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定国公在后面看的暗暗撇嘴,暗骂这个老货无耻。这番话看似说的通,可再仔细想想,根本就尼玛就是在暗抬苏默的功绩。这一老一少,遥遥呼应,明贬暗捧的,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偷眼四下打量打量,果然,许多人面上不言不语,眼神中却分明露出极为鄙视的神气。
弘治帝也是先愣了下,随即也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只是忽的似有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转头看向站在班末的马升,哼道:“马升,那火筛原来才不过数千人马,何以尔等竟如此惊慌?一连数次急报,左一个求援兵,右一个求救兵的。难不成我大明边关尽是虚设,十余倍兵力与之,还抵不住数千蛮兵。尔等全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噗通!
马升一头大汗,吓的当即就在后面跪倒在地。心中简直冤的堪比窦娥了,这尼玛关老子什么事儿啊。我上头不还有一位总兵官吗?不还有一位监守太监吗?他们不作为,我一个副职又有什么法子。却偏偏这挂落都要我来抗。马副总兵表示,这锅我不背。
“陛下,陛下,臣冤枉啊。当日火筛来犯,臣等亦曾要求要出关迎战的。可平江伯不允,道是边防事关大明安危,不可轻启战端。臣……臣……也莫之奈何啊。”
弘治帝一窒,满腔愤怒不由的就此憋了回去。他并不是个不讲理的君王,马升所言并无错处。是嘛,人家上头还有个总兵呢,便是有错又怎能怪到他一个副职头上去?偏偏一镇总兵,不好轻离,这让他有火都不好发了。
就在此时,堂下却忽然转出一人,戟指怒喝道:“巧言令色之徒,还敢狡辩!尔等既知边防事大,如何敢不明敌情便谎报军情?即使不便轻启战端,然则连敌方具体人数都未能探查明白,我堂堂边关守军,莫不是竟连一支民间商队都不如?所有消息,竟都凭着一支商队报回来的消息判断分析,真何等可笑!你虽身为副职,亦难辞其咎,更有何言说!”
众人看去,却原来是兵部给事中赵城。给事中虽然职品不高,但手中职权却是不小。这纠察奏报正是其职,此际站出来一通劾叱,顿时将马升逼到了墙角。
马升大恐,急中生智,一横心咬牙道:“陛下,英……英国公所言,亦不过一家之言,何足以信?臣非是不信国公,实是不信那商队耳。那些个商人唯利是图,但有利益,何事不敢为?若其被蒙元收买,故意放个假消息过来欺瞒我等,也不是不可能的。再有,国公方才也曾说过,那火筛身后忽然出现大批蒙古牧民,谁敢保证就一定真是牧民?难道就不能是蒙元刻意乔装欺瞒?毕竟,这所有一切,都是因那苏默而起。结盟也好,发泄也好,其中或有别情,谁能知之?还请陛下明鉴啊。”
他这话一出,堂上顿时一静,随即便是一阵低低的议论之声不绝。他这不啻于是对苏默的质疑,简直就差直接明说苏默很可能是奸细,与蒙古人沆瀣一气、内外勾结了。
这与之前京城里的流言不期而合,顿时再次将苏默推上风头浪尖。再加上早已对苏默心有提防的某些人,大殿上的风向不知不觉中忽的一变,已是从边关之事,莫名的转到了苏默身上。
人群中,站在队伍中间的张彩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谁也没发现,刚刚站出来弹劾马升的那位给事中赵城,与他悄然的交换了一个晦涩的眼神……
大明闲人 第876章:三边总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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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殿上风向突变,剑锋忽然诡谲的直指向苏默,这是包括英国公在内的大部分人都始料未及的。
但是也有许多一直冷静旁观的人,此时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仔细回想一下,这一年多以来,许多事朔本追源,似乎都隐隐的围绕着这个忽然崛起的小人物展开,这就不得不叫人深思了。
这其中,内阁三位大学士如此,六部几位大佬如此,弘治皇帝陛下亦是如此。
这小子得是多能闹腾,才能凭借着微末之身,搅动了整个朝局,甚至是连远在北方的草原都跟着舞动?
弘治帝心中慨叹着,抬手微微揉了揉眉头。近一两年来,他的精神愈发不济,稍稍过多耗神,就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之感。这也是为什么与当政之初比起来,他开始有些怠政并生出了问道之心的原因。
还有就是眼下这帮朝臣了,看似一个个忠君爱国的模样,朝野上下也都莫不以中兴良臣以称。然则其中真正用心以事的有几个?大多数人的心思还是用在那些争权夺利、相互倾轧的勾当上。
弘治帝甚至觉得,若不是几大派系也都希望维持一份平衡,怕是他这个皇帝都有被丢到一边的可能。偏偏要治理诺大一个天下,还真是离不开这些人尖子,这让他愈发的憋闷苦恼。
外面都在说他是中兴之君,都在传扬什么明君良臣,嘿,却不知如果真的看过这些所谓良臣的真面目后,又将有何感想?便如眼下这般,为了打击异己,连一个小小的少年都不肯放过,千方百计的攀扯上位自己谋利。对此,弘治帝又是愤怒又是悲哀。
是的,弘治帝心中明镜儿似的。下面跪着的那个满嘴喊冤的家伙,还有刚才那个蹦出来弹劾的家伙,以及很多一直看似中立,始终不出声的,实则个个都在打着自己的盘算。说到底为了什么?还不就是利益二字吗。
苏默出使蒙古回来,提出结盟开边之策,其中广为流传的,便是一宗涉及至少上百万计的大买卖,这就是利!还是一份可以让所有人都疯狂的暴利。
可是苏默只是拉上了皇家和少数几家合伙人,其他人都只能干看着却吃不到,这如何能让他们甘心?甚至,连合伙人当中,除了他这个皇帝之外,怕也是没人真正知道,这个巨大的利益当中,究竟是如何运作,又是要运作什么。
这就使得更多的人愈发着急了,他们迫切的希望弄清楚其中的关窍。只有真正先搞明白了这项生意的情况,他们才能从中挑出漏洞,然后便可针对性的使出手段,从中插上一足。
与这些人而言,什么国家利益,什么民族大义都是狗屁。唯有利益,才是他们最高的追求。只要能保证他们的利益,至于是谁坐这个天下,又会死上多少人,都基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偏偏这种人杀不盛杀,怎么也根除不尽。从唐宋之前的门阀、世家,再到大明此时的文官集团,甚至那些所谓的清流名士,无不在这个桎梏之内。
而且,往往越是优秀的人才,背后大抵都与这些集团有着或明或暗的连结。这就形成了一个如同打不破的循环,国家要治理好,需要依靠这些人才。人才做出了成绩就需要给予相应的地位和权利,而有了地位和权利,这些人才便会为身后的集团代言,或者干脆又转为新兴的利益集团……
当然,也不是没有列外。可例外的毕竟只是少数,便出现那么几个,最终要么是被迫低头,也加入某个阵营之中;要么,就是莫名其妙的半途而狙,黯然离去。这其中的玄妙,天下又有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既然如此,以苏默那臭小子的闹腾劲儿,怕不早就入了某些人的眼中了吧。而以那臭小子的脾气,连李东阳的公子都毫不犹豫的硬怼,可想而知,绝不是个肯低头本分的。再加上那小子手里此刻掌握的巨大利益……
那么,眼下这一出出、一幕幕,其中之意便用脚趾头都能想的明白了……
呼——
他长长的吐出口浊气,强行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抬起头来,森然的目光缓缓的扫过殿中诸人,冰寒冷冽。
这些人怕还不明白吧,他们只当苏默也只是个普通的新秀而已,还想着靠这些阴谲把戏弄鬼。殊不知,此刻的苏默又岂止是身负与蒙古交联一事那么简单?那小子,可还是关乎着朕的身家性命呢。不,还不止!便是太康的性命也是因他的出手而最终得救,再加上………
哼,可以说,苏小子现在的价值,差不多可以等同于整个大明皇室一脉了。这么重要的人,朕岂能再任由你们给废了?!
整个殿上,所有人在迎上弘治帝的目光后,都是不由的心下一凛,恍惚中似是感觉到了某种冥冥中的无形威压,不自觉的都屏气凝息起来,大气也不敢发一声。便是刚才还在干嚎叫冤的马升,也瑟瑟的微微抖着,趴伏在地,气儿都不敢喘大声了。
“传朕旨意,着牟斌即刻派锦衣卫出关,务必于最短时间内,将火筛部以及亦思马因部的动向摸清,立即回报,不得有误!调大同总兵、平江伯陈锐即刻回京述职……”
说到这儿,他话语一顿,目光落到趴伏在地上的马升身上,略微闪了闪,眼中划过一道深深的厌恶之色。哼了一声,继续道:
“即刻起,削去马升副总兵一职,交由兵部核查。若有劣迹,数罪并论,以儆效尤!大同边务职事,由兵部重新择选能者以任,交由吏部并内阁审核,最后给朕过目允准后履新上任。钦哉!”
弘治帝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着,众朝臣心中惊凛,纷纷躬身抱拳,齐声应道:“臣等遵旨。”
趴伏在地上的马升早已瘫坐一团,两眼中全是绝望之色,连话都说不出半句来。随后在两个大汉将军的拖曳下,很快便被拖了出去。
众朝臣不由的又是一阵的凛然,显而易见,弘治帝难得的一次真心动怒了。天子之怒,又岂是寻常可能承受的?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傻得跳出来,成为天子发怒的靶子。
队伍中,张彩微微蹙眉,眼神阴晴不定。弘治帝对于苏默的宠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中。看来,在对付苏默这事儿上,自己还当好好斟酌一番才是。他可不想为了傅瀚那个窝囊废的事儿,最终把自己陷了进去。
“陛下,关于大同边事职选,臣有一议,还请陛下思之。”便在此时,班中忽有一人趋前奏道。众人看去,都不由一惊,原来正是内阁次辅李东阳。
弘治帝微一挑眉,哦了一声,点头道:“卿家有何提议,但讲无妨。”
李东阳再拜道:“我大明立国百年已降,最大的边患莫过于北方。昔日草原各部各自为战,内耗不绝,故而我大明亦分段而防,各负其责便可。然则时至今时,整个塞外,唯余达延与亦思马因两部而已。而我大明再要分而防之,便形成了各自为战、缺乏统筹之患。是以,臣以为,可设三边总制之职,使整个北地防务结为一体。由此,再有如今日这般突发变故,便可由总制督帅当机决断,不复此次这般被动延误。须知军情如火,便多争得一分时机,或可就能决定一场战役之胜负,不可不察。”
弘治帝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抹赞赏。略一沉吟,问道:“卿家所言有理。那卿家可有良才,为朕荐之?”
李东阳微微一笑,大袖一摆,笑道:“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臣举荐原陕西巡抚、总督马政事杨一清杨大人。杨大人数年以来,皆身在第一线,最是了解边防军情。又兼熟知兵事,赤胆忠心,可当大任。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此言一出,满朝上下一静,随即轰的一声嗡然起来,纷纷相互低声议论着。
内阁其余两位,刘健和谢迁对望一眼,同时上前一步,躬身道:“臣,附议!”
这两人一开声,众人立即都是一静,随即便是纷纷上前,一片附议之声不绝。
当朝三位大佬同时通过,这时候还不跟上岂不是傻鸟了?
弘治帝目光微微一扫,眸子里有光泽隐晦的一闪而过。但随即微微颔首,转向杨一清笑道:“杨卿深得众望,可愿为朕分忧?”
杨一清黝黑的脸庞上微微泛起红潮,昂然上前一步,郑重的深深一揖到底,慨然道:“但得陛下信之,臣肝脑涂地,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弘治帝脸现欣慰之色,连道三个好字。当即令内阁具书条陈,交由司礼监批红,而后用印发往吏部。
众朝臣纷纷上前恭贺,杨一清自是谦逊不已。对于之前关乎苏默之事,却是再无一人提及,便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事儿也似。
弘治帝脸上微笑,心中却是暗暗冷然。微微侧首,对着站在丹墀一侧的杜甫使个眼色。
杜甫会意,上前几步高声唱道:“众臣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既然最紧要的事儿暂时告一段落了,今日朝会自也到了落幕之时。这般唱和,亦不过是章法使然。弘治帝目光略微一转,便要起身离座。
“臣,有本。”忽的,一个声音响起,顿时让殿上霎时静了下来。
大明闲人 第877章:诡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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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大,然后擦干净了,都提上裤子准备走人了,忽然又来感觉了……
这尼玛是何等的郁闷?所有人现在就是这么种感觉。这谁啊,大爷的,有点眼力劲儿没有,没见陛下都累了吗?什么重要的事儿非要现在说。
循声看去,然后大伙儿都没脾气了。
英国公张懋!
弘治帝微微蹙眉,凝目看了看他,终于还是将屁股又坐回了龙椅,温声道:“卿家有何事要奏?”
张懋眼神儿有些飘忽,特么的今个儿算是把老脸卖了个干净了。要不是之前的种种,都果然被苏默料中了,现在无论如何他也是不肯再开口的了。
“咳咳,那个……陛下啊,老臣是忽然想起了,那个再过不久,便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寿辰了。所以,您看咱们是不是……那个……咳咳,总该有个章程吧,您说是吧。”
嗯?就这事儿?弘治帝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重起来。太皇太后的寿辰重不重要?当然重要。尤其是对于弘治帝来说,当年若非太皇太后的庇护,他甚至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对于太皇太后,他比之任何人的感情都要更深。
可这属于天家内部家事,往年也都是弘治帝带着皇后和太子,单独去给老太后拜寿,好生陪老太太一天。一国之君,绝对可称得上日理万机,能特意拿出一整天的时间来,不可谓不重视了。
对此,太皇太后也是很满意的。
好吧,后世影视作品中,动辄这皇后那太后的过个寿,不是要普天同庆,就是要大赦天下什么的,那么恭喜你,你又被误导了。
要知道,古代封建帝王,后宫何其庞大?老皇帝死后,那些个有名号的妃嫔们大都被荣养在后宫之中。若是每一个过个生辰就来上这么一次,再加上当代帝王的后宫,那真是就算金山银山也不够折腾的。
这还只是从财力上说的,再要加上人力,我去,还不得给大臣们折腾死啊。整天光忙着搞诞辰宴就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了,还用干别的吗?
所以,电视上演的那种绝对属于个列。皇家过个生日就大摆宴席什么的,至少在大明弘治一朝,这种事儿绝对没有。
弘治帝在历代封建帝王中,绝对是一个相当另类的君主。克欲勤俭、奉行节约,从不会为这些事儿大手大脚的浪费的。其实说到家,也是他没那个家底儿让他靡费。
他老子成化帝,晚年昏聩,沉迷于求道炼丹,把个大明朝折腾的简直快要当裤子了。等他登基上位后,甚至连各地发生灾难救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这种情况下,他又哪有那个财力办什么寿辰?故而,基本上都是一切从简,便如同寻常百姓家一样,大家一起围坐吃顿饭,聊聊天的就算完事儿。
是不是感觉特不可思议?还是那句话,一个皇帝特意放下所有事儿,单独拿出一天的时间,这本身就已经很难得了。
当然,太皇太后过寿,一些个老臣子有所表示也是情理之中。弘治帝也不会刻意去阻拦叫停,总之一切都顺其自然,却绝不会因此特意去张罗。
所以,老张懋说的这个事儿确实重要,但却完全没重要到非要拿到朝堂上来单独商议。那么,这老货现在偏偏就这么做了,他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弘治帝一时没有说话,心下却在飞速的转动着。当不经意间,忽然看到张懋脸上的不自在的表情时,猛不丁一道灵光闪过,刹那间反应了过来。
这特么哪里是这老货的心思,根本就是那个混账小子的撺掇!张懋这老货不要脸耍无赖那是常事儿,可若说他谄佞媚上,又或是真心记挂着老太后,热心为老太后祝寿,弘治帝就只能说呵呵了。
这老货根子上压根就是个铁公鸡,不说至于一毛不拔吧,可历年来看看他奉上的寿礼就明白了。去年是一盘寿桃;前年是一尊佛像,嗯,木头的;大前年是……不对,大前年丫的啥都没有。事后愣是装糊涂,充傻混过去算完……
就特么这种货,他会主动提起来老太后的寿辰,还什么应该有所表示?弘治帝很想表示他一脸啊。
“哦,那依着爱卿之意,咱们,应该如何表示呢?”既然想明白了里面的关窍,弘治帝也来了兴趣,干脆也不点破,就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尤其在“咱们”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倒要看看这老东西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唔,不对,应该说是看那混账小子,又要玩什么花活出来,那小混蛋,这是利用皇家上瘾了啊!
今天畅春园皇后设宴,结果整的鸡飞狗跳的一地鸡毛。弘治帝虽然人不在现场,可闹腾的那么大,早有下面人通报了上来。
苏默打着给小公主祈福的幌子,各种不要脸的操作。不但打击了异己,还趁机大肆宣传,为自己敛财。种种作为,让弘治帝简直又气又笑,哭笑不得。
好嘛,这利用了自己儿子、闺女还不算完,又把目光瞄上了自己的皇祖母。特么的,难道朕一家子都是给你拿来扯虎皮的不成?
弘治帝鼻子都快气歪了。
“嗯,那个……”皇帝的意外配合,反倒让张懋一时间有些迷糊了。怎么陛下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呢?难道不该是满脸不悦的问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吗?
嘶,这味儿不对啊。老头儿鬼精鬼精的,短暂的迷茫过后,瞬间便回过味儿来,当即心中警铃大振。
偷眼瞅瞅皇帝……唔,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啊!再仔细观察观察,终于捕捉到了皇帝眼中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儿,张懋略一寻思便反应过来了:皇帝绝对是猜到了真相。
哈,这就好办了!老头儿不惊反喜。
“咳咳,陛下,臣以为吧,这么些年了,也该好好的为太皇太后过一次大寿了。不若此次便大赦天下,同时明示天下,普天同庆。但有能进献让太皇太后开心的寿礼者,可赐下恩赏、福荫门第。如此,必能使民间踊跃,正好也可冲淡前时谣言造成的动荡,可谓一举多得。陛下以为如何?”
老头儿越说越溜,到的最后竟有些得意洋洋,好似真是他就是这般想的也似。
众臣面面相觑,俱皆震惊莫名。
上面弘治帝似乎却颇是欣慰,连连颔首不已。这君臣二人极为默契的互相配合,同时飙起了演技,这叫一个“脸现猪相,心中嘹亮”啊。
“咄!还不住口!英国公,你何敢如此胡言乱语,进献这般祸国殃民之言!”
众臣们嗡嗡的议论声中,一个愤怒的声音当先爆发出来。众人循声看去,却不是内阁大学士谢迁是谁!
谢公尤侃侃不错,但谢公也最是耿介。在经历了初时的震惊不信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怒火和心痛。
“呃,谢学士,你这话从何说起?老夫不过一片拳拳赤忱之心,怎么就扯到祸国殃民上了?”张懋继续演,彻底进入了角色。
弘治帝也不说话,笑吟吟的就那么看着,开启了围观模式。他不开口,众臣也都默契的保持了缄默。谁都不傻,哪个看不出里面的猫腻?
其实便是谢迁自己,也是心中有所明悟。但明悟归明悟,以他的性子,还是不能忍受,这才第一个跳出来呵斥。
“英国公,谢某不知你究竟要做什么。然则,你即身为国公,乃当朝一等一的重臣、国之柱石,焉能轻出如此乱言!以皇家寿诞为名,向民间征收贺礼,此北宋花石纲重演也!北宋之亡,未尝不是由此而起。奸相蔡京,更是青史留名、臭名昭著!民皆恨不能生啖其肉。前辄不远,老国公你……你你……”谢迁愤怒的说着,手指着张懋,说到最后竟激愤的说不出话来了。
众朝臣又是一阵低低的议论之声,整个乾清殿上如同开了锅也似。这是要出大事儿啊,一个当朝一等国公,一个赫赫内阁大臣,这绝逼都是巨头啊。
放在平时,这些个巨头们从来都是不到最后一刻不登场,何曾如眼前这般,一上来就亲自怼上了?真若如此,那绝逼是刺刀见红的地步了。
可眼下这事儿至于吗?完全不至于啊。而且还来的如此突兀,根本让人措手不及不说,更是充满了诡异的味道,谁也看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懋则始终老神在在的不停申辩着,咬死自己就只是单纯的一片热心。甚至不惜拿年龄说话,道是感觉天年将近,思来老太后亦当如此云云。
而谢迁既然开了口,便也索性喷个痛快,管你究竟有什么蹊跷,总之拿这个事儿当筏子就不行。这个口子,不能开!
两人你来我往,唾沫星子乱飞,吵得一塌糊涂。总有刘健和李东阳看不下去了,上来劝慰两句,却没过几句,也被扯了进去。
那边厢,定国公眼见老友势单力孤,当即不干了。且不论谁对谁错,自己老兄弟可不能被欺负了,有啥事儿,等这波过去再说。
好嘛,到了最后,两边人越来越多,几乎半个朝廷都卷了进去。支持的和反对的,俨然各自占半,如同两大帮派准备开片儿也似,这叫个热闹啊。
上首,弘治帝依然不言不语,仿若睡着了似的。人群中,张彩眼中光泽闪烁,心中百转千回。
他本是个心诡智多之士,一如弘治帝一样,在初时的惊愣过后,很快便猜到了其中的猫腻。但与弘治帝不同的是,他更多了一份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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