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红人

第三个是市委副书记于和平。
李睿绕过去说：“于书记，我给您续水。”于和平给他让出空当，笑道：“你叫李睿对吧？原先是我秘书二处的人，宋书记一来，就把你给挖走了，呵呵。”
李睿脸上带着谦逊的笑，点头称是，心中却是非常震动，好家伙，这位于副书记不动声色间，却已经把自己的底细搞清楚了，果然是人老成精的人物，怪不得贾玉龙以常务副市长的身份在他手里都讨不了好去。
宋朝阳听了于和平的话，也笑道：“于书记，你放心，李睿现在虽然到一处了，但以后还是你的兵。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他去做。”
李睿听了这话，暗赞老板说话充满技巧，甚至可以说是具有艺术性，故意抛开挖于和平墙角的事情不提，而是趁机卖好与他，既全了他市委副书记的面子，也显得自己心胸广阔。
于和平笑道：“好啊，以后免不了要麻烦他的。”
两人这一说笑，把会议室里的气氛带动起来。一时间，众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给于和平续过水后，李睿没有严格依照众常委的排位顺序，而是直接按照先左排后右排的座位顺序，给众人续水，期间少不了交谈两句。
给冯卫东续水的时候，冯卫东斜倚在座椅上，眯缝着眼，懒洋洋的瞧着他，一言不发。李睿觉得他这样子很像一头正在晒太阳的癞蛤蟆，看得心里有气，暗想，别给大爷装牛叉，你再牛叉、儿媳妇还不是被老子上了？
等李睿续过水，冯卫东咧开大嘴笑道：“小李不错。”李睿心说，谁都可以说这句，就是你不能说！我不错？我都把你儿媳妇上了还不错？嘿嘿，可惜啊，这件事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李睿坐回原位后，宋朝阳满意的看了他一眼，环顾众人，道：“财政局局长的选拔任命，确实是个问题，也是一个刻不容缓需要尽快解决的重大问题。但是呢，这一次常委会准备不足，大家无法全面细致了解两个候选人的情况。财政局又是政府组成部门、要害部门，局长任命，必须要做到慎之又慎。所以呢，我建议，将这个问题作为下次常委会讨论的议题之一，届时也把组织部干部一处的李忠伟处长叫过来列席会议，详细汇报一下考察情况，供大家参考。大家觉得怎么样？”
孙耀祖点头说：“我同意朝阳书记的意见。”
他最初称呼宋朝阳为朝阳同志，现在改为朝阳书记，很有意思。
众人眼看书记提议、市长附议，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纷纷表示赞同。
只有贾玉龙多说了一句：“我也同意宋书记的意见，不过我建议，下次的常委会尽量提早召开，好尽快将财政局局长定下来。名不正，则言不顺嘛。”
宋朝阳说：“好……”侧头对李睿道：“李睿，你记一下，会议结束后，跟市委市府两边的办公厅沟通一下，尽快确定好下次常委会召开的时间。”李睿忙道：“好，我记下来。”说完麻利的记在本子上。
会议结束后，李睿跟随宋朝阳回到办公室。
李睿坐在外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内，心情舒畅，看看宋朝阳的房门，再看看自己所对的门口，一股豪情油然而生。从此以后，自己就是书记的身边人啦，所见到的，都是市县区以及各机关的大领导；所听到的，也都是往日里根本听不到的高层言论，甚至还有机密要闻；所考虑的，也要比以前复杂得多、层面高得多。这真是一飞冲天啊。
他正处于高度兴奋的时候，里屋传来宋朝阳的话语声，是叫他进去，哪敢怠慢，忙不迭的快步过去，推门而入。
宋朝阳正站在办公桌前拿着保温杯喝水，见他进来，笑着问道：“怎么样，第一次参加市委常委会，有什么感想？”李睿没想到他叫自己进来第一句话是问这个，微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想了想，说道：“有几点感想，不过我要是说出来，怕您笑话我。”宋朝阳笑道：“说吧，我怎么会笑话你呢？我也是头一次以市委书记的身份参加常委会呢。”李睿道：“好，那我就说了，说的对不对的，您可要多担待。”宋朝阳点点头，期待的看着他。
李睿说：“首先，第一点，我觉得学到了东西。”宋朝阳点点头。李睿说：“从于副书记与贾副市长的争论中，还有您的说话方式上，我都有收获。我感觉，贾副市长有些急躁，从而给了于副书记可趁之机，于副书记善于诡辩，一击必中，后发先至，而且很善于踢皮球。这一点上面，孙市长也是高手。您跟于副书记那两句简单的对话也很有意思，您避实就虚，既全了于副书记的面子，又显得您胸襟开阔，非常的高明。”
宋朝阳听了这记马屁，微微一笑，说：“到了市委常委这个级别，哪个人不是踢皮球的高手呢？你继续说。”
李睿续道：“第二点，市委常委会的议题都是事先定好的，不容更改。贾副市长之前没有跟您打任何的招呼，忽然就提出财政局局长选拔任命的事情，我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宋朝阳摇摇头，道：“他也是为了工作嘛，可以理解。还有吗？”李睿说：“还有一点，这些常委们也并不都是一团和气，于副书记跟贾副市长似乎就有些不对付，而贾副市长跟孙市长的看法保持了一致。”宋朝阳微笑说道：“意见有分歧，这很正常，但并不能说明他们之间存有矛盾。”李睿忙道：“是，是我说错了。”
宋朝阳笑道：“你今天表现不错，知道主动为常委们续水。虽然不续水也不算错，但你主动了，给常委们的第一印象就会好很多。”李睿谦逊的笑笑。
宋朝阳放下保温杯，示意李睿坐到沙发上，他自己也坐过去，问道：“青阳境内北部双河县发生了重大山洪灾害，这件事你知道多少？”李睿刚刚坐在沙发上，一听这个就兴奋起来，道：“双河县洪灾，我是亲历了的。在双河县西北山区突降暴雨之前，我作为市水利局防汛办的人，曾经过去检查度汛措施，也就是那两天，赶上了暴雨。洪灾发生之后，我又作为市里派出的第一支救援组成员赶过去，在受灾最严重的村子里参加抢险救灾，干了差不多三天，后来才被调回来。”宋朝阳说：“灾情怎么样？”李睿道：“很惨啊！当地地处山区，相对地势低洼，又靠近仙女河，山洪也引发了泥石流等自然灾害，十几个村落有一多半都遭到了冲击，有的整个村子都被冲垮了。当地的交通、通讯、电力还有自来水也都接近于瘫痪。人员伤亡失踪的也有一些，牲畜家禽更是死掉无数。”
宋朝阳脸色沉重的问道：“市领导有去灾区部署指导救灾的吗？”李睿说：“据我所知，分管水利防汛的副市长曾经去过灾区，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那边。”宋朝阳从沙发上站起身，走了两步，转回身看着他道：“你帮我请秘书长过来，让他安排一下，我们去双河县走一趟。”
李睿找到杜民生，跟他说明了情况。之后，杜民生去见宋朝阳不提，李睿则趁这段空闲整理常委会的会议记录。
杜民生出来后，对他说：“你准备一下，宋书记明天上午启程前往双河县。”李睿知道大方面都是他准备的，譬如通知双河县委县政府做好迎接准备，自己几乎无需做什么准备，他这么说只是提醒自己一下日程安排，点头答应。杜民生又说：“明天启程之前，你别忘记把常委会的会议记录整理好发出去。”李睿趁机说道：“秘书长，我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您帮我看看写得行不行？”
这次常委会没有什么议题，只是略微讨论了下财政局局长人选的问题，因此记录非常简单，相当于一个微型作文。这个记录的模板、结构、用词遣句等，李睿都是照师傅袁小迪给的老例来的，他本身又是文科毕业，组织文字游刃有余，理应不会有太大问题。
杜民生绕过来，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会议记录看了看，点头道：“还不错，可以发了。”说完问道：“头次参加常委会，什么感觉？”李睿暗觉好笑，刚才宋朝阳刚刚问过这个问题，想不到秘书长大人又问一次，不就是头次参加常委会嘛，还只是会议记录的差事，值得那么重视吗？脸上一本正经的说道：“还行，最开始有点紧张，后来就适应了，也能从会议上常委们的发言里学到东西。”杜民生轻轻点头，问道：“宋书记让你确定下次常委会的召开时间，你是怎么打算的？”李睿想了想，说道：“我打算就按照宋书记的吩咐，跟两边办公厅服务相关领导的处室联系，了解到领导的日程安排，最后统计出一个表来。”杜民生道：“你每天的工作会有很多，要学会分清主次。像这种小事情，就不要亲自去做了，交给你处里的同事们。你清楚这件事怎么做就可以了。”李睿似有所悟，连连点头。杜民生道：“好，你忙吧，我回去了。”





一号红人 36.第36章：混个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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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睿把他送到门口，回来坐了会儿，决定听从杜民生的建议。不过，去秘书一处交代工作不是现在，要等宋朝阳那边不会用到自己的时候再说。
之后一直到中午，宋朝阳都在屋里办公，没给李睿安排什么事情。饭点时，宋朝阳从屋里出来，让李睿带他去市委食堂吃饭。
市委食堂在市委大楼后面，是一栋漆成粉红色的二层小楼，一层食堂供应大锅饭菜，只在饭点开放；二层提供定制小炒，随点随做，相当于饭店。
两人刚刚走上食堂门口的台阶，旁边走上两个中年男子，满脸堆笑的迎过来，似乎约好了，一起打招呼道：“宋书记好。”
宋朝阳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但还是脸带微笑冲两人点头示意。
李睿开始还以为两人只是偶然见到宋朝阳才上前打招呼，以求混个熟脸，可经过仔细打量，发现两人似乎是另有用意。这两人分前后站立，正好斜斜挡住了宋朝阳的路。前面的人穿着得体，有些领导气派，后面那个人却是腆着大肚子，脖子上一条粗粗的金项链，腰带上别着一个老式手机，身材胖乎乎的，似乎更像是老板。从两人的站位来看，后面的人地位明显低于前面的人。
如果只是打个招呼，哪用得着挡住市委书记的路呢？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正在李睿猜测二人身份的时候，当先男子恭敬的说道：“宋书记，我是咱们市直机关事务管理局分管机关食堂的副局长，我叫高一平……”说着微微侧身，指着身后的胖子，续道：“这是咱们市委机关一食堂的经理王大虎……”
宋朝阳伸出手去，道：“原来是高局长，王经理，你们好。”说着分别跟二人握手。两人见他如此平易近人，都是受宠若惊，尤其是王大虎，更是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
高一平诚恳的说：“宋书记，您上任第一天就来咱们机关食堂用餐，代表了对咱们机关食堂的重视，也表示出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是我们的荣幸，更是食堂全体工作人员的荣誉。食堂员工们知道您要过来用餐，都很激动，都想出来欢迎您。不过，我怕影响食堂正常营业，就没允许他们出来。我只带了王经理，我们两个人代表机关食堂全体工作人员，表示对您支持我们工作的谢意，也表示对您最隆重的欢迎。”
他这番话说得非常得体，李睿听了以后暗暗赞叹，到底是服务于市领导的干部啊，这官话套话张嘴就来，而且说得特别动听，令人毫不反感不说，还很容易令人对其产生好感。尽管这里面有些拍马屁的嫌疑。
宋朝阳笑着说：“好，我也谢谢高局长与王经理对我的欢迎，也替我谢谢大家。”
他就说了这一句话。
高一平非常乖巧，见状说道：“那我们就不耽误宋书记用餐了。”说罢让到一侧。
宋朝阳对他点了下头，迈步进门。李睿跟着刚要进去，王大虎迎上来，低声道：“李处长，您好，呵呵……”
李睿吃了一惊，好家伙，这两位能打探出宋朝阳今天正式上班就很了不起了，哪知道竟然还把自己这个小人物的底细给摸清楚了，真是有心啊，微笑说道：“王经理，别那么叫，我可不是什么处长。”王大虎笑呵呵的说：“现在不是，明天就是了。呃……这是咱们食堂的饭卡，宋书记跟您一人一张，在咱们食堂一层二层随便使用，您收着吧。”说着，手里递过来两张朴实无华的深蓝色饭卡。
李睿犹豫着要不要接，旁边高一平凑过来热络的说道：“李处，您就别客气了，这也是我们应当做的，为领导服务嘛，呵呵。”李睿看向他，他反过来报以诚挚的笑意。
李睿也只能收下，对二人道：“那就谢谢你们了。”王大虎摇着脑袋，憨厚的笑着说：“不用谢，别客气，这是我们应当做的。以后李处长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咱们绝对没二话。”
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食堂经理，但还是让李睿第一次产生了当领导的感觉，轻飘飘的，好像飞上了天，飘在云彩上面，全身心都愉悦非常……这种感觉实在太妙了，妙不可言。
高一平帮腔说道：“王经理说的，也是我要说的。李处，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找兄弟我。只要是兄弟能办到的，那绝对没二话。”
李睿看着眼前这位满脸仗义之色的高副局长，年纪比自己最少要大十岁，却自称兄弟，感觉真是不好意思，冲他讪笑点头，心里却是激动无比。
高一平很会做人，善意的提醒李睿道：“那李处我们就不耽误你跟宋书记吃饭了，你赶紧进去找宋书记吧，我们去忙了。”李睿点头道：“好，谢谢你们两位了。”高一平摆摆手，跟王大虎匆匆离去。
吃过午饭，两人悠闲的从食堂里走出来。
宋朝阳说：“食堂的伙食不错。”李睿心说，一食堂是专门供应市委干部职工的，伙食怎么可能错的了？脑袋里却想起了裤兜里的两张饭卡。
王大虎给的这两张ic卡，里面的金额已经锁定了，永远都是一千元，不论怎么刷，这一千元都掉不下去一分钱。只要食堂里的pos机系统不变，两张卡就一直有效，等于是两张永远用不完的“金饭票”。从今以后，李睿可以一个人来吃，也可以带一群人来吃，永远不用担心结账的问题。
当然，比起这两张无价的饭卡，之前高一平与王大虎的态度更令李睿激动。饭卡虽然无价，但到底只能用来吃饭，干不了别的。而高一平与王大虎的主动示好，似乎在暗示他，只要他愿意，别的好处也是大把大把的。他再一次深刻体会到身为市委书记秘书的巨大好处。而这只是刚刚开始吧，只要他能坐稳宋朝阳秘书的位子，以后好处肯定会越来越多吧？
如何对待送上来的好处，也是一个难题。
事实上，刚才吃饭的时候，李睿就已经把王大虎送卡的事情还有卡里的猫腻跟宋朝阳说了。当时宋朝阳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默许，李睿便能想到，收下这两张饭卡并不算问题。事实上也是，难道市委书记去市委食堂吃饭还要自己掏钱不成？而他作为书记的亲信，自然也有权力沾这个光。再说了，食堂里又没有山珍野味、参鲍鱼翅，就算拿着这两张卡天天山吃海喝，又能浪费几个钱？
两人走了几步，宋朝阳忽然问道：“你曾经在双河县灾区参与抢险救灾，有没有认识当地的领导干部？级别无所谓，但必须是一线干部。”李睿瞬间想起那个美丽大方、温柔可亲的九坡镇副书记李玉兰，点头应道：“认识一个，是灾区所在镇的镇党委副书记，是个女干部。”宋朝阳说：“男的女的无所谓。明天上午我们前往双河县，如果不出所料，所见所闻所行，都是县委县政府安排好的。我不想看他们的官面文章。等赶到那里后，我们直接往受灾村庄里去，你叫上那个副书记，由她安排咱们的行程。”
李睿又惊又喜，宋朝阳不只给了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与李玉兰相见的机会，那个女人美丽大方、温柔多情，自己自从离开九坡镇灾区后可是不止一次想念过她，忙道：“是，没问题，这件事我会安排好的，保证您看到灾区最真实的一面。”宋朝阳见他聪明伶俐，也很欣慰，愉快的点了点头。
回到办公室，李睿立刻给李玉兰拨打电话，心情无比的激动。
李玉兰接到他的电话很惊喜，语气欢快的说道：“李主任，是你吗？”李睿听她这句称呼透着见外，想要说她两句，又怕被隔壁的宋朝阳听了去，只能用公式化的口吻说：“李书记你好，是我，李睿啊。”李玉兰笑道：“大领导，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李睿心说我算什么大领导啊，这女人也真可爱，说：“是这样，有点事需要你帮忙啊。”李玉兰爽快的说：“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帮到的就一定帮。”李睿说：“首先，这件事你需要做到保密，除了你之外，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哪怕你们县的书记县长问你你都不要说。”李玉兰微微吃惊，道：“到底怎么啦？”李睿说：“你能做到保密吗？”李玉兰茫然问道：“能做到是能做到，可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啊，你别吓我。”
李睿便把宋朝阳嘱咐的跟她说了，其中自然少不了告诉她自己已经荣升为市委书记秘书，要不然这个电话就会名不正言不顺。
他这个电话所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李玉兰听完就懵了，但是很快她就产生了顾虑。她担心自己在这个安排里面会跟双河县委县政府背道而驰，那样的话就无法在当地立足了。李睿向她保证，会解决她的一切后顾之忧，她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李玉兰最后撒娇也似的说道：“你这真是坑我啊！我可告诉你，万一我被县里撸了，你可得对我负责。”李睿觉得她这话充满暧昧之意，心头一动，柔柔的道：“我会负责的，放心吧。”李玉兰嗔道：“你这个坏家伙……”
下午，李睿抽了个空到秘书一处，把尽快确定下次常委会召开时间的事情跟目前主持处里工作的副处长姚伟讲了一下。其实，组织协调并且服务市委常委会本来就是秘书一处的本职工作之一。




一号红人 37.第37章：能力就是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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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伟立时答应下来。一处的工作效率奇高，一个小时不到就把统计出来的表格送到了李睿手中。李睿感慨无比，看来一个人的能力就是有限，还是要广泛依靠同志们啊。
晚上下班时，宋朝阳从屋子里走出来，对李睿说：“你先下班回去吧。”李睿起身道：“那您……”宋朝阳笑道：“我再忙一会儿，自己回宾馆，你不用管了。告诉老周，让他也下班回家吧。”说完转身回了屋里。
他都这么说了，李睿不好坚持留下来，考虑到他刚刚上任，公务并不繁忙，也不用自己在旁边伺候着，便给老周打了个电话，让他下班，自己也将东西都收拾好。
不过，李睿生性谨慎，虽然决定了听宋朝阳的话下班回家，但是临走之前，还是往顶头上司杜民生的办公室走了一趟，要听听秘书长大人的意见。说不定他那还有别的工作安排呢。
杜民生听他说完情况之后，心里非常满意，在市委办公厅工作，很多事情不能想当然，也不能唯唯诺诺别人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要有自己的考虑。有很多在办公厅工作多年甚至几十年的老人都领悟不到这一点，领导让他干活他就干活，让他下班回家他就下班回家，这种情况说好听点是听话、任劳任怨，说难听点就是工作不积极、没带心思上班。眼前这个李睿虽然才来办公厅工作没多久，却能把握住这个细节，难能可贵啊。
杜民生目带赞许之色的看着他，问道：“你家里有事吗？”李睿摇摇头，道：“除去做晚饭，没别的急事。”杜民生又问：“你父亲身体不好？”
李睿点头，心中生出对李建民的歉意，自己因为上学，把他老人家累得积劳成疾；自己结婚，却没娶到贤惠媳妇，让他跟着生气受苦；如今自己升职了，却由于工作繁忙，无法膝下尽孝。唉，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实在是不像话呀。
杜民生看他脸色沉重，暗叹口气，起身道：“你今天就先回去吧。不过，以后你跟着宋书记，总会忙起来的，一旦忙起来，别说给你父亲做饭了，恐怕你自己吃饭都没有时间。你回去以后也想一想，看看怎么解决老人家的三餐问题。如果实在有困难，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李睿听完这话，心头淌过一股暖流，道：“谢谢秘书长，这事我会解决的，不让您跟着操心。”
下楼途中，很多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主动笑着跟李睿打招呼：“李处长下班啦？”“李处长好！”“李处长呵呵”……
这些人突然就打招呼，往往搞得李睿悴不及防、有些尴尬，心中却也不无得意。他明白，这些人之所以认识自己，完全是因为自己成了新任市委书记的秘书，否则的话，就算自己跟他们脸朝脸的撞在一起，他们也未必认得李睿是哪个。但是，世事无常、变幻莫测，自己今天是市委书记的秘书，明天可能就会打回原形，一定要戒骄戒躁，不能得志便猖狂。
李睿谨守这一点，对每个人都是微笑回话，表现得谦逊守礼。众人看他平易近人，没有半分骄狂之意，都对他产生了好感。
“处长……”
李睿刚刚走到市委大院门口，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疾驶而来停在他身旁，从车里传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子声音。
李睿侧头望去，正好这辆车的副驾驶车窗玻璃落下了多一半，可以望进去，里面坐着一个身段瘦生、长相清丽的女孩子。这女孩梳着短短的碎马尾，露出了清爽的额头，发色焗成了酒红色，看上去时尚靓丽，穿的衣服却是古板端庄的衬衣西裤，与她的清丽面貌明显不搭调。
“你是张……张慧？”李睿认出了她，这女孩子正是秘书一处那个唯一的女同志，自己下午去一处的时候还见过她，当时她还对自己笑了笑。
张慧大方的问道：“处长你这是下班了呀？”李睿说：“别叫我处长，我可不是处长。对，下班了。”张慧问道：“你这是要怎么回家？走路？坐公交车？”李睿说：“我坐公交。”张慧叫道：“哎呀，坐公交多麻烦啊，车上人还多，气味也难闻，到家就得挤出一身汗来。干脆，你坐我的车吧，我送你回去。”