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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离于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衫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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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十九岁生日是与周锐一起度过的。
他声称替我安排节目,其实也不过是先吃比萨,再和他的朋友一起去酒吧,最后唱歌。我表示嫌弃老套无聊,他笑道:“那你说个比较不那么无聊的安排。”
我说不出来。
我们的世界说到底还是单调的,哪怕他去英国晃了一圈,哪怕我去观光了成人的生活并且受到不小的惊吓。
也许无聊好过那样的复杂多变吧。
再说,作为一个出生一周就被人丢弃的孩子,生日似乎也没什么可庆祝的。
吃完比萨之后,我们与周锐的朋友会合。刚要进酒吧,一个年轻男人拦住我:“小姐,有没有兴趣当模特儿?”
我愕然,周锐和他那帮狐朋狗友全都轰然大乐,一个女孩子笑道:“现在还兴这种搭讪方式吗?”
另一个女孩子小声嘀咕:“这人审美好另类。”
一个男孩子则说:“拜托,泡妞也要用点脑筋,她可没看起来那么好哄。”
那人根本不理会他们,塞了张名片给我:“我是这家服装公司的企划经理,觉得你的形象跟我们新推出的品牌很契合,请留着名片,打电话给我,约个时间跟我们的设计师见一面。你放心,她是女人,你不会有危险,你也可以请你的朋友陪着一起过来。”
他离开后,那些人还在议论研究这件事,我扫他们一眼,笑眯眯问:“你们到底是觉得那个人不靠谱,还是觉得他找上我这件事实在可笑?”
他们多少都见识过我讲刻薄话的功力,顿时闭了嘴,周锐打着圆场:“走走走,我们进去吧。”
进酒吧坐定,对面沙发上两个女孩子仍在交头接耳,不时瞟我一眼。我知道,她们忍不住还是要议论我。也难怪,这一群人中间,漂亮的女孩子不少,个个打扮入时,随便哪一个都比我更有资格受到陌生人邀约做模特儿。我除了身高之外,可说没任何特别之处,而且就算这个一米七的身高,在南方女生中勉强算是高个子,但放在模特儿圈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不要说她们,我都觉得这事离奇到值得好好议论一番。
我往后一靠,就着昏暗灯光研究那张名片,周锐顺手拿了过去,丢进烟灰缸内,再将烟头按上去:“一看就是骗子,有什么好看的。”
我横他一眼:“你意思是说,以我的长相,没有知人之明,也该有自知之明,对吧?”
他嬉皮笑脸地说:“你有内在美嘛。”
我一把打掉他递给我的啤酒,酒瓶落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所有人都看过来,我站起来就走,他追出来,拉住我的胳膊,气冲冲地说:“你发什么神经啊?”
“你管我呢。”
“以前开更大的玩笑,你都不在乎,今天是怎么了?”
“以前我处于潜伏期,今天正式犯病了,可以了吧?”
我甩脱他的手,过了马路,他大概也被气到了,没有追上来。我一口恶气无从发泄,也不搭车,大步疾走,胡乱转了大半个小时,感觉累了,也慢慢冷静下来,不禁哑然失笑。我和周锐以前时常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斗气,听得我爸直摇头说无聊,恐怕哪一次都没今天来得更幼稚可笑。
走到一个公汽车站,我停下来在十几块并列的站牌间研究公交线路,打算回学校,又一次为这个城市复杂的交通头痛,不过站牌上一个站名跃入我眼内:化工厂。
上次许可带我去那里找过爸爸。
我上了去化工厂的公交车,到站下车之后,不免有些茫然。
这个宿舍区楼房外观相似,道路横七竖八,好在我也根本没想去找爸爸的哥哥家,只是想随便走走。
距离上次过来,已经有快一个月的时间,到处刷的大红“拆”字依旧醒目,行人来来往往,一些商店做着最后的甩卖,播放着快节奏音乐,倒有一股反常的欢腾热闹。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楼房明显都起码有二十年以上历史,想想爸爸小时候就住在这里,也许曾在这条路上闲逛过,我有微妙的满足感。
我原本觉得自己跑来这里,大概是与周锐吵了那场无聊的架之后心血来潮,现在一想,大概每个人都本能地想追溯自己的来处,我没有这个可能,可是我愿意将爸爸出生成长的地方视作故乡。
这个半封闭的宿舍区看上去风格与省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倒与我们那个小镇有着某种相似之处:旧旧的楼房延伸出各式违章搭建的门面,狭窄弯曲的街道,卖着廉价衣服的小商店。走过几条街,前面是一所学校,挂着“化工厂子弟小学”的牌子,但奇怪的是大门被拆掉了,门口停着一辆货车,有三五个工人在往外搬着旧桌椅,我信步走进去,看得出这所小学已经人去楼空了一段时间。沿围栏种的蔷薇无人修剪打理,在春天适宜的温度里疯长着,开出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花,配合空空荡荡的操场、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教学楼,有一种奇怪的如同置身于荒野的感觉。
我沿着操场走,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慈航。”
我冷不防吓一跳,连忙转身,发现不远处操场边缘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路灯昏暗地照进来,看不太清长相,等走近几步,我松了口气,原来是梅姨。
“梅姨您好。”
她疑惑地看着我:“慈航,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想找你大伯吗?”
我哈哈大笑:“我爸没哥哥,我也没大伯,我才不会找他呢。我是路过这里,忍不住进来转转。”
梅姨也莞尔:“真巧,这个小学是我和你爸爸的母校。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在城里待这么长久,哥哥姐姐还要留我,我实在放心不下家里,打算明天回刘湾,忍不住到这里来坐一下,以后这一带拆迁建商业区,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在她身边坐下:“梅姨,您和我爸做了多久的同学?”
“那得从托儿所开始算起了,你大概不知道托儿所是怎么回事吧。那个时候,这里住的多数都是化工厂的双职工,当妈妈的生完孩子休完产假后要继续上班,如果家里没有老人帮忙带小孩,就必须把孩子送到厂里的托儿所,让阿姨照看,工休时间可以过去喂奶。我们一路从托儿所、幼儿园、小学,一直读到中学,再一起去清岗插队。”
“哇,你们是青梅竹马啊。”
梅姨被我逗乐了:“这词可不能乱用。化工厂区太大了,以前一个年级开七八个班,我跟你爸在不同班级,几乎没讲过话,真正熟悉起来,好像是在插队以后。”
“梅姨,你们搞没搞同学会什么的?”
“插队后返城的小学和中学同学都组织过同学会,我住得太远,只参加过一次。”
“我爸是不是从来没参加过?”
“他和大家都失去了联系。”
我想,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他的同学不管是返城,还是像梅姨那样留在农村,都与过去的生活有着关联,只有他彻底把自己放逐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们读的中学早就跟别的学校合并了,只有这个小学还保持着原样,每次我回来,都要到这里来转转。对了,上次也是在这里碰到你爸爸和你,我还抱了你,教你爸给你换尿布冲奶粉。不过你不可能有印象,哈哈,那时你出生才一周。”
不期然听到这话,我怔住,心顿时狂跳起来,爸爸说过,他在省人民医院门口捡到我时,我正好出生一周。难道他捡到我后,带我回他家了?从他大哥那天的态度和他后来绝口不提家人来看,就算回家,也一定不愉快……梅姨浑然没有察觉我的心潮起伏,继续回忆:“那一次我是专程回来吃侄子的满月酒的,他比你大不到一个月,今年也是十九岁。真快,好像就是昨天的事。”
“我还那么小,我爸有没有说他带着我跑来这里干吗?”
梅姨摇头:“我也问了他,虽然当时天气暖和,不过一个大男人带着出生才一周的婴儿到处跑毕竟不好。他苦笑,说他只有你,你只有他,只能带在身边。”
他只有我,我只有他。我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梅姨抚摸我的头发:“你爸爸是很疼你的。”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他最近有些不对劲。”
“他怎么了?”
“从那次受伤之后,他看上去一直很消沉,而且喝酒也喝得很凶,我家对面邻居洪姨告诉我,她不止一次看到我爸喝醉了。”
“慈航,他是不是在为借的医药费担心,其实……”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辞一般,“真的不用着急还钱。”
“他已经知道是许姐姐借的,打算分期还给她。”
梅姨着实松了口气,看来背着这个债主的名义对她来讲是不小的心理负担:“其实许可说她是愿意代付这笔费用的,只是怕你爸不肯接受,才让我出面。”
“许姐姐说得没错,我爸确实不会接受,原因我就搞不懂了。”
梅姨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摇摇头:“他们之间的事,我不是很清楚。”
“爸爸不愿意我问,我也不会去打听,我觉得就算欠钱,慢慢还也不是什么问题。梅姨,他这么不开心,难道是因为他那个浑蛋哥哥不肯认他?可这又有什么必要呢?他不认你,你也不认他好了。要在乎的,应该是那些在乎我们的人,何必在意对我们冷漠、抛弃我们的人有什么想法?”
梅姨苦笑:“慈航,你这是小孩子的想法,快意恩仇,听起来痛快,可实施起来没那么容易,亲人之间的联系是很难割舍得断的。”
我早不是小孩子了,但是我没法理解她说的这种联系,因为我从来就没拥有过。我有的,只是爸爸。
“他从来都不肯跟我讲过去的事情。”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慈航,我参加同学会的时候发现,很多同学热衷于不断回忆美化自己当初厌憎的一段生活,还不时跟儿女讲插队下放的故事,直到他们都听到厌烦。我和你爸爸属于另一类人,我们过去有过艰辛,现在生活平静,情愿把不愉快的往事放在心里。你爸爸更是……经历了很多事情,就算不开心,他也会慢慢走出来的,别担心。”
我点点头:“嗯,我明白。”
我们静静坐着,看着工人师傅不断将课桌码上货车,一层层叠着,堆出一个有些危险的高度,我再看梅姨,她显然看不得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忍不住想去纠正一下,但这又不符合她谦和的性格,于是弄得表情几乎是忧虑的。好在这时货车总算开走了,小学变得十分安静,梅姨长长嘘了口气,看到我的神情,笑了:“唉,操心的命,不相干的事情,也忍不住会去操心。不早了,慈航,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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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锐在一周后过来找我,我刚从宿舍出来,准备去打工的地方上班,当然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看,但他比我的脸色更难看,走在我旁边,都快到公司了,还一直没有说话。我不得不觉得奇怪了。
“你怎么了?”
他不理我,我来气了:“不爱说拉倒,你可别指望我再问。”
他站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纸片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居然是那天在酒吧门口碰到的年轻男人递给我的名片,当时被他抢过去扔进烟灰缸里,上面还有被烟头烫出的黑色印记,我又好气又好笑:“丢就丢了,居然还捡回来给我干什么?”
“为个破名片你生了那么大气。”
我嘀咕:“算了,别提了,我当时心情不好。以前你诽谤我长相用词更狠的时候也有,我发过火吗?”
他不吭声,从另一个口袋里掏了一个深蓝色小盒子给我。
“这又是什么东西?”
“给你的生日礼物,那天就买好了,结果你发疯先跑了。”
我打开一看,一条银色细链子上有一个蓝色心形水晶坠子,看着十分精巧可爱,顿时开心了:“真好看。”
“你还真好哄,一个人造水晶项链就能眉开眼笑了。早知道那天我早点拿出来,也省得你跟我翻脸。”
我不理他,取出项链,试着戴起来,却怎么也扣不拢后面的搭扣,他看不过眼,推我转个身,帮我扣上,我把玩着水晶,看着光线从中折射出来:“看在礼物的分儿上,我原谅你了。”
他不理我,走了几步之后,却突然说:“小航,我跟一个女孩子上床了。”
我吓一跳,站定回头看他,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什么时候?”
“就是你生日那天。”
“和谁啊,我认识吗?”
“小艾。”
这个名字我略有印象,是他那群朋友中的一个,白皮肤、齐刘海儿、小小尖脸加琥珀色的美瞳,曾要求我给她看手相,我不记得我当时说了啥,其他特征当然就想不起来了。
“你情她愿,别搞出人命来就行。”
“我有点后悔。”
“啧啧,睡都睡了还讲这话,你也太没品了。”
他不吭声。
“哎,问个技术问题,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吗?”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一下,随即恼火了:“这话你也问得出口?”
“好奇嘛,我又没打算问你们的细节。别小气,分享一下。”
“没有那么夸张。”
“喂,你这表情,未免太坚贞了,弄得倒像是人家诱拐了你一样。”
他无可奈何地说:“过程也不是不开心的。”
我乐了:“看你这弯转的,直接说个开心会死吗?”
“怎么说呢,过后觉得很空虚,不是那种毫无保留的一直开心。而且——”他欲言又止,我盯牢他,他只好说,“小艾问我,要怎么给你交代?”
“什么交代?”
“他们都当你是我女朋友。”
想想也是,我和他们出去玩了几次,每次都是被周锐带过去,确实很像是恋人关系。我只得摊手:“好了,托你的福,我成了被劈腿的那个倒霉鬼。”
“其实我也觉得你是我女朋友,所以才会觉得后悔。”
我哈哈大笑。他气得推我一把:“当我的女朋友很委屈你吗?”
“别恼羞成怒嘛,委屈说不上。”我一边笑一边说,“我们认识这么久,要能恋爱的话,我们之间早发生点什么了。”
“你可不能说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
那倒也是——他吻过我。如果他没有第二天动身去英国,也许我们之间会发生更多事情,可是时过境迁,等他回来后,那个吻早已经如同蜻蜓点水掠过,我们仍有独处的时间,却再没有那天的冲动。
“好了好了,还提那个有什么意思。”
他叹气:“我跟你说过,我是为你才从英国跑回来的。现在你更不想听我说这话了吧?”
“嗯,不用说了。”我问他,“你隔一个星期才来把生日礼物给我,不会是真觉得不好跟我交代吧?”
“信不信由你,我觉得有点不好面对你。”
“有什么不好面对的——”
我打住,突然觉得他说得没错。我并不为这件事生气,倒不是我宽容,事实上我对爱情从来没有特别憧憬,对周锐也没有所有权意识,所以产生不了被侵犯的愤怒。可是我又隐约觉得,也许我们就是错过了某个需要天时地利才能顺利达成的东西。这么一想,我也有些怏怏了。
我们再没说话,一直走到公司门口,他才说:“我们没事,对吗?”
这实在是一个奇怪的问题,似乎是在问我介不介意,我只能回答:“嗯,没事。”
“我们以后都不可能有什么事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苦笑一下:“大概是的。”
我们不由自主避开彼此的眼睛,他转身走了。
看着周锐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我转身准备进公司,却与疾步冲出来的董雅茗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
“我跟我妈吵架了。”
我笑,这就是小公司的好,不要说没有用眼角余光看人的前台小姐,还能时不时看二老板与小老板拌嘴玩。我打算进去,她却拉住了我:“陪我说会儿话,我快烦死了。”
“我要是迟到了,你妈该念叨我了。”
“理她呢,考勤归我管。”
我只得跟她一起走上天台,董雅茗趴在水泥栏杆上,长长叹气:“我妈让我跟守恪分手。”
我没什么心情听她诉苦,只“嗯”了一声。
“她实在太不讲道理了,凭什么这样干涉我的生活。”
“因为她没学过心理学,不懂得要想掐灭热情,最好的办法是让它自生自灭。”
“那你帮我去跟她说说——”
我失笑,摇手不迭:“我才不管这闲事。”
“你到底算不算赵守恪和我的朋友?”
“朋友也不能插手家事啊,大小姐,你们又不是急着结婚,非要双方家长点头祝福。静悄悄地约会,谁能管得着。”
“唉,我刚才跟妈吵架吵急了,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她再怎么反对也没用。她一听就发疯了。”
我哈哈大笑:“这个‘我是他的人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哎哟,看不出赵守恪一脸禁欲的样子,居然还有这一手。”
董雅茗恼羞成怒:“我们两个都是成年人,又在一起这么久了,擦枪走火不是很正常吗?”
“是是是,非常正常。”今天这日子真是古怪,所有人都跑来跟我宣布他们的私生活,我摇头,“不过我承认正常没用啊,你妈显然不这么看。”
她兀自嘴硬:“随便她。”过了一会儿,沮丧地说,“她这会儿肯定在给我爸打电话说这件事。”
“你看起来也不像怕你爸的样子。”
“他当我纯洁得跟白雪公主一样,听到非得气晕不可。”
我再度被逗乐,董雅茗悻悻地说:“当爸爸的都有点一厢情愿,难道你爸不是这样?”
“我爸没这么有童话气息,哈哈哈哈。”
“何慈航,不管我父母怎么想,我已经没办法放弃守恪了。”
她的声音低微,带着苦涩,我收敛了狂笑,看着她:“就因为……‘你是他的人’了?你不该这么想。如果他好,值得你爱,才值得你去坚持。不要因为发生了亲密关系,就觉得必须与他绑在一起。”
“你不会明白的。其实之前我也很犹豫,妈妈说的那些话难听归难听,都是现实问题,他家境一般,前途未卜倒是其次,他还有个寡妇妈妈,会是很不好相处的婆婆。”
“他妈妈洪姨对人很好的。”
“你只是她邻居,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她没理由对你不好啊。一般守寡多年的女人对儿子都有独占欲,肯定会排斥儿子的女人。”
我恼了:“你在根本不认识一个人的前提下,就依据她的身份对她做出判断,对她十分不公平。要照此推断,赵守恪与我都是单亲家庭长大,人格与心理肯定不健全,不宜接近,更不宜托付终身。”
“哎,你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我根本没有说你什么。”
“你这样带着偏见给人贴标签,跟你妈说穷人家孩子更能吃苦如出一辙,有什么意思?”
她一下哑然。
“你妈是我的老板,她爱怎么想、怎么说,我根本不必理会。你声称拿我当朋友,我必须讲实话,赵守恪是今天这个你爱的样子,与他妈妈给的家教分不开。你不可能剥离他与他妈妈的关系,与其思前想后,不如按你家人的要求,早点和他分手好了。”
她眼泪汪汪看着我:“可是我爱他。而且——”
而且“我是他的人了”。又绕回到这里,我的火气平息下来,摇摇头:“我搞不懂你的逻辑。”
我们一同伏在栏杆上,看着远方,这里是一座7层旧厂房改建的办公楼,淹没在一大片居民区中间,不管从哪个角度望出去,周围密密麻麻全是房子,没有什么悦目的景致可言。
我知道董雅茗正在苦恼之中,赵守恪想必也不轻松。跟周锐一样,他们似乎不约而同踏过了青春的某个阶段,将我一个人遗留在原地。
我不能完全体会他们的烦恼,却能清晰感受到此刻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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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出那张名片,打通了上面那个手机。
电话接通后,话筒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你好,哪位?”
“嗯,我叫何慈航,半个月前,你在一家酒吧外面给了我一张名片,说是在找模特儿。”
“哦对,你为什么拖这么久才打我手机?”
“我想问报酬是多少?”
他一怔,被我的直截了当弄得哈哈大笑:“首先你得来公司,让设计师过目,得到认可后再去试镜,出片没问题才能通过。至于报酬,不可能高到哪里去,但也肯定是公道价格,比一般打工要好得多,我们是大公司,不会因为你是新人就欺负你。”
“好吧。”
“方便的话,今天下午一点到公司来,跟前台就说是找我的。”
“要化妆吗?我可不会。”
“不用,保持碰见我那天的样子就可以了。”
我回忆一下,那天穿的似乎是黑色印字母t恤加一条破洞牛仔裤,平常无奇,跟满大街女孩没什么区别。“还有一个问题。”
“说。”
“你叫什么名字?”
“名片上不是印着呢吗?”
“呃,名片被烟头烫了个洞,正好是在你名字上面。”
他大笑:“幸好不是在电话号码上面,我叫祝明亮。下午见。”
我按地址找过去,这里位于城市另一端,是一个颇有规模的服装工业园,我对前台报上祝明亮的名字,马上被带进一个大房间,这里光线明亮,四周摆着模特台和各种布料样本,中间是一个乒乓球台般大小的工作台,比一般办公桌来得高一些,一个女子坐在桌边高脚凳上,伏案写着什么,祝明亮站在她旁边,跟我打招呼:“嘿,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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