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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归真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如是我云
本可夺敌之气,却被此人阻挠,反壮其声威,后羿面色yin沉,心念一转,暂不管他,复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形疾转,弓弦响如bào雨,东南西北,八箭齐发,只听四方喀喇惨叫之声不绝,东西南北四大伯侯四面大旗一齐断折,轰然倒下,四大伯侯头颅俱被箭气zhà得粉碎,身子兀自坐在马上,腔子中血雨狂喷,过了一会,方才倒撞下马,滚落尘埃。
四方众军骇得心胆俱裂,三军乱撞,互相践踏,乱作一团,邀月楼上宫娥此时看得心惊,竟都忘了喝彩。
八箭shè毕,后羿身子已转向北方,更不回头,反手张弓搭箭,三箭齐发,风雷之声大作,箭芒并排,宽达三丈,如辟天巨剑,横超数百丈,直斩汤营中军,伊尹在空中脸色大变,连人带旗化作一条苍龙,鳞爪怒张,舍身来挡,只听得訇然如撕巨帛,苍龙如烟而散,大旗粉碎,伊尹在空中翻滚直上,气浪滚滚,贴地疾卷,所过处汤军人马如草披靡倒伏。
那箭声势曾不少衰,厉啸声中,仍是直扑汤所在而来,箭尚未至,烈风压体,侵肤如割,汤气为之窒,脸色煞白,心道:“我命休矣!”将眼一闭。陡然间汤xiōng前青芒大盛,一头巨大的苍青凤鸟在苍茫虚空中现出身形,那凤鸟双翅展开,遮天蔽日,长鸣声中,双翅一扑,无穷青气滔滔涌出,与后羿箭光迎个正着,只听得嗤嗤急响,青芒煞气,同时消弭,凤鸟又是长鸣一声,振翅一扇,青气如江河奔腾,疾卷向邀月楼,后羿大喝一声,箭光连绵不绝,shè入青气之中,青气如巨蟒般狂舞扭曲,终于轰然散开,那凤鸟似是万分不甘,展翅低鸣数声,渐渐化为虚影。后羿力敌青气,实已竭尽平生之力,此刻见凤鸟将消,心头一松,便如虚脱了一般,额上豆大汗珠滚滚而下,身躯晃动,强自支持站住,嫦娥忙上前扶住。
那凤鸟正在将消未消之际,巨像之后忽有人影一闪,金芒凌厉,如十日同出,直shè后羿面门,嫦娥大急,yu将后羿推开,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后羿大叫一声,踉跄倒退,嫦娥抢上扶住看时,见后羿面如淡金,双目紧闭,眼中两道细细血线流下面颊,甚是可怖。
“后羿,你怎样了?”嫦娥见此情形,心中大急。
“不要慌张,我没有事情。”后羿微笑着轻抚嫦娥后背。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大概是瞎了,不过不要紧,不碍大事。”
宫娥们也都簇拥上来,扶住后羿,后羿推开宫娥,嫦娥搀扶着他慢慢坐回席上,嫦娥抱住后羿,众人嘤嘤哭泣。
“不要哭,你们不要哭,没有事情。”后羿柔声安慰,众人兀自哭泣不止。
后羿忽地焦躁,厉声喝道:“不要哭,我叫你们不要哭!”众人一吓,停止哭泣。
“拿酒来!”宫娥连忙满满斟了一杯递上,后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品了品滋味,似乎不很满意,说道:“说起世上美酒,还是当年瑶池宴上lún回琼液最为醇美,人间无酒可及,说起来,当时若不是喝了那酒,我也未见得能遇上娥妹。”轻轻抚摸嫦娥头发,嫦娥将头靠在后羿xiōng前,眼泪无声流下。
“那些叛逆怎不趁机杀上楼来?是了,他们虽然弄瞎了我的眼睛,自身折损却也不小,这当口必要休整一晚,看来明日才是我的死期呢。我们不管他,今朝有酒今朝醉,且再欢乐一晚。”后羿呵呵而笑,自己夺过酒壶,仰脖而饮。
楼下人马喧嚷,果如后羿所言,各在整肃行伍,救治伤者,掩埋死尸,良久,喧嚣渐止,忽有歌声响起,后羿侧耳倾听,认得是阳城百姓口音,只听他们唱道:“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有羿多罪,天命殛之。殛之殛之,予愿与汝共亡。”歌声初时稀稀落落,渐渐洪壮,百万众军百姓相和,冲上空中,回旋不已,细细辨认,东夷口音亦在其内。
后羿嗒然若丧,垂头倾听,口中喃喃不已。那歌声唱彀有一个时辰,渐渐止息。后羿忽地起身,叫嫦娥取琵琶,后羿自弹琵琶,悲声高唱:“呜呼曷归?予怀之悲。万姓仇予,予将畴依?郁陶乎予心,颜厚有忸怩。弗慎厥德,虽悔可追?”泪下数行,嫦娥与宫娥痛哭失声。
唱转三遍,后羿将琵琶撒手扔出楼外,倒头扑在席上,沉沉睡去。
第十六章 娥眉寂寞广寒深
大帐之中,灯火通明。
“吾闻汝亦以箭术名于天下,然否?”汤坐在上首,身子倾前,手肘压着几案。
“上复君侯,小人箭术自小得后羿指点,的确薄有微名。”逢蒙长跪于下,抬头抱拳回答,复又深深低头。
“如此说来,那后羿却算得是你的老师了?”左首伊尹拈须笑道。
“丞相所言不谬。”
“如此,吾令你明日与那后羿对箭,以箭破箭,破了他神箭不败之名,你可愿意?”汤又问道。
“君侯有命,小人怎敢不从。只是……”逢蒙迟疑道。
“只是什么?那后羿双目已被我金镜之光刺盲,你仍恐敌不得他?又或者你还惦念着师徒之情,君臣之分,不忍与其对敌?”右首座上,一名身穿杏黄道袍的道姑轻挥手中麈尾,冷笑道。这道姑乃是伊尹同门,碧游宫金灵圣母门下,金光圣母,昨日正是她出手以金光将后羿双目耀盲。
“小人不敢。后羿乃独夫民贼,小人既已弃暗投明,怎会念及那点私情。小人只是担心,后羿手中仍有乾坤弓,震天箭在,小人恐他明日以之与我对箭,则小人万万难以抵挡。”
“哦,原来你为此事,这个你无须担心,乾坤弓者,乃轩辕皇帝之宝,唯有德之人方可居之,那后羿倒行逆施,天心早失,乾坤弓岂会助他作恶?”金光圣母嘴角微微冷笑。
“圣母既如此说,明日对箭之事,小人义不容辞。只是……只是小人还有一事相求,求君侯允准。”逢蒙支支吾吾。
“你且说来,但吾力所能及,必允你所请。”汤微笑道。
“小人明日与后羿对箭,若落败身死时,是小人命该如此;若侥幸胜得他,求君侯破楼之后,将嫦娥下赐小人为妻,小人感激不尽。”
“此事何难,吾允你了。”汤呵呵而笑,金光圣母斜睨逢蒙,并不掩饰眼中鄙夷之色。
“多谢君侯,君侯大恩,小人粉骨碎身,不足为报。”逢蒙又深深俯首,起身后退出帐。
天已破晓,中州万里关河次第醒来,一抹朝晖斜斜shè上邀月楼头,后羿兀自沉睡,嫦娥却一直不曾睡,长长的睫毛低低垂下,看着后羿熟睡的面容,颗颗清泪无声落下,xiōng前衣襟早已湿透。
蓦地里角声呜呜,四面响起,后羿动了一动,咕哝道:“来了么?”嫦娥扶他坐起,后羿伸手轻抚嫦娥微微隆起的小腹:“可惜我不能见此儿出世矣!”嫦娥再忍不住,扑在后羿怀中,放声大哭。
“莫哭,莫哭,我虽双目已盲,他们要取我的xing命,却也不是那么顺遂,带我去乾坤弓那里。”众宫娥默默站起,立在两旁,嫦娥领着后羿,一步步走到楼中央弓架之前,后羿伸手握住乾坤弓,粗砺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弓身上繁复的饕餮花纹,又将三支震天箭乾坤弓、震天箭俱是当年轩辕皇帝遗下,依一元十二会天地之数,震天箭本有十二支,昔日后羿shè日之箭,九箭与日同陨,只余下三支。
后羿取了弓箭在手,意气复生,挺直腰板,嫦娥扶着,来到栏边,只见四方诸侯百万大军层层叠叠,如大海波涛一般缓缓起伏,骇然之余,隐隐又有一丝骄傲,如许兵马,如此声威,只为了我的后羿一人而来。
后羿双目紧闭,凝神细听,冷笑着慢慢将乾坤弓横到xiōng前,忽而弓身急剧振动,发出嗡嗡异响,红光赤蛇也似的在弓身中流走,一层层dàng漾出来,映得后羿眉眼俱赤,只觉掌心如受万针攒刺,只是咬牙死死握住弓胎不放。那弓急振数振,蓦地里苍然龙吟,穿云裂石,后羿如受雷轰电殛,全身巨震,再也把持不住弓身,乾坤弓脱手高高飞出,龙吟不绝,化作一道乌青长虹,投向东方天际,三支震天箭同时尖声呼啸,首尾相连,随弓飞去,须臾消失不见。
后羿两手空空,失魂落魄,颓然跪倒在地,喃喃自语:“连乾坤弓也弃我而去了吗?”嫦娥搂住后羿,已是哭不出来。
邀月楼下,汤营中鼓声连响三通,人马如浪涛一般两边裂开,三骑从玄鸟大纛下驰出,正是逢蒙、伊尹、金光圣母三人。
金光圣母抬头冷然嗤道:“如尔独夫,天必弃之,如今哀悔何及!”语音也不很响,却清清楚楚传到场上百万众军耳中。
逢蒙一骑突出,弓稍一指楼头,提气喝道:“后羿独夫,可敢接我逢蒙三箭!”后羿听得逢蒙声音,身躯不由又是微微一震,漠然无语。
嫦娥高声骂道:“逢蒙,你本是孤儿,大王从小抚养你长大,教你箭术,任你要职,我还以为你已与城同殉,不想竟腆颜降敌,你羞也不羞?”
逢蒙脸上微微红了一红,随即扬声答道:“正如汤侯昨日所言,羿王所为天怒人怨,逢蒙弃暗投明,舍小义而取大义,有何可羞?”
嫦娥“呸”了一声,还yu再骂,后羿颤巍巍站起身来,抬手止住嫦娥:“事已至此,口舌无益,取我宝雕弓来。”嫦娥含泪取来后羿昨日所用雕弓羽箭此弓虽远远不及乾坤弓、震天箭,亦是世间神品,乃蛟筋作弦,犀角作胎,箭乃海中虎鲸肋骨磨成箭杆,龙牙做成箭镞,尾羽乃金雕之翎制成,昔年后羿除、凿齿、九婴、大风、封、巴蛇、虎蛟七害,便是仗了这套弓箭。
却说逢蒙在楼前,张弓如月,大喝道:“独夫接我箭来!”逢蒙今日所用却也不是凡物,乃伊尹所携彤弓素,乃碧游宫中所出,说起来犹在后羿雕弓之上。伊尹见状,高举火云令旗,用力一挥,诸侯百万大军得令,一齐擂鼓鸣角,霎时间鼓角声起,如风雷鼓dàng,轰轰然,苍苍然,充斥天地之间,再听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声息。嫦娥脸色一变,已知伊尹用意,骂道:“无耻!”心中大急,就见逢蒙趁鼓角声起,放开弓弦,一箭shè来,后羿端然伫立不动,那箭尾羽一闪之间,已到后羿身前七尺之地,嫦娥骇得花容失色。只听后羿bào雷也似大喝一声,劈手一箭,两箭一碰,逢蒙来箭轰然粉碎,化作点点流光,四散飞舞,后羿箭势不衰,却向逢蒙飞去。
逢蒙脸色大变,急扯弓弦,连珠箭发,连发一十七箭,方将后羿来箭遏住,斜斜落入马前丈许之处。
金光圣母看了心中大是不屑,我闻此人箭术号称天下第二,原来不过尔尔,今日这般情势,使的又是我碧游宝弓,竟敌不过一个目盲之人,天下诸侯兵百万,人人心中皆有此想法;嫦娥见后羿大展神威,心中却是颇感喜慰。
逢蒙坐在马上,也是大感羞惭,驱马来回走了几圈,调匀呼吸,又是大喝一声,“嗤嗤嗤嗤”羽箭连发,箭光初时还是一束,将到邀月楼前,忽地散开,形如扇面,一时间如有千箭万箭,如飞蝗骤雨,将整个邀月楼头覆盖其中原来逢蒙生xingyin沉,当年学箭之时也曾暗暗发愿要超越后羿,自知后羿天生勇武,自己膂力万万不及,发奋冥思之下,乃创出这箭雨之技,可同发数百箭,覆盖数十丈方圆,以补力量之不足。
众人见逢蒙此番箭出,连金光圣母、伊尹、汤在内,此时也都点头暗叹,此人箭术毕竟是有过人





封神归真录 第 13 章
之处,人所难及。
后羿听得风声,也不由得心中暗赞,大喝声中,宝雕弓绕身团团飞舞,化作重重光幕,将嫦娥与自己笼护其中,蓬蓬之声不绝,许久方息,光幕散去,后羿与嫦娥安然无恙,楼中百余宫娥终究是护不住,或身中数箭,或身中十余箭,呼吸间悉数香消玉殒。
这第二lún箭雨乃逢蒙毕生功力所聚,一lún发毕,逢蒙也已筋疲力尽,呼呼喘息不已,伊尹、金光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暗自想道:这后羿果然难缠,无怪乎那般bào虐,犹能坐十余年王位,看来这以箭破箭,终是不成,不如索xing大军齐进,将邀月楼推倒便是。
正在思量间,一溜火光从九天之上直shè下来,冲入逢蒙天门,逢蒙全身一僵,只听脑海中有人沉声说道:“小儿无用,且待吾借你神弓箭术,取那后羿xing命。”便觉全身筋脉中火气流转,霎时间神采奕奕,jīng力充盈,复大喝一声,张弓一箭,这一箭却不是正正shè向后羿,而是如流星一般高高抛起,直入苍穹,越升越高,化为一个小小黑点,消失不见。
百万众军心中疑惑,都仰头观看,一点红光从空中急坠而下,后羿翻身向天,一箭迎去,那红光轰然zhà开,化为一团熊熊烈火,将邀月楼头亭台殿阁尽数淹没,火势极盛,绵延极快,整个邀月楼眨眼间从上而下化作一根辉煌的通天巨柱,烈焰腾腾,火蛇飞舞,窜起千百丈高,照天烛日。
热浪滚滚,卷地而来,众军须发俱焦,急急后退闪避,但见楼头红莲烈火中一袭白衣飘飘飞举,直上重霄,众军讶然不已,正看之际,逢蒙全身一震,一溜红光从泥丸宫迸出,追那白光去了。
焰光烈烈,邀月楼通体都是蓝田美玉造成,竟渐渐在通天的大火中软化熔融,化作赤红的玉水四处流淌。伊尹与金光圣母自然识得,此火不是凡火,乃九天真阳之火,不然,玉石楼台焉能焚烧?热浪灼人,火舌四shè,玉水奔流,所过之处都着起火来,众军与百姓都立不得,越退越远,直退到阳城数十里之外的嵩山山腰上。
众人立在坡上看火,此刻离得远了,听不见多大声响,只见那火越发大了,邀月楼化成的通天火柱慢慢坍塌,大火随风蔓延,不一时整个阳城都化作一片火海,阳城百姓身家所系,都连天价叫起苦来,汤连忙喊话安慰,言道愿带百姓回亳邑安居,百姓方才渐渐安稳下来。那火直烧了四五个时辰,方才渐渐熄灭,可惜了中州第一名都,尧、舜、禹三代四百年经营之处,烧成一片白地,略无孑遗。
碧落微茫,嫦娥白衣鼓舞,翩然飘举,心中茫茫然、惘惘然:却往哪里去是好?久闻太素天女娲娘娘有改天换日、重塑jīng魂的大神通,对世间女子又向来眷顾,不如去女娲宫求一求娘娘,后羿或许还有还魂之望。主意既定,便往东南方女娲宫所在之处飞行,正行之间,忽听前方有人冷冷道:“嫦娥,你待往哪里去?”嫦娥抬头看那人时,见其人气度雍容,正是天后羲和,天帝帝俊立在一旁,嫦娥大骇,连忙在云端倒身拜伏:“女儿参见父皇、母后!”“如今事已了却,你不回宫覆旨,这是要到哪里去?”“罢了,先让孩子起来说话吧。”帝俊说道。嫦娥却不敢起身,伏在云端:“女儿,女儿,……”嫦娥正在思索如何对答,红光一闪,东君亦于嫦娥身后现出身形,帝俊挥了挥手,东君躬身退在一旁。
天后笑了一笑,又说道:“罢了,我也不问你往哪里去了,你只将后羿魂魄jiāo出便是了。”嫦娥大惊:“后羿虽有大罪,今日他已身死国灭,声名扫地,也足以抵他之罪,求母后慈悲,放他残魂,许他重入lún回。”说着连连叩首。“后羿杀了你九位兄长,数十年来,这滔天之恨无一时不在我心头萦回,岂是区区身死国灭就可抵过?速速将后羿真灵jiāo出,我还可既往不咎,恕你忤旨之罪;如其不然,我将后羿魂魄连你一起,贬下九泉幽都,生生世世,苦不堪言。”嫦娥闻言,全身一颤,复又叩首道:“嫦娥求天后慈悲!”“嗯,你是一定要让我把你贬入幽冥么?”天后双眉竖起,慢慢提起手掌。“求娘娘开恩,怜嫦娥年yòu无知,恕她冒犯之罪。”斜刺里忽然飞来一条白影,跪倒在天后面前,又抱住嫦娥:“嫦娥,那后羿不过一介独夫凡人,快将魂魄jiāo与娘娘,求娘娘赦你之罪。”来人乃是嫦娥生母,帝俊侧妃上元夫人常羲。帝俊也道:“娥儿,快将魂魄jiāo与你母后,免你母后生气。”“嗯,只要你将魂魄jiāo出,母后既往不咎。”天后神色稍缓。嫦娥只是俯首不答,良久,慢慢抬起头来:“请母后将我神魂贬下幽都,只求您放后羿重入lún回。”“你……你以为我下不得手么?”天后辞气复峻,掌中金光闪耀。常羲一见大急,扑上前去,抱住天后双腿:“求娘娘慈悲,饶了嫦娥。”“夫人,有话好说,何必如此?”帝俊连忙道。嫦娥却不言语,螓首扬起,与天后对视。天后脸上煞气越浓,掌心金光灿烂飞溅,令人不敢bī视。常羲满面泪流,哀告越急,帝俊见常羲、嫦娥如此情状,手上蓄势,yu待出手阻拦天后,却又委决不下,神色甚是尴尬。东君立在嫦娥身后,看着嫦娥挺直的背脊,不知怎地,竟然想起那日瑶姬的决绝神情,心中忽地一软,也上前双膝跪倒:“母后,娥妹固然拂逆母后旨意,但是母后,九位兄长已神形俱灭,如今父皇母后膝下,只得我兄妹二人,母后纵将后羿魂魄殛灭,九位兄长也不能复生,母后若再因此将娥妹贬下九幽,则帝鸿在世间从此再无手足了,请母后三思。”帝俊趁机道:“帝鸿所言甚是,夫人,此事不如回宫再细细计议。”
天后环顾四人,忽叹了口气:“罢了,倒显得我不通人情了,帝鸿说的也对,吾儿已死,不能复生,纵将后羿魂魄煅为乌有,终究也是无用。”常羲一听事有转机,忙又哀求道:“娘娘若饶了嫦娥,常羲愿降为奴婢,终身侍候娘娘。”“我要你做奴婢作甚么,那陛下可更要责怪我了。”天后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嫦娥。“嫦娥,你听好了。”天后正色道,“当日我允你,事成之后,你为广寒宫主,执掌太yin,我言出有信,决不食言,你现在就去广寒宫吧。”“那后羿……”嫦娥迟疑道。“嘿嘿,那后羿的魂魄,我也不要了,并且我许你,允他魂魄重入lún回……”“多谢母后!”嫦娥大喜,连忙叩下头去。“你且莫忙谢我,我许他重入人道,然而并非现在,我知你不但抢了后羿魂魄,还将他身躯藏入了锦囊之中……”“母后,我……”“你此去广寒宫,从此不得你父皇和我本人传召,不得踏出宫门半步,这是其一;其二,广寒宫前,有一株大桂,后羿已死,让他身躯为我伐桂,哪一日伐得桂树断时,便是他复生之时,唔,就是如此,你可愿意?”天后森然道。“小女,小女,小女愿意。”嫦娥知道,那月中桂树是天生灵根,已生长了亿万年之久,不惟高大,刀剑水火都难伤损,焉是能轻易伐断的?然而,后羿得能魂魄不散长伴身边已是万幸,况且天长地久,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桂树未必没有伐断之时,嫦娥心念数转,咬牙应承。“娘娘,妾身愿陪嫦娥同往广寒宫……”“不要你去,从此那宫中也不能有半个从人。”常羲无奈,站起身来。众人都松了口气,以为此事就此完结,忽听天后又道:“我恕你忤旨之过,且许异日后羿可以复生,这已是极限,你腹中胎儿乃是后羿的孽种,须索是留他不得。”将手一指,嫦娥大叫一声,只见一团红光从嫦娥裙底滚出,从九霄空里直落下去。“孩儿”嫦娥又痛又悲,晕死过去,这一下突如其来,帝俊不及援手,嫦娥胎儿已落,心中甚是不忍,常羲抢上前去,将嫦娥抱入怀中,泪如雨下。“也罢,常羲,你先带嫦娥回宫,待她醒来之后,让她即刻前去月宫。”常羲低声应了,抱起嫦娥,一行五人,俱回金阙云宫。
碧涛万里,海风徐徐吹来,阳光照在海面,泛起金鳞层层,白鸟回翔,时时敛翅俯冲而下,叼起一尾鱼儿,往岸边崖石间飞去。一团红光从青冥高处滴溜溜直落下来,“哗啦”巨响声中,水花如沸腾一般滚开飞溅,惊得白鸟四处飞散,一头七八丈长的白龙劈开波浪,急急迎上,张开大口,龙须飞扬,露出白森森数排龙牙,看看就要将那团红光吞入腹中。忽地一道清风拂过,红光凭空消失,那白龙一口狠狠咬空,直震得牙床剧痛,头脑发晕,龙身一甩一折,往旁边看时,见一名青衣道人静静立在海面之上,几缕漆黑长须被海风吹得倒卷脑后。“你是何方道士?敢夺我口中血食?”白龙恨怒yu狂,以它本xing,就要一口连道士吞入肚中,只是那道士虽然静立不动,身上却隐隐自有一股气势威严,这头白龙虽然年纪yòu小,但终是龙种,也有几分见识,不敢贸然造次。“善哉,贫道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zhēn rén,偶然路经此地,上天有好生之德,请尊龙口下留情。”“只不过是一个未足月的胎儿,我便是不吃他,他也是活不得,成不了形,我便吃了他,也没什么罪过,你为何阻我?”道人微微一笑:“这个贫道自有主张,不劳尊龙挂心。”“你这道士好生无礼!”白龙怒意更甚,龙尾一甩,碧浪如墙,向道人呼啸压至,它也知这个道人来历不凡,但这团灵胎红光不知何故从天而降,眼看吞入腹中,化开之后,可平添数百年道行,省去多少苦功,却被道人平白夺去,如何肯予善罢?不试上一试,终究是心中不甘。“孽障,尚敢放肆!”道人微微立掌,那道十余丈高的浪墙从中分裂,从道人身子两边奔腾流过。白龙心中一惊,还待再施手段,道人用手一指,白龙霎时全身僵直,动弹不得,身不由主从空中重重摔落在海面上,“轰隆”一声,白浪激起数十丈高,道人却未曾有一滴水珠沾身。道人又是一笑,也不再管那白龙,大袖挥处,云光如虹划过苍穹,须臾消失在东方天际。
第十七章 一千七百杀戒身
玉虚宫中,香烟袅袅,冲入穹顶,元始天尊已升宝座,尚未开讲,白鹤童子执拂与数名童子侍立座前,南极仙翁、广成子、赤jīng子、黄龙zhēn rén、惧留孙、灵宝大法师、文殊广法天尊、普贤zhēn rén、慈航道人、玉鼎zhēn rén、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云中子等诸大弟子俱已在蒲团上就座,只太乙zhēn rén一人尚未到场。
众弟子心中有些奇怪,但师尊在上,却也不敢议论,元始眼帘垂下,默然端坐,并不询问。风声微动,太乙zhēn rén趋步上殿,倒身俯伏:“弟子来迟,望师尊恕罪。”元始微微睁眼:“你起来罢。”“师尊,弟子在路上救得一物,不知如何处置,请师尊法旨定夺。”太乙zhēn rén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物,双手高高托起。众人看时,见那物红光流转,形如一个圆球,其中隐隐似有一个胎儿形象,屈身合抱,隐隐带着一股怨戾之气。“道兄,这是何物?”慈航道人好奇问道。“这是那后羿与天帝之女嫦娥之子,尚未足月,犹在腹中,被天后打落,从天坠下,我从东海经过,适逢其会,将此子救下带回。”太乙zhēn rén微微叹息,话中大有怜惜之意。众人都小声叹息,慈航道人默默不语,她虽然心xing坚毅,道行jīng深,终是女流,当年与天后等人袭杀大禹,事情本已过去多年,然而慈航午夜梦回之际,却总是常常看到大禹当日死状,今日看到这后羿之子,不免又勾起往事,心中颇感不安,赤jīng子、广成子、南极仙翁等人却无她这般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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