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归真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如是我云
霹雳声隆隆滚动,一声响过一声,狂风guàn入帝庙,庙中幔帐猎猎卷舞,巫阳全身瑟瑟发抖,五体投地,拈香拜祝:“天子无知,求上帝仁慈,恕他逆天大罪。”电光霍霍,时明时暗,照得三尊神像脸庞忽青忽白,狰狞无比,又是一声霹雳响过,巫阳偶然抬头,忽见三尊神像双眼已闭,六目中流出六行鲜血,缓缓滑下面庞。“啊!”巫阳吓得向后栽倒,惊天的霹雳再次zhà响,天帝庙剧烈摇晃,忽然间万籁都止,风雨俱消,阳光斜斜shè入庙门,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殿内殿外,
巫阳挣扎爬起,忽听庙外群臣惊呼:“王上!王上!王上!”巫阳跌跌撞撞,走下帝台,见群臣围在一处,乱呼乱叫,他分开人群,上前看时,见圈子中一人全身焦黑,犹如枯木,面目已不可分辨,唯有从腰间的玉带上才可辩出这就是往日的武乙天子,巫阳骇然yu死,踉踉跄跄再次爬上帝台,伏地喃喃祷祝。
帝庙中三尊神像木然高坐,脸上血泪未干,兀自鲜艳夺目。
第二十一章 九幽深焉谁可到?
“武乙虽然悖逆无状,但终究是我夫fu血脉,却有些可惜了。”威德颜天化乐宫中,帝俊拈须叹息。
“有何可惜?正是因他是我等子孙血胤,故此更不能纵容姑息,他先发箭时,我已容让,若那时弃箭悔过,我尚可恕他罪过,讵料他怙恶不悛,变本加厉,指天怒骂,视我等如同死物,是可忍,孰不可忍?纵是那文命小儿,当时也不敢如此,若不与他个现世报应,怎见得我上天威严?若任他如此胡为,天下百姓从此还知畏我上天否?”天后的语音中带着刀锋般的冷锐。
“这也罢了,今殷道已衰,诸侯离心,我甚是忧虑。”帝俊蹙眉道。
“唔,此事确实堪虑,然而大势所趋,我等也逆过不得,须当早作打算,顺势而为,破旧立新,以显吾等灵神,上天威严方能久植人心。”
帝俊未及说话,下首东君侍坐,忍不住开言道:“母后,武乙狂悖,不知敬天法祖,但母后已将他击死,我上天威严未堕,依孩儿看来,此事也就可以了。今殷商虽衰,终究与父皇、母后和孩儿血脉相连,孩儿不忍见他败亡,请父皇、母后还须设法相护,延其运数才好。”
天后闻言微笑道:“孩儿,赫赫殷商,四夷咸服,抚有万邦,皆我儿所出,母后又何尝不愿为我儿保殷商万年江山?然而盛衰之理乃是天数,纵你父皇、母后生于混沌之中,威震洪荒百万妖族,历无数艰难入主天庭,为三界之帝至于今日,也违逆不得这天地大数,只可因时顺势,见机而作,况此番劫运正逢神仙杀戒,非比寻常,若一旦筹处不善,连你父皇、母后自身也是难保,又怎顾得那人间稀微血脉?”
帝俊也道:“日积月累,梁木将颓,万姓已渐离心,势难逆挽,纵母后与你父皇勉力维系延绵,也不过救得一时,不为长远之计。”
“你父皇说得正是,今四洲万姓,渐已离心,内渐腐坏,若勉力延其运数,不但不能假之聚天下众生愿力,于我儿反是有害无益,帝鸿我儿,你当知其中关窍,不可如此儿女子气。”
“话虽如此,孩儿实在不忍弃我血脉不顾……”东君仍然坚持。
“你……”天后眉毛渐渐立起,帝俊见母子僵持,忙道:“帝鸿年yòu,不知大势,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况殷道虽衰,尚有近百年光景,也不急在一时,未始没有两全之法,且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也罢,你父皇既也如此说了,且从长计议便了。”天后终是怜爱小儿,不再言语。
“多谢父皇、母后。”帝鸿站起身来,向帝俊、天后一躬身,出殿去了。
“这孩子恁地情多,却不像你我,恐有妨将来成就。”帝俊、天后目视帝鸿离去背影,微微叹息。
殷都朝歌,因武乙狂妄shè天,被天雷震死,太子文丁惶恐,不敢为父发丧,披发跣足,穿了粗布麻衣,亲往帝庙,长跪请罪,直跪了七日七夜,三尊神像上血泪方才消去,文丁又亲自祭告过殷商祖宗七庙,这才敢举哀发丧,将武乙棺椁葬于历代王陵,即了天子之位。
殷商宗庙在朝歌城南,距帝庙约有七八里,乃商人禁地之一,除了四时享祭,及君后去世、即位的大典,平时大门紧锁,绝无人迹。东君从天上下来,落在中庭,院内一片漆黑,唯有殿内各室窗棂间透出些许昏黄的灯光。东君走到殿前,殿门上兽头狰狞,加了碧游符咒,锁得严严实实,不过怎阻得住东君?但见一派焰焰流光,四处散开,从门缝中钻了进去,到了殿内,聚拢来,依旧是东君模样。东君看了看殿中景象,轻轻走进第二室,第二室正中坐着三尊神像,左右两壁十二盏青铜长明灯灯焰长长飘入穹顶,火光黯淡,昏惨惨的照不真切。
东君静静立在室内,远远看着三尊神像,脸上神色落寞,终于走近前去,抬起手臂,手指轻轻抚过右首女子面庞:“瑶姬,我来看你了。”幽长寂寞的叹息弥散开去,室内静谧的空气微微振动。“瑶姬,当年我对不起你,但是这次,我要尽力守护我们的骨血、汤儿的骨血,或许这样,你与汤儿以后就不会怪我了吧?”东君喃喃自语,转到左边,手指摩挲过那清俊英挺男子的脸庞:“成汤我儿,为父来了,你还嗔怪为父么?”转头看向中间,中年男子执圭端坐,脸上一如生前,带着淡淡的、温厚的笑容。“你虽然生前未得瑶姬之心,死后瑶姬却终身守你念你,你这一生虽然短促,终究也是值得的吧。”轻轻退开一步,看着三人:“你们如今好了,再不用为后代cāo心,自在的紧,逍遥的紧,只丢下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幽长寂寞的叹息在室内久久回dàng,东君身形不知何时已然消失。
是夜,宗庙附近军民百姓见一道红光自天而降,绕宗庙三匝,复腾入茫茫夜空,巫阳以龟甲卜筮,也不知所以然,京师内外也并无异常,这事慢慢淡了,不再有人提起。
“徒儿仔细,拿好玉净瓶,莫失了手。”不二天河从夜天尽头奔腾流淌而来,发出蒙蒙白光,耿耿横过昆仑山坐忘峰玉虚宫前,南极仙翁立在宫前,手拄鹿杖,杖头上挂了一盏八角琉璃金灯,吩咐白鹤童子。
“徒儿理会得,师父放心。”白鹤童子朗声回答,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琉璃玉净瓶,瓶壁透明,瓶中水波dàng漾,隐隐可见一个小小人儿,眉眼身躯俱已完全。
“时辰已到,我们走吧。”南极仙翁大袖一挥,只是一个跨步,已在天河之上,白鹤童子不敢怠慢,紧紧攥住玉净瓶,跟上南极仙翁。
水声汩汩,淡雾缭绕,习习微风自玄冥中来,向无尽处去,这风虽然柔弱,却仿佛能透入肌骨,融人骨髓,白鹤童子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徒儿小心,这是弱水罡风,等闲消受不得,到我身边来。”南极仙翁温和慈蔼的声音传来,白鹤童子赶上一步,靠在南极仙翁身侧。
罡风吹来,两人衣袂飘飘,随风而行,亿万星辰远远近近,泛着幽幽冷光,悬在空中,不绝掠过身旁。
星光渐稀,宇宙昏蒙,除了足底天河白光依旧,此外已见不到任何光线。不二天河蜿蜒向前,折而向北,水势渐急,水面渐低,耳边海cháo声响,白鹤童子低头看去,见足底黑水滔滔茫茫,不知涯岸,波涛如山,巨浪滚涌,黑苍苍的巨大背脊似鲸似龙,时时露出海面,旋又消失在浪底,高亢悲凉的鸣声震动天地,此起彼伏。忽有一头数千里长的大鱼从海中跃起,双鳍展开,越伸越长,如垂天之云,从两人上方缓缓滑过,气流翻涌,扑面而来,那大鱼越过天河,昂首长鸣,轰然落入海中,激得数万里内黑水滚dàng不已。
正行之际,水面上波涛分开,泼剌一声响亮,一条大汉赤条条的有数百丈高下,踏波浪赶出水面,口内嚷道:“哪里来的活人,今日却是造化!造化!”将手张开,如城门相似,来抓南极仙翁与白鹤童子,南极仙翁低叱道:“咄!我把你个孽障,也敢犯昆仑正仙!”抬手处雷火纷纷涌出,眨眼将那大汉全身裹住,烧得那大汉不住哀号:“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游魂无礼冒犯上仙,求上仙开恩饶恕!”“你是何人?”“小人乃轩辕皇帝帐下大将柏鉴,当年与蚩尤大战,被火器打下海中,漂流到此,千余年未得解脱。见偶有生人经过,yu借血rou滋养魂魄,不意冲犯上仙云步,千万恕罪,恕罪!”“唔,这等说来,你却也是个有缘之人。”南极仙翁收了雷火,沉吟思量。那大汉一听大喜:“正是正是,今日得睹上仙金颜,实小人万千之幸,万望上仙超渡救拔则个,恩同再造。”“你休求我,将来自有救你之人,却不是我,你且先去东海流波山下等候,自有遭际。”那大汉千恩万谢去了,南极仙翁与白鹤童子依旧上路。
天河滔滔向前,前方远处忽地现出一座黑色山峰,白鹤童子举头观看,见那山孤峰突起,矗立于天海之间,高有万余里,周旋却只有八千里左右,峰上不时飘出幽幽绿火。天河汤汤,从峰畔流过,此刻离得近了,白鹤转头细看,大吃一惊,几乎叫出声来那山峰上逶迤层叠,盘绕着一头身躯长大到不可思议的太古龙蛇,蛇尾盘在峰底,蛇首却在峰巅,形如人面,赤须披散,独目立起,紧紧闭合,似在酣睡,巨口微张,一口气呼出,犹如劫火燃天,热浪滚滚,一口气吸入,却又如临冰山,yin风呼啸,重重鳞甲随着它的呼吸徐徐开合,一开一合之际,便有幽幽绿火从鳞下飘出,漾入虚空。
“这是钟山之神,名为烛龙,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自开天地以来便在此地守护yin阳两界之通道,这半年它正在酣睡,我们莫要惊醒了它,徒惹麻烦。”南极仙翁低声道。
天河水急,倏忽已越过这座孤峰,四下里海cháo声忽然消失,天地间静悄悄的再无一点声息,两人足底现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方圆数十万里,深不可测,更不知通往何处,那漩涡无声无息地缓缓旋转,天河急落而下,如一道瀑布,投入漩涡中心。漩涡周围,亿万点萤光从四面八方低低飘移而来,被那漩涡一带,就此消失不见。
白鹤童子见此情形,有些畏怯,牵住南极仙翁衣袖。“此处乃北冥归墟,众水所归,归墟海眼之下就是幽都黄泉了,这周围飘浮的点点萤光,都是三界生灵魂魄。”南极仙翁道,说着轻轻一摇鹿杖,但见他遍体紫气回旋,泥丸宫放出无限瑞霭,冲上空中,足下金莲朵朵绽放,宝光烁烁,照破虚空,数千里内刹那间明如白昼。白鹤童子全身上下亦是光华流转,现了护身正法。
两人踏足金莲之上,南极仙翁低低喝了一声,两人飘飘dàngdàng,往海眼深处落下。周遭海水如壁陡立,黑气森森,白鹤不敢多看,周围漩涡回旋之力越来越巨,白鹤童子全力支撑,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猛可里又是一股巨力扯来,白鹤童子立足不稳,几乎被扯出金莲,但觉手腕上一紧,陡然间压力陡轻,已脱出漩涡之外。
白鹤童子惊魂未定,左右打量,见周围空空洞洞,荒凉旷远,此地并无日月星辰,但四方上下却都透出一种奇异的昏黄色,可以见物,身后水声震耳,回首看时,见一道白练从上方漆黑虚空中奔腾落下,落入下方一条灰色的河流,波浪滚滚,才奔出数十里,已没入迷雾中,不知尽头。
“已到幽都之下了,此河就是冥河。”南极仙翁略略转头,一口先天真气轻轻吹入杖头那盏八角金灯,那金灯便亮了起来,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芒。
南极仙翁降下云光,落在冥河岸边,持杖前行,大袖飘飘,一步便有数千里之遥,白鹤童子攥着玉净瓶紧紧相随,冥河中翻翻滚滚,无数小人
封神归真录 第 18 章
兽似的生魂随波逐流,向前漂流,更有无数蛟龙鼍鳄恶物之类在其中起伏沉浮,追逐着河中魂魄,天空中又有无数枭鸟回翔盘旋,不时投入水中,捕食生魂。那些魂魄神色惊恐,拼命躲闪,但恶物太多,躲不胜躲,那些巨鳄怪蛟,巨口一张,便有千百生魂入肚,有些兀自嵌在齿间,发出细细的尖叫。
两人在河边走过,河中空中恶物闻得生人之气,张牙舞爪纷纷扑来,腥臭扑鼻,南极仙翁举起鹿杖,青光柔柔,那些恶物被太始青灯一照,如雪遇火,层层消融,余下的惊声尖叫,往后急退,乱纷纷撞作一团,互相扭打不已。
南极仙翁更不理会,带着白鹤童子,急急前行,九幽之下,空泓洞,也不知走了多少时辰,但觉每走数万里,冥河水便落下一层,上下两层相去约有数千里,落了有八九次,两人眼前一亮,水光如鉴,乃是数里碧水,湛然清澈。滔滔河水,都汇入这潭碧水,河水来势甚急,碧水之上却更不见一丝波澜。河中幸存生灵魂魄到了此地,都欢呼雀跃,一个个跳入水中,沉入潭底。
“到地头了,徒儿准备好。”
“徒儿知道。”
南极仙翁凌虚踏步,来到水潭上方,按九宫八卦方位,走了一圈,用手一指,水面上蓦然现出一个金色的八卦图形,隐隐有云烟吞吐,yin阳转换之象,白鹤童子急步上前,将玉净瓶中那小人儿连同三光神水一齐注入震位。
见小人儿已消失在潭水中,南极仙翁将袖袍一拂,水面上八卦图形渐渐散乱,终于化入虚空。南极仙翁收了八卦图形,仰首默算了一下时辰:是时候了。转过身来,手指白鹤童子手中琉璃玉净瓶,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玉净瓶悠悠然飘浮起来,南极仙翁手掌一翻,“叮”的一声清鸣,玉净瓶急shè入潭,须臾,南极仙翁手掌往上抬了一抬,水花涌处,琉璃玉净瓶跃出水面,南极仙翁一把捞住,正待jiāo于白鹤童子,忽闻一声低吼从地底深处沉沉传来,冥土微微晃动。
地底又吼了一声,九幽空洞中忽地亮起两盏巨大的金灯,穿透重重黄泉迷雾,shè在两人身上,似是有巨物在高空中展开两翼,缓缓扇动了一下。风雾翻卷,呼啸而来。白鹤童子“哼”了一声,忽地化为一道白光,怒shè而出,投入两盏金灯之间。
第二十二章 横跨昆仑来绝域
“童儿不要莽撞!”南极仙翁急急喝止,已是不及,只见白光突入迷雾,空中有天崩地塌之声,俄而羽堕如雪,血下如雨,有大鸟广千余里,凄厉长鸣,落在地上,便如平地堆起一座山丘。南极仙翁遍体祥光拥护,血雨鸟羽分毫不能沾身,半空中清鸣悠长,白鹤童子去而复回,现了原身,玄裳缟衣,丹顶青喙,有丈许高下,立在南极仙翁身侧,目中金光电闪,傲然自得。
南极仙翁在白鹤背上扑了一掌,骂道:“顽童就是好斗,给我闯祸。”话虽如此,脸上却也并不十分紧张,持杖立于原地,微微冷笑,那白鹤双翅展开,戛戛长鸣,似是甚为兴奋期待。
牛吼一般的低吼不绝,冥土隆隆震动,持续不断的轰鸣和抖动中慢慢裂开,现出一道大缝,一团团浓重的黑气冒出裂缝,地底深处发出一声沉雄苍凉的怒吼,一头数千里大小的巨兽从地缝中一跃而出。此兽两角弯弯,浑身苍黑,虎首牛身,三目犹如血月,shè出三道巨柱也似的暗红光芒,此乃冥土夔牛。
那巨兽瞪着二人,昂首长鸣,蓦地努蹄狂奔而来,闷雷滚滚,响彻幽冥,猛地抬起前足钩镰般的前足,带起一阵恶风,拦腰向二人扫来,南极仙翁鹿杖轻轻一点,随风飘飘而起,白鹤鸣了一声,一飞冲天,急扑而下,爪抓翅扑,不离那巨兽头颅。那巨兽昂昂吼叫,但白鹤来去如电,巨兽空有摧山断岳之力,却挨不着白鹤一根羽毛,反被白鹤抓的脸上道道血痕。正在激战之时,冥河深处河水翻滚,一头巨大的青蛟扑上岸来,巨口张开,腥风呼呼,向口中倒吸,南极仙翁转过鹿杖,杖头青光一照,那青蛟哀嚎一声,往旁一闪,转过头颅,复来吞噬白鹤,白鹤敛翅低飞,啄向那青蛟七寸,那青蛟身躯虽大,行动却甚敏捷,头颅急偏,躲过要害,口中丝丝有声,喷出大团淡红色du雾,弥漫在空中,不过这du雾对白鹤却似并无效用,矫健依旧,来回扑击。河水又响,跳出大黑猿,也来夹攻白鹤。三兽因身躯长大,易攻难守,都学得乖了,将身躯缩得只有十七八丈大小,将白鹤团团困住,强攻猛打,白鹤便有些吃紧,上下飞旋,游走于三兽之间。“童儿休得恋战,快随为师回山!”南极仙翁高声喊道,奈何白鹤已被三兽困住,急切间却难脱身。
南极仙翁眉头一皱正要上前为白鹤童子解围,远方又有长鸣传来,幽冥震动,一头大鸟倏忽飞至,振翅扑下,数万里内黄泉迷雾为之一清,见了地上鸟尸,悲声长叫,浑身一抖,片片羽毛犹如利刃,如漫天飞雪,急shè而至,也不分敌我,将夔牛、青蛟、黑猿都笼罩在内。三兽同时怒嗷,一齐退后,兀自中了百余枚,浑身鲜血淋漓,痛吼不已,目中凶光闪烁,却不敢上前争持,立在原地看那大鸟与白鹤争斗,似yu待机而作。白鹤在雪片也似的羽刃中双翅急振,化作一团硕大的白光,羽刃纷纷飞舞旋弹出去,但那大鸟浑身羽毛飞出,仿佛无穷无尽,渐渐的白光有些稀薄,陡然间微微一震,几枚羽刃透光而入,白鹤悲鸣一声,现了人身,翻滚落下。南极仙翁急急将他接住,千万羽刃撞在他护体祥光之上,“叮叮叮叮”连串急响。那大鸟见状长鸣一声,周遭幽冥黑雾中飞出无数雕枭怪鸟,羽翼翻涌,一层层争先恐后,前赴后继,尖嘴长喙如骤雨般落下,南极仙翁仰天清啸一声,将鹿杖重重一顿,杖头八角青灯光芒大盛,千万道青气如云如cháo,重重怒涨,那些雕枭如同飞蛾扑火,被青灯光焰一灼,扑簌簌满空急坠,弹指光景,冥土平地高起数丈,尽是鸟尸堆积,大鸟见状,暂时停住攻势,翘首长鸣不已,似在呼唤同伴。南极仙翁扶起白鹤,见他脸色苍白,叹息道:“你终是好斗,吃点苦头也好!”这时四下里悉悉索索,嘶嘶声响成一片,充塞六合,南极仙翁环顾前后,见四面八方鸟尸堆中,蛇头涌动,一拱一拱,从底下钻将出来,五彩缤纷,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几亿几万条,脸色一变:终于还是惊动了那物!白鹤童子却发出一声欢呼,张口一吸,便有万千条长蛇被他吸入口中,他本是仙鹤成形,xing喜食蛇,自入玉虚门下,便不得生蛇血食,日日只是以紫芝朱果之类果腹,这时重伤之下,急需恢复元气,一见四处游来这许多蛇虫,焉有再忍之理。万蛇入腹,白鹤童子脸色渐渐红润,南极仙翁摇了摇头,却也由他,并不出言阻止。
只听空中龙蛇长吟,振dàng虚空,冥凤、夔牛、青蛟、黑猿低首鸣吼,与龙吟相和。黄泉深处忽有一点金光亮起,须臾间九泉幽都之下已被金光充塞,光焰烈烈,黑水无边,千万里之外,现出一只金色巨眼,金芒璀璨,灿烂无比,纵千日同现,也无如此壮观。那金色巨眼当中瞳仁立起,瞳仁中虚无一片,犹如无底黑洞。一条幽蓝色的奇蛇虚浮空中,不见首尾,绕着金色巨眼缓缓游走。那蛇背生高鳍,身侧各有四片长达数千里的薄鳍,收拢如鳍,展开似翼,稍稍振动,便有龙吟声响彻九幽。蛇身之上每隔百余里,便生出一只金色蛇眼,一排排忽明忽灭,与中央那金色巨眼jiāo相辉映。巨眼之下,黑水之上,趴着一头万余里高下的巨兽,那兽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懒洋洋地六目微闭,鼾声不绝。
冥凤、夔牛、青蛟、黑猿四兽见金色巨眼现出,舍了两人,奔到黑水之上,分踞四方之位,作拱卫之状。
“汝等何人?为何擅闯幽都,乱我冥府规矩,又取走九幽定魄泉?”宏大的嗡嗡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在幽冥之中回dàng不已。
“贫道乃昆仑山玉虚宫门下南极仙翁,奉掌教师尊法旨前来,请尊神恕我等擅闯之过。”
“元始遣你前来?吾冥府自有定规,凡一应世上生灵魂魄,皆从天地之道,过九重冥河,受千禽万兽追噬之难,其幸存者,方许入凝碧池随机转生,万无由尔等自择之理,汝师元始难道不知么?”
“吾师乃开天辟地至尊教主,凡三界之事,洞若观火,焉有不知之理?”
“如此说来,元始是有意坏我冥府规矩了?”
南极仙翁不答。
“汝等坏我规矩,又擅取定魄泉,且留此地千年,以抵汝等之过。”
南极仙翁尚未作答,白鹤童子提气喝道:“你这怪物,连身体都没有,有何能为敢留下我师徒二人。”
那声音沉沉低笑,并不回答,空中巨蛇身上千百只蛇眼骤然同时一亮,千百道淡淡的琥珀色光纹瞬息间越过千万里空间,向两人当头击落。
南极仙翁杖头金灯青光剧涨,千百道光纹与青光一触,砰然声响,化作蒙蒙黄尘薄雾,白鹤童子手指巨蛇,哈哈大笑。
那巨蛇身躯翻了一翻,又是数千道光纹破空shè来,南极仙翁脸色庄重,体内真元急速流转,全神相抗。
“太始青灯果然不凡,惜哉在尔等手中,尔等今日却难出我幽都。”那声音嗡嗡震响,金色巨眼虚无的瞳仁中忽地shè出一道细细乌光,呼吸间即到两人身前,击在青灯光华之上,南极仙翁闷哼一声,身子一晃,那乌光瞬间散作亿万股股,丝丝缕缕,迅速蔓延,将青灯光芒裹入,有如一个乌黑巨茧,黑茧一鼓一涨,渐渐缩小,初时尚透出些须微光,转眼间已是漆黑如墨,南极仙翁全力运转千万年xing命jiāo修的太始元气,兀自抵挡不住,全身三百六十骨节发出咯咯微响,连绵不绝。白鹤童子慌了手脚,抱住南极仙翁,不住呼喊。
“善哉!”耳边忽有人低低说道,“波”的一声轻响,黑茧破碎,化作满天黑色蝴蝶,飘飘扬扬,南极仙翁身周压力骤轻,大口呼吸,抬头观看,见金色巨眼之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人,道髻高挽,顶分双歧,飘飘然立于虚空之中,正是元始天尊。
空中巨蛇也已转过头来,但见它头如龙首,嘴如鹰喙,双目左红右蓝,金色巨眼在上,红蓝巨眼在下,三只巨眼目不转瞬,都看着元始天尊。
“是掌教老爷!”白鹤童子又惊又喜。
“元始,你真个要破我幽都亿万年自然之规?”那声音沉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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