娄昭换了下来,手脚上的牛皮绳在清楚明白地提醒着一个事实,就算她的水性有多好,四肢被绑紧,根本就无法施展。今次,她在劫难逃。
行裁的声音在此时响起,陆贞被拉到了台边,强烈的风劈头盖脸地扫过来,她这才想起了挣扎,可是身子却一步一步离台沿越来越近。
真的要命丧于此吗?





女相·陆贞传奇 第五十三章 天裁
“等等!”
就在陆贞绝望挣扎之际,一个男子的声音骤然响起。陆贞惊喜地回过头,看到的,却不是高湛的脸。
眼见着行裁已经开始,却被人打断,娄昭不满地指责来者,“沈嘉彦,就算你是羽林将军,胆敢打断天裁,也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王爷,微臣并非要打断天裁,只是想来送送自己心爱的女人最后一程!”沈嘉彦平静地说罢,无视众人的惊呼,径直走到陆贞面前,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陆贞脸sè大变,可是怎么也躲不开沈嘉彦,只能任由着他紧紧抱住,随即,她察觉到了异样。那一边沈嘉彦已经松手,大声喊道:“你去吧,我相信,天神一定能证明你是无辜的!”
远处的萧观音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身旁的娄太后这才从惊讶中回神,叹了句,“沈将军,你还真是多情之人。”
娄昭不满地催促道:“好了,搂也搂过了,抱也抱过了,沈将军,你要真舍不得,就陪你的心上人下去做一对鸳鸯吧。”
张相干咳一声,“沈将军,退开!”一等沈嘉彦离开,他便挥一下手,内监立刻再次拖起了陆贞,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迅速投入水中。
陆贞来不及再看沈嘉彦一眼,便觉得眼前一晃,丹娘的惨叫声远远传过来,接着,身体一沉,水就将她淹没,刺骨的冰冷立即开始吞噬她的热度。她这才回过神,拼命地挣扎着,从手中拿出了一件小东西,费力地割着手上的牛皮绳。可是那牛皮绳坚韧无比,她费了好大力气还是没有断开,呼吸已经开始困难,陆贞难受至极,还是不肯死心,费力地割着绳子。终于,就在她再也无法撑下去的瞬间,那绳子终于断了,双手一得到自由,她立即拼尽最后一口气,游上水面。
这一瞬间,高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丹娘的声音尤其响亮,“浮起来了!浮起来了!姐姐还活着!她是清白的!”
她来不及多想,拼命往水边游去,不一会儿,就被沈嘉彦接住,将她抱到岸上。
她颤抖着,脸被冻得发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感激地看着他。
“别怕,马上就不冷了!”他低声安慰罢,便放下陆贞,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宝剑,一剑劈开了她脚上的牛皮绳,跟着就将自己的斗篷给陆贞盖上。
陆贞这才缓过劲来,费力地起身道谢,“沈大哥,还好有你。”
未想沈嘉彦竟又一把将她抱起来,“我带你上去。”
一想到他先前的行为,她连忙挣扎着拒绝,“不行,不能这个样子,你放我下来!”
“你没那个力气走过去。你要是真想留着这条命,就好好待着别动。”他的口吻虽然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微微一愣,终于不再挣扎。
沧浪台上众人之前见到沈嘉彦和陆贞的亲密动作,本就心里犯疑,待见到沈嘉彦居然还抱着她上来,就更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唯有松了束缚的丹娘扑过去又哭又笑地抱住陆贞,“姐姐,你还好吧?”
沈嘉彦顺势放下了陆贞,一言不发地退到一边。陆贞强忍住身体的寒冷,站直了身体,颤抖着上前两步跪下,“两位娘娘,各位大人,我现在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天神已经证明太子殿下是清白的?”
娄太后还未从刚才的惊愕中回过神,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半天才道:“那是自然。”
张相见状忙道:“各位臣工,都听好了,毒蜂之事,陆司衣之言已经经天裁证明!”
陆贞微微松了一口气,却知道危险还没有过去,虽然已经证明和高湛没有关系,可是看那娄昭的yin冷神sè,他岂会罢休。想到这里,她又抬起头,随即惊愕地看到一个人走上来,是高湛。陆贞以为自己看错了,高湛明明是被王尚书看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直到众人向他行礼,她这才反应过来,跟着便无视他眼里焦急的关心,别过头去。
张相一见高湛来,立即趁机喊道:“太原王,现在你该向太子殿下负荆请罪了吧?”
yin谋未能得逞,娄昭便依照先前的约定,恨恨地走上前,跪倒在地,“微臣无礼,请太子殿下责罚!”可是他岂会善罢甘休,太子无罪,但是陆贞已经认下了罪名,他自然必须为自己的侄女讨一个“公道”,于是他立即转向娄太后,声音悲愤地喊道:“天裁之法,只能证明太子殿下无罪,微臣之侄娄尚侍,受她谋害而致重伤,现在还卧床不起。微臣恳请太后娘娘主持公道!”
娄太后心内大喜,面上却是不动声sè,故作犹豫,“这……娄尚侍也是我娘家侄女,哀家可不便判决啊。贵妃,你掌着后宫凤印,还是你来说吧。”她已经想好,陆贞认罪已是事实,萧观音如果维护她,那么就会在群臣面前失信,如果不维护,那么必然会跟高湛再起冲突,局势不管走到哪一步,对自己都有好处。
陆贞见到萧观音有些犹豫,一咬牙,再度跪下,“贵妃娘娘,陆贞报复娄尚侍,也是因为娄尚侍下毒害我在先。西佛堂内监元平就是经手之人,他现在还在宫中,有请娘娘详查!”
萧观音立即顺着接口,“那就先回宫再行审理。”说罢,便示意张相让大家离开。那一边高湛见状,赶紧走上前知会萧观音和娄太后一声,便将陆贞拉到了一边,紧紧握住她的手,硬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感觉到他的手臂在颤抖,陆贞心一软,芥蒂尽除,抬头看着他依旧煞白的脸,柔声道:“别担心,我这不都没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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