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归真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如是我云
红袍道人举目四顾,见此地并无日月,不见天空,上下四方,到处都是白蒙蒙一派,如云如水,缥缥缈缈,微微发光,其下深不可测,似有无数风涡,无声无息,不住流动。云水深处,有一方冰崖突出,其上似有一个小小身影,垂竿而钓,一动不动。水上每有微风吹来,便向全身八万四千个毛孔钻入,冰寒刺骨,如yu消融肌骨,红袍道人虽是真火之躯,也觉有些寒战,通身上下现出一层薄薄的火焰,隐隐燃烧,方可与这彻骨之寒相抗,回头看那撑竿道人,见他仿佛倒比自己好些,并无异状,想必是在此地往来久了,有了天然抗力,或是那洪崖先生传了他什么抵御严寒的法子吧。
撑竿道人停住船,两人一起向崖上那小小人影躬身道:“老师,末学度厄、陆压,特来向洪崖老师请安。”那人影埋头垂钓,浑如不觉。撑竿道人度厄道:“老师,我们过来了。”那人影依旧不理,度厄zhēn rén将竹竿一点,小舟dàng悠悠往前而来,却也古怪,度厄zhēn rén上那瀑布时,竹竿轻轻一撑,即能逆上数百里,冰崖离二人看起来也就数里远近,小舟行来却十分缓慢艰难,度厄zhēn rén全神贯注,一竿一竿,似已尽了全力。
好有半个时辰,方到冰崖之前,陆压这才能看清这传言中的洪崖先生模样,只见他身躯实在矮小,看上去似还不满三尺,两耳尖尖,支楞两旁,皮肤淡绿,头顶有些稀疏毛发,皱纹层层堆垒,身边放着一个竹篓,肩头却停着一只白色乌鸦,朱喙青爪,懒洋洋地打着盹儿,见二人前来,微微抬了一下眼皮,继续打盹。洪崖先生眼垂一线,专心看着水中钓丝,那钓丝垂入寒水,更不知通向何方,水中又有何物。
陆压心道:这老儿架子好大。两人不敢说话,躬身立在舟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见那钓丝微微一动,洪崖先生将钓竿轻轻一提,一尾半尺长的朱红小鱼跃出水面。陆压看时,这鱼儿内外通明,赤光如火,他是真火之躯,天生就有感应,立知这鱼并非凡品,乃先天真火凝炼jīng灵。但见那洪崖手腕一振,小鱼划了一道弧线,落入身边竹篓。
那白乌鸦忽地睁开双眼,金光迸shè,跳下洪崖肩头,绕着竹篓不住扑翅打转。洪崖笑骂道:“贼乌鸦,总是这般猴急。”声音十分枯涩,陆压听了这话,脸色微微发红。洪崖放下钓竿,转过身来,支起一个小小铜锅,用嘴轻轻一吹,那锅下不知怎地就燃起淡蓝色的火焰来。火燃了一会,洪崖探出瘦小的手臂,从竹篓中捉出一尾小鱼,放在铜锅中,用竹筷夹着,小心翼翼翻动煎烤,那鱼儿兀自跳动不已。白乌鸦越发急不可待,围着铜锅跳来跳去,洪崖又啐了一声,专心煎鱼。
陆压看洪崖煎鱼,才看清他两手居然只各有三根手指。过了一会儿,一股浓浓的异香在空气中传来,清甜爽淡,绵绵密密,度厄、陆压道行jīng深,吃饭与不吃饭,早无分别,这时闻得这股异香,却再忍耐不住,腹中发出咕咕倾向,两人大感羞愧,脸上发烧,忙运玄功bī住,却止不住喉头缩动,连吞口水。
洪崖先生将手一伸,不知从哪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手腕连晃,将各种粉末、竹叶等等撒在鱼身上,手法轻盈熟练之极。
异香更浓,度厄、陆压两人再难抵制,生恐出丑,真气流转,全身九窍连同八万四千毛孔悉数闭合,兀自觉得有隐隐香味透入心尖,让人食指yu动。
只见那白乌鸦早就等不及,一翅扑起,将洪崖先生筷子上煎鱼夺下,洪崖低骂一声,却也并不争夺,任白乌鸦将鱼儿叼去,自管从竹篓中又捞出一尾小红鱼,放在锅上如前翻煎。白乌鸦将煎鱼叼在口中,鱼身虽然才半尺来长,却也比这乌鸦身体大了不少,看起来甚是滑稽,只见那白乌鸦只是仰脖一吞,整条煎鱼已不见踪影,那鸟儿吃了鱼,摇摇摆摆,走到锅边一个七寸许长的黄皮葫芦边上,用嘴将葫芦盖儿啄开,伸尖嘴到那葫芦口里,狂吸不已,不一会儿,打了一个酒嗝,摇摇晃晃站起来,展翅起舞,不过舞得几下,往旁边一歪,竟睡了过去,鼾声大作。
又过了许久,又一尾煎鱼出锅,洪崖先生用竹筷夹着,方要送入口中,忽然崖前水里斜刺里窜出一道白影,希律律一声长嘶,将洪崖手中煎鱼夺下,洪崖先生一把将那白影鬃毛揪住,两人看时,却是一头小小骡子,高不满三尺,浑身上下雪也似的白,唯有四蹄乌黑,那白骡被洪崖先生揪住,将头抬起,将嘴张开,咴咴低鸣,口中空无一物,煎鱼已不见踪影。洪崖先生怒极反笑:“这贼滑头!”放开鬃毛,在骡臀上拍了一下,那白骡往前一窜,转过身来,黑漆漆眼珠望着陆压,不住打转儿。“贼骡儿,这个可不是给你吃的。”洪崖先生低声斥道,那白骡扬首嘶了一声,忽然一跳,钻进那黄皮葫芦里去了。
洪崖先生将葫芦盖儿塞上,吁了一口气,拍了拍xiōng口,又从竹篓里捞出一尾小鱼,放入铜锅煎烤,这番比前两次更加细心,良久良久,方才火候完全,洪崖先生将鱼夹起,放在眼前,不住打量,眼中奇光闪烁,似乎舍不得吃下,终于送入口中,一寸寸吞下,直到鱼尾已完全在他chún齿间消失,方才抚了抚肚子,长出一口
封神归真录 第 32 章
气,闭上眼摇头晃脑,似乎意犹未尽。
陆压见自己二人在他面前立了许久,这老儿就是视而不见,终于忍耐不住,躬身道:“老师……”度厄zhēn rén忙扯了扯他袖子,却见洪崖先生霍然睁眼,昏黄的眼珠瞪着陆压,陆压被他看得发毛,躬身又道:“老师……”话尚未完,已被洪崖打断,只听他说道:“我知你来此为何,拿来!”陆压大喜,将腰间葫芦解下,递与洪崖,洪崖拿在手里,将葫芦盖儿打开,只见一线白光从葫芦中透出,白光头上现出一物,有眉有眼,洪崖一把捉住,那物振翅挣扎,洪崖更不理睬,将铜锅放到一边,把那物放到火上炙烤,缓缓翻动,那物渐渐安静下来,又过了许久,洪崖将那物从火上取下,丢在空中,仰头张口,那物落在洪崖口中,哔哔剥剥,纷碎有若瓜子,陆压面容扭曲,似极痛苦,勉强忍住,只见洪崖先生将那物吞在口内,嚼了一会,嚼得烂熟,咽下丹田,瞑目而坐,有半日光景,只见他微微张口一呼,一道白光,约长有七、八尺,盘旋空中,如飞龙攫拿之状。飞舞一回,将气一吸,翕然归于掌上,是一白色光丸,洪崖将白丸塞入陆压红葫芦,将盖子盖上,道:“拿去!”陆压欣喜无已,倒身拜伏:“多谢老师大恩!”洪崖却将身偏过一旁,连连摆手道:“快走快走,以后休得再来聒噪!”
陆压起来,度厄zhēn rén依旧将小舟撑下,落在湖中,陆压终于再忍不住,仰天大笑:“吾道成矣!吾道成矣!”度厄zhēn rén道:“恭喜道友,今日老先生且是好相与,此宝功行圆满,且到蜗居治几杯酒与道友庆贺。”陆压道:“今日好生欢喜,你我一醉方休!一醉方休!”小舟撑过断桥,消失在桃花林中,兀自传来陆压大笑之声。
第三十三章 周天十绝乱星霜
西岐城头,一片黑云煞气,周围千里,翻涌转幻,笼罩上空,将天光日月悉数遮住,有如末日已临,城中百姓日夜惶惶不安,都想:吾王虽然仁厚有德,如今得罪天子,今日我等死无地矣,总来尧天舜日、物阜民丰,眼见得化成汪洋血海。
小金桥丞相府内,卧榻之上,躺着一名白发老人,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已是没了呼吸,周围有十余名异相之人簇拥围绕,神情忧急。
白发老人正是西周丞相姜尚,字子牙,号飞熊,乃东海许州人氏,玉虚门下高弟,受元始符命,下山辅佐文、武二王,要立成周、灭成汤,斩将封神,成就万世不灭之功。周围乃玉虚真仙门下杨戬、哪吒、黄天化、雷震子、韦护、金吒、木吒、韩du龙、薛恶虎等诸低辈弟子。
商太师闻仲连发七路大军征讨西岐,俱被子牙所败,倒折了成汤十七名上将,七十万兵马,成周威名大振,四方八百诸侯俱有归周之意。
商受辛二十四年,太师闻仲因西周为成汤心腹大患,将兵亲征,有东海金鳌岛十绝天君秦完、赵江、董全、袁角、孙良、白礼、姚宾、王奕、张绍、金光圣母及西海九龙岛四圣杨森、王魔、高友乾、李兴霸俱应太师之邀,自海外前来,随军襄助,十绝天君在岐山艮地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天干之数布下天绝、地烈、风吼、寒冰、金光、化血、烈焰、落魂、红水、红沙十阵,循环相接,合为一阵,称为周天十绝大阵,翻起苍茫杀气,将西岐城笼盖其下,子牙不能奈何,仗着玉虚杏黄旗无穷奥妙,化作庆云金莲,护住西岐,高挂免战牌,守城不出。落魂阵主姚宾,乃于落魂阵内步罡踏斗,以厌胜搜魂之法摄取子牙魂魄,连拜二十一日,将子牙三魂七魄俱已摄去,子牙在相府内,一命已绝。
众弟子围着子牙尸身,彷徨焦虑,时时到门口张望,哪吒转到门首,仰天期盼,忽见一道红光闪过,一名道人自天而降,但见他黑须大袖,大袖当风,手中抓着一个葫芦,正是太华山云霄洞赤jīng子。哪吒大喜,忙赶上施礼:“师伯,可曾救回师叔魂魄?”赤jīng子立在地下,面色恍惚,喘息许久,方抚xiōng摇头道:“好厉害,我虽将你师叔魂魄抢回,却把八景宫大老爷的至宝落在阵内!”急进府来,赶到子牙卧榻前,将子牙发髻散开,用葫芦口合住子牙泥丸宫,连把葫芦敲了三四下,三魂七魄依旧入窍。无片时,子牙睁开双眼,叫一声:“好睡!”见赤jīng子在旁,子牙连忙一跃而起:“多谢道兄施救,不然小弟xing命难存!”又道:“十绝阵如此凶恶,如之奈何?难道天命不在成周,故有此厄难?”赤jīng子道:“西岐应命真主,上天垂象,岂有差讹?子牙,你休得猜疑,众道友不日前来,共襄破阵之计,子牙,你可在东门建起芦蓬草殿,以便众道友安歇。”子牙依言,点三千兵丁,于岐山东北建起芦蓬,不需一日,即已完工。
翌日,子牙与赤jīng子领众弟子早早上蓬等候,无多时,岐山上空黑云中瑞彩飞腾,祥光透出,玉虚门下众道者广成子、惧留孙、太乙zhēn rén等诸代上仙踏云跨鹤,络绎到来,众人连忙出殿相迎,彼此见过礼,上蓬来看周天十绝阵,见艮地上黑沉沉世界、悲惨惨乾坤,厉风隐隐,血光时现,众道人虽有神通,俱各惊心,不敢轻言出战,彼此乱纷纷议论。
忽听得空中鹿鸣嘹亮,光照岐山,一名道人乘白鹿,持藜杖,冉冉从西而来,降于蓬前,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
双抓髻,乾坤二色,皂罗袍,白鹤飞云。仙风并道骨,霞彩现当身。顶上灵光千丈远,包罗万象xiōng襟。九返金丹全不讲,修成圣体彻灵明。灵鹫山上客,元觉道燃灯。
乃是灵鹫山圆觉洞燃灯道人到了。
众人大喜,忙迎接上蓬,燃灯道人坐下,问道:“十绝合一,周天旋动,乃世间一大凶厉之阵,众道友先来,可曾与碧游门下众道者相会?”众人道:“我等见此恶阵,不知底细,正在此议论,何法可以破解,老师前来,正可为我等主持。”燃灯道:“我来正为此事,子牙,你可去商营下一封书,我与众道友同去一观。”子牙命使者下书,金钟一响,众门人排班下蓬,头一对是哪吒、黄天化出来;二对是杨、雷震子;三对是韩du龙、薛恶虎;四对是金吒、木吒。随后是元始座下十二代上仙:赤jīng子对广成子、太乙zhēn rén对灵宝大法师、道德真君对惧留孙、文殊广法天尊对普贤zhēn rén、慈航道人对黄龙zhēn rén、玉鼎zhēn rén对道行天尊,缓缓下蓬,往两边一分,中间燃灯道人持杖跨鹿,走下芦蓬。
十天君秦完、赵江、董全、袁角、孙良、白礼、姚宾、王奕、张绍、金光圣母与杨森、王魔、高友乾、李兴霸四圣、闻太师俱到阵前,燃灯道人对十二上仙曰:“众道友在此安侯,待贫道先去看上一看。”道人促鹿上前稽首曰:“各位道兄请了。”众道人答礼。燃灯道:“各位道兄都是高明之士,智慧通达,道德深重。方今天子无道,绝灭纪纲,王气黯然。西土仁君已现,当顺天时,莫迷己xing。况且凤鸣岐山,应生圣贤。从来有道克无道,有福催无福,正能克邪,邪不能犯正。各位道兄深悟至道,如何不明此理,而为此逆天之事?”众人未及答话,金光圣母催斑豹驹出列冷笑道:“昔玄鸟生商,宅殷土芒芒,成汤岂无天命?况且天意茫茫,无非人力,我等此来,要共辅闻道兄,转斗柄,挽天河,扶商再兴,你又何必将大言欺蔑我等?”众道人都道:“圣母所言正是,我等既来此地,正逢劫运,燃灯道兄也不必口讲,毕竟你们两教道法,一千七百年一会,要见个高下。”燃灯道:“各位道兄执意,恐一时不慎,丧了道果,身堕劫中,深为可惜。”金光圣母怒道:“燃灯,你一再大言,你有何本领,来破我十阵?你敢随我等来么?”将斑豹驹一磕,转回阵内,众道人纷纷随后拨骑回身入阵:“燃灯,我等在阵内等你。”只见得黑风数道,云雾凄凄,众道人俱不见了。
燃灯道人在白鹿上,见阵内杀气周流,无时或已,道一声:“善哉!我贫道既然来此,少不得要入内见过一番。”袖内取出一盏琉璃灯,挂在白鹿角上,道人口内作歌曰:“慧xing犹如天上月,幻身却是水中冰。”歌罢,异相馥郁,泥丸宫中现出青莲七枝,花瓣重重舒展,七色光毫灿烂,周身上下白虹缥缈,水焰氤氲,道人将白鹿顶上角一拍,径进阵来。
只见阵内昏昏漠漠,杳杳冥冥,黄雾蒙蒙,无南无北,无东无西,无光无色,无边无际,空有慧眼,遍观六合,更不知截教诸道人身在何方。道人正看时,忽听不知何处传来云板一声,阵内景象忽变,但见平地上血海滔滔,波峰如山,直涌上来,又有yin风乱旋,冰花似箭。一时间晴空万里,骄阳似火;一时间云满乾坤,霹雳惊天。一时间刀刃纷纷,冰山碰撞;一时间劫火蒸腾,风雷四起;一时间玄冰塞川,黄沙漫天。悲风飒飒,冷雾飘飘,满空中鬼哭神嚎充盈耳际,令人心惊胆战,神魂分离。燃灯道人顶上青莲被沙飞尘打,瓣瓣坠落,掉入血海波涛,随浪而去,化为乌有。他虽然自鸿蒙成道,修持至今,勘破色空,超出三界,不入五行,入火不焚,入水不溺,步日月而无影,入金石而无碍,见此声色杀意,毕竟也觉难当,道人将藜杖一指,喝道:“咄!三千大千,尽是空幻;世间万法,无非心造!”左手拇指、食指一捻,一点光焰从指间飞出,落到鹿角上所挂琉璃灯中,此灯名无尽意、无边光、无碍光,自虚无中来,与道人共生,能照彻幽冥,催破邪魔。道人将此灯燃起,一时间宝焰缤纷,光明大放,道人身周七丈内景象全消,一时不能为害。燃灯道人不敢久留阵中,急急拨鹿回身,将藜杖抛出,化一道青色虹桥,白鹿纵身跳上虹桥,蹄声哒哒,鹿角上无尽意灯照开阵中森罗万象,后腿一蹬,冲出阵去。燃灯出阵,将手一招,青虹依旧化为一条藜杖,收入道人掌中,道人驱鹿往芦蓬上来,身后传来十天君冷笑讥讽之声:“燃灯,你自诩道德高深,如何不展你大法,破我小道?却这等张皇失措,急急逃出,如那丧家之犬?”燃灯遥遥答道:“今日贫道不过入内一游,以观虚实,如今贫道已将你等阵势了然于xiōng,明日再会,必破此阵。”阵内十天君嘻嘻笑道:“你惯为大言,我等看你明日如何作用?”
且说燃灯道人下了白鹿,上蓬坐下,玉虚众仙问道:“老师,阵中情形如何?明日果真可破得么?”燃灯道:“贫道往昔虽曾听说,不知其妙,今日亲眼看到,果真厉害:此十阵本各为一阵,互不相干,虽然威势惊人,却也不算上乘。如今被十天君千年jīng研,用尽功夫,心念相通,别开蹊径,合十为一,按大衍之数,连绵一气,循环相生,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浑然一体,并无破绽可乘,我等若贸然入阵,徒丧xing命。”众道者道:“如此怎生是好,子牙何日方能东行,我等却如何了其劫数也?”燃灯道:“诸位道友不必担心,此十阵贯串一体,互为辅弼,缺一不可,我等明日进阵,并力而攻一处,若破其一,则气机自然泄露,其余九阵不能贯通,各自为政,不成周天大衍之数,那时节便可分而击之,只是还少一物,不能成功。”众人问道:“何物?”燃灯道:“贫道来前曾去西昆仑相邀,料不久到来,众道友一见便知。”
众人在蓬上枯坐,黄昏时分,哪吒上篷来:“启老师:有一道者求见。”燃灯道人喜道:“来了,此人列位道兄也多有认识的。”道人叫:“请。”与众人都下蓬来,见一道者,红袍跣足,腰悬葫芦,众人都不认得,把眼来看燃灯,只见燃灯仿佛也不认得此人,略略一怔,见礼说道:“道友请了,敢问道友从何而来?”道人答道:“贫道乃西昆仑野人陆压,与度厄zhēn rén相邻,受度厄道友所托,将定风珠来共破十绝阵。”燃灯喜道:“有劳道友远来,此举亦是顺天应人,甚有功德。”广成子亦道:“原来是定风玄珠,此物乃当年轩辕黄帝在赤水炼成至宝,留在度厄道友处,今日来会十绝阵,亦是天数。”玉虚门下众道者都过来和陆压见礼,默坐调运元神不语。
一夜易过,第二日清晨,燃灯道人命击金钟,会合门人,打点破阵,燃灯道人乘鹿到阵前,十天君自阵中出来,笑道:“燃灯,今日破阵来也?”燃灯道:“你等且进去布置,今日破阵必也。”十天君嘻嘻而笑,俱进阵去了,燃灯命十二门人与陆压道人上前,将无尽意灯付与黄龙zhēn rén,吩咐,如此如此,则其阵可破。又命杨戬燃起信香一炷:“阵中不知时辰。若一炷香将尽,阵内无灯光透出,你速速击响金钟玉罄,请众道友速速出阵。”杨戬依命在蓬前守住信香。
且说众道人领命前来破阵,因见昨日燃灯探阵情形,都知其中凶险,不敢大意,各将天门开了,现出护体金灯、璎珞、白莲、宝树,庆云、青相连,裹定身体,独有陆压道人掌中拈着一颗黑色玄珠,微微而笑,随后而行,韩du龙、薛恶虎、邓华、萧臻、哪吒、韦护、金吒、木吒各提兵器,抖擞jīng神,簇拥两旁。将到阵前,黄龙zhēn rén将燃灯道人无尽意灯举在手中,张口喷出一脉先天真,祭在空中,只见此灯光分七色,七方有七道奇光,垂下倒卷,每道光顶上又有七枝青莲,每朵青莲上方有又有一颗纯青色琉璃如意珠,共七七四十九枝青莲,四十九颗如意珠,灯光如水幕一般灯头上泻下,将众人倒扣在下,七丈方圆之内,虚空中俱有青色水焰隐隐燃烧。
金钟响动,广成子持剑在手,口内作歌曰:“自隐玄都不记春。”赤jīng子歌曰:“几回苍海变成尘。”文殊广法天尊歌曰:“玉京金阙朝元始。”惧留孙歌曰:“紫府丹霄悟妙真。”普贤zhēn rén接曰:“喜即驾乘千岁鹤。”慈航道人
封神归真录 第 33 章
接曰:“闲来高卧万年身。”太乙zhēn rén接曰:“吾今已得长生术。”清虚道德真君结句道:“未肯轻传与世人。”众人歌罢,足踏莲舟,一齐进阵而来。只见得内中别有乾坤,黄埃散漫,四顾茫然,并不见十天君身形,众zhēn rén暗暗提防。且说阵内十天君,借大阵周天奥妙,将身化入虚空,众仙看不见他们,他们看众仙却看得分明,见各位道者进阵,将台上云板一拍,摇动主幡,将阵法发动,哭喊之声四面响起,带着种种悲怆、凄凉、绝望、愤恨、痛楚、酸、甜、苦、辣诸般情感,从空中覆盖下来,慈航等人乃得道真仙,心如铁石,不可动摇。邓华稍稍落后,忽听背后有人扑哧一声轻笑,声音娇媚无比,邓华道行尚浅,不由得心头微动,回身看时,只见背后无数青灰色骷髅鬼面,影影幢幢,互相联接,连成一个五六丈高的luo女形象,张开黑气森森的大口,张开双臂,合身扑来,邓华吓得大叫一声,已被无数骷髅涌上身来,戚戚一阵微响,如春蚕食桑,可怜邓华百年功行,转眼全身骨rou被吞噬得干干净净,只剩游魂一缕,化为那luo女身上的鬼面一张。
落魂阵内,姚宾披散头发,高坐法台,伸出舌尖,舔了舔嘴chún,脸色越见红润。姚宾狰狞一笑,将掌中金铃轻轻一摇,那luo女鬼影忽地坍塌下来,化为一片薄薄的灰色yin影,四下里生长蔓延。鬼啸之声越加尖厉悲怆,铺天盖地。
云板一声,阵法又变,平地上寒霜弥漫,雾气深寒,四面都卷拢来,好厉害:与众仙护身真一触,俱化为通天大火,随之又化为血水滚滚,上下翻腾,条条血蟒自虚空中蜿蜒游出,口吐红沙黑焰,嘶嘶有声。诸位仙家结阵前行,一通连,只见得身周金灯盏盏熄灭,莲花纷坠如雨,须臾化为尘土,众仙身形俱微微晃动,幸有无尽意灯悬在上方,光焰相护,七丈之内可保无虞。韩du龙脸色煞白,紧紧跟随各位zhēn rén,不敢稍离。忽然一片虚空静悄悄地无端裂将开来,仿佛一张漆黑的大嘴,韩du龙脚下一轻,已坠落下去,薛恶虎看见,叫一声道兄,探臂来拉,韩du龙一把扣住他手腕,五指如铁,冰凉坚硬,薛恶虎心头一惊,待要挣脱,哪里能够?已被韩du龙扯下裂缝,那裂缝无声无息,重又合上,这二人仿佛从未在世间存在一般,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他二人乃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弟子,天尊转眼见得,心头一恸,鬼啸之声钻入心底,天尊浑身一颤,几乎失了道心,只见得一片黑色从脚底蔓上,看看已到膝弯,幸被灵宝大法师在后,将后心一掌,大喝一声:“尘心不解遭魔障,寒冰看破火消霜。”天尊一凛而醒,黑色疾速褪去,须臾已出体外,天尊道:“多谢道兄!”法师道:“道兄仔细。”清虚道德真君见地火水风四面翻涌,雷电金光流天照野,鬼影澎湃,一浪高过一浪,对头却不知所在,微微皱眉:敌在暗,我在明,如此一味挨打,怎是了局?我不免依计而行。腰间解下玄素葫芦,托在掌中,将葫芦盖儿去了,往下一倾,七色jiāo辉,神光dàng漾,将众人身形遮没。金光柱上,金光圣母正持金镜照耀四方,忽见神光如水一闪,玉虚门下众道者连无尽意灯俱都凭空不见,心道:好狡贼!如今倒是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了。将云板连敲,十天君加力催动大阵,只见虚空中亿万刀刃齐齐涌出,有如狼牙,白森森满空飞舞穿chā,冰、火、电、水、风、沙十绝齐至,阵中雷霆大作,透出阵外,岐山上空煞云乱旋,如龙卷相似,自高天之上低垂而下,探入阵中。这是周天十绝大阵,可借天地杀气加强阵法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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