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请上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度君华
沈庭蛟很喜欢她这般不轻不重的力道,惬意地哼了一声:“本王听王妃的。”
殷逐离点头:“眼下虽然胜负难分,但是毕竟这一番起兵就是窃国。日后就算您再怎么英明神武,史官笔下,难免记你我一个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
沈庭蛟蹭了蹭她:“这个本王也晓得,可是眼下形势,必然只得这般了。”
殷逐离摇头:“我的好九爷,您想啊,这时候长安皇城里的王上必定将曲将军视作了心腹大患,集中了全部兵力前来巢灭他。那么皇城兵力,必然空虚。”
沈庭蛟悚然而惊,猛然起身看她,她神色不变,语笑盈盈:“万一不知哪里突然窜出几百上千个兵士,王上一个不小心死于乱军之中,您就是唯一的皇族血脉,是承继大统的不二人选了。”
“你……”沈庭蛟几番压制,方平复心中激荡,“王妃不是想要曲将军应敌,只是想吸引皇兄全部注意力,然后……杀了皇兄?”
殷逐离在他额上亲了一口:“我的九爷,何太妃稳居宫中不动,沈庭遥虽已擒下她,却迟迟未杀,这其中定有人在周旋罢?过几日我会鼓励曲大将军继续招兵买马,宫中那位没多少脑子,不日必定再向天水增兵。长安布防不足,必要调御林军充数,宫中守卫必将形同虚设。这个人能够接近何太妃,地位必然不低……多了不说,抽调几百个忠勇的兵士,擒杀一个人……不难吧?”
沈庭蛟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亦也有一番计较:“王妃,这个人……同皇兄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这般的事,怕他不肯。”
殷逐离却显然早有计较:“杀,他定然不肯。可是皇宫里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死了,百姓如何知道呢?”她凑近沈庭蛟,语声极低,“九爷只消令他暗擒住宫中那位,以假尸示人,承诺事后放他一条生路。这个人,想必会考虑。若他仍不允,九爷可以何太妃安危同他再作计较。如今沈庭遥恨你甚深,定不会再留着何太妃,他能挡一时,挡不了一世。数次之后,沈庭遥定会对他生疑,若到那时……”
沈庭蛟的长发开始干了,他眯着眼任她亲吻自己的额头,心头却是惊悸——她诱劝自己离开长安之时,就已经想到用何太妃为饵,再度策反傅朝英了么?
一个人太聪明,实在是很难让人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出去,发的有点匆忙哈.上章的分分还没送完,朕回来再送.挨只嘴嘴,不知大当家会怎么对付曲将军...>_<
jj这个贱受!!!!
第五十章:智者千虑
当天夜里,曲天棘旧部领两千兵马佯攻长安北门,待城门火起,殷逐离护着沈庭蛟带着一干心腹同曲天棘一行数十人杀出长安西门,直奔天水而去。
大荥清平四年九月,大将军曲天棘率旧部于陇西天水郡起兵,拥立福禄王沈庭蛟为新主,宣诸将联名弹劾之请折,谓当今王上沈庭遥弑父夺位、迫害兄长,在位四载,内薄恩德,外无建树。以天道选贤与能为由,迫其逊位别宫。
此书一出,天下哗然。
沈庭遥更是震怒,不顾诸臣劝阻,征兵二十万用以平乱,大荥上下人心惶惶。
烽烟再起。
曲天棘待殷逐离的态度已有所转变,他甚至默许了曲怀觞称她为妹妹。殷逐离自然知道这示好是为了什么。
“将军麾下,现在总共聚拢了十二万人马,沈庭遥有二十万人之众,将军不担心么?”殷逐离跟在曲天棘身后,诸兵士正在安扎营寨,军中一派忙碌之象。
曲天棘命哨探前去查看情况,神色安之若泰:“沈庭遥不过守成之辈,谋略浅薄,资质平庸,若真要交战,不足为惧。只是后续粮草,你需着紧。”
他心中也觉得好笑,仿佛时光回溯,他同殷家的女人总是提到钱粮。只是如今对殷逐离的看法又有不同。以前她不过是个商贾,整里日食山珍海味,着绫罗锦衣,坐拥万贯家财。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其实也不过仰仗前人大树而已。
然她嫁给沈庭蛟便出他意料,按理,她一个女人,沈庭遥待她亦算不薄,即便是迎娶了凌钰,对她始终也未曾放下。她若识相一些,好好地入了后宫,作个妃子。
凌钰不论品性、机智都逊她太多,待沈庭遥平衡了朝中势力,她耍点手段混个皇后也不是不可能。即使沈庭遥削灭殷家,殷家家业落败,她绝对能荣华一世。将来若有子息,弄个太后当当更是易如反掌。
可她偏偏嫁给了毫无背景的闲王沈庭蛟。若说是图这个母仪天下的凤座,值得费这般周折么?
曲天棘缓步前行,殷逐离紧跟在他身边,目光望向匆匆来去的兵士,她对这营中生活倒是颇感兴趣。
“殷逐离。”曲天棘语声竟然难得的温和,“待会同怀觞一并去看望你的母亲吧。”
殷逐离转头看他,半晌回过神来:“曲夫人?她在何处?”
曲怀觞扯了她:“看看,我就说爹肯定还是会认你的。走吧,兄长带你去拜见母亲。”
殷逐离任他扯着,却是浅笑:“你确定曲夫人会乐意见到殷某么?”
曲天棘不以为意,许久方才下定决心一般,缓缓道:“可你终究是曲家的血脉,总要认祖归宗的。”
见二人行远,曲禄目露担忧之色:“将军,那唐隐同殷大当家情同父女,属下真不明白您为何……”
“为何?”曲天棘转头迎向无垠日光,语带谓叹,“自然是剪除她的依傍,那唐隐恨我甚深,跟在她身边,终成祸患。她是个聪明人,不会为一个死人放弃将要到手的天下大业。失去自己最喜*的东西,凌钰会哭闹不休,流觞会断然割舍,怀觞很快就会发现新的最*,偏生她……殷梦鸢这样的人,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孩子?唉,若怀觞有她三分聪颖,我何必劳心至此。我已骑虎难下,日后……都视她为四小姐吧。”
身后众将领应下,他面上此时方现了一丝忧色。
彼时曲夫人正在帐中歇息,过了这么些日子,她虽仍不能提起曲流觞,但伤痛随着时日渐长,总算也淡去了一些。服侍她的都是曲府的旧仆,帐中摆设也是她以往用惯了的东西,并未因行军匆忙便影响她的起居,可见曲天棘对她,一直非常上心。
殷逐离进来时她正在喝药,曲怀觞亦是怕触她之怒,忙就乖顺地拜了下去:“母亲,父亲命孩儿带妹妹来向母亲问安。”
言罢又扯着殷逐离的衣角,示意她也跪下。殷逐离仍是站着,带着笑意略略欠了欠身。她本以为魏氏必大发雷霆,不料她只是搁了药碗,神色间颇有些居高临下之态,许久方冷声道:“你总归是老爷的骨肉,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既然认了祖宗,以后就随曲姓吧。”
殷逐离笑如春水,不卑不亢:“夫人,殷家待逐离,好歹也有生养之恩,逐离这姓是不打算改了。劳烦夫人费心。”
魏氏脸色一变:“殷逐离,你好歹也是个女子,看看都学了些什么规矩!”
曲怀觞眼看二人又要闹不快,仍向前几步讨好地替自己母亲捶肩:“逐离!”
魏氏冷哼,这曲府从来她都是主母,她习惯了趾高气扬。殷逐离笑意盈盈,话却噎死个人:“曲夫人,原来曲府的规矩,就是见了王妃仍端坐不起?曲夫人的规矩,还真是特别。”
魏氏本想先灭了她三分威风,竟忘了她还顶着一个福禄王妃的头衔。她起身,心头又是一阵恼怒:“你如今还端什么王妃的架子!就连你们王爷还不是要靠着我们家老爷庇护!若没有我丈夫,他们沈氏能有今日的大好河山吗?若真说起来,也是你们家王爷感念我们曲家的恩德!”
殷逐离笑容玩味:“说得好!尤其是最后一句,”她凑近魏氏,语笑嫣然,“可是当年若不是殷碧梧,将军纵有万夫不挡之勇,能一路扫平天下吗?”魏氏一怔,她笑容不减,“你又是怎样报答殷家的恩德的呢曲夫人?”
“你!”魏氏有些气急败坏,她讨厌殷逐离无形中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又拿她无法。若不是昨夜曲天棘反复叮嘱其中厉害,她早已命人将这个女人给轰了出去。
殷逐离倒也知趣:“夫人还在病中,逐离就不打扰了。来日方长,夫人好生养病吧。”
她转身出了营帐,曲怀觞又追出来:“逐离,母亲的脾气一直就是这样的,你别同她计较。”
殷逐离望向他,倒是和善了许多:“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同她说不到一处,还是不说的好。”
曲怀觞有些犹疑:“你是不是……还恨着父亲当年的事?”
殷逐离抬眸望他,半晌拍拍他的肩,朗声而笑:“兄长,你还真是可*,哈哈。”
沈庭蛟如今算是三军名义上的主人,如今住在主帐。殷逐离回去时他已梳洗完毕,他自yòu多病,起得略晚些。倒是殷逐离习惯了每夜睡三个时辰,再多也睡不着。故而每每晨练之后再返转,正好陪他用饭。
“曲将军在催你钱粮方面的事了吧?”沈庭蛟穿了一袭杏绿色的长衣,料子没有往日的考究,然而正所为粗服乱发不掩国色,那衣在身上亦现了迫人的华贵,说不上谁衬了谁。
他刚沐浴完毕,发间还滴着水,殷逐离摒退了左右,拿毛巾替他擦拭:“九爷,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沈庭蛟自是配合的:“何事?”
“殷某记得曾听人说过一桩深宫秘事,十多年前,宫中有一个妃子,一直甚得君王宠*。”殷逐离在矮凳上坐下来,任他趴在自己腿上,持毛巾的手轻轻揉着他的黑发,“后来因受人所嫉,wū其与朝中一名大将军有染。甚至直指她的皇嗣亦非君王所出。”
沈庭蛟一怔,殷逐离语声不停:“先皇大为震怒,虽百般寻找未经证实,却仍将这个妃子连同这名皇子一并弃置深宫,再不过问。”
沈庭蛟努力放柔自己的声音:“你想知道什么?”
殷逐离低头吻吻他的脸颊:“我一直有些疑惑,倘若这位妃子是冤枉的,她为何不证实自己的清白,却要蒙受这不白之冤呢?”
沈庭蛟咬咬chún,半晌方道:“或者她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吧。”
殷逐离点头:“若当真要证实,滴血认亲之类的法子总得试上一试。可是她没有,那么只能说明——或许这名皇子当真不是先皇所出。而先皇身边重臣,有机会接近其家眷的不多,要么就是曲将军,要么就是傅国舅。”
沈庭蛟这回连惊讶之色都收了去,猫儿一般懒洋洋地趴在她腿上:“那又如何?”
殷逐离拿了木梳,轻轻替他梳理着长发:“其实这不难猜,这位妃子落难之后,最大的受益者是傅太后。如果我是傅太后,我要嫁祸敌手,当然不能朝自己弟弟下手,是以只好栽给曲将军了。但曲将军对妻子一向忠贞,先皇也定是有这方面的疑虑,只将这妃子放逐冷宫。真是个有趣的故事。不过我的九爷,你不会是真的想等曲将军打下这大荥江山吧?”
沈庭蛟很喜欢她这般不轻不重的力道,惬意地哼了一声:“本王听王妃的。”
殷逐离点头:“眼下虽然胜负难分,但是毕竟这一番起兵就是窃国。日后就算您再怎么英明神武,史官笔下,难免记你我一个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
沈庭蛟蹭了蹭她:“这个本王也晓得,可是眼下形势,必然只得这般了。”
殷逐离摇头:“我的好九爷,您想啊,这时候长安皇城里的王上必定将曲将军视作了心腹大患,集中了全部兵力前来巢灭他。那么皇城兵力,必然空虚。”
沈庭蛟悚然而惊,猛然起身看她,她神色不变,语笑盈盈:“万一不知哪里突然窜出几百上千个兵士,王上一个不小心死于乱军之中,您就是唯一的皇族血脉,是承继大统的不二人选了。”
“你……”沈庭蛟几番压制,方平复心中激荡,“王妃不是想要曲将军应敌,只是想吸引皇兄全部注意力,然后……杀了皇兄?”
殷逐离在他额上亲了一口:“我的九爷,何太妃稳居宫中不动,沈庭遥虽已擒下她,却迟迟未杀,这其中定有人在周旋罢?过几日我会鼓励曲大将军继续招兵买马,宫中那位没多少脑子,不日必定再向天水增兵。长安布防不足,必要调御林军充数,宫中守卫必将形同虚设。这个人能够接近何太妃,地位必然不低……多了不说,抽调几百个忠勇的兵士,擒杀一个人……不难吧?”
沈庭蛟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亦也有一番计较:“王妃,这个人……同皇兄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这般的事,怕他不肯。”
殷逐离却显然早有计较:“杀,他定然不肯。可是皇宫里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死了,百姓如何知道呢?”她凑近沈庭蛟,语声极低,“九爷只消令他暗擒住宫中那位,以假尸示人,承诺事后放他一条生路。这个人,想必会考虑。若他仍不允,九爷可以何太妃安危同他再作计较。如今沈庭遥恨你甚深,定不会再留着何太妃,他能挡一时,挡不了一世。数次之后,沈庭遥定会对他生疑,若到那时……”
沈庭蛟的长发开始干了,他眯着眼任她亲吻自己的额头,心头却是惊悸——她诱劝自己离开长安之时,就已经想到用何太妃为饵,再度策反傅朝英了么?
一个人太聪明,实在是很难让人放心。
金主,请上当 52第五十一章:峰回路转
第五十一章:峰回路转
长安城的军队来势汹汹,不到半月双方已经历大小四次交锋。∑m !曲天棘麾下军士悍勇,沈庭遥兵数众多,双方一时胶着不下。
沈庭蛟常陪殷逐离在城头观战,那场景悲壮凄美,十月金菊开了满地,朱阳洒金,血肉合着风沙,呼喊响彻云霄。殷逐离与他并肩而立,笑意黯淡了如画江山:“沈庭遥开始调御林军过来了。”
沈庭蛟点头,他毕竟在宫中长大,这些军队他能识得:“本王会秘密送消息给……给宫里那个人。”
殷逐离将他半拥在怀里,这城头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流矢无眼,她绝不能让沈庭蛟在这时候发生任何意外:“再等一等九爷,沈庭遥越是征兵征税,对你越有好处。如今大荥本就国力未复,他再强行劳役,必惹民怨。待民心向背之时他突然死去,百姓只会拍手称快。届时九爷临登大位,必得万民期许。”
沈庭蛟垂了眼,有一句话未讲——对殷家也有好处,大荥的国力损耗越大,越需要倚重殷家。殷家以财保命,以命博财,一代复一代。他们顷轧于乱世,并不望国泰民安。可是……逐离,如果本王期许的,是一个万民安泰的太平盛世,又将如何?
十月下旬,王师平叛的军队增至二十五万大军,曲天棘以十四万兵马将其阻于陇西天水郡。殷逐离调拨的粮草十万石已将损尽。殷逐离计划前往金城启出宝藏,以供军队钱粮周转。曲天棘在前方指挥作战,不能和她同往,命曲禄沿途保护。
众人都心知肚明,与其说是保护,不如道是监视。曲天棘心中也有计较——他扣下了九王爷,名义上自然是九爷乃军中拥立的新主,不能亲往。实际上也是怕了这宝藏。虽然目前殷逐离没必要玩什么花样,他却总担心再生变故。
临走之前,沈庭蛟亲自为殷逐离送行,不知道真假,他挺舍不得殷逐离这么离开。殷逐离替他系好身上的披风,不经意挡住众人视线,语声极轻:“长安那人……可靠吗?”
沈庭蛟有些顽皮地眨了眨眼:“不可靠怎么办?”
殷逐离低声道:“若不可靠,檀越还在长安,我会让他入宫一趟,但危险太大,且若宫中无人接应,即使沈庭遥身死,那黄金座椅未必也会lún得到你,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取。”
沈庭蛟心下巨震,面上却不露声色:“不必,那人可靠。”
殷逐离便点头:“此处离长安城,快马大约仅需一日一夜,三日之后,一旦沈庭遥死讯传来,你于帐前挂红缨一缕,廉康会护送你连夜赶赴长安。檀越会于途中接应。”
沈庭蛟心头不解:“你不回金城了吗?”
殷逐离轻啄他的脸颊:“陛下,臣妾在长安城内等你。”
沈庭蛟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发现在殷逐离面前,他很喜欢问问题:“那万一皇兄早有准备,计划失败呢?”
殷逐离揽了他单薄的肩,往怀里略略一拥:“臣妾会另为陛下铺路。记住陛下,你不是想联同叛将曲天棘犯上作乱,乃是受他挟迫时不得已之举。他举兵起义,是为了谋夺沈氏江山,不是为了什么拥立新主。”
沈庭蛟还在怔愣,她已翻身上马,郝剑跟在她身后,向沈庭蛟略行一礼,二人被千余人簇拥着,渐渐走远,她怀抱的余温未散,沈庭蛟心中竟然有些说不清的依恋。他韬光养晦这么些年,对殷逐离更是处心积虑,处处投其所好,时间太久了,有些分不清是戏里还是戏外。
身体是很容易习惯一个人的,只是这么片刻的分离,大事将成之际,他竟然贪恋这儿女情长。
身后曲天棘明显注意到他的神情,暗叹这九爷非成大事之辈,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只是为了牵制殷逐离,还得将他看紧些方好:“九爷,此去金城县不过两日路程,九爷先回帐中歇息吧,三日之后,王妃大抵也能传回消息了。”
沈庭蛟略略点头,随他进了主帐。
殷逐离同曲禄带着千余兵士往金城进发,一路无话。直到殷逐离带着诸人欲进栖云山时,曲禄终于有些疑惑:“四小姐,恕属下冒失。如今已是十月,栖云山气候寒冷,我们所带御寒之物不足,此时进山,怕是不妥。四小姐可否将藏宝图予属下一观,或有捷径也未可知。”
殷逐离神态于疏淡中带了无形的倨傲,连马也未下:“曲禄,说起来殷某也要唤你一声叔叔。只是这图已经毁了,原因我想不用我多说吧?”
曲禄语塞,当年旧事他知道一些,明白殷家对曲天棘一直多有提防,也不好再强辩:“可是四小姐,为了您的安危……我们是不是先请示一下将军,入山之后,若有意外,属下怕担当不起。”
殷逐笑把玩着手上马鞭,语声带笑:“可以。不过将军的粮草,只怕支持不了许多时候了。”
曲禄心中何偿不知,但冒然入山,他心中略有些犹疑,殷逐离只得再添一把柴火:“御寒之物可令郝管家采买,我们且入山看看情况,若是实在不能行进,再告诉将军也不迟。”
曲禄一想,也只有这般了。遂派了两个小兵跟随郝剑在附近采买衣物,一行人随殷逐离入山而去。
沈庭蛟在曲天棘的大营里,他倒是无忧无虑,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偶尔在营中四处转转也当是游山玩水。初时曲天棘还派人严密看守,后来就只留了几个兵士照料起居,军中由着他转悠,懒得再防备了。
上午又有人来报,说是九王爷不惯宫中饮食,曲天棘闻言只是摇头——这么样的一个人,当真能成大事吗?
夜间,沈庭蛟在帐中磨墨,绘春-宫图,那新奇**的姿势,血脉贲张的曲线,看得伺候他的几个兵士鼻血横流,他还跟人分享经验:“你们知道女子最喜欢哪种姿势吗,这个你们不懂,本王王妃是个在行的,可惜现在不在……”
几个兵士听得心火大涨,知道他是个好唬弄的,当下便忽悠他,说去厨中看看宵夜,他自然是催着人:“赶紧去赶紧去,爷正好饿了!”
几个兵士急吼吼地跑出去,自然是寻着几个营妓去了。沈庭蛟持笔蘸墨,那营帐位置、兵力布防在纸上渐渐分明起来。他擅丹青,纵然是这样枯躁的山势图,在笔下也添了几番灵韵,不逊于那春-宫图。
这般一直呆到三更时分,有人偷偷潜进来。
沈庭蛟抬头便看到廉康,他递了夜行衣给沈庭蛟:“王爷,长安城秘密传来消息,沈庭遥遇刺身亡了。属下奉大当家之命,特来迎王爷回朝。”
沈庭蛟点头,廉康又道:“大当家留下话,说是曲大将军是个谨慎的人,即使表面对王爷放松了看管,也不得不防。故此王爷可先诱小何出营,他本是王上安chā的细作,随我们到此就是迫不得已。他对长安情形一概不知,若是得了这营中重要的军情,肯定是要逃回长安的。他冒然离开,曲大将军定然将他捉住,那时候警觉性必会大大降低。王爷再要出逃,就容易多了。”
沈庭蛟仍是言听计从状,声东击西,倒是符合殷逐离的行事风格。
殷逐离随曲禄入山,行了约一日光景,天气有些寒冷。突然前面现出一黑衣人,身影远远一掠,诸人都是一怔,随即大喝。殷逐离策马追击,曲禄心中大急,忙不迭也策马其后。那黑衣人看似越来越近,却怎么也追不上,一瞬间已行出四五十里。曲禄不由大声喊:“四小姐,穷寇莫追!”
殷逐离未回声,自策马狂奔。山间道路难行,千余人许多都已落在后面,郝剑选的这匹马却实在是擅行山路的,脚力非同一般。
耳畔全是风声,两边景象不清,二人双骑一路向山下君戟江边奔逃。曲禄这时方知不对,这殷逐离不像打算追人,倒是那黑衣人似在为她带路一般!
他情知上当,殷逐离打算逃走,不由bào喝:“放箭射马!”
但彼时能跟上来的兵士本就不多,山林草木横生,骏马又狂奔不止,哪能射得中。殷逐离同一身夜行衣的郝剑直奔君戟江边,一艘船已经横在眼前。她弃了马,一手扶了郝剑,提气一跃,正落在船舷上。
那船本就未抛锚定桩,人一上船,立刻扬帆前行,片刻不留。曲禄追至江边,看茫茫绿水,亦只得望江兴叹。
殷逐离冲他远远挥了挥手,自入了船内,红叶舒红袖替她斟酒:“大当家,这一趟可走得够久的。廉康传书,道已接到九爷,正返回长安。”
殷逐离轻抿了口酒,红叶的酒温得不比九爷差,入口香醇甘冽,冷暖恰好,无可挑剔:“长安那边打点好了么?”
红叶点头:“长安城如今已经乱了套,传言沈庭遥被乱军所杀,国舅傅朝英找到他时,只余下一具面目难辨的残尸,幸得身上穿着龙袍。那些官员个个都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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