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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意千重
安怡便带着崔如卿与兰嫂、欣欣三人,昂首挺xiōng地进了安侯府。一路前行,遇到的安侯府下人,不拘是从前见过安九的,又或是从未认识安九的,全都用一种隐秘的探究的害怕的好奇的目光偷窥着她,又每每在她回望过去之前,迅速地躲了开去,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被火灼烧了似的。
安怡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宅门里是滋生流言的最佳之地,也是流言最猖獗的地方,田氏和张欣既然联手做到这一步,必然已经是先放出风声去了。如若她这一战不能赢,那么将来这种奇怪的目光大概会伴随她一生,所以她必须得赢!
冬日里天黑得早,夕阳的余光将安怡的身影照得老长,从大夫人唐氏和田氏的角度看过去,安怡似乎是踏着日光而来,每一步的速度和距离,都似乎经过了jīng心的测量,走得均速又平稳。她的脸上带着笑,笑得却疏离又矜持。
田氏突然想起了那个黄昏,她想给安怀找个最好的老师,需要一件珍宝做为拜师礼,便把主意打到了安九的身上。那一天,安九回来,问她要什么,她很委婉地告诉安九,这位大儒喜欢蒋道子的画。她知道安九的手里就有一幅,是那位偏心眼的公公的心爱之物,却不留给孙子,反而给了孙女。
安九当时沉默了很久,说要见安怀,安怀甚至于不耐烦赏脸见安九一面,安九就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到底也没表示愿不愿意拿出那幅画,她急着追出去,安九站在夕阳的余晖里,也是这样笑得疏离又矜持:“不是我舍不得,只是安怀眼里没我这个长姐,我为什么要帮他呢?总得给我一个理由。让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来找我。”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安九,安九被张欣使计弄走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找田均要了那幅画。终于安怀拜师成功,终于安怀功名顺达,终于她们都忘了安九这个人。
可是安九今天又回来了,她又回来索要她的那些东西了,而那些东西本不该属于她的。或者说,至少有一大半本应该属于安悯和安怀的,都是怪那死去的公公拎不清……田氏指着安怡和唐氏道:“大嫂,你看清了吗?她就是安九,就是安安,她来找我们索命了。”
唐氏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沉着脸训斥田氏:“胡说八道些什么?那是淑惠乡君!”
田氏yīn测测地道:“不是,她不是,今日的事情都是她闹出来的,她觉着我们所有人都欠了她的,她会把我们全部都弄死的。”
田氏这样一说,不单是周围伺候的人脸色变了,就连唐氏的脸色也变得很是难看。
“大伯母,您别担心,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安怡和气地握住唐氏的手,转头看着下意识地躲了开去的田氏,巧笑嫣然:“三夫人这是疯了吧,或者,是胆子太大?居然不怕冤魂索命?旁人是躲都躲不及,您却自己送上门去?三夫人,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装疯卖傻我就会算了。今日这事儿,你势必要给我个说法的,说不清楚,我和你没完。”
说话间,安怡觉着唐氏的手掌凉得厉害,知道她也怕,便俏皮地朝唐氏笑道:“大伯母可是也信了她的胡说八道?怎么样?我的手还是热乎着的么?”
唐氏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又摇头,接着又觉得不妥当,便笑道:“侄女儿真会开玩笑,你三婶娘就是个糊涂虫,她……”
安怡沉了脸,冷冰冰地道:“冤有头债有主,大伯母若是要替她说情,那就不要再谈咱们的交情了。”
唐氏的心情好生复杂,不管安怡是个什么人,所为何来,安怡的表态她都很明白了,这是委婉地提醒她,只要她别多事,这一切就和他们其他人没有关系。唐氏觉着,自己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义务去替三房消灾挡灾,便不露声色地从安怡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痛心疾首地道:“三弟妹,你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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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 第471章 挨打了
田氏一惊,随即有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地转头瞪着唐氏:“大嫂,你什么意思?”
“三弟妹,我是想替你说情,但我也不好意思太过分。【】这两总在府里神神叨叨的,我只当你是一时糊涂,却没想到你竟然疯魔了,骗我们说你是要带安悯去赔罪,结果竟然去做那种事!这世上哪有死人复生的?何况咱们家安安是急病而死,又没谁对不起她,她干嘛来索命?”唐氏边说这话,边偷觑着安怡的神色,打的却是想要尽力择清自己的主意。
大房二房的确没有亲手参与这件事,他们不过是在事发后不闻不问,任由张欣与田家胡作非为,仍由她生死不明罢了。安怡曾经怨恨过他们对她的漠视与无情,却没到想要将他们也一并弄死弄残的地步,可惜他们已经先将自己给弄废了。安怡笑得坏极了:“大伯母,也许三夫人就真是对不起九姐姐,因此日夜担心九姐姐来找她索命呢。恰好遇到我长得像九姐姐,刚好安悯又惹了事,再被人挑唆几句,三夫人就疯了。”
唐氏接不上这话,便给身边嬷嬷使眼色,暗示身边嬷嬷想法子把她给支出去躲开。没等下人想出办法来解围,就见田氏的心腹田嬷嬷脸青鼻肿地快步走进来,如丧考妣地哭喊道:“夫人,大老爷要叫搬咱们房里的东西去抵债呢,就连三老爷房里的东西也都被搬光了。又问老奴要当初九小姐的嫁妆单子,说是要给王家交待,老奴才说没有,就挨了一顿好打……”
田氏顿时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安怡这个“索命的冤魂”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大叫着要往外跑:“我还没死呢,谁敢动我房里的东西?”
又见安悯的通房哭喊着跑过来:“夫人,夫人,不好啦,七公子烧得厉害,全身抽搐,大夫说看不好,让准备后事呢。”
“啊!”田氏呆住,手脚直哆嗦,往哪里走都不是,突然间转过头来瞪着安怡,眼睛里满是凶光:“都是你……”
安怡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都是我什么?是我让安悯跑到我家去闹事的?是我让你把安悯抬到我们家门前去装神弄鬼的?你要恨,就该恨那个让你做了马前卒,让你做尽坏事的人。不过呢,安悯是你儿子,你尚且不知心疼,还能怪谁?”
若不是安怡苦苦相bī,阖府上下又怎会给三房这样大的压力?她又何至于去找张欣问主意,再把安悯带出去?田氏哆嗦着指向安怡咬牙道:“你这个……”话尚未说完,就又听身后有人大吼一声:“贱人!我打死你这个倒家破舍的丧门星……”接着头发便被安保凤从后头一把拽住,劈头盖脸地挨了几巴掌,眼前一黑,险些就晕死过去,好容易借着田嬷嬷的帮助站直了身子,仓惶地讨饶:“老爷,这种时候你不与我一条心,是要让仇人畅意么?”
安保凤喘着粗气,一张原本生得极好的脸剧烈地扭曲着,声音又哑又粗:“老子疯了才会与你一条心!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居然敢背着我昧了安安的嫁妆!她人都已经死了,你还不肯放过她!还要到处败坏她的名声!好好的儿子尽给你这败家娘儿们给教坏了,谁让你把安悯带出去折腾的?他若有个三长两短的,看我不取了你的命!谁让你到处惹祸的?有本事惹了祸就别拖累人,你信不信,老子今日就休了你!”
田氏绝望地看着安保凤,纵然当初设计安九,从头至尾她都是瞒着安保凤的,但后来安九失踪,他们给安九弄了那么个私奔的罪名并私分安九的嫁妆,安保凤却是知情并一直保持沉默的,甚至于在王家上门质询此事时,他还站出去臭骂了王家一顿,说出“王家的根种不好,养出的女儿尽是坏胚”的话来。他有钱养美婢,有钱出去招呼狐朋狗友一起逍遥快活,靠的是什么?还不都是安九的嫁妆!这会儿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全推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安怡面无表情地看着安保凤的背影,从她重生以来,她一次都没见过安保凤,也从没有想要见他一面,在她的整个人生里,王氏尚在时,他没给过她什么,王氏不在了,他给她的便是无尽的噩梦与羞辱。今日所见,不过是再一次验证安保凤就是个恶心东西罢了。
安保凤偷觑了安怡一眼,转过身又骂骂咧咧地踢了田氏一脚。唐氏一面觉得丢脸,一面又觉得畅意,恨不得这一幕给强势偏心的婆婆亲眼瞧见才好,但她向来装贤惠惯了,少不得上前去劝:“三叔、三弟妹,有话好好说……”
田氏转头就吐了她一口带血的唾沫:“猫哭耗子假慈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夫妇就巴不得把我们弄死!”
唐氏被田氏吐了满脸,大失颜面,怒极反笑:“好,好,咱们三老爷和三夫人都是能人,既然能惹祸,便能自己挡祸,谁都不用多管闲事。”一甩头就要走,安怡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拉住她的手:“大伯母,您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唐氏抬头对上安怡的眼睛,但见那双眼角微微上翘的眼睛黑白分明,眼底深处一片沉静。唐氏头皮一紧,笑得僵硬极了:“侄女儿,你想要什么?”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田氏的倒霉和安怡一定是有关系的,至少那群突然跑出来索要赌债的闲汉就是安怡找来的。不然她干嘛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在这时候出来?
安怡笑道:“我说过了,我只是来讨个公道的。我就想当着大家的面问三夫人一句,她跑到我们家门前喊着九姐姐的名讳烧纸是个什么意思。”她想要田氏站在众人面前说一句,一切都是别有目的的造谣中伤而已。
田氏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哪有给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递过去的?
“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母亲难道要为了这句话就毁了自己?”安怀急匆匆地赶进来,冷冰冰地直视着安怡,“我母亲若是知错能改,你是否能替我弟弟瞧一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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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 第472章 认错
还是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啊,安怡不知道田氏做下的事情安怀知道多少,却本能地不乐意看见安怀这副“惟我独尊,你们都只配给我提鞋”的嘴脸。【】便笑道:“那就要看三夫人的态度是否诚恳了。”
安怀冷冷地道:“那好,你想要她怎么做?我们家的事和我谈。”田氏立时伏在他肩上嚎啕大哭起来,犹如找到了主心骨,安保凤也稍许松了口气。
安怡淡然道:“磕头端茶赔罪是一定的,而且要当着族人的面说清楚,她为何要这么做?若是有人指使,那又是谁指使她的?她为什么要听那个人的话?说清楚这几点也就尽够了。”
安怀眯了眼睛冷笑:“淑慧乡君,得饶人处且饶人,论起来我母亲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你将长辈bī迫至此,对你的名声乃至令尊、令弟的名声可都没什么好处。”
安怡摊摊手:“那不然要怎么办呢?我也被令堂欺负得好惨,险些人人都把我当成恶鬼附身了,狗血都泼到我身上来了,这个账又怎么算?”
田氏立即辩白:“不是我做的。”
安怡轻笑:“谁知道呢?我只知道就是你在捣鬼。”
安怀冷然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好请人。明日再把族人请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母亲给你斟茶道歉,把事说清楚,你觉得如何?”
安怡摇头:“不好。我多等一刻也等不及,既然族人不好请,那就有劳令堂站在府门前,当着王家的人以及这阖府上上下下的人,再有围在外头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说清楚此事的始末。不能跪我这个小辈也没关系,跪安家列祖列宗,也就够了。”微微一笑,沉声道:“不然,族兄是觉着安悯还能等得到明日?我可都是为你们着想呢。”
安怀气得牙痒痒,这样坏的女人,他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但短处被人捏着,也只有认错伏小,只好咬着牙恶狠狠地道:“那就这样吧。”
田氏哀求地看着他:“真要我在府门前跪下认错吗?我……”
唐氏淡淡地道:“三弟妹,左右你之前也在金鱼巷那边跪过了,这边才是正经的自家门前,你跪一跪也没什么。”
安怡呵呵一笑:“怀族兄,不是我心狠,而是令堂不太担忧令弟的安危。”
形势比人强,她要不肯认错就是不慈,田氏委委屈屈地道:“那我说了,这事儿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
安怡笑道:“当然,安怀跑到我们家门前去胡闹,三夫人造谣生事的事在我这里就算完了。”至于其他事,都还在一旁等着你呢,那可和我没关系。
这么轻松?安怀狐疑地看着安怡,却不能从安怡脸上看出任何端倪来,只好yīn沉了脸,十分不悦地让人去布置。
安侯府外围着看热闹的人还没走完,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小声议论这件事,忽然看见大门被打开,有人抬出香案蒲团什么的来,立时激动地围了上去。里头的人还没出来,已经有人为了争夺最佳位置打上了,谢满棠看得好笑,正寻思着安怡这是要玩什么新花样,就听赵春低声道:“公爷,莫天安也来了。”
不远处的墙角转弯处,安静地停着一辆京中寻常人家常用的那种朴素小车,车上帘幕低垂,将里头的人隐藏得严严实实。谢满棠却清晰地感受得到,车里也有人在隔窗看着自己,便微微笑了,探手取下一旁温热的茶壶茶杯,递给张春道:“去,替我敬莫五公子一杯茶。”
张春应了,pì颠pì颠地捧了茶壶茶杯奔到车前,拿回来一碟糕点。谢满棠盯着那糕点看了片刻,毫不犹豫地将那糕点尽数倒进了装垃圾的小盒子里。
只听众人激动万分地道:“来了,来了!”
谢满棠抬眸看向窗外,只见田氏低垂着头跟在安怀身后走出来,后面跟着唐氏与安怡,另外还有安大老爷和莫名其妙的王氏父子,安怡顾盼神飞,看上去得意极了。
这丫头真沉不住气,这也值得她这样的得意?谢满棠鄙夷着,chún边却浮出几分温柔的笑意。
田氏委委屈屈地跪在香案前,大声道:“列祖列宗在上,十三代嫡孙安保凤之妻田氏受jiān人张欣挑唆指使,误以为淑慧乡君乃是恶灵附体……”
“且慢!”安怡冷笑着看向安怀:“话不是这么说的吧?什么叫误以为?分明就是有意攀诬陷害!”
安怀屈辱不已,怨愤地低声怪田氏:“母亲,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怎样?”
不是你们跪在这里丢人现眼,你们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呜呜……田氏恨得双目滴血,咬牙切齿地把所有的错全部推到了张欣身上去,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还主动把向安怡泼黑狗血的事情也直接划给了张欣。
至此算是把张欣这个人直接拎了出来,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觉得这事儿怎么比说书先生说的书还要九曲十八弯?安怡淡淡地提醒道:“理由呢?难道就因为她看不惯我?”
当然是因为你是妖jīng,你是魔鬼!田氏恨恨地看了一旁若有所思的王司业一眼,咬着牙道:“张欣就是这么个性子,所有比她强的人,她都嫉妒得很,就喜欢别人都比不过她。”
安怀转头看向安怡,低声道:“话都说清楚了,可以了吧?”
安怡点头:“可以了。我跟你去看安悯。”也不去看其他人是个什么神情,只遥遥看了眼谢满棠的马车,便转身入了内。安怀把深觉屈辱、哭得差点晕死过去的田氏扶起来,紧跟在后头也进了门。
安大老爷让人收拾东西,对着众人四处作揖说光面子话:“对不住各位街坊邻居,这都是被jiān人蒙蔽所害才产生的误会。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未及说完,就见两个官差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拖长了声音道:“安伯爷,得罪了。”
安大老爷狐疑地道:“你们是?”
那两个官差亮出腰牌,笑道:“小的们是顺天府的,奉了知府大人之命,特来府上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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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 第473章 休书
安怡小心仔细地将金针从安悯的xué位中取下来收好,再凝神提笔写下方子:“按这个方子立即熬药guàn下去,若是今夜热退了,那就算是捡着一条命了,若不能,神仙也没办法。所以一定要小心护理。”
田氏一听,面目狰狞地要扑过去抓她:“你骗我!你分明说了可以治好他的!”
兰嫂忙拦住田氏不许她靠近安怡,厌恶地道:“我们姑娘说可以给他治病,可没说保证治好他!”
安怀yīn沉沉地道:“所谓悬壶济世,妙手仁心,安怡你不配!如若当时你肯立即过来救他,而不是拖这么久,他一定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原来全都是她的错。这样胡搅蛮缠无非是想把安悯的事算到她头上去罢了,如此便可不让她全身而退。可她今日偏就要全身而退,安怡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外走。
田氏歇斯底里地道:“你不许走,安悯不好你就别想走!”却见一个婆子走进来表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凑到唐氏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唐氏也表情古怪地看着她。田氏一凛,紧张地道:“怎么了?”
唐氏叹了口气:“三弟妹,外头有官差寻你说话。你跟着钱婆子一起出去罢,问你什么,你就好生回答。”
“什么官差?”田氏呆愣片刻,反应剧烈地吼了起来:“什么时候这阿猫阿狗都可以随意往这府里出入啦?官差为什么找我?大嫂,是不是你们搞的鬼?我要去找老夫人!”
“你还嫌老夫人没被你们娘儿俩祸害够,非得气死她老人家么?”唐氏厌恶地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难道没有数?有人把你告了!说你手上有人命官司!若非是老爷在外头拦着,你早被一根铁链锁着拖出去了,还等得到这样好好儿地来请你出去问话?什么东西!”
田氏听说人命官司,本能地就想起了安怡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当即胡乱地挥了几下手,崩溃而仓惶地道:“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又去抓安怀的手,哭道:“都是他们害的我,你快想办法啊……”
钱婆子为难道:“三夫人,大老爷好说歹说,才让官差同意只是带您去问话,您要再不出去,官差就要直接进来拿人了。”
“这里是伯爵府!谁让他们进来的……”田氏垂死挣扎,唐氏却不耐烦了,yīn沉了脸道:“是伯爵府没错,却不是你的伯爵府!何况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休要说是三弟妹,便是我们任一个人,犯了事也该受罚,谁敢逃过?”将目光落到安怀身上去:“侄儿,你是饱读圣贤书的人,你来说说,伯母说的这话可有错?”
于是安怀所有求情或是拿捏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只好低声宽慰田氏:“不过是例行问话罢了,母亲只管去,没做过的事情只推不知就成了。”
又有婆子急匆匆地进来道:“不好啦,官差进来寻人了。”
这件事一定不会轻易善了的……田氏痛哭着瘫倒在地,被婆子强搀了出去。安怀看看炕上昏迷不醒的安悯,再看看明显已经崩溃了的田氏,咬牙跟着田氏走了出去。
安怡慢悠悠地沿着青石小道走着,身后田氏凄厉的哭声一阵赶一阵地传来,让人听着好生畅意。原来这样狡猾心狠恶毒贪鄙的人一旦倒了霉,也不过是最寻常胆小的庸俗妇人罢了。
兰嫂小声问道:“姑娘,那位七公子真的不成了么?”
安怡勾起chún角:“你认为呢?”
兰嫂大着胆子道:“您既然还开方子,那应当还是能成。所以您方才是有意吓唬他们的。”
安怡有些惆怅地道:“是啊,真遗憾他死不了。”
兰嫂并不把这话当回事,若安怡真要安悯死,只需施针时略错半分就可以做到,她既然没做,那便是觉着安悯罪不至死。崔如卿有些不以为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淑惠乡君!淑惠乡君!”甘嬷嬷急匆匆地赶过来拦住安怡主仆几人,哀求道:“我们老夫人有些不舒服,还请乡君移步过去帮她瞧一瞧。”
这个借口是蛮高明的,知道就是这样请人过去自己一定会拒绝,所以干脆装病。但安老夫人凭什么以为她生病了,自己就一定会去给她看呢?安怡淡淡地道:“依着目前府上与我的纠葛,我不适合再给府上的人看病了,免得将来说不清。嬷嬷另请高明吧。”
甘嬷嬷一怔,道:“这一码归一码,怎会说不清?”
欣欣伶牙俐齿地道:“我们姑娘最不喜欢人家听说病人病重就要找她麻烦。方才府上的三夫人与那位公子什么难听话都说尽了,非说七公子是我们姑娘看坏的,就和无赖似的,谁还敢看啊?又不是吃多了撑的。”
甘嬷嬷见安怡神态坚定,知道请不过去了,只好苦笑着道:“那我们老夫人还有一句话要与淑惠乡君说。”上前两步,低声道:“冤有头债有主,只盼乡君适可而止。抬抬手的事儿,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安怡一笑而过,只当没听见罢了。嘴长在人身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手也长在人身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真正能做到克己的有几个人?田氏不过是咎由自取而已,她为什么要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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