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黍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玉衡无蹊
薛琬摸了摸自己的脸,今早起的匆忙没有细照镜子。
“出来,有事情。”
千越打了个哈欠,“什么事情啊,至于么”
“白黎的事。”薛琬看着他打哈欠自己也是控制不住,但勉强忍下来。
“他怎么了,他们要是出城的话叫他跟你来商量啊。”千越对于这种不是很急的事情毫不上心,“他有什么事你俩谈去啊,总不能让我来拿主意吧。”
“又不是你俩成亲了要请我喜酒,不去不去。”
千越说着就要往回走,听见薛琬一声闷闷的“嗯。”
这声“嗯”让千越脚底一滑,“你说什么”
千越一脸被雷打了天灵盖一样的神色,“你们要……要成亲你说嗯!”
“也不是了。”薛琬不耐烦地纠正道,“反正,也有关系,没有到那种程度!”
这否认又不像否认的样子,千越看了看就明白了,自家的四姐这是情窦初开,二开了。
“走走走,细聊。”千越一把扯了薛琬的袖子,就往自己屋里拉。
千越殷勤地让薛琬坐下,自己双手撑在桌案上托着下巴,“说啊。”
薛琬白了他一眼,“不要这副神情看着我。”
那副巴巴地等着听的样子,像极了薛琬去茶会诗会那些妇人们聚在一起说各府私密丑事的样子。
“我不看你,你说啊。”千越别过脸去,耳朵支棱着等着。
“他怎么会看上我的”薛琬第一句话,千越竟然分不清这人是气急败坏还是兴高采烈。
“啊”
“这不应该啊。”
“看上你的人还少”千越道,“奉陵那些求见你的拜帖你都让我扔了,估计都能堵满皇城河了。”
“那不一样。”薛琬摆摆手。
“有什么不一样的。”千越不以为然,“就算那些人确实别有用心,但也保不齐真有就是想……”
“没有的事,和这无关。”薛琬叹了口气道。
“那怎么就无关了。”千越摇摇头,看着薛琬一脸无药可救的神色,“若说起来,白黎是你父皇钦封的武成将军之子,那也算半个世家子弟了。身份上和那些人并无不同。”
“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这就是症结所在了。”千越语重心长,如同一个百岁老者,“其实人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白黎你就想多问一句为什么,因为你想确认啊。”
“我只是不清楚为什么。”薛琬嘴硬。
“那怎么别人写拜帖或是各种示好的时候你倒不问了”
“因为不用问啊。”
“那白黎为何就要问”
“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又绕回来了。
千越一脸了然于心,“行了四姐,你就别鸭子嘴了。你自己真不知道,为什么是白黎,你会反应这样大这可不像你。”
薛琬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知道。”
“这不就得了。”千越一拍手,“万事大吉。”
“什么就万事大吉”
千越道,“你也去告诉他,你们两情相悦,然后好好相处啊。”
“如此草率”
“那不然呢”
薛琬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不可唐突。”
千越见她犹豫的神色,知道她这又是想畏缩不前了。
“四姐,你是不是害怕了”
薛琬猛的抬头,“我怕什么”
“怕白黎会像宋子澈一样。”千越毫不避讳。
薛琬避开他的目光,心道这千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来的这看人心思的本事。
“你那日去见了姓晁的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鬼都知道你一定是问的有关宋子澈的事情,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薛琬本想自己一个人将此事慢慢吞下消解,但是这件事就像一粒苦味绵长的药,哪怕吞到肚里,苦味还是会翻涌上来。
“是,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宋子澈是西戎人,他来大虞不过为了探听消息,我于他,不过是个工具,或者说,是负累。”
一段话薛琬分了好几口气才算说出来。千越见她面上平静,心中必定还是波涛汹涌。
“原来如此。”千越敛了嘻嘻哈哈的神色。
“不错,我看白黎与旁人不同,虽现在未到非他不可,但也不想他心里那个人不是我。”薛琬苦笑一声,“这话听着自私,但是我不愿自己过于沉沦,没有什么好下场。”
“嗯,你想的没错。”千越道。
“尤其他这心思已经动了三四年,他所做的付出的,或许比我知道的更多,这份心思已经让我不能心安理得地自私自利。”
“其实还是我放不下罢了,我不愿任何人强行干预我的心思,也不想欠别人什么。”
千越揉着自己的头,一向到薛琬自己都理不清的时候,他都是溜之大吉。但现在,怕是不行。
“你说说你,明明前一刻还说不畏天不畏地的,现在不还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千越道,“你若是真的什么都不怕,何不顺心而为”
薛琬不语,但千越觉得她是听进去了。虽说他也不确定自己说的对,但至少会是她想要的选择。
“反正他现在还在这儿,又没有向你要什么答复,你为何把麻袋给自己头上套呢。”
“我觉得你说的对。”薛琬认真地看着千越。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只是想让你正常一点。”千越往后缩了缩。
“确实,我也没什么怕的。”薛琬挺了挺胸膛。
千越看她这强装的样子真是好玩的很,又不好去泄她的气。
“这便好了”千越确认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说的对,我不应该给自己套麻袋。”
薛琬起身,就要走。
“你倒是提醒我了,还有重要的事情得做。”
“哦。”千越打了一个哈欠,心道自己终于可以睡回笼觉,然后去跟元晞说一说这些事情,太有意思了。
“你,敢跟元晞乱说,宝仪园的门就再也别进了。”千越正想着,薛琬头也没回地警告道。
千越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想自己刚刚神情实在是没收住。
第一百零一章 好逑(四)
事情还是要做,又不能因为白黎突然表明了一次心意,别的事情就一概不管了。离宗人和青鼎门人,关于她陆师兄的事情就算暂时解决了。后续之事,还是得跟白黎商议。
此事的前因后果,包括有关慕衡的事,薛琬后来亦和千越说了个大概。
只是千越并没有什么吃惊的神色,薛琬对他不吃惊这件事也不吃惊。
一是此事怕是少不了千越的助力,二是不想只身前去与白黎商议,薛琬叫了白黎过来商议事情,还是把千越一并拉上了。
薛琬派人传信给了白黎,当日幽兰便引着三个人进了薛琬等着他们的偏厅。
除了白黎之外,还有元晞与杨念,这二人现在也不算外人了,薛琬也料到他们会过来,也没有过多惊讶。
幽兰依然是备好了茶点,带上们遣走下人,自己和扈云章在门口处守着。
五人坐的也不算很开,围着一张方正的桌案,千越拉着元晞多凑了凑,多腾了一点地方。
主位还是薛琬,右手是千越元晞,左边是白黎。
斜对面的杨念,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点……说不出来的别扭……
“这里有水,杨公子要喝么”邻座的元晞甚是体贴地给他倒水。
杨念“哦”了两声,客客气气地接了过来,还往白黎那边瞟了几眼。
一堂之内表情最自然的竟是薛琬和白黎二人,另外三个倒是小动作一大堆。
“千越,你可是皮痒么”薛琬含着温柔地出水的笑意,问道。
千越上一瞬间,还和元晞挤眉弄眼,看见薛琬的笑容之后立马坐的笔挺。
元晞又在一旁憋笑。
“重稷。”薛琬尽量自然地看看白黎,“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这就要进入正题了,千越不由得佩服起薛琬逢场作戏的本事来,明明早上的时候还是一副很不正常的样子,转眼间就能心平气和地说另外的事情。
“他们不能继续在陵安城中了,我也需要离开陵安一段时间。”白黎回答道。
“去哪里”这是在问他的去处。
“青鼎门。”
薛琬顿了顿,“去青鼎门”
“嗯,自然是秘密前去,青鼎门如今的掌门慕迟和慕南观前辈关系并不如以往一般,或许现在是个机会,我会想办法见上慕前辈一面。”白黎如实道。
“只是青鼎门到底还是与离宗人不和,你不怕他们会对你不利”薛琬问道。
“慕前辈是明理之人,况且我会见机行事。”白黎回答,他看得出薛琬眼底的忧虑。
“你一个人”
“嗯,回春带他们其余人回边地,我去方寸山只是去探一探,南佑那边会有人接应。”白黎告知于她。
“那我便与你一起去吧。”薛琬想了想,出声说道,其余几人都看了过来。
“好。”像是早就等着她的答案一样,白黎应道。
这两个人像是说好了一样一唱一和,千越轻咳了一声,“那个……我问一下,我能帮你们做点什么”
“留守陵安,和元晞一起。”薛琬也是早就想好了。
“啊”千越音调扬了好几度,“怎么出去打架这事能不叫上我的”
“你当陵安是安全之地么”薛琬看向千越,“总要有人在此留守,若是陵安有事不至于无计可施,若是我们在外需要,你们也可增援。”
“哦。”千越自然是想要和薛琬一起出去的,毕竟这么些年了,嘴上一直说薛琬靠自己没问题,但还是免不了担心。
“殿下,那这些青鼎门的弟子,您可打算近期放出去”杨念问道。
薛琬点点头,“嗯,在陵安的事情基本上解决了,我也没有再留他们的道理。再留下去,怕是他们真会搬出我师父甚至我外祖母来,这里的百姓们也不乐意。”
“好。”杨念应声,“不过还请殿下通融,先让我带兄弟们走,再让他们出城。”
薛琬知道他的意思,这些人出城之后一定会去蛮风镇做什么手脚,而离宗人最好赶在他们前面。
“你们出城三日后,我再开城门放人。”薛琬道。
“多谢殿下。”这谢意是白黎说出来的。
“大可不必。”薛琬道。
白黎只是浅笑了一下,千越看了看两个人,就又开始对着元晞挤眉弄眼。
“上山见到,见到我师父之后,可有什么打算”薛琬是想问,具体应该说些什么。
“先陈情事情经过,此次蛮风镇上的事,以及这些年来两派的误会。”
薛琬点点头,“好。”
白黎看着她,欲言又止。薛琬察觉到他的意思,“我,见机行事吧。”
“殿下若有任何为难之处,告知我便是。”
话说道这个份上,剩下的三个人再次坐不住了,千越打个哈哈道:“怎么样四姐,这就算,聊完了吧,没聊完你们俩继续啊,我们听从命令。”
“没了,你走吧。”薛琬自然知道千越他们又在打什么主意,也不为难他们。
三个人又走出去,与昨日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景,只剩两个人。
薛琬今日清早和千越发泄了一通之后,已然清醒许多,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静,认真地对白黎道:“重稷,有些事情,我还是要与你说明白。”
白黎的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微蜷,“好,殿下说就是。”
“你昨日所说之事,我如今不能答复你。”薛琬道。
这样的答案让白黎的心“咯噔”一下沉入海底。
“我说的不知道,是我根本不能确定我自己,现在是不是能接受一个人在我身边。”薛琬叹了口气,虽说她自己的本心里是不想把这么真实的话说出来,“如果你实在觉得,觉得我不解风情,你可以……”
“殿下。”白黎轻声打断她,“我知道如果说,我只是想把我自己的心意告诉殿下,不求一个答案,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服。但是我可以等,无论何种答案。”
“是我昨日冲动,倒让殿下平添了烦恼。”
“那要照你这么说,人人有了情谊都不可明言,还让人怎么过”薛琬笑了笑,她本来的话还是被她自己憋了回去。
她本想说,是我想知道,先开的头,所以你才说出那些话。
但她既然没有打定主意,这样有些撩拨意思的话,就不可随意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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