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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归真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如是我云
道人招招手,那小孩儿便走近前来,道人弯腰,吹一口气,便见孩子眼见的就长起来,须臾长得有十六七岁大小,身姿玲珑曼妙,眼带桃花,黑发如瀑垂到脚跟,却是个美貌女娃儿,





封神归真录 第 22 章
且是赤条条的寸缕不着,袅袅娜娜,向道人盈盈拜了一拜,叫一声“师父”,人群中fu人女子见了,脸红耳赤,向地上啐了一口,都匆匆挤出人群,男子们却看得眼直,都舍了那些杂耍人,一发围上来,里外三层,水泄不通。
女子嫣然一笑,将地上琵琶拾起,横在xiōng前,叮咚拨弹,婆娑起舞,但见她纤腰乱扭,玉腿飞扬,黑发飘扬,妙处隐现,把一众人等看得眼中喷火,神魂摇动,难以自主。
人众之内,却有个白发婆婆,拄着竹杖,看着这luo女艳舞,冷笑不已。那女子跳到急处,满场乱旋,此去彼来,香风飘dàng,众人益发痴了,千百道目光直勾勾的跟着女子转东转西,有那三二十个血气壮旺的少年郎已是鼻血长流。
正看得好时,前方忽有鸾铃声响,马蹄翻动,一队御林军护着两名文官,从宫城方向驰来,见众人堵住道路,当前校尉大声喝道:“天子张贴皇榜,庶民人等速速闪开。”众人正看得好,一个个如痴如醉,哪里理他。校尉大怒,扬起马鞭,夹头夹脑打将下来,打得那些人皮开rou绽,痛吼连连,方才稍稍让开,拥着两名官儿往人堆里走来,那女子飞舞正急,见官军闯来,忙躲在道人身后。那二名文官见得这美貌女子赤身露体,因刚才舞得急了,吁吁娇喘,酥xiōng起伏,浑身香汗晶莹,水淋淋的更觉撩人,心魂一dàng,心念一转,用手一指那瞽目道人,厉声喝道:“兀那泼道,这里是天子脚下,你是将什么妖法在此蛊惑黎民,青天白日,伤风败俗。左右,与我速速拿下。”众军口中应诺,惑于女子美色,却无人驱马上前,道人指着两名官儿,大笑道:“天下行将大乱,八百州白骨丘墟,三万里血海翻腾,汝二人将来正不知死于何地,兀自在此作威作福,堪笑!堪笑!”那二官闻言越发大怒,高叫道:“这妖道反了,反了!汝等还不作速上前将妖道妖女擒下,莫非也要通同作乱不成。”道人哈哈大笑,将手中烂木剑对着葫芦藤儿拦腰一截,那藤头儿掉将下来,只听得群马悲嘶,众军连同两名文官座下马头都滚落下来,腔子中骨嘟嘟冒出血来,流了遍地,都摔下地来,乱作一团。道人拍手欢笑,扯过那女子来,往前一推,只见一阵白雾,钻入琵琶中去了,道人扔了木剑,拄着藤杖,一拐一拐往人群里来,看着他腿脚不便,不知怎地却滑如泥鳅,东一撞,西一弯,等那二官与众军从马血wū里爬将起来,道人早已出了人群,去得远了。那白发婆婆立在原地,看着道人背影,暗暗留心掐算,心上已明了六七分,待要追去,眼前却还有一桩事儿,只得暂住。
且说这二官乃是受辛驾前上大夫费仲、尤浑,天子旨意来南门张挂皇榜,不想却遇上这个道人,吃了一场大亏,二人恼羞成怒,急叫兵马司牵来新马,又叫兵马司转报与武成王黄飞虎,言道妖道如此作为,如此言语,武成王传令闭了城门,四城搜捕那瞽目道人。二人整顿了衣冠,依旧来挂这皇榜,费仲从袖内取出一幅丹青,悬在城楼之前,尤浑又在旁贴了一张黄纸。众人受了一场惊吓,这时回过神来,看那丹青榜文,只见画上乃是一名少女,霓裳羽衣,翩然有如天人,论其容貌,仿佛犹在方才那琵琶女之上,又来看这榜文,大意云:“朕梦中见一仙子,此后常相思念,若哪家女子有此容貌,报于朝廷,朕不吝千金万户之封赏。”众人虽然眼热高官重赏,奈何这等美女,世间何人见过,都摇摇头走开。
原来受辛自当日偶见女娲容颜,此后想念不已,终日神思恍惚,寝食俱废,将一后二妃,三宫六院,尽皆冷落,只是长吁短叹,闷闷不乐,当真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这日,春光明媚,因到御花园赏花解闷,见牡丹花开得正盛,姚黄魏紫、粉白黛绿,灿若云霞,天子见此美景,烦恼稍减,就于牡丹亭九龙桌上展开纸砚,提起羊毫,思量要画一幅牡丹图,不期因日思夜想,神魂不属,放笔看时,却是当日所见女娲形容,含情脉脉,颜色如生。受辛一时心头迷糊上来,却又痴了,自己坐在厅内,将画儿摩挲,自怨自艾:朕虽万乘之尊,富有四海,宫中粉黛数千,在朕看来真是有如尘土,若能得这般颜色长伴左右,朕将这亿万里江山看得正同敝屣,乌足可惜?
忽宫人传报,费仲、尤浑见驾,受辛命传来,两人见了天子,朝见已毕,这二人都是谄佞小人,善伺上意,见受辛面带愁容,郁郁不欢,费仲启道:“臣观陛下颜色不展,不知何事忧烦。”受辛便将画儿与二人看,道:“朕自那日见过女娲娘娘姿容,颜色艳丽,绝世无双,朕空有三宫六院,无当朕意,恨不能将这般颜色取回宫中,奈何,奈何?”尤浑看了一看,笑道:“大王原来为此事忧愁,以臣看来,此事容易。”受辛道:“卿莫说胡话宽朕之心,朕也知此乃大神,不可亵渎,况只是圣像,又非生人,如何取来?”尤浑道:“臣不敢大言欺君,若言取回女娲娘娘,此事当然不易,若大王只要这般颜色,却是容易。”费仲亦微微而笑。受辛见二人神色,仿佛xiōng有成竹,喜道:“这等说卿等果有妙策,快快与朕说来。”二人奏道:“陛下今为天下之主,奄有万国九州,生民亿兆,皆为陛下子民,焉知天下无有绝色长得如女娲娘娘一般?大王只要将此像画影图形,传布天下,旬月之间,管教大王得偿所愿。”受辛大喜,命二人速速如法施行,二人辞了天子,叫画工描摹了数百份,散布四方,自己两人奉了受辛亲笔,往朝歌南门亲自张挂。
两人挂了丹青榜文,立马在旁等彀多时,并无一人前来揭取,料想人海茫茫,也不能一日成功,正yu拨马回府,只见人丛中走出一名年老婆婆,拄着竹杖,笃笃的走上前来,两人看那婆婆怎生模样:
腰跎背曲,面瘦皮宽。眉分两道云,髻挽一窝丝。眼如秋水微浑,发似楚山云淡。形如三月尽头花,命似九秋霜后菊。
一身粗布衣衫洗的发白,摇摇颤颤,走到跟前,张眼看了一会,探出瘦骨嶙峋的一条手臂,将黄纸榜文一把扯下,转身便走。
费、尤二人瞿然一惊,军士执戈拦住那老婆婆,喝道:“那婆子,天子榜文非同儿戏,你是哪里来的老乞婆,也敢揭这榜文?”那婆婆拄杖昂然而立,全不畏惧,费尤二人抬手止住军士,下马上前,细看那婆婆,虽然年迈衰朽,却是苍形鹤貌,眼内隐有金光,他二人即位至大臣,也是有些见识的。两人躬身道:“婆婆有礼了,既揭此榜文,必有指教。”那婆婆将头点了一点,道:“二位大夫要知画上人儿去处,随老身来。”自己转身笃笃的便往前走,其疾如风,费、尤二人忙上马率众军跟上。
不一时,转到大安坊,费仲认得是自家门首,那婆婆住了脚步等他们,费仲心中疑惑:莫非这样女子在我家中?我却未曾见过,下马来,与尤浑一起领着那婆婆往自家大堂上来。大堂正中,悬着一幅金碧山水。费仲本是冀州人氏,久在朝歌为官,思念家乡,花了许多钱财,请巧手绘了这幅冀州山水图,挂在正堂,聊解思乡之苦。
那婆婆到了堂上,便不再走,将竹杖在地上拄了一拄,向费仲要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含在口里,“噗”的一口望堂上那图喷出。费仲心中rou痛,正要喝问,就见那图上水气氤氲,起了变化,那山山水水,远远近近,一似活了过来,费尤二人又惊又喜,便不再说话,那婆婆挥袖往上一扑,只见那山水由远而近,冀州城已在目前,越来越近,遮蔽视野,忽地里眼前一花,众人已立在冀州城中一座府邸之前,府门上四个大字:冀州侯府。众人立在道边,那路上行人挑担提篮,骑马赶车,川流不息。
费仲乍见家乡,抬步向前和人招呼,却见那人视若无睹,一头往费仲身上撞来,费仲急待要躲闪,那人已穿过那身子,往西去了,费仲骇出一身冷汗,回头要问那婆婆,却见侯府大门洞开,有几名仆婢扶着一位小姐,袅袅婷婷,走出门来。
费尤二人看那小姐相貌,但觉脑中嗡然一响,热血上冲,你道为何?原来那小姐相貌,与受辛所画一模一样,那妩媚动人之处,更是丹青不能描摹。
小姐出了门,有家将抬了轿过来,仆婢扶小姐上轿,家人叫声:“小姐起轿,闲人回避!”行人都立在两边,轿夫抬起轿子,如飞走去。费、尤二人怔怔呆呆,只听那婆婆声音在耳边道:“这是苏家小姐,小字妲己,年方一十六岁,二位大夫yu访画上之人,只此便是。”说到此处,忽听有人“嗤”的一声冷笑,一阵白光闪过,冀州景象已消,原来还在费府大堂之上。
费尤二人惊疑不定,听得门外有歌声传来,众人往外看时,便见先前那红衣道人一拐一拐,拄着黑纹藤杖,正从门首经过,背上琵琶却已不见。费、尤二人大怒:“这妖道,正要寻你,不想自己撞上门来。”喝令军士“拿下这妖道!”军士按刀执戈,如狼似虎,扑向那道人,那道人嘻嘻一笑,只一闪,那些军士都落了空,都扑在一起,道人拍手唱道:“妖氛秽乱宫庭,圣德播扬西土。要知血染朝歌,戊午岁中甲子。”拖藤杖往西便走,只听那婆婆喝声:“休走!”持竹杖在后急追。待那些军士从地上挣起来,道人与婆婆俱已失了所在,费、尤二人怏怏作罢。好在已访得绝色所在,不敢耽搁,急进宫来见受辛,如此这般,将情形禀明,受辛大喜,随命费、尤二人为特使,连夜出发,往冀州问冀州侯苏护取女进宫,两人领命,打点上路不提。
却说那婆婆赶道人,前走的如风驰,后赶的如电掣,无移时已到朝歌西城,但见城门已然落锁,城头角声呜呜,暮霭满天,归鸦数点,哑哑而飞,道人到了此处,哈哈一笑,将藤杖一点,身化一道长虹,飞越七丈城墙,径自投向西方落霞光里,那婆婆清叱顿足,化一道白虹,紧紧跟上。只见两道虹光,一先一后,穿过层层暮云,划空疾行。
半晌,道人见甩不脱婆婆,霍然顿住虹光,扶杖而立,道:“兀那婆子,你追我作甚。”只见他面貌已变,眼也不盲,腿也不瘸,修眉凤目,俊秀异常,头发漆黑,身形颀长挺拔,立在重重火烧云里,映着金红落日,身周如有劫火飞腾缭绕。那婆婆冷笑一声,也显出真身,只见她一袭白衣,长眉入鬓,飘飘若仙,正是女娇。
长风浩浩,女娇广袖翻飞不已,森然寒声道:“帝鸿,你这恶贼,jiān伪无比,这当口尚且明知故问。”那道人微微一愕,继而了然大笑:“我亦非帝鸿,帝鸿亦非我,你莫要弄错了。”“恶贼du计杀我夫君,今日怎地不敢承认?jiān贼,你纳命来!”霍地双掌一错,在xiōng前急速划了一个十字,但见虚空破开,四道黑线纵横jiāo错,便向那道人割去。她借轩辕坟之地利隐修六百年,内丹已然圆满,一身法力亦恢复了七八成,今日乍见仇人,焉得不怒,一见面便使出这开天剖玉术,要取仇人xing命。四道黑线乃女娇以本命真元破开虚空,借混沌原力以攻敌手,无坚不摧,无物不破。只见四道黑线呜呜低鸣,将万重火云一分为四,刹那间已及道人之身,道人挺了挺xiōng,傲然不避,四道黑线,闪电般jiāo叉切过,道人身躯已作四截,女娇亦是洪荒成道,虽未将帝鸿放在眼里,却未曾想如此容易,微一愣神,却见道人哈哈大笑,四道黑线如刀过水,道人身躯依旧合在一处。女娇脸色微变,心道:六百年不见,这jiān贼道行倒是见长。往前踏出一步,发声尖啸,此乃九幽摄魄魔音,啸声一起,周天风起,四方云涌,尖厉的狐鸣冲天彻地,如海啸,如惊雷,如天崩,如地陷,一浪高过一浪,无边无际,千里金云起伏激dàng,将道人团团困住,道人如波中一叶,摇摇晃晃,手抚xiōng口,蹙额皱眉,似是痛苦异常。女娇今日立意要留下仇人xing命,为大禹复仇,哪里容道人喘息,啸声未绝,女娇摇了摇头,身后陡然出现九道白气,有数百丈高下,夭矫挺折,如龙如蛇,一齐向道人呼啸怒卷而至。道人忽地诡异一笑,按在xiōng前的手掌倏然高高扬起,将一物抛在空中,原来是一面赤铜古镜,那铜镜在空中团团飞旋,翼翼飞腾,金芒四shè,有如烈日当空,无数太阳乌带着熊熊火焰,从镜中纷纷飞出,与那九道白气斗在一处,一时空中乌鸣羽飞,焰火滚滚。女娇身穿冰绡衣,任四周劫火燎天,浑然不惧,双臂一张,那九道白气中shè出道道白芒,见风就化为一条条晶莹剔透的无角螭龙,俱只有三尺长短,满空往来游动,所过之处寒气森森,千万太阳乌口碰太阳真火,爪抓翅扑,与冰魂螭龙厮打不已。风雷怒吼,水火dàng漾,女娇脚踏风云,掣出轩辕剑,高举过顶,黑气苍苍,破天下击,道人将黑纹藤杖晃了一晃,化作一柄长剑,直下而上,来格轩辕剑,只听锵然一声响亮,道人长剑如蝶飞碎,轩辕剑毫无阻滞,如电光霹雳,霍然划下,将道人斩为两半,数片乌金翎毛飘转飞旋,满天太阳乌悲声齐鸣,一瞬间化为乌有,赤乌镜从空中滴溜溜坠将下来。文命,我今日取了这狗贼xing命!女娇劈出这一剑,脸上红晕微现,正yu伸手接住赤乌镜,心头警兆忽现,霍然转身,只见道人立在里许之外,手中托着一个大红葫芦,葫芦内里边一道白光如线,起在空中,现出七寸五分横在白光顶上,有眼有翅。道人口里道:“请宝贝转身!”那物在白光顶上一转,女娇心知不好,急抽身闪躲,未曾完全躲得开,那白光无形无质,早将女娇身后一道白气斩去半截,女娇大叫一声,血雨满空飞洒,现出白狐原形,身后九尾已有一尾从中而断,一时间无力动弹。道人立在无边火云之




封神归真录 第 23 章
上,发髻散乱,面色青白,大口喘息,袖口一张,赤乌镜如鸟投林,飞入道人袍袖。原来他虽使狡计,以身外化身之术偷袭伤了女娇,亦已竭尽全力,心中思量:却要不要取这白狐xing命。忽见女娇怀中轩辕剑剑身急振,苍然龙吟,雄浑之极,一道清光从剑上腾起,dàng开云雾,化为一高大人形,龙行虎步,双目如电,将手一招,轩辕剑跳入掌中,那人横剑当xiōng,剑吐千丈青,向道人拦腰斩来。道人一见此人相貌,脸色大变,他与东君系出同源,如何不识此人,骇得魂飞天外,一时间不及细辩其中玄妙,急晃身化作长虹,瞬息已在万里之外。
那人收剑弯腰,手指轻轻抚过女娇脸颊,有一滴眼泪从虚无中流出,无声无息地滴落在女娇额头。女娇迷迷糊糊,若有所感,双目微微睁开一线,忽见此人容颜就在眼前,一喜而醒,大叫:文命!伸手去捉那人手臂,却捉了个空,那人脸上闪过一阵哀戚之色,身形忽而dàng漾模糊,须臾消失在虚空中。
女娇坐起身来,复了人形,白衣上血迹鲜艳,犹如缤纷落英,捧着轩辕剑,将冰凉的剑身贴在脸颊上,喃喃低唤:文命!文命!剑身微微振动,清光忽明忽暗。
第二十六章 狐兮狐兮狐不归
受辛七年九月初一,恩州驿。
夜庞大的身躯仿佛一头巨大的怪兽,将世间的一切吞噬。
“是时候了,小玄。”高处,深沉的黑暗里,一个声音仿佛耳语。
“可是,姑姑……”另一个声音微微有些犹豫。
“怎么了?那软红十丈,尘世繁华,不是你一直以来所向往的么?去罢,小玄,唯有如此,你方能提前达成心愿。”娓娓温婉的声音。
片刻的沉默后,仿佛下定了决心:“我去,姑姑!”
一道黑色的闪电在漆黑的夜幕中掠过,稍纵即逝。
冷风萧然四旋,下方驿馆中有灯火亮起,隐约传来人声,不过盏茶工夫,复归于沉寂。
受辛七年九月十三日晚,冀州侯苏护奉旨送女妲己到朝歌,在金亭馆驿安置。
原来费仲、尤浑当日领了王命,急马出京,赶到冀州,向冀州侯宣读今上旨意,孰料冀州侯大骂天子好色荒yin,扯碎诏书,将费、尤二人打出冀州。
二人受了这一场羞辱,又恨又愧,不敢就此回朝覆旨,径到崇城见北伯侯崇侯虎,言苏护如此,崇伯怒而发兵,不想jiāo战数日,互有胜负,后竟失利,yòu弟黑虎为苏护部将郑lun所擒。侯虎愤恚,将兵马围困冀州,只是不得攻下,费、尤二人忧心如焚,所赖西伯侯姬昌与侯虎、苏护都素有jiāo谊,闻听此事,特命西岐大夫散宜生到冀州下书讲和,双方竟而罢兵,化干戈为玉帛,一场大乱消于无形,苏护因此送女到朝歌见君。
六十年来,侯虎威加海内,诸侯敬惮,经此一事,天下知崇伯已老,无能为矣,而西伯姬昌令名达于四方,隐然而为西北四百诸侯之长,受辛懵懂,不知其理,兀自欢喜,诏敕发下,北伯、西伯、费仲、尤浑各有赏赐加封。
受辛七年九月十五日,天子升殿,苏护偕女上殿面君。
九龙桥上,一女云鬓高挽,素色衣裙,不施粉黛,款款行来,一路云烟,暗香浮动,宫中数千侍卫,息为之窒,目光迷蒙,不离左右。
至九间殿滴水檐前,妲己高擎牙笏,进礼下拜:“罪臣之女妲己,愿天子万年!”莺莺娇软,脉脉情多,只这一声,风过春江,万里cháo来,卷入受辛心底。受辛神魂飘dàng,紧紧按住龙书案,站起身来,俯身向前,颤声道:“平身抬头!”妲己应声盈盈起立:“谢陛下!”素面轻抬,眼溜清波,受辛忘了呼吸,呆呆而立,妲己目视君王,含情一笑,九间大殿上一瞬间云开月明,皎然孤光,太液莲飞,清扬婉兮,山河失色,烟笼水凝,家国何在?不但受辛失态,满朝君臣无不目dàng神驰,殿中寂寂无声,连苏护在旁,亦感心旌动摇,殊难自制,强加遏抑,心中大是疑惑:吾女生长闺中,含苞未放,何时竟妍媚如斯耶?
良久,受辛稍复神志,令左右宫妃:“挽苏娘娘进寿仙宫,候朕回宫。”又叫当驾官传旨:“赦苏护满门无罪,听朕加封:官还旧职,国戚新增,每月加俸二千石,显庆殿筵宴三日,众百官首相庆贺皇亲,夸官三日。文官二员、武官三员送卿荣归故地。”苏护谢恩下殿,天子还宫,同妲己在寿仙宫筵宴,当夜成就凤友鸾jiāo,恩爱如同胶漆。自此而后,受辛将六宫粉黛,看得瓦砾土块一般,独与妲己朝朝宴乐,夜夜欢娱,正合后人白乐天之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朝政隳堕,章奏混淆,不觉光yin瞬息,日月如梭,已到岁末年关,八年正旦,有五色凤凰自九天之上降于岐山,清鸣相和,声闻千里,西北远近诸侯进表西岐称贺,当有崇伯侯虎报到朝歌,受辛不以为意,曰:“我生不有命在天乎?彼昌何为?”群臣退朝,摇头叹息:“王不可谏矣!”
东海流波,万里鲸涛,波涛之间,一席浮于海面,随波起伏,几人坐于席上,面前摆了些猩chún象髓之类,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只听一名苍髯道人高声道:“申公老友,三位掌教老爷齐聚碧游宫,立下封神榜,却不知究竟何人可得三位老爷青眼,兴周灭商,斩将封神,成那万世功业也?”言下颇有艳羡之意,对面一名清俊黑衣道人高冠举酒,微笑不答。旁边一名白衣文士甚是机灵,见清俊道人如此神色,折扇轻摇,拈着chún边几撇黑须,笑道:“凌虚道兄,你怎恁地没有眼力见儿。申道兄乃元始老爷亲传高足,咱们教主、几位师兄平日都颇喜欢看重,一身而得两位教主青睐,除申道兄外,我两教之中更有何人?这封神大任,除申道兄外,别无其人,不问可知。”清俊道人自己心中亦正是作如此想,见卧龙先生恭维,洋洋自得,假意谦道:“我入门未久,道行浅薄,怎能担此重寄,卧龙道兄休得取笑。”苍髯道士听了卧龙先生所言,恍然大悟,高声嚷道:“申公老友,休得拿腔作势,瞒哄我等,老友将来荣膺重任,建不朽功业,却不可忘记我们几个老兄弟啊!”卧龙先生也道:“正是,我等都要仰仗申道兄提携!来,来,来,申道兄,我敬你一杯。”亲将清俊道人面前酒杯斟满,举杯相邀,那苍髯道士凌虚子不甘落后,也举起杯来。三人杯碰一处,道一声:“干!”仰脖一饮而尽,相顾大笑。
凌虚子酒酣,拍腿作歌:“鲸吸鳌吞数百杯,玉山谁起复谁颓。醒时两袂天风吟,一朵红云海上来。”卧龙先生持扇半掩面目,双颊晕红,醉眼乜斜,翩翩起舞,口中亦唱道:“曾经天上三千劫,又在人间九百年。腰下剑锋横紫电,炉中丹焰起苍烟。才骑白鹿过沧海,复跨青牛入洞天。小技等闲聊作戏,无人知我是真仙。”眼波横过两人,竟颇有妩媚之意,凌虚子被他眼色一勾,也站起来,手舞足蹈,踉跄相对歌舞。清俊道人看着二人,脸有嘲讽之意:你一小小白花蛇儿,伏气吞烟,未窥堂奥,不成道德,却也敢胡吹大气,自称真仙,那青牛也是你这长虫骑得的么?心中暗笑,口内不言,也以金箸击打面前酒壶,摇头晃脑,歌啸相和。
这清俊道人正是申公豹,因凌虚子、卧龙先生两人在碧游门下听讲,申公豹亦常往来碧游,偶遇二人,只说自己就是申公,因机缘凑合,得元始垂青,拜在门下,习得秘法,脱胎换骨,返老还童,那二怪虽然成jīng年久,终是蠢物,心思单纯,见他气息神情,巫蛊左术与申公无异,不疑有他,依旧把他做老友往来,又因申公豹天赋异禀,又得教主宠溺,几百年来道行见识已远出两人之上,因此上两人平素就把申公豹巴结得紧,此刻见申公豹有份封神,名垂千秋,更是着意奉承,也不消多说。
三人饮罢多时,俱喝得大醉,冠斜袍绽,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拱手作别,凌虚子兀自口中嘟嚷:“申公老友,你有发达之日,万不可忘却兄弟。”申公豹哈哈而笑:“一定,一定,两位道兄放心!”两人驾着风雾,往碧游宫外岛去了,申公豹歪歪扭扭,将波上酒席一兜儿笼入袖中,也纵起清风,要回昆仑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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